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了幾步,他發現我沒跟上,背對著我吼了一聲:「還不滾出來。」
哦,輪到我了。
12
他一路往前走,沒吭聲。
我無所謂地跟在後面。
到了一個客房門口,他直接把我扔進去。
然後把我抵在牆上,「解釋。」
「解釋什麼?」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極力壓制心中的怒意。
「你昨晚跟我說你大姨媽來了。」
「你要檢查嗎?」
反正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沒有尊嚴的。
他僵在那裡。
「你跟公司請了假,說回家休息。」
「原本是這樣的。」
砰!
Advertisement
他抬手,一拳捶在我臉旁邊的牆上,手上頓時鮮血淋漓。
「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
「周總要我說什麼實話?」我笑著問他。
「我缺錢,你不借。行,我找別人借,你又不讓別人借。
「我要出去找工作,你放話說誰敢招我,你就跟誰過不去。
「你要訂婚了,我說我們結束,你還不允許我嫁給別人了?
「周驍,沒你這麼霸道的。」
其實本來這隻是演戲。一切都是我設計好的。
周驍宴會後的行程就是高爾夫球場,所以我才跟他媽媽約在了這裡。
可是,大概我演得太好,還是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你就這麼想嫁給別人?」他紅著眼問我,「想到連我們的孩子都打了?」
「肖悅,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我哭著看他,「那你呢?折磨我的時候,你把我當人看了嗎?
「周驍,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我們不是一路人。
「從來都不是。」
他頹然地放下了手,就那麼盯著我看。
「跟我不是一路人,那跟那個老頭是一路人?我連那個老頭都比不上?」
「你比不比得上我不知道,但有人說我不配。」我笑著看他。
「什麼意思?」
「你去問你媽啊。」
說完,我轉身就走了。
走到門口我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那個劉總也是你媽介紹給我的。」
「她說,像我這種生過孩子的,隻配嫁這種死了老婆的老頭子。」
13
第二天上班,同事跟我八卦,說周總跟母親大吵了一架。
「周總開董事會,直接收回了夫人手裡 20% 的股份。」
「這下兩母子算是徹底鬧翻了。」
我聽著傳聞,笑著整理資料,「她不是有 25% 的股份嗎?不還剩 5% 呢?」
同事告訴我:「畢竟骨肉相連,怎麼都不會把那 5% 收回去吧?」
好一個骨肉相連,我忽然笑了,「那可不一定。」
話落,董事會那邊烏泱泱地走來一隊人。
為首的便是周驍母親。
她直接衝過來,啪!直接甩了我一耳光。
「好你個肖悅,還學會挑撥關系了,你以為你誰是啊?」
「一個結過婚,生過孩子,被玩爛的女人,你還真以為你能迷惑我兒子一輩子啊?」
周圍同事都圍了過來。
聽著這不堪入目的話,大家有的嘲笑,有的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戲。
我緩緩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阿姨說得挺對。
「不過,這句話,更像是阿姨這一生的真實寫照。
「23 歲當保姆懷了男主人的孩子,被趕出門;
「40 歲又當保姆又勾引男主人,把別人原配逼瘋,弄得別人家妻離子散;
「48 歲,靠兒子洗白,現在你衣著光鮮亮麗到處做慈善,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慈善家了?
「還要我繼續說嗎?」
我笑著問她。
周圍的同事和股東都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更是氣得臉色蒼白。
「你個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伸手又要來打我。
我鉗住她的手,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大概是聲音過大,又或許是周圍太安靜,以至於整個辦公室都回蕩著這個巴掌的回音。
然後我就看到了周驍那張寒氣橫生的臉。
「你給我滾!」
他走過去把他媽媽扶起來,對著我吼了一句。
「好啊。」
看到這一幕母慈子孝,隻覺得諷刺,拿了包包就要走。
我頓住腳,補了一句:「對了,阿姨你說我生過孩子,還真是生過,這事,你得問你的兒子。」
她還不知道吧,我給她兒子懷了個孩子。
14
吵架真的好累。
我一個人提著包在馬路上走走停停,最後在公交站坐下來。
看著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以前的事像電影一般在我眼前放映。
別墅的書房裡,我已經跪了一天一夜。
「說,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爸拿著皮帶,在我身上抽了一次又一次。
自我懂事以來,這還是我爸第一打我。
我平時嬌生慣養,少根頭發絲我爸都心疼得要死,如今打我卻是一點都不省力氣。
「男朋友太多了,不知道。」
「肖悅!是不是我平時太慣著你了,你才會無法無天,鑄成大錯!
「你把你的男朋友列個名單,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了嗎?
「被我查到,我非殺了他不可!」
我咬著唇,再疼也不說。
「你不也在外面養小三嗎,有什麼資格管我?」
啪!
我爸一耳光過來,把我打得腦門嗡嗡作響。
「大人的事,輪得到你管!」
大人?
我忽然笑了。
「大人就不會犯錯嗎?我媽都被你逼得住院了,你還要去找那個人嗎?」
「行,我不管你,你給我滾回鄉下去,別讀書了,別在這兒給我丟人!」
我爸出門就遇到了周驍。
「周驍……你……你媽呢?」
「她去親戚家有點事。」
我嚇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直到我爸走了,我才松了口氣。
周驍在我門外,求著我開門。
我卻把手機錄音打開,音量調到最大。
「肖悅,你可真行,當著周驍的面,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你不怕他生氣?」
「我家保姆的兒子,一條狗而已,他也配。」
……
我不知道門後的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反正我已經哭到暈過去了。
幸好他走了,我現在渾身是血的樣子,好醜啊。
再後來周驍的媽媽再也沒回來過。
好像是我媽贏了。
但其實是我媽用極端手段自殘,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
「為了不離婚,這樣值嗎?」我問她。
她說:「媽這一輩子,嫁給你爸,沒事業,沒朋友,沒了你爸就什麼都沒有了。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同意離婚。
「我不好過,那個賤人也別想好過,成全他們,除非我死。」
後來,直到我爸進去,他倆把這婚離成。
我媽是贏了,但也離死不遠了。
長期的抑鬱,精神分裂,讓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如果她有一天清醒了,看到現在的一切,會不會後悔當初死活不離婚呢?
……
我還在回憶著往事,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輛小電驢停在我面前。
「你在這兒幹什麼?等天上掉錢呢?」
是陳川。
看到他,我忽然就笑了,「是啊,今天會掉錢嗎?」
「我看看。」他摸出手機,裝作樣看了一下,「天氣預報今天不下雨,下錢。」
說完,他摸了一張一百元,扔在我面前。
「走吧,暴富小姐,去吃大餐。」
我真的被他氣笑了,坐上他的小電驢,我倆一起去吃了自助餐。
15
「又被他欺負了?」在餐廳裡,陳川問我。
「我和他媽媽打架了。」
他幫我夾菜的手頓在那裡。
「打贏了嗎?」
「一人一耳光,算平手嗎?」
他看了看我的側臉,一本正經道:「她年齡大,她更丟人,算你贏。」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又好想哭。
「哭吧,在我面前不丟人。」
於是一場好好的自助餐,我吃飯十分鍾,哭了兩小時。
我還眼睜睜看著他去跟所有人解釋,我哭不是因為他甩了我,還有老板能不能把這個位置給我留著,讓我哭久一點,他加錢。
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他真不是我男朋友。」我笑了一下,「是我前夫。」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陳川一臉沉重,「完了,這渣男罪名是洗不掉了。
「走吧,前妻,送你回去,笑一個。
「你再不笑,端菜的阿姨那菜盤都要蓋我腦門上了。」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你好煩。」
最後我坐著他的小電驢回去了。
這班也不用上了。
在家躺了一周,一天半夜,有人敲門。
「肖悅,你給我滾出來。」
是周驍。
他是喝了多少酒,我隔著門都能聞到味道。
「你誰啊,憑什麼要我出來?」
「你不想要錢了?」
提到錢,我還是開了門。
「想要啊,你給嗎?」
他站在門口,眼睛裡滿是血色,「你就那麼喜歡錢?跟我在一起也隻是因為錢?」
「要不然是因為什麼?因為我受虐狂?」
「那多少才夠?」他從包裡拿出一沓紙幣,撒到我臉上。
「夠了嗎?」
我不說話,他就一直撒。
也不知道他問了多少遍「夠了嗎?」
最後我們倆頹然地坐在一地的錢上。
說實話,感覺沒有想象中的好。
「為什麼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打我媽?讓她難堪?」
他問我。
「她勾引了我爸,弄得我家雞飛狗跳,我沒殺她都是好的。」
我豁出去了,要攤牌嗎?
他愣了一瞬,最後仰著頭靠在牆上,「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 20 歲生日那天,我們去酒店那一次,第二天你去幫我買奶茶,我看到我爸和你媽牽著手也從那個酒店出來。」
他久久地說不出話,最後來了一句:「當時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低下頭,想了許久。
為什麼呢?
「我當時太愛你了。」我嘆了一口氣,「我怕我說了我們就散了。」
他側過臉盯著我,「對不起。」
「沒關系。」
這一句對不起我等了很久,但是無論是周驍,還是他媽媽,還是我爸,都沒有跟我說過。
我想過千萬種懟人的話,最後卻隻說了一句沒關系。
「我是說,沒關系,我已經不愛你了。」
他看著我忽然紅了眼眶,「所以你恨我媽,才要跟我分手,才要把孩子也打了?」
我麻木地看著天花板,「是。」
等我轉過頭,我看到他捂著臉,哭得身子都在抖。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我就安靜地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哭。
「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媽作對,忘記過去?我們重新開始?」他又問我。
原諒他媽媽?
「趙秘書你認識嗎?」我笑著問他。
他的神色閃過一絲慌張,「不認識。」
「哦,他是我爸以前的得力幹將,他還說認識你呢恩。」
「你想說什麼?」他問我。
我看著他,我還是天真了,還妄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我說我們沒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