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企圖忽略這些嘈雜的聲音,克制自己拿筷子的手,不要發抖。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邊還未開封的橙汁遞給他,笑容明媚地問道:「路同學可以幫我打開嗎?」
他愣了一秒,幫我擰開後,放在我的手邊。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人多的場合和他說話。
從他第一次有預謀地和我接觸開始,有錯的就是他,為什麼所有的罵聲都要由我承擔呢?
因為我是女生?因為我天生帶著缺陷?
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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枷鎖都是我給自己套上的,無須在意別人的目光。
自從知道路澤川的真面目後,我總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以前可能是太渴望溫暖了,始終都沒有看透他的真面目。
我總感覺他做這種Ŧůₓ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不然許夢上次應該不會告誡我那些話。
我依然按兵不動地和路澤川保持來往,甚至比之前更加親密,假意裝出已ṭū⁸經喜歡上他,卻羞於表達的樣子,降低他的防範之心。
果然沒過幾天,路澤川明裡暗裡向我表示,如果這次考試沒有考到全校第一名,回家會有嚴厲的懲罰。
希望我這次可以放水,寫錯一兩道題。
隨後,他也感覺自己提出的要求可能是有些過分,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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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暗想的卻是:【這個小聾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我的話。】
如果沒有聽到他的心聲,我估計也會被蒙蔽。
我甚至都想給他拍手叫好,怎麼有人這麼會演戲。
第一次見到,不從自身提升,而是降低別人的人。
我也沒有說什麼,在大考中卻刻意控分,寫錯一道小題。
分數對於我和媽媽都沒有任何的意義,隻不過是促進自己不停進步的一個刻度而已。
偶爾心情好,去滿足他一下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次他有多開心,那下次我就讓他跌落雲端。
成績放出來的那天,路澤川也是第一次坐上第一的寶座,周圍人的誇獎也讓他有些飄飄欲仙。
他邀請我去他家,說是他媽媽想要請幫助他學習的人去家裡吃飯。
我猶豫再三後,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姓路,偶爾校門口接送他的那個人,真的很像一個人。
我需要求證。
我在門口登記後,走進了本市最貴的別墅區,是路澤川家的佣人給開的門。
進入客廳,站在層層堆疊的巨大水晶燈下,我甚至都有些眩暈。
雖然也有了心理建設,大概知道他們家的豪華程度,但我還是在內心小小地驚嘆了一下。
路澤川這個時候從樓上走下來,睥睨的眼神一覽無遺。
他的媽媽李沫這個時候也滿臉笑意地端著剛烤好的小蛋糕從廚房裡出來。
衣著華麗,甚至臉上都沒有一絲皺紋。
我把專程買的鮮花遞給她:「阿姨,這是送給您的。」
李沫並沒有接,而是虛情假意地說道:「你就是小川的朋友吧?他這次能考第一多虧了你,你先把花放在桌子上吧。」
但她心裡說的卻是:【如果不是你,小川爸爸這次也不能那麼高興,如果你要是直接消失就更好了,小川前面就沒有攔路人了。】
她甚至餘光都從來沒給過那個花。
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笑著從她手裡面拿起蛋糕,放在嘴裡小口地吃著。
【小戶人家,即使是考第一有什麼用?渾身還不是窮酸氣。】
他們母子滿臉厭惡之色,其實真的是掩蓋不住的。
李沫和我說了幾句話後,就沒有耐心地離開了餐桌,讓路澤川帶我好好轉轉,在家好好玩。
路澤川帶我參觀了整個別墅,能看出來確實是投入了重金打造的。
路過二樓走廊,我被牆上的相框絆住了腳步。
因為照片裡面的那個人我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即使已經家財萬貫,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尋找我,還和別人有了幸福美滿的家庭。
我想到李沫的雍容華貴,想到媽媽現在過的清貧日子,我的心有了一瞬間的抽痛。
路澤川見我沉思的樣子,站在我的身邊向我講解:「這個是我的父親,路氏集團的董事長。」
他自豪地介紹完後,語氣頓時有些低落,「父親什麼都好,就是從小ŧü₃對我要求太高了,什麼都想讓我當第一。」
「喬喬,你能理解我嗎?我真的很累。」
我不能理解,我也不想理解。
但我還是咬著嘴唇,點著頭。
路澤川眼底都是欣喜的光。
可是,他能用感情欺騙一個我,但也不能用同一個辦法去欺騙所有擋在他前面的其他人。
我晚上回家,媽媽正在廚房給我煮湯,我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情緒不太對,回頭摸了摸我的頭發:「怎麼了?和同學玩不開心?」
我搖了搖頭:「隻是感覺在媽媽身邊真好。」
晚上我寫完作業,媽媽端了杯牛奶進來:「喬喬,媽媽最大的願望不是你次次考第一,而是希望你能健康快樂,有時候學習也不用太勉強自己。」
我笑著答應後,又問她:「媽媽,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媽媽坐在我身邊的椅子上,溫柔地說道:「他是個很好的人,但不是那個可以和媽媽一起走到人生盡頭的人。還是感謝他,我才能擁有這麼好的喬喬。」
「那你還想見他嗎?」
「不想,過去的日子過去了,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現在於我而言也隻是陌生人。」
小時候也總是渴望父愛,日記裡也希望能有個父親,可現在看來,媽媽將父親的責任也一並承擔了,甚至她做得更好。
我在網上找到了關於路振民的一切新聞,包括他是怎麼從國企辭職後,重新下海創業成為龍頭企業,與媽媽的第一段婚姻一筆帶過,而是重點講了第二段婚姻,以及他的繼子。
原來路澤川不是他的孩子!
那他對於路澤川的嚴格要求,是按照路氏接班人來培養的。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算不算是遺棄我的報應?
我並不想去認他,他過得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我的內心也就平靜了。
如果你說我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媽媽都說當下才是最幸福的,那別人怎麼樣也就和我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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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捋順了一切,我就不想再敷衍路澤川,恢復了以前的日子,我隻想好好學習。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隻是以為我鬧個小脾氣,耐著性子又找了我幾次,發現我是真的不想理他。
可能是之前乖乖聽話的玩物突然變了一個人,他心裡有些接受不了,將我約在學校的天臺上,要和我談談。
我赴約隻是想把話說清楚,卻沒想到他準備了一小捧玫瑰:「喬喬,我是真的喜歡你,你要是怕耽誤學習,就等考完試我們在一起。」
我並沒有伸手接,而是摘掉了助聽器,我想聽聽他內心的聲音。
路澤川內心的聲音卻讓我有些感到意外:【徐晚喬,我還真是有點喜歡你,都這麼和你表白了,還不趕緊收下?】
我聽到之後,戴回助聽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接過了他的玫瑰。
他以為我是接受了,整個人都是肉眼可見地開心。
我走了幾步,將玫瑰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那裡才是這束花的最終歸宿。
路澤川惱羞成怒,在我身後陰沉地說道:「徐晚喬,你是什麼意思?」
我連頭都沒有回:「這就是我的意思,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
他一腳將垃圾桶踢翻,憤怒到極致:「你別後悔!」
我後悔的是和你這種人糾纏,無論怎麼掩蓋,骨子裡的傲慢都快溢出來了。
平靜了一天,我身邊的人竟然似有似無地開始對我有敵對之意。
我能感覺到這個事是出自路澤川之手。
可我卻不怕他,我不相信他在這所學校能夠一手遮天。
霸凌逐漸開始升級,我不知道被誰鎖在了洗手間內,一盆涼水從天而降,凍得我直打哆嗦。
我敲了半天的門,都沒人回應。
我沒想到的是,最後將我救出來的人竟然是許夢。
許夢從外面打開了門,扔給我一件校服外套,遮住我有些微微透光的上衣。
我以為會是路過的哪個同學或者老師,卻沒想到竟然是她。
她隨手拿起了地上裝滿髒水的拖布桶,牽著我的手,帶我去了五班教室。
許夢向教室後面走去,其中一個女生正在和後桌不知道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根本就沒注意到身邊有來人。
許夢當著我的面將這一桶髒水都倒到了那個女生的身上。
那個女生被突然而來的髒水澆了一身,瞬間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王姣姣看清是許夢後,憤怒地說道:「許夢,你是不是瘋了?」
許夢卻毫不在意:「我瘋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做了什麼事你心裡不清楚?」
「我做了什麼也不是針對你,你出什麼風頭?」
許夢撿起了拖布桶,淺笑一下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下次別總想著欺負別人,我現在還得去還衛生間清潔阿姨的拖布桶。」
王姣姣聽到水是擦過衛生間地的髒水,瞬間更崩潰了,飛奔出了教室。
許夢轉身和我說道:「走吧,別總那麼好欺負。」
我向她道了謝,下午的課,請假回了家。
第二天剛上課,就聽見同學們議論,許夢被叫到了教務處,好像是霸凌同學要被記大過。
我去了教務處,看見了一臉無所謂態度的許夢,還有在旁邊和主任敘述的王姣姣。
我敲門進去後,主任和老師看見是我,明顯態度都有所好轉。
「老師,我證明許夢沒有霸凌同學。」
主任態度和藹地說道:「你先回班上課吧,這些學生打架都是經常事。你放心,老師會處理的。」
我從口袋中拿出 U 盤,那是我和監控室老師一起截取的視頻片段,正是王姣姣帶著班級的水盆進去,以及出來後和其他人討論細節的全過程。
主任看見證據後,頓時臉色就變了。
王姣姣臉色鐵青,狡辯也沒有了理由。
主任深思後,決定給兩個人都記大過。
許夢是為了幫我,我不能讓她有這個汙點。
我用力擰了一下大腿,眼淚瞬間盛滿了眼眶:「主任,我昨晚回家發燒了一宿,校長前天剛說讓我過幾天去參加全省作文杯比賽,我現在處於頭暈的狀態。」
主任聽了之後,惡狠狠地瞪了王姣姣一眼後,溫柔地和我說道:「咱們學校可是指望你取得榮譽呢。」
「老師,可以不給許夢記過嗎?如果不是她,我還不知道會被關多久,會不會暈過去都沒人發現。如果覺得不公平,我也不追究王姣姣的責任,可以嗎?」
主任沉思了兩秒後,點了點頭:「下不為例,你們兩個下周交三千字檢討。」
王姣姣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我攔住她說:「雖然我不追究你,但我需要你和我道歉。」
她看了看不好惹的許夢,又看見旁邊默認的主任,不情不願地鞠躬和我說了「對不起」後,快速離開了教務處。
我則和許夢一起離開。
出了教務處後,我遞給了她一塊奶糖,真心地和她道謝,三千字檢討我要幫她寫。
這是除了媽媽之外,第一次有人這麼維護我。
許夢撕開糖紙,扔進了嘴裡:「你這麼可愛,怎麼會有人舍得欺負你,你好好準備比賽,檢討你不擅長,還是我自己寫吧。」
因為有許夢這件事,幾乎沒有人再敢明目張膽地霸凌我。
自從我決定和路澤川劃清界限後,我在學校遇見他,都會目不斜視地從旁邊走開。
他可能也真的感覺到我的決心,總是以老師分配任務等理由來找我。
我則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和他說話。
終於有一日,他受不了我的冷淡態度,趁我去廣播室送文件時,將我堵在了裡面。
他一改往日虛假溫和的態度,整個人都有些陰鸷,掐著我的肩膀:「徐晚喬,軟的硬的你都不吃,你到底讓我怎麼辦?我喜歡你有錯嗎?」
我掙脫不開他的桎梏,但態度沒有絲毫軟弱:「你說你喜歡我,但你捫心自問,最開始接觸我的目的是什麼?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我現在是真心喜歡就夠了。」
「路澤川,你醒醒吧,你不是喜歡我,而是不喜歡我脫離了你的掌控。」
路澤川還想爭辯什麼,但聽見了門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瞬間就松開了我,冷著臉轉身離開,將門摔得砰砰作響。
門外的同學一臉蒙的樣子,甚至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惹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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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教室後,發現了我換了新同桌。
他抬頭的一瞬間,我驚奇地發現竟然是林沛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