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後婆婆親自操筆撰寫了諸多文學著作,例如:《後宮之殤:本宮愛而不得的貴妃》,《變成太後的我包養了東廠》,《黑化後的老嬤嬤引起朕的注意》...
而最令太後婆婆滿意的部門,是舞蹈部。
俗稱廣場舞。
她是領舞人。
而現在,她把這個位置傳給了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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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婆婆婆霸王硬上弓,將我治理得服服帖帖。
一個武將之女破天荒地拿著兩條紅帶子在風中抖動。
據說那天裴焰也來觀摩了。
然後一病不起。
做夢都在喊:「那隻大花雀要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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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著「為人妻,應當賢」的狗屁言論,我去找了裴焰...稱帝前的兩個通房侍妾。
「你們倆也是陪著皇帝一路走來的,去看看他吧。」
兩個侍妾一聽這話,激動得撲通跪在地上,齊齊大哭:「還未被寵幸就要守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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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解除後,她倆歡天喜地走了。
沒過幾天,又齊齊大哭地回來了。
我一愣,瞬間感覺腦袋不保:「難道皇上的病很嚴重?」
淦!跳個舞不至於把他嚇成那樣吧!
倆人哭得悽悽切切,一人抱著我一個膝蓋骨就盤起來,不撒手。
「皇上叫奴婢過去,也不寵幸,要麼作詞要麼對詩,答不出來還打手心!」
「奴婢的皮膚都熬黃了!痘痘冒了好幾顆!」
「求娘娘成全,放我們走吧!」
我瞬間沒脾氣了,有的人表面上是皇帝,背地裡竟是個教導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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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別懷疑,跟太後婆婆待久了我偶爾也會蹦出幾個古怪的詞。
太後婆婆為人直爽,溝通神秘。
她不喜歡面談,喜歡傳紙條,說這叫生活的情趣。
小太監在兩個宮殿之間往返累斷了腿,仍身殘志堅拄著拐幫我們傳書信,維護婆媳兼姐妹友誼。
「娘娘,這是太後給您的。」
我接過來一愣,看著小太監:「你怎麼這麼矮?」
哦,原來改坐輪椅了。
太後婆婆說話言簡意赅,直入主題:「一,男人都喜歡刺激的。二,尤其是夜深人靜。三,哀家的話你懂吧?」
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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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裴焰了。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我喜歡他娘。
嘖,怎麼有點怪怪的?咳,愛屋及烏!
成親三個多月,我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裴焰正在批奏折,他一襲明黃色長袍,微亮的燭火映得那張臉柔和且溫潤。
他瘦了很多,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頗有幾分疲憊,饒是這樣也擋不住俊美無儔的容顏。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結果還被嗆到了。
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被嚇了一跳。
裴焰顯然也被嚇到了,皺了皺眉頭:「見到朕就這麼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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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安慰自己,我與太後情同姐妹,這廝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的。
然後笑了笑,屏退所有的太監宮女。
在裴焰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緩緩走向他,表情曖昧又迷離。
那晚真和諧。
他熬夜挑燈批奏折,我專心研墨講鬼故事。
裴焰抬頭對我會心一笑,說道:「給朕爬。」
迎難而上的我怎麼會爬呢?
當即就邁前一步,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這個故事有彩蛋,不能錯過!」
裴焰眉毛一挑,顯然是來了興趣:「彩蛋是什麼朕不知道,但你踩著朕的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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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通房侍妾臨走前,留給我許多寶典。
其中有一本叫《留住男人的三個瞬間》。
嗐,我這樣做也不全是為了太後,還為了我爹。
他說:「咱們武將世家向來英勇殺敵,頭腦聰慧,得祖先庇佑威風不倒。但山會枯水會涸,一脈不能永久相承,天子威嚴不可小覷,巧巧,萬事小心。」
這句話的核心就是:咱們家現在都是笨蛋,不能得罪皇帝啊!尤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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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閱著書中內容,決定實踐。
第一個瞬間是柔情蜜語打動他,於是我誇裴焰聰明:「你這個小腦袋長得還挺別致的。」
裴焰贊賞地給我豎起一根中指,笑了笑:「說得很好,下次別說了。」
第二個瞬間是默默守護在他旁邊,於是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旁欣賞裴焰批奏折。
該說不說,這廝認真工作的樣子還真悅目,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鳳眸狹長...然後陡然瞪成了圓形!
「寫奏折還能有錯別字!離譜!」
大哥,你這眼睛變型變的也離譜。
第三個瞬間有點難,用美食奪得男人的芳心。
紅纓見我終於開竅了,說道:「娘娘,奴婢聽說皇上喜歡吃糖糕。」
糖糕?
我奶娘的兒媳婦鄰居家的小外甥都不吃糖糕了,沒想到裴焰竟好這口。
糖糕端給裴焰的時候,他靜靜看了半晌,問道:「煤塊?」
我知道賣相不好看,於是耐心開導:「嘗一嘗就知道了。」
裴焰半信半疑地拿了一塊,咬了一口,恍然大悟:「煤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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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難道你吃過煤塊?
他說就是因為沒吃過,才感覺是。
那天我受了打擊,悶悶不樂回到寢宮,紅纓安慰我:「娘娘,想當年您在將軍府燒菜時,不僅炸了廚房還把阿福的門牙給炸碎了!現在這個結果已經進步很大了。」
謝謝,沒有被安慰到。
「對了,阿福是誰?」
「老爺養的狗啊!後來遇到一條不嫌棄它的小母狗,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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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裴焰吃完煤塊...哦不,吃完糖糕就腹瀉了。
我害怕他誤認為我謀反,想當面去承認錯誤,結果撞見了他與盛音妙私會!
她抹著眼淚,哭得弱不禁風,裴焰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那般溫和謙讓是我從未體驗過的。
不知為何,心裡很難受。
本就是強行綁定的 CP,若不是先帝駕崩要守孝三年,裴焰肯定迫不及要娶她了。
我看著胸口添堵,剛要走,卻聽見盛音妙說道——
「巧巧姐要是知道真相,非把陛下的皮剝了不可。」
什麼真相?我耳朵湊近。
裴焰大怒:「她敢!」
「哦?據說新婚之夜陛下被揍得很慘呢。」
「哼,母老虎。」
喂喂,沒事兒喊人家外號幹什麼!你怎麼不說你先罵我的呢!
「巧巧姐的這個稱呼還不是拜陛下所賜。」
「朕當時是喝醉了酒隨口一說,誰知道那幫公子哥瞎胡鬧,越傳越離譜,朕都已經治過他們的罪了。」
呵,原來你就是那個沒良心的營銷號!
破案了!
我二話不說踹窗戶就飛進去了,撸胳膊挽袖子,揪起裴焰的領子就要抡拳頭,盛音妙花容失色,大喊道:「巧巧姐!有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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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的好姐妹好婆婆,太後娘娘趕過來才結束這場鬧劇。
我頭發凌亂,純屬是被盛音妙攔架時抓的。
裴焰衣不護體,純屬被我靈活的雙手抓的。
盛音妙昏迷不醒,純屬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太後愣了片刻,意味深țú₃長地笑了笑:「你們三個玩得夠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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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音妙因喊麥過度,嗓子啞了。
她拼勁最後一絲力氣告訴我,那日她來找裴焰哭,是喜極而泣。
因為她明年要嫁給她的青梅竹馬了,也就是新科狀元郎,與裴焰隻是兄妹情。
我提前準備了厚禮,外加一本萌新親手創作的書籍:《聽我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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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婆婆在我起書名的這方面恨鐵不成鋼。
她說她活不了多久了,馬上就要回現實世界了,對於這個沒血緣關系的兒子很不放心。
三句話,讓我三觀崩塌。
但我深知皇家秘密應守口如瓶,於是拉著她的手,說放心吧,你兒子就是我兒...咳咳,就是我夫君,一定好好照顧!
婆婆反手掏出一個厚本子給我,說她隻寫了一半,讓我繼承她的文學精神,月底務必完結。
我一看,上面寫著:《先婚後愛:皇帝和他的白月光》。
我再看,除了封面的十二個字啥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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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白月光也有,但先婚後愛的人不是我,帶入不進去啊。
寫著寫著就變成皇帝辭職考狀元去了,再或者白月光炸廚房變黑李逵了。
正所謂深夜的靈感最豐富,所以我時常在黑夜裡扔紙團。
百般受挫間,我無意瞥見一個小瓶子,上面寫著:思光春。
這是通房侍妾留下來的。
思光春?
啥意思?
文思泉湧?靈光乍現?春暖花開?
這不正適合我嘛!
打開瓶子聞了聞,味道不僅香還很上頭,倍感精神,我猛地又嗅了兩下。
剛執起筆,裴焰竟然來了。
他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了,胳膊上的石膏也拆了,臉上的淤青也淡了。
裴焰望著滿地的白紙團,還有我臉上的油墨,不自覺笑出聲:「寫什麼呢?」
我哭喪著臉跟他說吃了藥也沒靈感。
裴焰走過來,喃喃道:「先婚後愛...皇帝的白月光?!嘖,一看就是母後起的書名。」
我點點頭,委屈巴巴的:「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要交稿了。」
裴焰突然偏過頭看我,他眉眼溫柔極了,黑亮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臉,一張醜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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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焰的神情晦暗不明,他伸手擦拭著我臉上的油墨,手掌寬大且有些許硬繭,摩擦時酥酥麻麻的,我渾身似被雷擊一般,心跳也不自覺加快。
突然覺得...很熱?
我渾身燥熱,甚至覺得他也很熱,衣服是不是穿得有點多?
我在裴焰從驚愕到驚悚的眼神裡,對他的衣服上手了。
裴焰剛開始還不肯,我惡狠狠的威脅道:「再不老實我揍你!」
他立馬沒聲了。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才結束。
我立刻清醒,裹著被子縮在床角,瑟瑟發抖。
裴焰也眼斜視我:「你這波操作朕不懂,但朕大為震驚。」
我臉紅得不行,悶悶道:「都說我吃藥了,要殺要剐隨便。」
裴焰笑了,反問:「你不是有免死金牌嗎?」
「免不了我丟掉的臉!」
溫熱的觸感襲來,那隻修長的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視眼前的男子。
他微揚的眼角卷著一絲緋紅,平添幾分風流和多情,薄唇輕起,徐徐道:「美人面前,百花皆失色。」
「第一眼,誤終身。」
聲音繾綣綿綿,酥麻入骨,他呼出的熱氣打在我臉上,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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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寫故事?朕幫你捋思路,好不好?」
他說:「有個太子,他八歲那年母後落水昏迷,太子很著急又不想被人看穿,便躲到偏僻的角落偷偷哭,沒想到遇見一個小女孩,女孩嘲笑他哭起來很醜。太子不服氣,說女孩粗魯不堪,女孩卻把他揍了。臨走前,女孩給了太子一塊糖糕,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不要再哭了。」
裴焰望著我,眼眸含笑。
我陷入回憶,片刻,吃驚地說道:「真巧!我六歲那年進宮看望姑姑,但無聊就溜出去了,遇見一個偷偷哭的小太監,也給了他一塊糖糕。」
裴焰ƭū́ₕ的臉色立馬垮下來,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小...小太監?」
「嗯。」我嘖了一聲:「長得還挺好看。」
裴焰的臉色緩和許多,半晌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問道:「和顧南比呢?」
顧南?
我沒反應過來:「誰啊?」
裴焰很意外:「之前那個小倌,你不記得了?」
我後知後覺,笑道:「早就不記得了。」
「不記得更好。」裴焰繼續道,「後來在國宴上,太子又遇見了那個女孩,但太子很傷心,因為對方完全不記得他了。」
「太子試圖說她愚笨,喚起她的記憶,結果招來一頓毒打。太子試圖哭泣再次喚起她的記憶,結果又惹來一腳。」
「太子也不知道她哪好,就是想娶回家當太子妃。」
「可惜賜婚沒成功,反而讓這丫頭得了一塊免死金牌。太子就想登門去找她,表明心意,沒想到這丫頭偷溜出去玩了,還玩到深夜才回來!太子又氣又擔心,怕她父親責罰,果真,她父親竟然拿起了棍棒。」
「太子想到軍營裡有一種懲罰,是關小黑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隻要她不挨打就好。」
「太子很蠢,說了傷人的話,惹她掉眼淚了。」
最後裴焰說道:「不過還好,她終究成為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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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渾身酸疼。
宮內偏遠地區的太監宮女都傳言——皇後癱瘓了。
怎麼說呢,要是這樣一直癱著,也挺美。
但好景不長,老娘要交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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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奮筆疾書,咔咔趕稿。
把賣弄風騷的裴焰晾在一邊,讓他獨自美麗,我目前心裡隻有工作沒有做公!
別誤會,不是公母的公,是老公的公。
一連七天,我肝了二十萬字。
寫到後面可以說是龍飛鳳舞,摸爬滾打,哭天喊地,無人能識。
裴焰摸著我的小腦袋,說道:「你知道朕最喜歡你什麼嗎?」
我腦袋比嘴快,「喜歡我揍你?」
裴焰面不改色,繼續笑道:「喜歡你即便頭發油了,也絲毫不影響魅力。」
我不得不懷疑,他是怕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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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對我表現很滿意,說傻人有傻福,爭取一年抱倆。
雖然我沒覺得有被誇到,但至少沒挨罵。
太後婆婆對我的字數很不滿意,說二十萬字比太監還短。
但我還沒來得及改文,她就薨逝了。
她走的時候面帶笑意,笑得清新脫俗甚至十分詭異。
隻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神秘咒語——
「狗屁系統老娘不伺候了!」
我心裡感慨萬千,一年沒抱倆,反而還送走了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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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的燈火節到了。
裴焰說帶我出宮轉轉,順便微服私訪。
我穿得很低調,戴著當年皇家狩獵場太後賞賜的八寶簇珠白玉簪,水粉略加粉黛,牽著裴焰的手在熙攘人群裡穿梭。
路過一處賣工藝品的,意外見到熟悉的木制雕塑,當時我買的是個男娃娃,放在匣子裡已經許久沒拿出來了。
此刻,攤位上擺著的是個女娃娃,面容精致,五官靈動。
怔神之時,一隻好看修長的手已掏出銀子將它買下。
「夫人,這個很像你。」
裴焰把玩著雕塑女娃娃,眼眸含笑,絕色潋滟,一襲樸素的淡青色長衫也擋不住正值壯年的意氣風發。
「哦?」我挑了挑眉,心裡有些竊喜:「我長得這麼好看?」
「嗯。」他摸摸我的腦袋,壞笑道:「像塊木頭。」
「晏恆!」我嗔怒:「皮痒痒了?」
「好了好了,我記得你當年你回府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男娃娃,還在嗎?」
我點點頭。
「留給晨兒和晶兒吧,一男一女,正好湊成一對。」
「不過這次出宮沒帶他們倆,回去肯定又要鬧了。」
「那就先不回去。」裴焰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低聲道:「我們,也該鬧一鬧了。」
我臉一紅,怪他不正經。
他有點不高興,劍眉蹙起,語氣也莫名委屈:「你日日哄著孩兒睡,許久沒理我了。」
「孩兒的醋你也吃?」
「為何不能?」
夜空煙花絢爛,人們駐足抬頭觀望,浩蕩擁擠的人群裡,沒人注意到唇齒相依的甜蜜夫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