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哈哈哈哈懷疑樓上姐妹的精神狀態」

「喔唷喔唷～導演：我可沒跟這小子說過這話！」

「念念還在一邊呢，這倆的表演欲也太旺盛了，寶肯定難過死了……傻逼楚煙讓導演給她開後門，惡心到家了，故意拆散禾顧不得好死！」

「你們是啥邪教嗎？摁頭觀眾磕你家姐就算了還咒罵別人？哪來的九漏魚給自己攢點口德吧！」

吵起來，熱度就有了，廣告商就不愁了，導演天天都眉開眼笑。

隻有我眼不見心不煩地不想上網，因為顧魏，我這段時間心亂如麻。

所以當黑熱搜登上各大平臺首榜時，我甚至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12.

昨晚失眠睡得太晚，等我第二天再睜眼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今天是拍攝間隙，我回了自己租的小窩。

打開關機的手機，一瞬間被密密麻麻跳出來的彈窗晃暈了眼。

顧魏來電三十九個，經紀人來電三十一個，還有其他零零碎碎不怎麼聯系的人也紛紛給我打來電話。

我下意識頭皮發麻，趕緊率先給經紀人回了個電話。

「……我還沒來及花錢熱搜就被撤下來了，但你最近熱度太高，這個對家也是下了狠心整你，幾乎所有營銷號都在發，討論度一時也壓不下來。」

我趕緊劃開平板，隨意點進一條新聞的評論，果然有許多人在討論這件事——

#楚煙未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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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煙金主#

#楚煙人品#

「我早就猜到楚煙不是什麼好東西，天天在戀綜蹭江念禾的熱度！」

「我女鵝估計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了，隻是不好意思直接說，結果楚煙這賤人還恬不知恥地搶她男友，唉，念念就是太善良了。」

「資本的力量太可怕了，念念那麼單純，怎麼敵得過別人八百個營銷號呢？」

「快點我主頁，有楚煙的所有黑料！」

我哆嗦著手，點開了某個 ID 為「楚煙插足有金主」的用戶主頁。

赫然是我寶寶的半張側臉！

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俊秀可愛的五官上隱約可以看出我的影子。

我瞬間有些手腳冰涼，寶寶是我的底線，背後動手腳的人居然打起了他的主意。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接過。

是顧魏。

他的聲音罕見地帶了絲怒氣：

「那個王八蛋……事情鬧得這麼大怎麼還不出面澄清？是不是錢沒談攏？錢你不用擔心我來處理。我讓人打聽了你美國那邊的鄰居，她說孩子爸爸從沒來看過你和孩子！」

他壓著怒火低低咒罵了兩句：「……現在公關有兩個方向，一是單身生子的母親，二是父親出來作證……」

這兩個方案經紀人剛剛也都跟我詳細談過。

但聽著顧魏焦急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我先是訝異，而後反而慢慢冷靜下來。

「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嗎？」

我冷不丁地開口。

話題一瀉千裡，連顧魏都愣了幾秒。

「什麼話？」

「說你還喜歡我。」

「當然是真的！」他粗喘了幾口氣，像是悶悶地捶了下桌子，「當年你說分手就分手，還直接出了國——」

我聽著電話那頭深重的呼吸聲，眼角微微發酸，一顆心酸酸脹脹的被扯得皺皺巴巴，這些天一直盤旋在腦裡的想法逐漸凝實、徹底成型：

「那你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當孩子的爸爸。」

「什？等等，也是個辦法。我這就來聯系發新聞稿說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通過戀綜復合，下個月就訂婚……」

聽到那頭桌椅被撞得乒乒乓乓的動靜，我忍著淚，輕笑出聲：

「這就是我們的孩子。」

「對，以後他就是我兒——等等，我們的孩子？！」

他完全傻了般，愣了足足幾分鍾。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咬牙切齒：

「楚煙，你可真是好樣兒的！」

「等著，我這就來找你！」

13.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

優越的家世，亮眼的外表，唾手可得的表演天賦，近在咫尺的職業坦途，英俊體貼的男友。

它們讓我像隻驕傲的孔雀，隻用美美地開屏，不需要關注背後的髒汙。

所以當父親背叛家庭，並給我和母親留下高額的債務時，那個高大可靠、沉穩體貼的偉岸形象驟然潰塌，化為微末。

這便是母親為之交付一生的愛情嗎？

愛情之魅力可以讓近五十歲的母親時不時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和丈夫撒撒嬌，輕盈美麗得不像話；

也可以讓她一夜白頭，眼窩凹陷面色蠟黃，整個人失去了生機和活力。

我見之悚然。

在表舅等人的幫助和建議下母親需要遠離傷心之地，前去美國的醫院調養身體。

母親的情緒之脆弱根本離不開我的陪護，我便毅然放棄了國內的事業和……顧魏，孤身陪伴母親來到異國。

初時的艱辛自不必說，更別提我還發現自己懷了孕。

不過後來最讓我慶幸的就是留下了寶寶，母親也在他的陪伴下奇跡般地恢復了大半，直到今年年初我才放心離開他們，回到國內發展自己的事業。

變成母親的這些年改變了我許多，讓我覺得人是可以不需要愛情的，也就不用擔心以後會被最信任的人傷害。

直到我參加戀綜，再次意外遇見我的初戀男友，也是孩子的父親——顧魏。

明明已經過去了五年，可時光也格外優待他，他隻是變得更加成熟魅力……噢不，也更瘋了。

看著他語出驚人又試探著靠近的樣子，我甚至震驚大過煩惱。

當年為了追他我足足磨了一年，從來沒想過他也會軟下身段主動接近一個人。

還是一個五年前就將他拋棄了的人。

他不僅這麼做了，還在滿是陽光的籃球場重新表了白。

好像時光倒流，再次回到那年初夏。

我撅著嘴將冰水往打完球的顧魏手裡重重一塞，俏臉一揚，氣哼哼地問他：

「顧魏，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還不喜歡我啊？」

時光重疊，我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

少年顧魏擦汗的手一頓，低眸瞥了眼我要掛起油壺的嘴巴，忽然低頭一啄，熱意並著少年並不難聞的汗味一齊籠罩了我。

親後他又意猶未盡地輕啄了兩三下，語調漫不經心：

「好了，現在他開始喜歡你了。」

放棄他的那段時間，我被所謂的愛情嚇破了膽，又自覺和顧魏短短一年的愛情並沒有那麼堅不可摧，我看似勇敢地先斬後奏說了分手後斷聯，其實是源於內心的恐懼。

我害怕自己會變成被拋棄的那一方。

落得母親那般的下場。

我用了五年時間，在這段愛情裡不斷後退。

可顧魏向我走了一百零一步。

我是不是可以，試著相信一次他？

隻因為他是顧魏。

14.

顧魏破天荒地登上那近三千萬粉絲的賬號，轉載了我的一條微博並配了個一家三口的 e 表情。

「我有一個孩子，他是我最心愛的寶貝。」

配圖是寶寶舉著手向我撲來的一歲舊照。

還有當年明明放出卻被莫名馬賽克的有女孩正臉角度的視頻。

「顧魏！都怪你，」女孩不滿地掙扎著想要跳下去，聲音有些晃動，「長得這麼招花惹草幹嗎，害我昨天才丟了書，今天又被潑了水！」

女孩又嗔怪地說了句什麼，可都淹沒在男生忽然俯下身的親吻中了。

女孩一驚，下意識地握緊了男生結實的臂膀，在上面留下幾道紅痕。

男生毫不在意，甚至還壞心地輕咬了她的臉頰肉一口。

然後，像是意識到被人偷拍，男生忽然目光冰冷地朝鏡頭看來。

鏡頭被嚇得一抖，下一秒就結束了。

微博瞬間爆了。

「靠靠靠靠靠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磕的年代 CP 終於在一起了，我終於可以安息了。」

「顧魏？楚煙？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的 CP 比真金還真啊！！！」

「昨天還在說楚煙插足六十歲導演婚姻生了個私生子的人呢，出來，我不打你的臉, 我隻想和你分享我的震驚。」

「怪不得看這倆戀綜跟灌了蜜似的，敢情——顧總：是的, 我們有一個孩子。牛哇！」

「這個寶寶長得好可愛，仔細看確實有爹媽的影子哎！」

「對啊演員生孩子怎麼了，單親媽媽就不能談戀愛了？還說楚煙上戀綜詐騙, 造那麼惡心的黃謠，我看是礙了你家主子的流量路吧！」

「姐妹你是沒看那個戀綜麼？江念禾在裡面顏值魅力人品和看上的男人各方面都被楚煙壓著打，她家早就對楚煙恨之入骨了，自吹自擂自己是顧魏前女友, 可能做夢也沒想到她家天天罵得就是正主吧, 哈哈哈哈哈這家鬧的笑話夠我笑一年的！」

「江念禾的粉絲真的是我見過最惡心的團體, 昨天大粉帶頭造謠，支持楚煙告他們……」

「楚煙和顧總一定要復合啊，我真的太愛你們這一對了……」

輿論翻轉得順順利利，背後搞事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顧魏讓人搜集了造謠 p 圖的證據, 直接反手報了警。

警方查到最後，打錢的 IP 地址居然在明星江念禾長居的小區。

最後是江念禾身邊的小助理被判了。

此事傳到網上, 又引起一陣哗然。

與此同時她往期的種種被重金壓下的不當言論和耍大牌的證據也紛紛被翻到了臺面上。

人們這才知道原來走哭慘示弱的小白花路線的江念禾才是朵真正的營銷熱搜食人花。

這次江念禾的粉絲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嘴再硬也敵不過成千上萬的網友, 幾乎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唾罵。

如此醜聞, 公司放棄了保她, 她很快就被封殺了。

過了好幾日江念禾居然低聲下氣地求到我經紀人那裡。

經紀人利落地把電話轉給了我。

她的語氣慘白無力，和之前的志得意滿可謂是天壤之別：

「……可不可以讓顧總放過我們家, 之前都是我不懂事，楚煙姐我真的知道錯了……」

……那個倒霉的女演員就是我。

「—「」我走到書房問顧魏情況，男人卻一反常態地過了半晌才把文件遞給我。

我將文件打開，被告人一欄赫然是我父親的名字。

「煙煙，你……」

我一愣。

如此, 江念禾自始至終對我毫不掩飾的敵意就可以解釋了。

我打斷了他急欲張口的解釋，直接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輕輕地靠上去。

他渾身一僵，然後攬上我的腰。

我們就這麼安靜親密地擁了一會。

我將文件合上還給他。

「煙煙，你要是介意的話——」

他緊緊盯著我的眼睛，生怕錯漏任何一絲情緒。

「我不介意, 」我搖搖頭，「在他背叛我和我媽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陌生人還不如的關系了, 如果他真的罪有應得的話……」

顧魏明顯有些緊張, 下顎都微微繃住了。

「我會覺得挺高興，你這是為國除害了。」

我笑盈盈地摸了下他的頭, 唔，還是以前柔軟清爽的劉海好摸。

「我明天就留頭發。」顧魏毫不遲疑，一把把我攬了回去，把頭擱在我的頸窩裡撒嬌, 「我就是看不慣你爹這個人渣拋妻棄子害的我也丟了老婆……」

「顧魏。」

他貪婪地吸著我脖子處的氣息, 唇情不自禁地點啄著，我應得三心二意。

「對不起。」

腰上的力忽然加大，脖側被男人重重親了一口。

「不用說對不起，我最後悔的就是那段時間沒有好好陪你, 是我做男朋友的失職。

還好我們都沒有走遠，所以注定再次相遇。」

「這次，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