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雲崢松口讓我出府，激動得我一宿都沒怎麼睡著。

　　偏偏晚上又吃得少了，餓得我抓心撓肝的。

　　天剛亮，我就掀開被子，溜達去廚房。

　　太子府裡的廚子做飯很好吃，早上一應俱全地能做七八樣糕點。

　　我去的時候，正在蒸桂花糕。

　　廚子是個年輕後生，據說家裡世代都是廚師。

　　我在太子府這幾天，每天不是去花園遛鳥鬥蛐蛐，就是來廚房找吃的。

　　所以跟他混得挺熟的。

　　他一見我就笑得燦爛，一口牙白得锃亮：

　　「小殿下，你又來了呀。」

　　他叫我小殿下，怪客氣的。

　　「小殿下要吃點什......」

　　我看著周圍人一副「哦，又來偷吃了」的神色，一把捂住廚子的嘴。

　　然後哥倆好地帶著他去了角落裡：

　　「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別叫我，直接給我隨便拿點就成。」

　　廚子不解：「為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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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為什麼， 我要臉行不行？嗚嗚嗚。

　　我不跟他多說，決定先填飽自己的五髒六腑：「有啥能直接進嘴的沒？我餓得發飄了。」

　　廚子一副我懂的神情，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盤精致的小糕點：

　　「早給你留著了。」

　　我撈起幾個全塞進嘴裡，剛咀嚼兩下，就聽見廚子聲音清澈，又叫了一聲「殿下」。

　　我尋思，我是讓你別叫我「小殿下」，不是讓你把「小殿下」改成「殿下」啊。

　　結果一抬頭，對上了宋雲崢。

　　我機械性地咀嚼兩下，宋雲崢抬手，給我擦去了嘴角的殘渣。

　　我：「......」

　　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這人怎麼會突然來廚房？好離譜。

　　相比我的窘迫，宋雲崢顯然心情很好，他說：

　　「池悟，這就是我們的緣分。」

　　我木著臉，把嘴裡的東西嚼完Ṫüₕ了。

　　宋雲崢吩咐下人多做幾樣糕點，回頭送去他寢殿，還特意交代做些模樣精細的。

　　我想起昨晚那個女子，臉一黑。

　　所以大清早的特意跑來交代廚子，是為了給美女做點心？

　　還親自跑過來，生怕廚子怠慢做得不用心？

　　媽的，虧我剛剛聽那一句緣分還心跳加速了一下。

　　13

　　夜幕降臨，我揣好早上順來的糕點， 搬了把椅子，在院子裡等宋雲崢過來。

　　結果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

　　我看著身邊站著的兩暗衛，看得ŧű̂₉我累得慌：

　　「你倆，去搬個凳子，坐下。」

　　兩暗衛齊齊搖頭。

　　我有些無聊，把旁邊花盆裡的花都薅禿了一半。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自己翻牆出去玩的時候，門口有人傳信來：

　　「殿下請您在花園會合。」

　　我精神一振，帶著兩暗衛風風火火就出了門。

　　來到花園，宋雲崢手上拎著個食盒，衝我招手。

　　剛走近，就被他抓著胳膊拎上了牆頭。

　　我：「？」

　　什麼意思？你讓我來花園，就是為了不走正門翻牆出去？

　　我很見不得人嗎？

　　我真的會生氣的！

　　但是下一秒，他又一把抄起我從牆頭飛了下去。

　　我：「......」

　　該說不說，確實刺激。

　　「你啥時候背著我學的輕功啊？」

　　咋不帶上我？

　　我可向往那種哧溜一下飛起來的感覺了，嗚嗚。

　　宋雲崢 rua 了一把我的腦袋，不甚走心地敷衍：「回頭教你。」

　　行，這個餅我先吃一口。

　　14

　　可能是花燈節的緣故，街上很多人。

　　猜字謎的、賣花燈的攤位前，人尤其多。

　　我看中一款小鯉魚燈，想去猜字謎，被宋雲崢給拉住了。

　　我有些不解，隻當是人太多了，他不想去。

　　於是開口：「你在這兒待著，我自己過去。」

　　宋雲崢還是拉著我。

　　我有些不開心了：

　　「在我們魏國，你喜歡一個人，是要去追的。

　　「而不是一味地強制愛。」

　　宋雲崢：「強制愛是什麼意思？」

　　「就是做出一些對方不喜歡的、自私的惡性行為，比如Ṭũ̂⁸囚禁。」

　　聽見沒有，囚禁是不可以的！

　　宋小登，我點你呢，聽見沒有？

　　宋雲崢看了我一會兒，就在我以為沒戲的時候，他開口問：

　　「怎麼個追求法？」

　　我攤了攤手：「顯而易見，現在我喜歡那個小鯉魚花燈，不求你幫我弄回來，你別攔著我就行。」

　　宋雲崢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我跟你一起。」

　　也行，隻要你不犯潔癖就行。

　　一炷香後，我如願以償地拿到了小鯉魚花燈。

　　拉著宋雲崢從人群裡擠出來的時候，還順手買了兩個面具。

　　宋雲崢看著兔子圖案的面具，滿臉拒ŧų⁹絕。

　　我趁他不備給他戴了上去，心中積攢多日的鬱氣消散不少。

　　宋雲崢嘆了口氣。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清淨處，宋雲崢打開了食盒。

　　我探頭看過去，發現兩層都是糕點，還都是我愛吃的，也確實精致。

　　所以......今早宋雲崢去廚房，是給我準備晚上的吃食？

　　不過都出來玩了，幹啥還要自己帶吃的啊？

　　「剛剛那條街，不是很多賣吃食的攤子嗎？」

　　宋雲崢抿唇：「不太幹淨。」

　　什麼意思？你一個古人，怎麼也說路邊攤不幹淨，你們也有地溝油嗎？

　　宋雲崢眼神固執，顯而易見，我今天隻能吃他帶的東西。

　　我認命地塞糕點進嘴，還沒咽下去，就見一柄利劍閃現在眼前。

　　我：「？」

　　遇見刺殺了？

　　屁權利也沒有的質子也殺？

　　宋雲崢一把拉過我，幫我躲過了迎面而來的利刃。

　　我聽見刺客罵了一句什麼，然後提高音調：

　　「這個不是太子，旁邊那個兔子面具的才是。」

　　哦，原來是認錯人了。

　　我動作迅速地捧起糕點盒子，往涼亭裡的桌子下躲去。

　　至於為什麼不救宋雲崢？

　　得了吧，我連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出去隻能添亂。

　　打得正激烈，我蹲在桌子下面，看見為首的那個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宋國的四皇子？

　　哦莫哦莫，兄弟阋牆？

　　剛激動沒兩秒，以為有場大戲要看。

　　就見四皇子那刀，直直地衝著我過來了。

　　臥槽，看戲的也不放過。

　　我罵罵咧咧地往後縮，就在我以為自己下一秒要被捅個對穿的時候。

　　那劍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了。

　　我抬頭一瞅，宋雲崢的刀架在了四皇子的脖子上。

　　我長長松了口氣，嚇死人了，差點小命不保。

　　15

　　沒多久，刺客被圍剿殆盡。

　　看著一溜不知從哪裡出現又在哪裡消失的暗衛，我終於反應過來，這好像是宋雲崢設的局。

　　四皇子等人被帶走。

　　見我發愣，宋雲崢將劍插回劍鞘，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嗓音輕輕的，像在哄小孩：

　　「嚇壞了吧？沒提前告訴你，是我的錯。」

　　他一下一下輕拍著我的後背：

　　「他們在府中有內應，我前些日子的舉動都被監視著。

　　「我本來想自己解決，但你要出來看花燈，就被他們盯上了。」

　　我回神，甩甩腦袋：

　　「停，這可不是我的錯，要不是你把我囚禁在太子府裡，我也不會經歷這一遭。」

　　宋雲崢不反駁，隻說：「嗯，都是我的錯。」

　　我想起來什麼，問：

　　「你們宋國皇帝不是隻認定你這個太子嗎？」

　　我記得宋雲崢十五歲的時候，老皇帝就昭告過天下了。

　　宋雲崢的嗓音淡淡的：

　　「沒辦法，就是有人喜歡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頓了頓：「我也一樣。」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屬於他的東西，是說我嗎？

　　宋雲崢放開我，他看著我，神色認真：

　　「池悟，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我會放你離開。」

　　16

　　一句放我離開，讓我整整失眠了三天。

　　這三天裡，我沒有見到宋雲崢。

　　原本一直渴望的自由，忽然就要實現了，心裡卻空落得很。

　　我收拾好東西，問守在我身邊的暗衛：

　　「你們殿下有說什麼時候放我走嗎？」

　　暗衛們搖頭。

　　我想了一會兒，自己搬了躺椅到院子裡。

　　情緒不高的時候容易犯困，今天陽光很好，我決定曬著陽光睡一會兒。

　　暖融融的日光裡，我夢到了小時候。

　　我在燕國是極不受寵的皇子，甚至可以說還因為生母卑賤的原因被父皇厭惡。

　　小的時候還好些，越大長得越像生母。

　　父皇對我越來越厭惡。

　　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孩，知道如何趨利避害。

　　宋雲崢喜歡跟我一起玩，我很慶幸，至少他的身份擺在那裡，跟他交好，宮裡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我。

　　十歲那年，我被燕國太子推進水裡，剛好被前來的宋雲崢看見。

　　小少年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我好幾天 ，臨走前還跟我說，不開心了就去宋國找他，他一直都在。

　　宋雲崢讓我這個異世界的幽魂感受到了善意，我喜歡與他待在一起。

　　他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厭惡他嗎？

　　他跟別人待在一起，為什麼我會難過呢？

　　一直想要的自由又為什麼不期待了呢？是因為要跟他分開嗎？

　　我不喜歡宋雲崢嗎？

　　那為什麼這麼難過？

　　眼角有些湿潤，我從夢裡清醒，想抬手去擦。

　　有人卻先我一步。

　　我睜開眼，看見宋雲崢。

　　陽光在他身上暈出溫柔的暖色，那雙漂亮的鳳眸裡滿是心疼。

　　他嗓音沙啞，手指摩挲在我的側臉：

　　「池悟，留在我身邊讓你這麼難受的話，我願意放你自由。

　　「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人，我不該強求的。」

　　我伸手觸碰他通紅的眼尾，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張開雙臂，在這暖融融的秋日午後，給了他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擁抱：

　　「宋雲崢。

　　「我可以屬於你。」

　　世人口中的一切都像是有規定的。

　　比如男人必須和女人在一起。

　　女人必須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ẗū́⁰　　但這世界上哪來的那麼多必須。

　　生活是屬於自己的, 每個人都該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番外 1

　　父皇寫了信來罵我：

　　「我讓你去當質子，你還睡人床上去了，簡直丟盡了我們燕國的臉面！」

　　我回信給他, 一頓亂罵：

　　「得了吧你, 自己在後宮裡養男寵，你以為我不知道？

　　「自己都是死基佬，還好意思說我？」

　　宋雲崢問我寫了什麼那麼激動，我看著他的臉, 又想起來一件事情：

　　「你喜歡男的對吧？那當年找我的時候, 你怎麼想起來去逛青樓？」

　　宋雲崢－無辜臉：「我懸賞了十萬, 那青樓老鸨自己來找我泄密的。

　　「不信你找她來對峙。」

　　老鸨搓搓手：「雖然您給的是多，但太子殿下他，他給的更多啊！」

　　得, 倒是個會做生意ṱų⁶的, 兩頭賺。

　　番外 2·小廚子視角

　　我爹在太子府做廚子, 他說太子府油水多, 主家還好伺候, 讓我跟他做學徒。

　　因為年紀跟太子相仿, 所以我偶爾還會被派去陪太子解悶。

　　太子殿下從小就不太愛親近人，跟我也不怎麼說話。

　　他讀書的時候，我要麼也撿一本讀一讀, 要麼就坐著發呆。

　　太子殿下的姨母嫁去了燕國, 他每年都會過去待一陣子。

　　每次從那邊回來之後, 話都會多一些。

　　他說自己認識了一個團子, 白嘟嘟的, 像肉包子。

　　我覺得這形容還怪接地氣的，就默默記住了。

　　每一年, 太子殿下都會跟我說肉包子又怎麼怎麼樣了。

　　例如：肉包子瘦了, 像春天瘋長的樹苗，一年不見都快有他高了。

　　再例如：肉包子變好看了，而且很有趣, 雖然總說一些他不太懂的詞, 但是無傷大雅。

　　再再例如：他好喜歡池悟, 喜歡到想讓池悟一直待在自己身邊，想將池悟佔為己有。

　　我不知道池悟是誰, 就跑去問爹爹。

　　爹爹愣了一下，問我從哪裡聽來的這個名字。

　　我說太子殿下說很喜歡池悟，我很喜歡太子殿下這個主子，他對我們很好, 所以我想讓池悟跟他在一起, 讓太子殿下開心。

　　爹爹一把捂住我的嘴，面色嚴肅地告訴我，以後這些話不要再對別人講，太子殿下說的話，也萬萬不可告訴別人。

　　我點點頭, 依舊聽太子殿下講自己和池悟的故事。

　　直到燕國送了個質子來。

　　太子殿下將人壓在榻上, 叫出池悟的時候，我才明白。

　　原來池悟是燕國的小皇子。

　　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太子殿下會喜歡上一個男孩子？

　　但是......殿下喜歡, 我就喜歡。

　　殿下能一輩子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也會覺得很幸福、很滿足。

　　一生這麼長，總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呀～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