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虧她還瞎猜陸詢點撥哥哥可能是因為她,原來陸詢早有心悅之人了,回京就要提親的。
所以,他那晚病中說的願意娶她為妻是假的,畫那樣的傘,純粹就是調.戲她而已,因為她身份低微,因為她早已失身給他,因為她陷害他欠了債,所以他對別的女子客客氣氣君子守禮,對她就任意戲耍。
跟著母親往宴席上走的時候,柳玉珠狠狠地將腦海裡的四個湯婆子挖了出來,拋到了九霄雲外。
什麼溫柔,都是假的。
待宴席結束,柳玉珠跟著家人離開時,在蕭家門外遇到了同樣準備離開的陸詢,他身上穿的,竟然是柳玉珠為他縫制的夏袍,風流倜儻,俊雅非凡。
父親母親都上前行禮,為他提點哥哥的事道謝,柳玉珠垂眸站在一旁,不想看他。
陸詢與柳暉夫妻客氣完畢,上了馬車。
人在車上,他微微挑起一絲簾縫,看向柳玉珠的方向。
小美人微微抿著唇,不太高興的樣子。
第29章 029
五月初三, 柳儀搬去了縣衙,為了備考秋闱,他連端午節都不在家裡過了。
兩個姐姐都出嫁了, 哥哥也不在家, 柳玉珠作為唯一能陪伴爹娘過節的小女兒, 這兩晚都在老宅過的。
節日一過, 柳玉珠就回了主街的宅子。
秋雁悄悄交給她一個小竹筒,說是上午清風來買傘,結賬時塞給她的, 要她轉交柳玉珠。
柳玉珠有些奇怪, 陸詢若有事找她, 以他的脾氣, 大可夜裡過來當面說, 這次怎麼拐彎抹角的?
回到房間, 柳玉珠打開竹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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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像上次一樣的小紙條, 上面寫著:毛遂自薦指點令兄備考秋闱, 一日不中, 無顏來見。
因為紙條太小, 他寫這麼多字, 每個字都小小的。
柳玉珠看著這些字, 心裡又亂了下。
照陸詢這麼說,他是真心要幫哥哥了?
為了什麼?真的隻是為了栽培一個將來可能用得上的書生嗎?還是,因為那是她的哥哥?
這不是柳玉珠第一次這麼猜測了,可一想到陸詢回京後就要向一位京城閨秀提親,柳玉珠便再次將這種念頭甩出了腦海。
隨便陸詢吧, 她本來就欠他的債,如果陸詢能夠幫哥哥中舉, 她們柳家就又欠了陸詢一份恩,陸詢真要找她來討要,不是要她做妾就是要她再伺候他幾晚。做妾是不可能的,大不了再陪他睡幾次,睡到他返京為止。
這件事,柳玉珠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反正,她早就伺候過他,反正,從秋闱結束到陸詢調回京城,最多也就三四個月。
不再去想陸詢,柳玉珠趁闲時給哥哥縫制了一件秋袍,上面繡了簡單的蘭草紋,並無其他寓意吉祥卻有可能給哥哥帶去壓力的圖案。
三個月匆匆而過,七月底,柳儀回了柳家,前往府城前與家人團聚一晚。
“這幾個月讀得如何?”宋氏有些急性子,忍不住問。
柳儀笑道:“大人說我基本功很扎實,這陣子他除了為我出題、釋疑,都在指點我應試機巧。”
宋氏:“那你有把握嗎?”
柳儀還是笑:“盡力而為,考場上什麼都可能發生,兒子倒也不敢承諾母親什麼。”
柳暉說宋氏:“你就是性子急,玉珠的傘鋪還沒開的時候,你都把鋪子收益都分配好了,這要是兒子真中了舉人,你能把他的官服都縫出來。”
宋氏大笑,然後瞪了丈夫一眼。
柳玉珠不會說俏皮話,將她縫制的袍子交給哥哥,讓哥哥去試一試。
翌日,柳儀與同縣幾個秀才一道出發了。
這次別說柳暉夫妻,柳玉珠也再難保持平靜,恨不得每天都去菩薩面前上香。
秋闱考三場,每場三天,最後一場八月十七日結束。
八月二十,柳儀返回甘泉縣。
與院考的時候一樣,柳儀還是那副平靜從容的樣子,在家裡應酬了兩日前來關心的親朋好友,柳儀再次搬去了縣衙。
去縣衙做什麼?自然是求陸詢賜教,備戰春闱。
柳儀雖然沒說什麼,此舉卻告訴眾人,他對中舉非常有把握。
果不其然,九月裡放榜,柳儀高中舉人,成績排在第十二名,仍然算得上名列前茅!
與柳家眾人的狂喜相比,柳儀淡然地似乎事不關己,回家吃頓飯,就又回了縣衙。
飯桌上,宋氏感慨:“也對,難得陸大人肯提點咱們,溫禮當然不能懈怠。”
隻是可惜啊,她親耳聽見陸詢說回京後就要準備成親,不然陸大人如此謙和君子,宋氏還想試著撮合自家玉珠與陸大人呢。
事關蕭寶琴的笑話,宋氏早將花園裡窺見的一幕告訴長女柳金珠了,柳金珠一邊幸災樂禍,一邊也暗暗惋惜,妹妹與陸大人是徹底沒戲了。
柳玉珠低頭吃飯,想的卻是,哥哥中舉了,陸詢夜裡要過來見她了吧?這次若來,陸詢是準備像以前一樣睡個清靜覺就走,還是借哥哥的事向她索要什麼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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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時節,天黑得也早了,然而柳玉珠一直等到快二更天,陸詢也沒有過來。
莫非她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來也好,柳玉珠脫了外衣,躺到被窩裡睡覺。
結果,她還沒把被窩睡暖和,外面有人敲窗了。
柳玉珠隻好又穿上衣裳。
來人自然是陸詢。
仔細算來,從五月院試發榜到九月中旬秋闱發榜,兩人已經有四個半月沒見了。
空中掛著一輪皎月,月光之下,陸詢一身月白色錦袍,翩然似仙,與從前沒什麼區別。
柳玉珠低下頭,讓開地方,讓他進來。
陸詢坐到廳堂的主位上。
柳玉珠小丫鬟似的站在旁邊,他不說話,她就不開口。
陸詢一直在看著她,見她很有耐性的樣子,陸詢笑道:“知道我今晚為何來得這麼遲嗎?”
柳玉珠搖搖頭。
陸詢道:“縣衙地方小,我與令兄住在一個院子裡,他讀書用功,兩刻鍾前才睡下,他睡了,我才好出門。”
提到哥哥,柳玉珠識趣地道:“哥哥能中舉人,全賴大人的指點,民女一家都感激不盡。”
陸詢喝了一口涼茶,看著她問:“空話誰都會說,你準備如何感激我?”
果然來了!
柳玉珠頭垂得更低:“大人想要什麼?”
陸詢拍了拍自己的腿:“過來。”
這下子,柳玉珠最後一絲幻想都破滅了,如她猜測的那般,他就是圖她的色。
欠債又欠恩,柳玉珠無法拒絕。
她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剛剛站定,陸詢伸手一攬,將她拉到了懷裡,放到腿上抱著。
柳玉珠緊緊閉著眼睛。
陸詢抬起她的下巴。
昏黃的燈光下,她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微湿,顯然已經在醞釀淚水,隨時可能落下來。
陸詢輕嘆,道:“那晚病中,我說過隻要你願意,我會娶你為妻,空說無憑,我以為我幫你哥哥中了舉人,如此誠意,你會信我。”
他不說還好,他一提這個,柳玉珠的眼淚就滾了下來。
不想讓他看見,柳玉珠抬手擋住臉,自嘲道:“大人想要我的身子,盡管拿去就是,何必說這些哄我?”
陸詢拉下她的手:“我怎麼哄你了?”
虛偽的男人,心裡想著另娶名門淑女卻不肯承認,柳玉珠偏過頭,提醒他道:“五月初二,你我同去蕭家祝壽,開席前你在外花園與蕭寶琴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陸詢笑:“你親耳聽見,還是伯母聽見了,回去告訴了你?”
柳玉珠震驚地睜開眼睛,看向他。
陸詢握著她的手捏了捏,無奈地道:“那話我是故意說給伯母聽的,再借由伯母傳給你。”
柳玉珠咬唇,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詢當然有他的用意。
他想知道,小美人心裡到底有沒有他一絲位置,如果沒有,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隻要他過來,柳玉珠都會像平常那樣與他相處,有點嫌棄卻又不敢違背,甚至還會高興他幫哥哥中了舉人。
可是,如果柳玉珠有一點點喜歡他,有一點點想嫁他,明明聽見他病中所言的她,在得知他還想“娶別人”的時候,肯定會不高興。
如今她的反應,恰恰給了陸詢答案,還是一個讓他高興的答案。
“你這裡,明明有我。”
陸詢用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她心口。
雖是心口,放在女子身上,那地方就不該碰了,柳玉珠面上一紅,連忙將他的手拿開了。
陸詢反握住她手,主動解釋道:“我已經給京城去了信,如無差池,十一月初我便會返回京城,屆時你們兄妹與我同行,路上互相有個照應。到春闱開始之前,我仍會指點你哥哥,待春闱結果出來,無論他能不能考上進士,我都向你提親。”
“所以,我對蕭姑娘說的話,確實是肺腑之言,沒有騙她,也沒有騙你。”
柳玉珠已經聽呆了。
陸詢回京後要提親的姑娘,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