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辭沒再回應我這個問題，隻道：「吃吧。」

他的心聲亂糟糟的，有在想我是什麼想法，有在問為什麼我會關心他，有在懷疑我為什麼會這麼熟練……

倒也不必這樣，我隻是會避嫌而已。

我低著頭狂炫，他居然在心裡感嘆：「吃得又多又快，小豬一樣，真可愛。」

什麼鬼啊，我默默地放緩了速度。

在他不斷冒出的心聲裡，有一句激得我大腦空白。

「為什麼不吃魚，她最愛吃魚了。」

我對魚過敏，從不吃魚。

她是誰？

13.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好像現在這些都不是我應該得到的。

宋辭似乎把另一個女生的人生軌跡，套用到了我身上。

這個女生，最愛吃魚，水煮酸菜藤椒紅燒；不喜歡吃甜食，奶茶一點糖也不加。

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收藏各種包包。

和我一點也不一樣。

這一頓飯，我反復地確認，但最後也隻能確信，那不是我。

Advertisement

我開始有意識地躲著宋辭。

他想的是：

「果然見到了別的男人，就對我冷淡了。

「我要問問程琸怎麼辦？」

我也想問問你，怎麼辦啊宋辭，差點讓我陷進去了。

宋辭一定會是一位很好的愛人，他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很快做著補救。

連著幾天都送了各個款式的大牌包給我。

但我從來沒有拆開過。

「宋辭，你不要再送了。」晚上，我看著那些包流水一樣被送進我房間，對著宋辭道。

他深邃的眸子微凝，挑眉笑：

「為什麼呢？我想你高興一點。」

他的心聲也在問為什麼：

「為什麼呢？不喜歡我嘛？」

「就這麼討厭我嘛？」

我搖頭：「沒這個必要。」

畢竟這些都不該屬於我，我本不該多嘴的，但還是笑著告訴他：

「宋辭，你要勇敢一點。」

勇敢地追求你愛的人，坦誠地告訴我真相。嗯，不說好像也沒有關系，是我以為讀心術聽到的就是全部，是我誤以為的。

他從沒說過。

宋辭沒再說話，他微微上翹的唇角壓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心裡的那個聲音逐漸堅定：

「不能再等了，明天晚上我就去找她。」

找她嗎？

14.

第二天夜晚，我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還是忍不住在腦海裡翻來覆去地猜。

猜宋辭口中的那個她，究竟是誰。

這一整晚，我都沒有睡著。

眼皮打架，大腦卻無比清醒，宋辭整晚都沒有回來。

他還給我發消息說，要出差。

我突然明白了，人生無解的題太多了，我的解題辦法是：算了。

大腦有些昏沉。

手機屏幕亮起，突兀地彈出一條消息：

「親愛的姐姐！！」絕對沒好事。

「你要幹嘛？」

「求你支援支援我。」奇了怪了，江南翼畢業以後，可沒找過我要錢。

「我帶我女朋友回家，總得先買個房證明下我的決心。」

還算有擔當。

我按他的要求如數打給他後，他話鋒一轉：「姐，你情緒不太對啊。」

這是怎麼知道的，我罵他：「閉嘴，看見男人就煩。」

「你別無差別攻擊我啊，誰傷害到你了？」

我弟好像也可以當個情緒垃圾桶吧，遂回：「有種被綠的感覺。

「姐，我等會來接你，你快下樓。

「保證藥到病除。」

我可不在家啊，我一時顧不得那麼多，收拾好趕緊往外走。

我沒回宋辭，他又發：「在做什麼？」

沒經過大腦的思考，我敷衍地回了一句。

一心隻想趕在我弟去之前，回我租的房子那。

「姐，你等著吧。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贏的。」

一個小時後，江南翼帶著我站在白馬會所門口。

我和他面面相覷：「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

「你可以綠回去啊，社會輿論我會幫你扛的。」

謝謝，大可不必。

我忍住罵他的衝動，聽見了宋辭的心聲。

和那天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再次重現。

「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這個該死的男的，沒我有能力就算了，長得還這麼算了，身高也這麼算了。

「憑！什！麼！

「宋辭，克制住！」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我：「不是說想我？」

「來這想的？」

我一瞧手機發的還真是：「在想你。」

別人一問，我就想玩這個梗，當時根本沒過腦子。

要命。

我弟比我還蒙，他呆愣地看著我。

我知道這一刻，他肯定有一萬個問句。但是來不及解釋了，宋辭已經快要暴走了：

「明明自己說得我更好看，為什麼還看他？

「不行，克制不住了！」

宋辭大步走向我，伸手想我把拉到他ṱů₍身後。

江南翼暴跳如雷：「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渣男。」

他狠狠地衝著宋辭腦門砸了一拳，宋辭堪堪擋住，見勢不妙，江南翼轉身拽著我就跑。

完蛋了。

再怎麼說，這是我們倆老板啊，而且算起來頂多是我自作多情。

我被江南翼拉扯著往前跑，下意識地回頭，看不清宋辭的表情，隻聽得見他心裡密密麻麻的聲音：

「追上去會被討厭的吧。

「可還是有點難過，怎麼辦啊？

「我要怎麼辦？」

……

15.

幾天後，我收到來自大老板的一條短信：

「小江，樂悠找到了。」

我很快就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好的，我明白了。」

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好像都是一環接一環來的，到了要結束的時候自然會有無數外力來促成結果。

種種都在提醒著我，是時候離開了。

我沒想好怎麼面對宋辭，好在我知道他的上班時間，可以挑他不在的時間回去收東西。

至於離婚的事情，我隨時都可以配合。

大小姐李樂悠人很不錯，我於心不忍，還是找到列表裡她的微信，提醒她：

「他另有喜歡的人，你要小心一點。」

「什麼意思？是發生了什麼嗎？」

但我知道的所有，全部是基於讀心術，這種事怎麼聽都很奇怪吧。

我組織了下語言：「有些事情說不太清楚，你自己留意下。」

「好，謝謝你。」

她又回：

「謝謝你，不止是這一次。」

這應該是在說替嫁的事情，我回她：

「不客氣，給錢了的。」

我回完她的消息，刪掉了所有有關宋辭的聯系方式。

反正通過李樂悠聯系我，也是可以的。

隻是，沒等到他通過李樂悠聯系我，宋辭先找到了我。

敲門聲響起時，我以為是外賣到了。

踩著雙拖鞋就去開門，宋辭那張俊美的臉逐漸顯現。

我本能地關上門，他飛快地單手抵住。

我隻好松開手，假裝平淡地問他：

「你怎麼來了？」

他神色有些慌，抿緊了唇。

「出個差回來。我老婆沒了，我怎麼不能來？」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沾了些未幹的泥水。

外面剛下過雨，但是不大，他大概是走得太急。

他說完這句話，緊緊盯著我的臉，在等我的反應。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一片沉寂中，我聽到他在內心反復念叨的那幾句話：

「啊啊啊，到底為什麼？

「是不是哪個小白臉？

「早知道撞死他得了。

「我要不要直接問她，可是萬一她心虛了，我怎麼辦？

「萬一她承認了，那我又該怎麼辦？」

宋辭不是去找她了嗎？現在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沒等我想明白，宋辭小心地試探道：「我接你回家，好嗎？」

我嘆了口氣：「宋辭，我希望你坦誠一點。

「愛是需要真誠的。」

你不能一邊喜歡她，一邊對我說這樣讓人誤會的話。

這話我沒說出口，換了個方式問他：

「我回去，你喜歡的人怎麼辦？」

宋辭內心回答的是：「可是，是你呀。

「在眼前啊。」

他這麼想著，也這麼回答了我。

我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正色道：「可是你送的東西，做的事都不是我喜歡的。

「我對包沒有過多的欲望，從來都不吃魚，喜歡的顏色不是藍色。」

我第一次感受到宋辭空白的心聲，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的神色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從滿臉茫然到怒氣四溢：「那個該死的小白臉！」

他在心裡狂叫：「他騙我！

「他居然早就想好了要怎麼算計我。

「他肯定是想搶我老婆，所以他就騙我。

「該死的小白臉。」

16.

「怎麼回事？你進來說吧。」我讓開一塊地。

宋辭猶猶豫豫許久：「你別生氣。」

他的心聲像背景音樂一樣：「求求求求別生氣。」

我滿心困惑，微微頷首：「我會克制的，我希望你坦誠一點。」

宋辭面帶歉疚之色：「我找了人調查那個小白——人。」

我真是快被他氣笑了：「什麼小白人？」

他憤憤不平的：「那個拉著你跑的小白臉。」

「那是我弟，我會讓他來向你道歉的。」

他愣了小半分鍾，喃喃道：「弟弟？」

「居然是弟弟嗎？」他微微抬眸，眼睛亮得像被光照到波光粼粼的泉水。

宋辭難得帶著笑，眉眼溫軟：「不用道歉，也是我弟弟。」

「那天晚上，你沒回來去哪了？」我沒明說是哪一天晚上，但是宋辭懂了。

他疑惑地看著我：「是你讓我勇敢的，我才去找了李樂悠讓她回來。」

宋辭見我神色平靜，他才接著道：「我和李樂悠合作，她想擺脫她父親，我想娶你。所以，我們一起演了一出戲。」

我難以置信地問他：「不是意外？」

他笑，臉上難以掩飾的驕傲：「不是意外，我算好的。」

他的內心戲更是誇張：

「我是天才，我太聰明了，活該我有老婆。」

我揉了揉額頭，問他：

「你怎麼調查我弟的？」

宋辭乖乖交代：

「我找了不少人接近他，旁敲側擊地問他喜歡的人的信息。」

他說著，偷偷瞥我的臉色。

我大概懂了，我弟給出的是他女朋友的信息。

兜兜轉轉一整圈，全部都是誤會。

沒過一會兒，宋辭出聲：「我接你回家？」

我還是能聽見他滿懷期待的心聲，我說：「好。」

17.

我特地約了我弟出來。

在來之前，我已經和他解釋過這一切，稍微隱去了些情節。

江南翼別的不說，還是敢作敢當的。

「不好意思，那天的事情是我太衝動了。」

他指著我道：

「我姐負全責。」

我要收回前面的話，敢作敢當個鬼。

宋辭眸底泛出柔色：「沒事，你姐早就對我負責了。

「我現在是你姐夫。」

他在心裡狂笑：「沒想到吧，我是你姐夫ƭůⁿ。

「你姐姐，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江南翼聽不到這些，他大為震驚地看向我：

「姐夫？」

我硬著頭皮點頭：「嗯，是的，我們結婚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

江南翼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那我接受他，你也得接受我女朋友。

「我從沒說不接受啊。有點嬌氣的小姑娘是吧，人品沒問題就行。」

「那正好，嘿嘿。」我看著我弟嬉皮笑臉的樣子，倍感不妙。

直到江南翼下一句話出現：「正好我女朋友就在附近，我接她過來。」

我和他帶過來的女生面面相覷。

世界上最為戲劇的事情出現了，我弟帶著李樂悠來了。

宋辭一臉平靜，我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迫使他低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低聲笑了下：「查過，這下好了，李老不用擔心生意不夠穩固了。」

李樂悠疑惑地看了一眼我：「你為什麼讓我防備你弟弟呀？」

我尷尬地想伸手擋臉，小聲道：「全部都是誤會。」

宋辭溫柔地揉揉我的頭，接過話頭。

一番解釋之後，江南翼恍然大悟地道：「姐夫，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誰覬覦我女朋友，編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假信息。」

「那麼假，你怎麼會信的？」

「還有姐，你陷害我。你知道我哄了樂悠多久嗎？」

李樂悠站在旁邊，輕聲笑起來。

我聽見兩重聲音，一個來自宋辭的嘴，一個來自宋辭的心。

他心口如一：

「因為你姐姐在我眼裡，是很特別的人。」

「我不覺得假，我隻覺得她很特別。」

他又在心裡想：

「她太可愛了。

「我好開心，這是我老婆诶。」

聽見他這樣想，我也好開心。

上天隻給了我讀取宋辭一個人心聲的能力，但足夠了。

所以愛我吧，隻愛我吧。

愛別人的話，我會聽見，我會哭的。

宋辭他嘛，肯定是舍不得我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