第1章

我老婆死了。

因為曾經騷擾她的人結婚了。

那人結婚前給她發消息：「你知道我從高中起就喜歡你了，要是和我結婚的人是你該多好。」

當時朱箐面色平靜。

可當晚我就在浴室發現了自殺身亡的她。

她身旁還有未發出去的消息：「好，下輩子我來做你的妻子。」

認識二十年，結婚三年，我從來不知道朱箐對他用情至深。

再睜開眼，回到了高中時代。

這一次，面對調戲的朱箐有意無意釋放的求救信號，我隻是裝作不知情的無視了。

1

我和朱箐是青梅竹馬，如今結婚已經三年。

剛結婚時公司才成立，我們隻是領了個結婚證，沒辦酒席。

現在公司日漸壯大，我也將酒席的事提上日程，畢竟我愛了朱箐這麼多年，我想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

晚上我正興致勃勃的挑選著婚禮請帖的樣式，但朱箐明顯興致淡淡。

我抱緊他，臉頰輕蹭她的後頸：「老婆，我好愛你。我一定要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朱箐親了我一口，輕柔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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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挑選宴會廳和方案時，朱箐也是明顯的心不在焉。

她問我：「婚禮一定要辦嗎？」

「你說什麼？」我忙著和酒店經理交代到時候的安排，一時間沒聽清她說話。

「沒什麼。」朱箐還是那樣，溫溫柔柔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和酒店方聊到一半，朱箐說她不舒服要回家休息一下。

我擔憂問她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拒絕了。

我實在擔心，中止和酒店方的交流，也回家找她。

推開門，朱箐並沒有在休息，而是拿著電話不停踱步，手裡拿著電話不斷撥打，面上罕見的露出焦急的神色，可惜對面一直不接電話。

我走上前，關心得詢問：「怎麼了？」

朱箐被我突然出現嚇了一跳，急忙放下手機，勉強扯出一個笑：「沒事，有個經理吵著要加薪，正在溝通。」

朱箐是個實打實的女強人，公司是她一手創辦起來的。

其實我作為丈夫為她做的很少，我以前是藝術生，關心的也是畫畫上的事，對商業可謂是一竅不通。

但朱箐有野心，大學畢業就創立了公司，工作狂的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假期了。

曾經我問她為什麼這麼拼命，哪怕她躺平憑借我的家世也足夠提供她富太太的生活，但是她卻拒絕了我，她說她不想做一個靠老公的女人，她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然後來養我。

她說：「我要賺錢給你買最好的畫材和顏料，讓你安心創作。」

我走過去，將朱箐輕輕擁入懷中：「別太辛苦了，我會心疼。」

她笑著回抱我：「好。」

我沒有注意到她僵硬的神情。

我強制拉著朱箐去到我們以前最愛吃的一家火鍋店，端上來的火鍋熱氣撲鼻，幫朱箐調好醬汁我開始涮肉。

朱箐愛吃的牛肉，燙一個。

朱箐愛吃的毛肚，燙一個。

……

我往朱箐碗裡放了不少剛燙好的食材，但是朱箐卻一口沒動，頻頻看向手機。

我霸道地把筷子塞進她手裡：「老婆，吃呀。」

朱箐失笑，乖巧吃了起來。

此時店內的電視上播報起娛樂新聞：

「今天上午，明星徐思遠發布婚訊。」

「將與某豪門千金喜結連理，可喜可賀。」

「但同時徐思遠也表示自己曾有過一個念念不忘的初戀，不過現在已經一心一意在自己妻子身上。」

「啪嗒」朱箐手上的筷子落地，我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在這裡。」

徐思遠是我們高中同學，同時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他曾經想欺負朱箐，哪怕時至今日她也會時不時做噩夢。

朱箐當時憋著也不說，還好我發現得早，警告了徐思遠讓他不敢再接近朱箐，不然後果我簡直不敢想。

半晌，朱箐終於回過神，她回握住我的手：「嘉年，謝謝你。」

接下來，朱箐神色如常的和我一起去逛了遊樂場，我們一起坐上摩天輪，在最高處我向她展示了再定做的結婚戒指，雖然之前已經有一個，但我想既然要辦婚禮，那戒指自然也要更好的。

這是我自己花費三個月親自設計的，包含著我對她濃濃的愛。

我沉醉了幸福中，卻忽略了朱箐眼中的壓抑和絕望。

半夜，我被水聲驚醒。

推開臥室門，看到眼前一幕我驚呆了。

朱箐仰面躺在浴缸裡，水漫過她的面龐，左手流出的鮮血染紅整個浴缸。

我無措地將朱箐抱出浴缸，她還剩一口氣，她小聲的說，對我而言卻是振聾發聩。

她說：「徐思遠，我愛你。」

2

這句話不停在我腦海中回蕩，直到救護車趕來，直到我坐在搶救室外，直到醫生走出來遺憾的和我說他們盡力了。

我腿一軟，轟然倒地。

我除了傷心，還有茫然。

我在浴缸旁發現朱箐的手機，裡面有一則來自徐思遠的消息：「其實我不愛那個女人，我最愛的還是你，但是你已經結婚了，從此我們便是陌生人了。」

而朱箐未能發出她的回復被我看見：「下輩子，我來做你的妻子。」

我的心髒仿佛被擊碎，淚水奪眶而出。

高中時朱箐明明被徐思遠霸凌，明明一直在做噩夢。

順著消息往上翻，一段段都是朱箐與他互訴衷腸。

她說開公司就是為了給他資源。

她說和我結婚隻是為了老人高興。

她說每次和我親密接觸都會惡心的洗澡。

而朱箐口口聲聲說的給經理打的電話，也全是給徐思遠的。

她給徐思遠的備注是，「愛人。」

多麼可笑，她的愛人結婚，她決定下輩子再愛，卻徒留我一人在人間。

和朱箐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發現朱箐愛著徐思遠後，我倒是突然看見了曾經忽視的不少細節。

比如她不帶我去的晚宴，因為徐思遠在那裡。

比如她的微博小號，總會在每一年同一天的零點準時發文，祝徐思遠生日快樂。

甚至她最愛的那條項鏈，一條廉價貨，是高中時徐思遠隨手賞她的。

「哈哈。」

「哈哈哈哈。」

我大笑，嘲笑自己的愚蠢。

笑著笑著卻又流下眼淚。

我和朱箐青梅竹馬二十年，即使她家道中落，我也不斷找各種理由幫她，生怕傷害她的自尊。

大學畢業後她要白手起家，我便陪她住出租屋，吃方便面。

冬天因為沒有暖氣，一雙養尊處優畫畫的手滿是凍瘡。

她在被窩裡抱著我和我訴說功成名就後要做的每一件事。

可這些陪伴都比不上一個霸凌她的人。

我的青春和愛情，難道在她朱箐眼裡就什麼也不是嗎！

我大醉一場，又哭又笑把家裡砸了個遍。

躺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3

再醒來，我發現自己正在高中課堂上。

講臺上的老師對我怒目而視：「周嘉年，在我的課上睡覺是吧，外面站著去。」

我還有些迷糊，聞言也沒有爭辯，乖乖拿上書本走出教室。

「我這是，重生了？」

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我確信自己是回到了高中時期。

這時的我剛剛結束集訓，大半年的缺席使我不太跟得上課程進度。

但其實我之前也是班上吊車尾的存在，後來大學也是看朱箐考在哪個學校，跟著她去了旁邊的二流大學。

這時朱箐家早已破產清算，為了照顧她的自尊，我總喜歡纏著她給自己補習，更是借著補習費的名頭給她支付不菲的報酬。

就因為我死皮賴臉的行為，也常常被嘲笑是朱箐的舔狗。

現在的我連學習的苦都不怎麼願意吃，誰能知道後來我陪著朱箐創業，從養尊處優的少爺到處處給人賠笑臉拉投資，在酒局上被人惡意侮辱都擺著笑臉敬酒。

教室外的走廊上，我可以看到朱箐的班級。

看著朱箐還略顯稚嫩的面容，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這輩子，我不想再靠近她了。

不是喜歡徐思遠嗎，我這條舔狗也不該再阻礙他們有情人了。

下課，我站了一節課，腿有點麻，正靠在牆上。

卻看見朱箐直直向我走來，她輕聲問我：「聽說你因為上課睡覺被老師罰站了？是太累了吧，進度不是一下就能趕上了的，我給你準備了筆記，好好看看吧。」

朱箐笑著將手上的本子遞給我，上面滿滿都是她整理的字跡。

看著這些，我隻能想起給她收拾遺物時發現的一打寫給徐思遠的，飽含愛意的情書。

兩年前朱箐家破產，父親跳樓，母親重病住院，她被嘲笑是落難鳳凰不如雞，很多人都欺負她，其中徐思遠是欺負她最厲害的那個。

我發現後衝在最前面，把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反而被嘲笑是舔狗。

上一世朱箐死後，我看見她的那些情書。

「你是我難以忘懷的溫柔。」

「而周嘉年，隻不過是用錢買我肉體的，羞辱我的人罷了。」

我沒有接過筆記，隻是冷冷朝她說：

「朱箐，我們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總有人以為我是在拿補課費侮辱你。」

4

聽到我的話，朱箐有些愣住，隨機擺出一副包容我的樣子說：

「別鬧，都高三了，我不給你補習給誰補？」

「是我昨天說隻是把你當哥哥你不高興了？」

「你知道，我們還是高中生，我覺得一切還要以學業為重，畢業以後就好了。」

說罷她還有些害羞的想來牽我的手。

卻被我一把揮開：「朱同學，男女授受不親。」

是啊，上輩子她也是這樣，心知肚明我對她的心思，在接受好處的同時也會暗示我畢業就在一起吊著我。

虛偽的讓我惡心。

朱箐白皙的手被我拍紅了。

從來沒在我這受到委屈，朱箐面色一僵。

此時走廊一陣吵鬧，是徐思遠和他的小弟們過來了。

徐思遠走過來：「喲，這不是我們朱大學霸嗎。怎麼，和小男朋友談情說愛呢？」

朱箐有一些著急，急忙解釋我不是她男朋友，生怕徐思遠誤會什麼。

「既然這樣，」徐思遠笑道：「那大學霸考慮考慮我啊？」

朱箐羞紅了臉，直板板的說：「我現在還是學生，不打算談對象，你少來騷擾我。」

同時她也朝我丟來求救的目光，我垂下眼睑，懶得理他們的調情，轉身走回教室。

身後徐思遠一手搭在朱箐肩上，還在說些什麼話。

朱箐明顯是高興的，卻任然欲拒還迎。

徐思遠其實從高二起就霸凌朱箐了，起初隻是扯扯辮子之類，但朱箐每次反應都特別大，才引來徐思遠把所有心思都放她身上，做的越來越過分。甚至因為要欺負朱箐沒時間約會和校外女友分了手。

現在想想或許這也是朱箐的手段吧，不愧是高材生，手段精明。

在徐思遠明示朱箐是自己看上的人後，欺負她的人都停手了，這也是朱箐把徐思遠視為難以忘懷的溫暖的緣故吧。

5

接下來的日子，我拒絕了朱箐一次又一次的補課要求。

徐思遠公開向我宣戰，闖進廣播室向朱箐表白：「朱箐，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轉頭給我發了條挑釁短信：「既然朱箐說和你沒關系，小竹馬就好好待著，別來打攪老子泡妞，懂？」

我冷漠回復：「不關我事。」

上輩子我是怎麼說的來著？

哦，十八歲的周嘉年肆意灑脫：「你要是再敢騷擾朱箐，我就把你打的連爹媽都認不出。」

我可真是，蠢死了。

自從我不再想之前一樣一下課就跑去朱箐班上，而是坐在自己位子上寫作業，周圍打量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轉，我知道他們都在背地裡討論我這個舔狗怎麼不舔了。

我懶得理會，每天上課也不睡覺了，下課也不亂跑的，老老實實上課，讀書，寫作業。周末再去上一對一，拼命補上之前落下的功課，想著這次一定要考個好大學。

班上人猜我是頓悟了，慢慢覺得議論我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我下課就要趕回家聽請來的家教上課，半路遇上朱箐也會無視，實在沒空和她交流。

朱箐很快忍不住了，她在路上攔住我，受傷的問我：「為什麼這段時間總是躲著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年少的朱箐或許還沒有婚後那樣厭惡我，但是她們都有同一個不愛我，卻假裝愛我的靈魂。

我不想和她說話。

但我的默不作聲很明顯在朱箐眼裡變了味。

她嘆口氣，說：

「徐思遠和我表白讓你不高興了對不對？」

「嘉年，你不是小孩了，你知道我不喜歡他，不要因為別人的話破壞我們的關系好不好。」

「喲，大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