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風吹不散 3566 2025-01-25 17:00:41

和顧西洲冷戰的第二個月。


他開始大張旗鼓地追求一年輕姑娘。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如從前那樣吃醋吵鬧。


顧西洲也不例外。


可我並沒有,甚至大度地送上了祝福。


搬走那天,他攔住我:「這次怎麼不吃醋了?」


我平靜望著他:「挺沒意思的。」


「以退為進嗎岑安?別玩脫了,沒法收場。」


很久後的深夜,顧西洲別別扭扭打來電話,


「都斷幹淨了,你要不要跟我復合?」


我挺為難地看了看身側因被打斷節奏而怨氣滿滿的男人,


「抱歉啊,我這邊剛談,得對人家負責呢。」


1


我和顧西洲談了六年。


從高三到大學畢業。


他原本說過,等我一畢業就會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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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連一場求婚都沒等到。


畢業那年,他和一學妹不清不楚。


那是我第一次抓到他出軌,幾乎崩潰,鬧得很兇。


我們吵得不可開交,房子裡東西砸光了。


後來他道歉,和學妹徹底斷了來往。


我舍不得數年感情,選擇原諒。


可沒想到,這隻是個開始。


就在今天,我們冷戰的第二個月。


顧西洲忽然在共同好友群裡發了一條消息。


「想跟她結婚。」


2


群裡瞬間炸鍋了:


「你們早該結婚了!」


「都談六年了,還不結,渣不渣啊你!」


「是啊,岑安那麼漂亮,你要把人家拖成黃臉婆嗎?」


顧西洲:「想什麼呢,說的不是她。」


「那姑娘你們都見過,人家特幹淨特單純。」


群裡忽然就安靜了。


而那句「特幹淨特單純」。


像是鋒利的尖刀,忽然就戳進了我的心口。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我。


前些天就聽到他在追一女大學生。


還帶人去了大理,拍了挺文藝的一組照片。


剛知道的時候,真挺難受的。


但後來看到那些照片,忽然就釋然了。


我和顧西洲說了三年,想跟他一起去大理,去泸沽湖。


都沒能如願。


他說公司太忙,讓我和閨蜜一起去。


但現在卻有時間陪人待足七天。


3


群裡沒人說話,我想了想,回了幾句。


「挺漂亮的,跟你很配。」


「恭喜啊。」


發完就直接退了微信。


開車回顧西洲的住處。


我有些貼身物品在他房子裡放著。


不拿走也不合適。


衣帽間裡還有我很多衣服。


我隻拿走了最喜歡的一條新裙子。


買回來有半年了,總想留著跟他去旅遊的時候穿。


卻忽略了,現在正是穿它的最好季節。


我拖著箱子離開時,顧西洲和那姑娘也正好回來。


小姑娘看著我,滿眼的好奇。


顧西洲讓她先進去,卻走過來攔住了我。


「這次怎麼不吃醋了?」


我笑了笑:「挺沒意思的,分分合合,吵吵鬧鬧,很累。」


「學聰明了啊岑安,知道吵架沒用,以退為進?」


我平靜望著他:「顧西洲,六年了,你知道我的性子。」


「岑安。」顧西洲聲音裡帶著一抹譏诮,「別玩脫了,最後沒法收場。」


「你就不怕,我真娶她?」


我推開他的手:「我走了。」


顧西洲沒有再攔我。


我知道他篤定我離不開他。


六年前晚自習放學路上,我差點被人侵犯。


是顧西洲及時出現救了我。


此後整整一年,我抗拒除他之外所有異性。


哪怕是無意間的觸碰,都會讓我嘔吐不止。


到今日,那些症狀仍沒有完全從我身上消失。


和顧西洲都無法進行到最後一步,


更不要說,與除他之外的男人發生親密關系。


所以他有恃無恐。


所以這些年過去,原本的憐惜和心疼。


到最後變成了心安理得的犯錯和傷害。


他不想娶我,其實是因為我不幹淨不單純吧。


4


我發了一條朋友圈。


「有沒有旅遊搭子?去大理,現在就出發。」


回復的人挺多的。


但說走就能走的,卻一個都沒有。


閨蜜給我打來電話哀嚎:


「寶,我剛好明天要出差,不能陪你去,打工人真的毫無自由可言!」


「等你休假我們再一起啊。」


「你一個人真的沒關系嗎?」


「還有啊,你和顧西洲這次到底怎麼回事?」


「分手了。」


「真分了?」


「比真金都真。」


進來一條新微信,我一邊和閨蜜聊天,一邊隨手點開。


卻是久未聯系的一個鄰居哥哥裴昭發來的:「岑安,我在大理。」


我忽然有些恍惚。


眼前緩慢地浮出一道清雋的身影,


是少年時,背著我走過長長巷子的裴昭哥哥啊。


5


到大理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


裴昭有公務應酬還沒結束,派的秘書來接的我。


車子到酒店樓下的時候。


我一眼看到了他,身後還跟著一群領導模樣的人。


年紀都比他大,個個態度恭敬。


他如今不過三十來歲,卻已經手握實權。


是京城最頂級圈子裡數得著的後起之秀。


裴昭外婆家和我家是鄰居。


從前寒暑假他回來看外婆,我就小尾巴一樣一天到晚跟著他。


玩累了,總是他背著我回家。


大人們逗我時,我還傻乎乎地說過,


「裴昭哥哥好看,我長大要給他當新娘子的。」


後來高中時我出事,他還從京城回來看過我。


但那時,我連他都不讓碰一下了。


再後來,我們就慢慢斷了聯系。


直到三年前,顧西洲公司遇到麻煩。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想到裴昭。


輾轉聯系上他,求了他幫忙。


那之後有了他的微信,卻也從未有過任何交談。


我站在車邊,看他應酬那些領導,長者。


逢迎阿諛裡,他始終神情平和,不露半點情緒。


但偶爾投來的一抹視線。


卻仍如少時一樣平和溫柔。


我緩緩垂了視線,盯著自己斑斓飛揚的裙擺。


莫名失了神。


直到裴昭走到我面前,站定。


「安安,好久不見。」他聲音沉沉,猶如夜風拂過。


我倏然抬起頭,看到他深邃眼底,映出了星空中細碎的微光。


熠熠的亮。


6


有些事的發生是水到渠成卻又彼此心知肚明的。


隻是讓我意外的是。


我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抗拒裴昭。


抗拒他的親吻和撫摸。


酒店的房間有巨大的露臺。


最頂層,最高處,仿佛輕易能觸碰到那一輪銀盤一樣的月。


沒有開燈,卻仍是一覽無餘。


裴昭的吻落在我的眉心,又一路往下。


直到最後,我的手指插入他濃密的烏發,


指節按的青白,嗚咽著阻止他繼續:「裴昭,不要碰這裡。」


好髒,是真的好髒。


顧西洲都不願碰觸的髒。


噩夢一樣的舊事又清晰浮現。


那個滿身臭味的男人,捂著我的口鼻,粗魯地拽著我的頭發。


將我拖進那條死胡同。


他脫下褲子,把我摁在汙水橫流的地面。


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我的人生就會徹底毀掉。


是顧西洲及時出現,拯救了我。


也是他,在父母都嫌棄放棄我的時候。


站在了我的身邊,說他會永遠陪著我。


所以這六年,他傷我一次一次,我卻仍是選擇了原諒。


直到這一次,他說……那個姑娘特幹淨。


裴昭抱著我,輕聲地安撫,耐心地哄。


我的身體從繃緊如石,再到後來慢慢地松軟下來。


「裴昭哥。」


「我想試一試的,想試一試,能不能……」


「可是,好像還是不行。」


我衝裴昭笑了笑,眼淚卻掉了下來:「很掃興,是不是?」


7


裴昭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


「岑安,聽我說。」


他捧住我的臉:「這不是你的錯。」


「髒的也不是你,是人心,是偏見。」


「道理我都懂,可是……真的好難。」


人心本就是偏的,所以偏見永難消除。


「安安,相不相信我?」


「裴昭哥?」


「閉上眼,什麼都不要想,全都交給我,好不好?」


「就像小時候,我背著你過河。」


「背著你過馬路,背著你上到山頂。」


「每次你都閉著眼,趴在我的背上,乖乖的,說你相信我,不會讓你掉下來……」


他撫摸著我的發頂,輕柔的吻纏綿落下。


我的身體陷入柔軟的床榻。


緊繃的肌肉在他的親吻下慢慢放松舒緩。


直到最後,吻落在那裡。


像是幹涸了很多年已經龜裂的一塊土地。


忽然從地心深處沁出了清涼的泉。


幹如齑粉一樣的土壤漸漸湿潤。


到最後,清泉將這塊土地盡數澆灌透徹。


是死而復生。


是即將破土的希望。


我難耐地抓破了裴昭的肩膀和後背。


一道一道血痕,在他結實的肌肉上斑駁交錯。


「小時候總嚷嚷著要給我當新娘子。」


裴昭拂開我額上湿透的發,聲音暗啞:「怎麼如今長大了,就不作數了?」


8


在大理的第五天,顧西洲曾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我沒接,他也就沒有再打來。


顧西洲跟那姑娘求了婚。


大肆張揚,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我收到很多電話和信息。


有幾條是我媽發來的:


「岑安,顧西洲也不要你了,你將來可怎麼辦?」


「不如就嫁到你表姑老家那邊去,離的遠,也沒人知道你從前的醜事……」


還有一條是顧西洲發來的:「岑安,什麼時候從大理回來,給你送結婚請柬。」


我都沒有回復。


隻是看著不遠處專注處理公事的裴昭。


慢慢下定了決心。


他前途似錦,官路亨通。


實在不該和我扯上關系。


哪怕那並不是我的錯。


可世人會用這個汙點,去攻擊他,傷害他。


我不舍得他被這樣對待。


9


顧西洲靠在沙發上。


面前的女孩兒哭成了淚人,他卻半點不為所動。


「三天前你才剛向我求婚,為什麼現在突然要分手?」


「是因為你前女友嗎?」


「她那麼髒的女人,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啊!」


女孩兒話還未說完,忽然抱著頭尖叫了一聲。


杯子摔碎的聲音刺耳響起,


玻璃碎片劃破了她的臉和手背,鮮血立時就湧了出來。


顧西洲卻仍覺得怒火難遏。


他一腳踹開面前的茶幾,「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你也配說她?」


女孩兒嚇得哭喊著辯駁:「是你說的,是你喝醉酒自己說的……」


「你說她被人侵犯了,雖然沒進去,但也髒了,讓你惡心。」


「你給我閉嘴!」顧西洲抬起手,狠狠一耳光就搧在了女孩兒臉上。


「西洲,別把事兒鬧大了……」朋友們趕緊上前來勸。


「你和岑安畢竟這麼多年感情了,你要是心裡還惦著她,就低頭服個軟。」


「這些話確實有些過了,岑安是無辜的,她是受害者。」


顧西洲冷笑一聲,甩開了朋友的手:「過了?」


「她是受害者沒錯,但我說的哪一句又不是事實?」


「如果不是我救了她,我要她,這天底下哪個男人會娶她這樣的女人?」


「她有什麼資格和我怄氣?一走這麼多天挺有骨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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