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是,這一次大家不再關注我的痣,反而更關注紀言洲。
「當時池茉官宣的時候,文案裡好像隻提到了『紀先生』,也沒有說是哪位紀先生吧。」
「哦莫哦莫,難道不是紀淮宋,是紀言洲?」
「這位好像是紀淮宋的小叔叔啊。」
「求求了,這位從來沒什麼緋聞,人也很低調,怎麼可能做小三啊。」
……
我往下翻了翻評論。
竟然還有紀淮宋的粉絲混入其中,可聲音顯得極其弱小。
「男小三就是男小三!」
「紀言洲沒的隻是雙腿,可紀小少爺失去的是愛情啊!」
除了吃瓜群眾,還有很多幫著紀言洲說話的網友。
昨天還醜聞纏身的我,今天就又被傳成了「紀言洲是為了我才回國」「紀總的白月光」。
我更想笑了。
紀言洲的白月光,怎麼可能是我呢?
9
第二天一早,一輛黑車停在我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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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繞路走開。
紀言洲搖下車窗,眼風掃過來,對我招了招手。
「白月光,過來聊聊。」
我停住腳步。
好家伙,諷刺我?
10
我坐上他的車。
他的秘書通過後視鏡,探究地打量著我。
我旁邊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耐地輕咳。
秘書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目光,不再看我。
「找我有事?」
見紀言洲不說話,我先開口。
那雙深邃的眼眸停留在我臉上。
「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跳芭蕾的,什麼時候開始拍戲了。」
「因為缺錢。」我回答。
爸爸出事的那一年,為了還錢,家裡賣了房子,我和媽媽搬進小胡同。
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媽媽,每天都在打零工。
這樣的家庭情況,也很難再維持我昂貴的舞蹈學費。
當著媽媽的面,我親手剪爛了自己的芭蕾舞鞋。
我說練舞一點也沒意思,媽媽,我不想學了。
媽媽哭了很久很久。
「但現在我和媽媽過得很好。拍戲也能讓我賺很多錢,我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紀言洲淡淡「嗯」了聲。
他靠在椅背上,兩隻手交握在一起。
「看起來,拍戲對你很重要。」
這是什麼話?
我靠這個吃飯,當然很重要了。
我正困惑,他抬眼,忽然看著我說:「紀淮宋那邊在動用關系。」
「他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封殺你。」
我愣住了。
「他是不是瘋了?」
我想紀淮宋的確是瘋了。
可是,我也從來都沒想過,紀淮宋會瘋到這個地步。
他知道的,工作就是我的命門。
所以紀淮宋才會選擇這種方式,精準無誤地報復我。
可我又該怎麼辦?
難道又回去跟紀淮宋和好?
光是想想,我都隻覺得荒謬至極。
紀言洲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
「池茉,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他纏著沉香串的那隻手,手指叩在腿上,不疾不徐,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
「第一,立刻宣布退圈。」
我咬牙切齒。
「不可能。」
「那第二個選擇,你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了。」紀言洲側過臉。
「什麼選擇?」我脫口而出。
「第二。」
他衣冠楚楚,視線卻明晃晃地停在我的嘴唇。
「——和我結婚。」
11
「池茉,以你現在的處境,這是最好的選擇。
「和我結婚,你現在的輿論風險以及所有關於紀淮宋的顧慮,自會由我承擔。
「我勸你預判行情,盡早決定。」
他就這麼坐著,仿佛在臉上寫著:
我就是你的靠山,趕緊利用我。
隻是,我還陷在震驚中,遲遲沒有緩過來。
「那你呢?你想得到什麼。」我問。
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紀言洲不疾不徐地回答:
「這次回國之後,集團在接觸一些新業務。
「在公開場合,我需要一個年輕、貌美又有名氣的妻子,你很合適。
「我們之間相處成本很低。假如彼此願意雙向選擇,一定能夠促成雙方利益的最大化。
「對你,對我,都好。」
我好像被紀言洲求婚了。
但是又好像在跟紀言洲談生意?
不確定,再看看。
大概是看到我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頓了頓。
「你放心。
「婚後我們隻會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不會幹涉你的事業,但你有麻煩的情況下,另算。
「還有,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除了彼此忠誠之外,你也擁有隨時叫停的權利。」
我聽懂了。
這不就是那種霸總文裡的契約婚姻?
紀言洲這場婚姻的利弊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似乎……也很難找到拒絕的理由。
還沒等我說話,紀言洲攤開掌心。
那裡正躺著一個深藍色的小方盒子。
他打開,露出裡面那枚璀璨奪目的戒指。
「尺寸和款式,我都挑好了。」
「現在,我隻等你點頭。」
12
雖然當年和紀言洲的那件事,一直都是我壓在心底的秘密。
曾經的很多個夜晚裡,我為此失眠,還翻來覆去好久。
但是,此時此刻。
我盯著那枚大鑽戒,還有紀言洲開出的誘人條件,十分心動。
反正也是契約婚姻。
結婚以後,各取所需罷了。
我緩緩伸出手。
在他的注視下,我點點頭。
「那就先恭喜你這個奸商——」
「要娶到我這麼可愛的老婆了。」
13
我和紀言洲的婚訊,很快傳開。
婚禮就在紀言洲的京北別莊舉行。
極盡奢華,十分高調。
快要上臺前,閨蜜壓低了聲音,一臉興奮:
「茉茉,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小時候去表白的那個男的,到底是誰?」
我裝傻:「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但她識破了。
「你快別裝了,當時你去送情書,還說又怕那個人嫌你太小。
「結果,第二天你就紅著眼睛來上學,還說你不喜歡他了……
「你喜歡的那個人,其實是紀淮宋的小叔叔,紀言洲。我說的對嗎?」
「我警告你,別在紀言洲面前提起這件事。」
我沒法再裝下去了。
她說得沒錯。
情竇初開的年紀裡,我確實偷偷喜歡過紀言洲。
畢竟,他耀眼優秀。
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目光忍不住投向他。
此時,紀言洲就站在我身側。
我仿佛隔著青春,挽住他。
而他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另一隻手拄著拐杖。
目光順著他的腿看去——
「腿沒問題?」
紀言洲瞥了我一眼。
「別操心。」
「婚禮上被新娘推出來的新郎,誰愛當誰當。」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同時,也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想跟他一起比肩而行,忍不住走慢點。
紀言洲輕輕勾起嘴角。
可是,快走下臺階的時候,他好像忽然變得有些緊張。
「等等!」
紀言洲喊住我,忽然將我整個人帶進懷裡。
一眾賓客好奇的目光中,我被圈進他溫暖的懷裡。
我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動作。
下一秒。
前方兩側巨大的花臺轟然倒地,聲音震耳。
好險!
如果我一開始走得就很快,估計現在已經被砸在下面了。
要是真的被壓在下面,加上這一身笨重的紗裙,應該會很狼狽吧?
沒準我又成了什麼笑料。
是紀言洲突然出聲,叫住我。
他仿佛有預知能力一樣。
從他出現的那一天開始,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隻要有他在,我總能化險為夷,眼前的困難也迎刃而解。
難不成,紀言洲是我的福星?
14
一夜間,紀淮宋和我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仿佛從互聯網上銷聲匿跡。
所有話題都被撤下去,一切都被刪得幹幹淨淨。
我甚至差點懷疑,那是我做的一場夢。
而我,除了鋪天蓋地的影後通稿之外,再無其他負面信息。
我也沒有被紀淮宋封殺。
相反,還接到了新戲。
紀言洲做到了他的承諾。
看了一天的劇本,我蜷縮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玄關處傳來輕微的開門聲。
我迷迷瞪瞪地看去。
原來,是紀言洲回來了。
婚禮那天晚上,公司出了點事,他不得不回去處理。
這一走就是好幾天。
直到今天,我們才再次見面。
秘書走了之後,他湊到沙發旁邊。
「工廠那邊情況不太好,抱歉,我應該陪著你的。」
其實這些在他緊急飛走的那天,已經解釋過了。
我很理解。
可紀言洲還是當面又跟我解釋了一遍。
「花都收到了?喜歡嗎?」
這幾天他不在,卻每天都會派人送花來陪我。
我扭頭盯著擺滿了半個客廳的花。
哪怕是跟紀淮宋談戀愛的時候,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也從沒送過我一朵。
但紀言洲怎麼知道我喜歡花的?
我從未對人主動提起過。
我無奈嘆息:
「喜歡是喜歡。
「可你才走了三天,這都快沒地方放了。
「還有……也太浪費錢了吧。」
昏黃燈光下。
紀言洲低垂著眉眼,淡淡開口。
「這些花是我親手種的,也都是用我的私人飛機運送過來的,沒佔用任何公共資源。
「更何況,你剛才說你喜歡。
「哪裡浪費了?」
我呆了呆。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說好的契約婚姻呢?
這人是不是也太走心了點啊。
15
紀言洲很快就發現了我手上的新本子。
「什麼時候進組?」
「明天早上。」
我回想起經紀人的話。
「你現在和紀言洲結婚了,我建議你,最好多讓他去探探班。」
「紀總是京圈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讓大家相信你們感情好,久而久之,那些關於紀淮宋的言論,自然也就沒人敢再提。」
我索性直接向紀言洲發出邀請:
「你要不要去我那裡玩幾天?好像有個很大的景區。」
紀言洲擰著眉,幹脆利落地回絕。
「不行,還有事。」
我隻好「哦」了一聲。
他確實挺忙的。
如果實在抽不開身就算了。
然而,後來的我,還是在劇組下榻的酒店裡,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紀言洲風塵僕僕地停在門口。
在我拉開門的一瞬間,他那倦怠的眉眼似是一亮。
「你不是不來了嗎?」我眨眨眼。
紀言洲翹起唇角。
「一約既定,萬山無阻。」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邀請我陪你工作,我當然會來。」
16
紀言洲的出現,果然不同凡響。
白天,他來陪我拍戲。
結果整個劇組似乎都因為他的到來,變得非常拘束。
紀言洲本來就不太喜歡笑,眉眼常常冷著。
組裡的人看見,還以為他不高興了,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畢竟,這是一尊大佛,誰都擔心供不好了得罪人。
導演頂不住了。
他偷偷問我:「這幾天組裡的氣氛你也看見了。要不,還是讓紀先生……先回吧。」
我看向紀言洲。
明明是冬天,他輪椅後面卻放著遮陽傘。
不僅如此,他面前堆滿了暖寶寶、熱水袋還有各種零食。
不知道的還以為紀言洲是來度假的。
這待遇……堪稱劇組皇帝。
紀言洲對我們的打量渾然不知。
他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前的平板,好像是在工作。
忽然,紀言洲抬起手,摘下了藍牙耳機朝我看過來。
我們隔著人群,視線相撞。
彼此對視的一瞬間,周遭好像陷入安靜。
那雙沉靜的眼眸,久久停落在我的身上。
我趕緊轉過身,掩飾心頭那一抹異樣的慌亂。
17
晚上,我癱在沙發上練臺詞。
明天這場戲,是女主重生之後的第一次內心獨白,特別重要。
我將自己代入女主,凝視著紀言洲的側臉,練了一遍又一遍。
可最後,還是沒法呈現出自己想要的感覺。
我沮喪地摔了本子。
紀言洲發現我的糾結,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劇本。
他翻動著劇本:「重生?」
不知道紀言洲停在哪一頁,又為什麼忽然對我的劇本感興趣。
我點點頭。
「對,這部劇裡的女主角,前一世喜歡自己的學長。重生後,她穿越回去,一直想要救活他。」
「我覺得她是勇敢的。但我有點擔心,自己的表現沒法呈現這種勇敢。」
紀言洲搖了搖頭,說:
「因為從來都沒有機會說出口,所以她的愛意從未示人,更沒法分辨是不是拿得出手。」
紀言洲停下了動作。
「她的愛是膽怯,也是局促。唯獨不是勇敢。」
紀言洲的解讀很特別。
他的話,勾起了我的興趣。
我坐直了身體,撐著下巴,問道:
「紀言洲,那假如你是這個女主角,你會怎麼做?」
他凝視著我。
那雙看誰都淡漠的眼睛,此時,仿佛盛著一片熾熱的湖泊。
「如果真的有重生回到過去的機會。
「我不會在意她是不是愛我。
「我隻會用盡全力抓緊她,直到我再也抓不住為止。
「哪怕搭上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我也願意。」
我看著他。
紀言洲的體會好像很深刻。
就好像……他曾經也這樣,很努力地去抓住一個人。
18
我的少女時代,紀言洲就是我的初戀。
所以,就連那一聲聲的「言洲哥哥」,也夾雜著我的私心。
我總想,我要有些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的地方,才能讓他記住我。
鼓足勇氣準備告白的那一天,剛好紀淮宋約我一起做作業。
我揣著情書,中途溜出來。
紀言洲的房門就這麼半開著。
我推門而入,躡手躡腳,想著偷偷把情書放下,就溜之大吉。
但是,桌面上一隻大敞開的鐵皮盒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裡面小心翼翼地保存著屬於年輕女孩子的小玩意。
一隻發卡,一隻芭蕾舞鞋,甚至……還有一本日記。
窗外的風吹進來,翻動那本日記,赫然露出上面娟秀的字體。
他不像是會對這些東西上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