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按說女眷之間拌嘴,男人總不好出來打抱不平,可安衿千不該萬不該,指桑罵槐地說了那句——到底是在鄉下長大的,果然不知規矩。
這話一出,就見程曦立即炸了毛,她大聲道:“安衿,你別太過分了。”
“哦?我說什麼了?”安衿仰脖道。
程曦氣紅了眼睛,她扭頭將手爐遞給了一旁的茵兒,然後一字一句道:“安衿,你今日不把話講清楚,你就別想走!”
旁人興許忌憚程家這幾個姑娘,但安衿卻不忌憚,她反唇相譏道:“二妹妹與其同我爭論不休,還不如去請在尾巷裡吃酒的寧國侯世子來評評理。”永揚街的巷尾是什麼地方,沒人不清楚。
程曦與寧曄交換了庚帖,來年五月成親的消息,已是人盡皆知,安衿此時提起來,就是為了讓程曦骨頭不疼肉疼。
說來,寧曄就是這麼個人物,誰家的姑娘嫁了他都怕成了深閨怨婦,但他一旦娶了誰,那些姑娘又都覺得,誰也配不得寧世子獨有的那份風流倜儻。
於唐嫵來講,安衿說什麼都提不起她的“鬥志”,可說到程曦身上,她便不能忍了,程曦為何會同意嫁人她才是清楚不過,此時提起寧曄,那不就是往程曦胸口裡插刀子嗎?
唐嫵將程曦護到身後,正想著如何才能讓這位大小姐長長記性,就見安衿突然似暴雨驟停一般地換了臉色。
她輕輕福禮,柔聲道:“表哥。”
唐嫵稍一側頭,就瞧見了他那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模樣,不過,她隻瞧了一眼,就迅速挪開了視線。
一時間,安衿哪還有方才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她目光含水,恨不得將滿腔的柔情都掛在他身上。
安衿這幅表情,像極了匍匐在歡喜佛腳下的信徒。
唐嫵剛一出神,小腿就被一個石子擊中了。
她身子一歪,剛欲朝前撲去,她肋骨的兩側就憑空多出了一雙手,他雙手握成拳,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程大姑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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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灼灼,語氣沉沉,隻有唐嫵一人瞧出了其中的戲謔之意,四目相對的一刻,她便知道那石子是誰扔的了。
唐嫵的臉頰緋紅,看起來嬌豔欲滴,甚是誘人。
不過,這樣的一幕,著實是灼痛了安衿的眼,真可謂是怕什麼來什麼。
唐嫵站穩後,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咬著下唇道:“多謝殿下。”
郢王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道:“本王與世子約了去看西邊的賽琴,不知程家幾位妹妹可要一同前去?”這話若是叫程煜聽見,那定是要噴口血了,今日逛廟會,賞花燈,與他有何關系!他明明在宮裡當值。
一聽有賽琴,還未等唐嫵開口,程曦就急急地應了聲好,畢竟程家的五姑娘程萱就是個琴痴。
安衿這邊垂著的手微微一僵,心裡就如同打翻了世上最苦的罐子,直接苦到的舌根裡。
說來,安衿也不是全然沒有眼力見兒的人兒,郢王這樣當眾落了她的面子,她再湊上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以郢王的身份,是絕不可能給幾個小姑娘斷是非的,他能尋個由子將程家這幾個帶走,就已是表明了立場。
到底是皇親貴胄,這說不給你臉面時,真是連一絲情份都不講。
安衿同徐盈盈在一旁噤若寒蟬,直到郢王走了,安衿才紅著眼道:“姐姐看見了嗎?她簡直是個狐狸精!這腳下乃是平地,連塊兒鵝卵石都瞧不見,你說她怎麼摔的!”
說實在的,安衿這話還真是冤枉了唐嫵。
以唐嫵那千錘百煉的狐媚子功夫來說,她勾引男人的方法千千萬萬種,像這樣老套的崴腳暈,扶額暈,她著實是不屑於用的。
第88章 賜婚
琴藝大賽是在西邊的一個竹樓裡。
竹樓分為兩層,一樓是個巨大的戲臺子,臺上放著數十把古琴,二樓則是一個挨著一個的包廂,共三十間,郢王挑了正中間的位置,也是視線最佳的最佳的地方。
幾人紛紛落座後,一旁的侍從就端了茶水過來,郢王隨便找了個由子說程煜被召進宮了,三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問。
這琴藝大賽分為兩種,有古弦以合歌者,有作歌以配弦者,不論哪種,就是以韻律及曲中意定輸贏的。
片刻的功夫過去,就有不少清麗的佳人陸陸續續地走上臺。
開場的是一首姜夔的《白石道人歌曲》,琴聲漸起,還未終了,就聽程曦瞥眉道:“我還是更喜歡那些曲調悠揚的。”
程萱是個琴痴,聽到了這樣的話自然要反駁,“二姐姐此言差矣,古琴乃是修身養性之具,而非以悅耳取媚於人!”
程曦一笑,“得,得,我錯了。”
比賽繼續,第三位女子奏的一首《生林曲》,音調一起,所有人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心神向往的神情來,這曲調清澈悠揚,好似帶人走過了高山峻嶺,懸崖峭壁,深山老林,還有那山谷溪澗。
唐嫵緩緩閉上眼睛,這一刻,她仿佛感覺自己置身於尺樹寸泓之地,既能聽到泉水落石的擊打聲,又能聽見百靈石燕的飛鳴聲。
可她聽著聽著,腿上居然真有了湿潤的感覺。
她睜開的眼睛的時候,一杯茶盞恰好“咣”地一下扣在了地上,杯中無水,地上無水,水都在她身上……
這一聲響驚擾了旁人,郢王緩緩抬起眼皮,看了看,然後對一旁的女侍從道:“快,帶大姑娘去隔壁換件衣裳。”
唐嫵對郢王的話向來唯命是從,即便她心裡隱約覺得這水撒的甚是詭異,但還是跟著侍從去了一趟隔壁的包廂。
但進來之後,唐嫵就氣笑了。
屋中央高高的懸畫之後,有一張方方正正的案幾,案幾之上,擺著一件桃粉色的裙裾。
桃粉色,一看就是那人挑的,他曾說過,她身著這樣明亮的顏色,就如長生不老的仙桃一般誘人。
唐嫵咬了咬唇,剛解下身上的白狐裘,就聽屏風後傳來暗暗地“吱呀”一聲。
她頷首勾唇,故意沒回頭,隻掰著手指查數,還沒到五,那人熟悉的氣息就湧了上來。
不得不說,行這男女之事,有時候危險地方就是比安全地方來的要刺激些,外面的琴聲還未斷,這屋子裡就傳來了桌角碰撞的聲音。
郢王一掌拖起她的臀瓣,將她放到了案幾上。
他雙手握住了她的膝蓋,緩緩撐開,嗓音低沉暗啞道:“嫵兒,我問過太醫了,他說小心點即可,我輕些,嗯?”
他尾音上揚,磨的人實在心軟,她知道此刻他已是箭在弦上,不發會瘋,便隻得點了點頭。
也許是等了太久,他就像個在大漠裡行走的旅人,早已幹渴至極,恨不得將她搓磨成汁液一飲而盡。
半響,一股突如其來的飽脹感讓唐嫵下意識低吟了一聲,他比平時要粗暴些,惹的桌角的顫動聲簡直賽過了外頭行雲流水的箏聲。
竹樓的包廂隔音並不好,唐嫵頭上的珍珠步搖剛被這人搖落,就聽程萱在那頭道:“二姐姐可是聽到了什麼聲響?”
唐嫵驚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低低地發出了幾聲悶笑。
她羞地勾起自己的腳背去蹭他,眼角漾著細密的水光,無比動人,她用口型求他,快些,快些。
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他又怎肯快些,逗弄間,他又作惡地抽了身。
下一瞬,隻見他將她翻過了她的身子,逼著她擺出背仰直,腰低垂,臀上翹的姿勢,一雙腿筆直又纖長,他眼瞧著她雙腿間瑩亮的水珠子“吧嗒”一聲滴到地上。
這樣一幅令人過目難忘的美人圖,讓他越發失了分寸。
直到外頭漫長的一曲終了,他才攥著她的細腰,悶哼了一聲。
她的三千情絲,已是亂的不成樣子,他摸著她的發絲,順著將其纏繞在了指尖。
他太久沒碰她了,也知道自己又些失控。
他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額角,輕聲道:“疼了嗎?”
唐嫵沒了力氣,恹恹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柔聲細語道:“不疼的。”
她疼不疼,他心裡頭自然有數,愧疚使然,他親手替她換上的裙裾。
唐嫵得趕快回去,眼下也沒時間磨蹭,她在重新绾了發以後,就起了身子,剛要走,郢王就拉回了她的身子。
他的鼻梁抵在她的額頭上,突然道:“安衿被她母親慣壞了,今日可是給你氣受了?”
郢王問這話的時候,她還以為唐嫵能嬌滴滴跟他說聲委屈,說那安家姑娘有多麼過分,哪怕她都怪在他身上,他也認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唐嫵隻是稍稍愣住,就裝傻道:“方才我同安三姑娘相中了同一匹布料,雖爭了幾句嘴,不過也就是女兒家的闲聊,何來氣受?”
她的眼角笑意連連,一絲刻意都沒有,若非郢王在晉江閣樓底下聽到了那句冷嘲熱諷,他興許還真會信了她的鬼話。
郢王咬了咬她的耳垂,語氣低沉道:“真沒受委屈?”這話問的比之方才,還要更為直白些。
唐嫵思索了片刻,還是覺得沒必要再惹是非,於是笑道:“殿下來的及時,自然沒有。”
郢王聽者她滴水不漏的話,心裡也不知從哪兒冒上來一股邪火。
他低頭俯視著她絲毫未改的笑容,突然覺得,其實這一直以來,她都是這個樣子。就拿安茹兒和陸嬤嬤對她做的那些事來說,要不是他後來一一查出來,她怕是一句都不會說。
她於自己來講是未進門的妻子,那他於她來講是什麼?
是救命的稻草,還是她賴以生存的水源?
這幾個月,每隔幾日,她就吵著見長寧,可隻要見著了孩子,他去與不去,她卻從未問過。
就是到了此時此刻,她都沒問過了他究竟何時去程府提親,她現在是程家的嫡長女,早已不是他的妾室,今日他這樣佔她便宜,她大可拒絕。
但她沒有。
她好似很清楚他想要要什麼,甚至可以說,他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思及此,他不由得想到了狩獵那日晚上。
仔細想想,她醋意連連的那幾句話,又何嘗不是他逼出來的。她那樣小心謹慎的人,怎會突然打翻了醋壇子?
如此想來,倒真像是故意說與他聽的。
他臉色驀地沉下來,他甚至想開口問她,若是沒有長寧,沒有前塵往事,她程大姑娘,是否還願意嫁他!
唐嫵看著面前的人臉色極差,連忙搖了搖他的手臂,低聲喚他,“殿下?”
也不知是怎的,郢王就是厭倦了她臉上敷衍的笑意。
他沉著有力的雙指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四目相視,他一字一句道:“若是本王要娶安三姑娘為妻,你可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