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其實,近來消息一直樂觀,婆若城那邊戰況良好,雲王…哦,確切來說,是顧容所向披靡,戰無不克。甚至有那麼一點點…虎。
之所以說他虎,是因為如今不止荊州,整個京都城都在瘋傳,雲王李枕猶如戰神降世,完全超脫肉身一般,金剛鐵骨,於戰場之上仿若刀槍不入,勇猛無敵。戰場之上隻要與他迎面碰上的,就別想活了。
然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顧容這小子細皮嫩肉,別說一刀下去,就是我一拳頭懟下去,都能青好久。這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什麼刀槍不入,不過是咬牙硬挺,可不就是個虎的麼。
所以,盡管戰事樂觀,我依然很擔心顧容。我怕他過於虎了,巴巴兒得送了人頭。我又怕他千瘡百孔,半死不活得回來,還沒見著李枕當皇帝,他就把自己作沒了或是作廢了。
這日,府裡外院兒送來了荊州傳回來的家書。這是他倆走後一個多月來,第一封家書。
「吾妻簪簪,見字如面。
荊州事忙,無暇與君報安。此行已有月餘,甚是掛念,日夜難眠。匪寇將平,待凱旋日,盼與君團聚,同遊方檀湖。
夫,李固清書」
端著那信,我眯了眯眼睛,仔細再三才瞧見落款處「李固清」這三個字。好家伙,唯恐別人知道了去。
然這信一搭眼瞧著,就絕不是李枕所寫。什麼簪簪,還掛念,還日夜難眠。除了顧容,我想不到世上還有第二個這麼惡心的人。
想來,顧容是為了掩人耳目才用了李枕的名頭來寫這封信。但是他把那三個字寫那麼小!是怕我看得見麼?
想著,我忽然笑了出來。
還好,顧容還有功夫耍這嘴皮子,看來問題不大。總歸是讓我暫時松了口氣。
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哪裡奇怪…
顧容忽然提什麼方檀湖?方檀湖不是我跟靜王求婚被拒那地兒麼?!他是唯恐我忘了那天尷尬羞恥的場面麼?
合成大老遠的,他是故意敲打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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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就在去端王府赴宴的幾日後,我忽然聽說了一件事兒。
靜王側妃鬧自殺,但是沒死成。
「不對啊,那姑娘瞧著挺有福氣的。怎麼這麼想不開?」
彼時,我邊嗑瓜子邊不解得問著顧容的探子。
那探子卻說,是因為被靜王責罵,一時想不開,才做了傻事。
「靜王哪兒會是那麼暴戾的人?」我一愣,隨後想想,嘆了口氣:「怕不是又被誰給算計了。如此一來,靜王的名聲可毀了大半兒。」
是誰對靜王下手了呢?一定不是顧容。他答應過我不動靜王的。
此事,我想了好幾日。忽有一天,王府外院兒的來報,說是靜王側妃前來拜訪。
剛一進門,話都沒說幾句,那靜王側妃便啜泣起來。
當下我就懵了。聽著她邊啜泣邊道:
「姐姐大概也聽說了,妹妹…剛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我「嗯」了一聲兒,便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
我不問,她卻自顧自講了起來:
「姐姐也知道,我是庶女,在家中…地位卑微。相信姐姐,同為庶女,也能體會個中滋味。」
額…抱歉…我不太能。畢竟十二歲那年我就打服了我那倆嫡出的哥哥,在沈府稱王稱霸已經許多年了。
於是,我還是沒有說話。
再一次,她自顧自繼續講道:
「我有個一母同胞的兄長,名叫簡文堂。幾日前,他得罪了安國公的公子,被押進了大獄。他是一個讀書人,雖說是庶子,卻也沒受過身體上的苦。聽說如今被打得奄奄一息,怕是活不久了。」
聽了這麼多,我隻想問一句:
「所…所以…你說這些是為了…?」
靜王側妃嗚咽:
「好姐姐,那安國公使了手段,押著不讓人去瞧,這分明決心想要讓我兄長死在那兒的。」
後輩之間芝麻大的事兒安國公都要親自插手?
我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不可思議之餘,依舊一頭霧水。
「然…然後呢?」
我搞不明白,她哭哭啼啼跟我個不相幹的說這些做什麼。
哪想到我話音剛落,靜王側妃忽然跪倒在地,哭道:
「妹妹聽聞姐姐的二哥與安國公家的公子平日素有往來,求您幫著去同二哥說說,求個情吧。」
我蹙了蹙眉。
我二哥與安國公家的那位小公爺確實有所往來。然我爹就是個小官兒,我那哥哥能有什麼排場?在那位小公爺面前也是說不上幾句話的。
我伸手拉了拉她,卻沒拉動。
得虧了我王府內院兒沒有婢女之類,不然瞧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了她靜王側妃。
我嘆了口氣:「你也說了,我是庶女。怎好去跟我嫡出的哥哥求情?你若真有此心,不如去求靜王來得直接。他說一句,豈不是頂了旁的人十句?」
靜王母妃是安國公嫡親的妹妹,雖說過世多年,然靜王斷不會與國公府斷了往來。
瞧著靜王側妃一臉土色,我忽然就明白了。
「你與靜王…是因這事起了口角?」
靜王側妃低垂著腦袋:「是我不好,一時衝動。而今壞了靜王的名聲,他更是斷然不會理會我的了。」
「夫妻哪有隔夜仇啊…」我尷尬笑笑。
但她不是妻,而是妾。而這仇,事關儲君之位,不隻隔夜,可能還得隔一輩子。
可即便靜王不應她,還有端王啊。盡管端王妃與他們不是一個娘,好歹也是一家人。
然靜王側妃卻道,端王府近來不太平,多事之秋,端王妃不願意去得罪安國公。
彼時,她抽噎道:「沈姐姐不一樣,如今雲王正蒙聖寵,風光無兩。再加上姐姐二哥從中說說好話,小公爺定會給幾分面子的。」
那靜王側妃一直哀求於我,活活將我耳根子磨出了繭子來。
其實說來,這事兒也不大。聽著不過是因為一本古籍引發的爭執。那簡文堂不肯讓步,那小公爺脾氣又不好。倆人對上了,遭殃的不用多說。
可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兒,我也不犯去攬這無關的差事,給我二哥徒增麻煩。我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不成?
於是,我俯下身子,使了個勁兒,終於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抱歉,我真的幫不了你。」
無奈之下,那日,靜王側妃哭哭啼啼走了。
可後日,她又來了,又哭哭啼啼走了。
大後日,她還是來了,還是哭哭啼啼走了。
一連數日,靜王側妃是已經不要臉了,可我還要啊!!!
她整日登門我雲王府。我是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也不是。不開門,人家覺得我雲王府擺譜子。開了門,她日日流連,每每都是哭啼啼離開。
這日,她又來討債。
一進門,紅著眼睛,身子軟綿綿欲傾倒。老三樣兒拿出來說了一遍後又開始哭了。
今兒還多了個特別的節目:尋死
彼時,她慘白臉色,脖子一橫,說:
「姐姐今日不應我,我便一頭撞死在這兒。」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不成想,這人眼睛一瞪,奔著柱子就去了。
我嚇得一把攔住她:「有話好說!」
她大眼睛水汪汪滿懷期待看著我。
「這…」我十分猶豫:「可是我真的幫不了什麼的。」
靜王側妃一聽我松了口,便急道:
「我也不求姐姐打包票的。姐姐就去找二哥說說,若能搭橋見小公爺一面,說情的話我自己來。」
說著又嗚咽道:「我登了幾次門了,小公爺和老公爺都不肯見我。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看著她那緊盯著我的眼睛,我真是一個寒顫。她是豁的出去了,臉也不要,命也不要,一天哭哭啼啼,回頭又要撞死在這兒。若真讓她死在這兒,我雲王府成了什麼地方了?我又成了什麼人了?顧容的那些計劃便都泡了大湯了!
於是,左思右想之下,我應下了她的請求。當日,我便起身去了二哥府邸,說了此事。
二哥要我回府等消息。
這消息一等就是三日。
這日,二哥府上終於來了信兒,說是約好了安國公家的公子在京郊別院相見,要我找著靜王側妃一同過去。
這邊,我遣了沈府送信兒的人直接去了靜王府。那邊兒,自己也稍微收拾了一下。
思來想去,安全起見,我決定帶兩個雲王府的侍從過去,出了事也好照應。
然我在府裡轉了好幾圈兒,卻是一個人影兒也沒瞧見。隻有阿甲一人在廚房忙活得滿頭大汗。
「他們人呢?」我好奇問道。
阿甲搖了搖頭,悶頭繼續燉湯。
「害…算了,就你吧!」
在阿甲迷茫的眼神下,我拉著他,坐上了前往安國公京郊別院的馬車。
【19】
馬車出了城,直奔著東面去了。越走越荒,又過了一會兒,眼見之處,一個人影兒都瞧不見了。
「安國公這別院可真夠荒的…」我念叨著。
阿甲沒說話。
我自顧自又說道:「安國公喜靜,卻不知喜到了這種程度…」
車裡有些冷,我不停搓著手。
阿甲遞給我一個酒囊。
「你還帶了這個!」我笑著接過,仰頭喝了幾大口,頓時暖和了不少。
「您為什麼要嫁進雲王府啊?」
阿甲忽然問道。
「我?」我正擦嘴,聽罷一愣。
阿甲點了點頭:「您瞧著是個愛自由的性子。人都說好女不做妾,您為何甘心過來做一個側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