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芙聽完了這弦外之音,都不得不在心裡豎個大拇指給她。
先是說著自家哥兒的種種不是,但又隻提他在工部的上進之事,後又說去龍華寺求菩薩盼媳婦,接著就把她的妧妧扯出來了,若不是妧妧早與郢王有了那事,隻怕她呀,還真要嘆上一句天作之合。
林芙故作驚訝道:“姐姐說的是我家妧妧?”
寧國侯夫人點點頭,“自然是呀!妹妹你有所不知,那臭小子剛給我說他想娶妻了,我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俗話說一代好兒媳,三代好兒孫,這娶妻之事,尤其是正妻,更是萬萬馬虎不得,所以呀,直到他給我說心悅的程大姑娘,我這心才算是放下來。”瞧瞧,又變相地給唐嫵給誇了。
林芙見再不攔著她,她簡直要把通婚書拿出來,去合八字了,於是趕緊道:“姐姐有所不知,我那孩子命運多舛,打小就未在我身邊長大,而是在堻州長大的。”
一提到這事,寧國侯夫人也感嘆道:“這事我也有所耳聞,說起來,你那庶妹真是個毒婦,還好這孩子自小被蘇大人救了,你說這要是被人販子賣到了別處,還指不定要怎樣顛沛流離,要我說呀,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不過話說回來,隻要妹妹肯把妧姐兒許給我家,我保證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姐姐誤會我的意思了。”林芙道。
“那……妹妹是何意呀?”
“妧姐兒自小不在我身邊,講句私心的,我和國公爺意思一致,都想把妧妧再留一留,等她十七八了再說親。”林芙看著寧國侯夫人的黯下去的目光,多少是有些心虛的。
雖然她嘴上說著再等一等,但幾個月過後,等到郢王來下聘,她終是要放人的。
“這……”
寧國侯夫人三思了片刻,她雖知此事不該勉強,但一想到家裡那混球子堅定的模樣,隻好咬著牙繼續道:“不然,先交換庚帖,將親事定下,等妧姐兒十七了,再嫁過來可好?”
“剛剛姐姐都說了,寧世子已是過了弱冠之年,不好再拖了,若是因為我家妧妧再耽擱下去,反倒是不美了。”林芙說完,又輕咳了兩聲。
活到寧國侯夫人這個歲數的女人,那算也是人精了,林芙話中的推拒之意如此明顯,她自然是不好吧熱臉再送上去貼冰面,隻好起身和林芙遺憾地說了句,到底是緣分由天定,強求不得。
臨走之前,寧國侯夫人將帶來的一些補品,交給了一旁春瑤,隨後又與林芙相約有空一同賞花吃茶,也算是做全了禮數。
等寧國侯夫人的背影消失於院門口,林芙忍不住又嘆了口氣,“今日之事,可千萬得瞞好了,一會兒你去庫房取些銀子,打點一下院子裡的人。”雖說被人提親這事,怎麼都算不上是醜事,但林芙想著,妧妧到底與郢王關系復雜,所以這事呀,能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個分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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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瑤躬身道:“知道了,夫人。”
林芙本想著,隻要程府這邊把事捂嚴實了,寧國侯府那邊自然也不會外傳,可誰也沒料到,寧國侯世子求娶程國公嫡長女的消息,還是傳開了,而且是傳的是沸沸揚揚。
剛一下朝,寧曄的同僚張遠就湊過來調侃道:“想不到堂堂寧國侯世子,竟然也有被拒的時候!”
寧曄臉黑道:“你若是覺得你行,不然你去程家提親看看?”說完,就摘了官帽,大步流星地朝宮門走去。
張遠見寧曄的臉色不似平常,於是立馬來了興致,
張遠連忙繞至寧曄面前,用手擋住了他的去路,詫異道:“那程家大姑娘,是天仙不成?”寧曄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看著風流倜儻,桃花債無數,但其實,這些年來從沒見他對哪一個姑娘上過心,“哎,你聽我一句勸,這娶妻要娶賢,她程大姑娘不嫁你,滿京城有的是貴女想嫁你!你若是好顏色,等娶了妻,以後多納幾個美妾就是了,不然今晚,我們去永揚街的巷子裡喝口酒去?”
寧曄冷著一張臉,擺擺手道:“我就不去了。”說罷,他再不理會身後張遠沒完沒了的呼喚,一腳蹬上了馬車。
“回侯府。”寧曄道。
一路上馬車來回顛簸,倒是讓寧曄想通了一些。
他本就隻見過她一次,如此匆忙提親,確實有些唐突,被程家拒了也屬正常,他想著,大不了過陣子到了宮宴上,再想辦法與她接觸幾次就是了。
——
寧國侯夫人親自上門提親一事,本就擾的唐嫵心神不寧,後得知這事已傳遍了京城,唐嫵就連最後一絲僥幸都徹底湮滅了。
畢竟事情鬧道這個份上,那人是不可能不知道了。
唐嫵的心整整慌了三天,真可謂是寢食難安,她總以為那人會來找她,所以每當雲惜閣的門一開,她的心,就跟著一緊。
總想著那人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失望的次數多了,唐嫵這心髒的松弛度就變得越發有彈性了,不但眼睛再也不盯著門看了,就連睡覺也夢不到那張另她生厭的臉了。
要不是每日睜開眼睛,都還殘留著一種在郢王府醒來的錯覺,她甚至都要以為,她真是閨中待嫁的大姑娘了。
是夜。
唐嫵沐浴完,就準備睡了,那細白的小腿往前一邁,隨即,整個人就栽到了床上。
“桃桃,吹燈吧。”唐嫵喊道。
唐嫵等了半天,這屋裡仍是亮如白晝,她閉上眼睛又喊道:“桃桃,吹燈。”
仍是沒人應她。
唐嫵嘆了一口氣,裹著被,無奈坐在身子,嘴裡的“紅珠”二字剛要說出口,就被赫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驚了一下。
郢王移步上前,單手桎梏住了唐嫵的下頷,輕輕抬起,不露聲色地用了些力氣。
他這番表情唐嫵再是熟悉不過,或驚或怒,他大抵都是這般模樣,冷冷清清,叫人不敢造次。
唐嫵兩手一松,裹在身上的被褥就從她身上滑落下去,隨即露出了貼身的素色單衣。
一頭烏黑柔順的發,有些凌亂地貼在她的小臉上,眼眶隱隱蓄淚,這般模樣,像極了被莽漢欺負過的良家婦。
真真是可憐極了。
別管面前這男人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見她如此,他手上的勁到底是一松。
這天生的尤物確實是不一般,眼淚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吸了吸鼻尖,嗫嚅道:“殿下還來這兒做甚,不是早就有了新的溫香在懷,把嫵兒忘幹淨了嗎?”
唐嫵綿軟的嗓子再加上哭腔,簡直是人間一大殺器。
她就差直接用狼毫在臉上寫上委屈二字了。
見此,郢王做了個喉結下滑的動作,然後將本要說的話盡數咽了回去,隻俯下身,啞著嗓子道:“自然是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嫵:哦,我這無處安放的,魅力啊。
第78章 留宿
郢王做了個喉結下滑的動作,將本要說的話盡數咽了回去,隻俯下身,啞著嗓子道:“隻是想你了。”
唐嫵往後挪了挪,抬眼看了看他那雙深邃又會迷惑人的雙眸,胸口便愈發沉悶,他晾了她這般久,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說想她?
她朱唇輕啟,一字一句道:“殿下莫要騙我。”說完,她又吸了吸鼻子。
她這般樣子,別說是寧國侯世子,就是滿京城的才俊,天下的男人,誰看了會不動心?這時候你若不衝上去將她摁到懷裡哄,那簡直是要被扣上了不解風情的罪名。
郢王一把手攬過她的身子,低頭就含住了她的櫻唇,唐嫵越是掙扎,他卻攥地越緊,直到她耗光力氣,動彈不得。
瞧瞧,這便是哄人的最高境界,有時候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把這人的小嘴堵上來的快。
“殿下夜闖姑娘家的香閨,倒也不怕被當成採花賊抓起來。”不得不說,唐嫵的身上的肉確實嫩,隨意弄兩下,就該紅的紅,該腫的腫,所以,就她這張腫地發紅的小嘴,眼下說什麼都跟調情似的。
“姑娘?”郢王挑眉笑了一聲,隨即回頭看了一眼,“在何處?”
她孩子都給他生了,這屋裡哪來的大姑娘。
唐嫵哪裡聽不出他語氣裡的逗弄,她氣地輕哼一聲,接著,那細如柳的腰肢就在他掌中又掙扎了起來。
郢王的視線落在自己掌心處,不禁感嘆,這才幾個月,怎的就又細成了一手可折的模樣。
男人的欲念隻要一起,霎那間,就會從涓涓的小橋流水,變成驚人的狂濤駭浪,一股莫名地緊繃感從他的腿根處直接湧到了頭頂,連帶著雙眸都燃起了一簇火。
“嫵兒,讓我抱會兒。”他嗓音低沉低沉暗啞。。
這盡是祈求的語氣,著實讓唐嫵一愣。
畢竟這人說話的語氣,大多都如同命令一般,尤其情事上更是如此,諸如趴下,躺下,坐下來,一句比一句,言簡意駭。
突然這般,究竟是怎的了。
人不會無緣無故變了樣子,所以郢王這急匆匆地翻了程國公府的牆,自是有緣由的,
上輩子的郢王其實並不會相信一些子虛烏有之事,但重活一世,也由不得他不信了,他本還對“寧國侯世子求娶程家嫡長女”的消息一笑置之。
誰知,當日夜裡,他就做了個夢。
夢裡,一頂花轎從程國公府抬出,送嫁的人是程煜,寧國侯世子身著紅袍,騎在馬上,等著嬌娘。
她剛一落轎,就把那蔥白瑩潤的小手交給了別人。
洞房花燭夜,就連她喚的那聲相公,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怒不可遏,想一把將她從門中拽出來質問個清楚,可寧國侯府門上的銅環好似有千斤重,他用盡全部的力氣,也終是拉不開。
夢裡的場景轉的飛快,轉眼間他便回到了王府,他抬手打翻了茶盞,厲聲叫楊嬤嬤把長寧抱來,可楊嬤嬤卻連連搖頭道:“殿下不是夢魘了吧,咱們府上何時有了唐姨娘?又何時有了小郡主?”
大夢初醒時,他萬般慶幸地長籲了一口氣,隨後,他披了件大氅,就走出了郢王府的大門……到了她這。
“殿下?”唐嫵輕喚了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沉沉地嗯了一聲,復又埋首在她的頸處。
他的冗長的呼吸猝不及防地鑽進了她的衣衫裡。
唐嫵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也不知是碰著了哪,沒想到他突然發出了“嘶”的一聲,面露苦色。
這下,唐嫵便更懵了,緊接著,她就見他的大手覆上胸口,輕咳了兩聲。
唐嫵眉頭緊鎖,立馬伸手去扒他的衣裳,一揭開,就看到他的胸口有一處還未徹底愈合的刀傷,刀傷不淺,離心口又近。
唐嫵指尖輕輕覆了上去,緊張道:“這是怎麼弄的?嗯?”
近來因倒賣軍械一案,嘉宣帝抄了一家大戶,是京城王家。
俗話說的好,狗急了會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郢王帶官兵親自扣押了王家的一眾男丁,就在考慮王家婦孺該如何安置的時候,那年事已高的王家太夫人,竟然在裝瘋賣傻間,從胸口抽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郢王刺去。
誰能想到,一家的老太太竟然習過武。
若不是郢王反應極快,那勢必要被插在心口當間上,當場斃命。
唐嫵急得不行,捏了捏他的手心,“快說呀。”
郢王見她是真著急了,忙低聲道:“這是前陣子的傷,已是快好了。”見他未說緣由,唐嫵也不好明著追問,隻能心疼地又看了兩眼。
過了半響,唐嫵才呢喃道:“殿下是因為受了傷……那日才沒來嗎?”她的睫毛輕顫,就似那春日裡連連擺動的蝴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