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歸來,趙恆要娶白月光為平妻。
上一世,我以死相逼,拆散了他們。
卻惹得趙恆厭棄。
他和白月光成親生子,恩愛有加。
而我卻在他們孩子生辰那日,孤零零地死在偏院。
重來一世,我決定成全他們。
1
我回過神,正好看到趙恆進來。
一如記憶中的模樣,俊朗倜儻,溫潤如玉。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女子。
清麗秀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他徑直繞開我,來到婆母面前。
女子乖巧地走上前,和他並肩而立。
「母親,你看這是誰?」
婆母眯著眼睛端詳了半天,忽而驚喜道:
「姝瑤,是姝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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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喚作姝瑤的女子紅著眼,點了點頭。
久別重逢的三人,互訴思念。
而我,從頭到尾都是個局外人。
上一世,同樣的場景,我沒有眼色,非要橫插一腳。
最後,惹得趙恆不快、婆母嫌棄。
這一次,我乖乖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這感人的一幕。
許久之後,婆母才想起,屋裡還有其他人。
她不好對別人發火,便將矛頭指向我。
話裡話外都是不滿:「杵在那裡幹嗎?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我那許久未見的夫君,也終於看向我,面上不喜:
「你怎麼來了?」
我往後退了一步,微微頷首,臉上帶著得體的笑:
「那我便不打擾了。」
我轉過身,剛到門口,便聽到背後傳來聲音。
「罷了,你先別走,我有事同你說。」
回過頭,便看見趙恆牽著那女子的手。
「我要娶姝瑤做平妻。」
眼前的身影和上輩子逐漸重合在一起。
「我和姝瑤本就兩情相悅,當初娶你,實非本意。如今木已成舟,我不會休你重娶,可也盼你能同意,成全我和姝瑤。」
環顧周圍,他們的表情或震驚,或嘲諷,或同情,唯獨沒有憤慨。
仿佛天經地義。
我盈盈一笑:
「好啊。」
他愣了愣,面露驚訝。
我不想去探究每個人的反應,再次抬步,快速向外走去。
2
我和趙恆的婚事,本就是我高攀。
他是侯府世子,我是鄉間農女。
父親年輕時,曾救過老侯爺一命。
老侯爺感念於父親的淳樸敦厚,親口許下承諾,趙葉兩家,結為親家。
後來,家鄉遭難,父親去世。
臨死之際,他拿出老侯爺留下的信物。
我料理完他的後事,拿著信物進京。
那時,趙恆已有心上人,便是李姝瑤。
可老侯爺是個重諾之人,彌留之際,逼著趙恆娶了我,還讓他立下誓言,永不休妻。
我那時,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其實是愛慕趙恆的。
芝蘭玉樹的翩翩少年郎,隻一眼,便讓我淪陷。
我總想著,沒關系。
成親了,時間久了,再冷的石頭,也有被捂熱的那一天。
可直到我死,他心裡的人,都是李姝瑤。
在他心裡,我是拆散他和李姝瑤的罪人。
兩輩子的時間,讓我成長了許多。
腦子不亂,反倒清醒得很。
回到房間後,身邊侍候的丫鬟才匆匆歸來。
她似是對我的行為不滿,一進來就皺著眉道:「您怎麼能答應了呢?」
「世子他雖對您不喜,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有一天,他能看到您的好。」
她喋喋不休地說。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打斷她:「春桃,你在我身邊伺候多久了?」
她愣了愣,還是很快回答道:「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你也沒有看到我的好。」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圈發紅:「奴婢不知怎麼,惹怒了您,還請責罰。」
春桃原本是婆母身邊侍奉的丫鬟。
我進門後,婆母便把她賜給了我。
我自認待她真心寬厚,可她卻恩將仇報。
前世,便是她在身邊撺掇,讓我以性命相逼,拆散了趙恆和李姝瑤。
後來,趙恆棄我,婆母厭我,眾人欺我。
我病重臥床,她不管不顧。
任由我活生生受凍。
很多沒想明白的事兒,後來我都想明白了。
春桃本就對趙恆有意,她也不是真心幫我,隻是覺得我性子軟,好拿捏。
若是換了李姝瑤進門,她便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我的目光重新回落到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
「那就罰吧,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我。
而後以手掩面:「您在世子那裡受了氣,何苦要撒在我身上?」
我冷笑了一聲:「便是撒在你身上,又如何?」
我的話剛說完,房門就被推開。
趙恆一臉怒氣地站在門外。
3
「你在幹嗎!」
而春桃,在看到趙恆的那一瞬,突然揚起巴掌,朝著自己的臉狠狠扇了下去。
「都是奴婢的錯,惹了少夫人不悅,奴婢該打,奴婢該打。」
她下了死手,臉上很快就紅腫一片。
趙恆兩步並作一步,在她又要扇下去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冷冷地看著我,眸子中帶著厭惡:
「葉朝,你不想解釋嗎?」
「世子不要怪罪少夫人,是奴婢的錯。」
春桃哭得梨花帶雨,努力往趙恆身上貼。
我突然起了其他心思。
「世子心疼?若是心疼,我不如把這丫鬟送給你。」
我邊說,邊觀察春桃的表情。
果然,她在聽到我的話後,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
趙恆遲疑了會兒,微微皺眉:「你在說些什麼?」
他不動神色地推開春桃,又招手喚來其他人:
「把她帶下去,找個大夫給她看看。」
一直到門口,春桃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沒忍住輕笑出聲。
倒還怪到我身上了。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趙恆兩個人,他在我面前坐下。
他猶豫了會兒:「剛剛是我思慮不周,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下你面子。」
「我知道你心中不快,可不也不該遷怒別人。」
「我沒有。」我回答。
我不想跟他多費口舌,直接問道:「你找我何事?」
他正襟危坐,有些緊張:「你真的願意成全我和姝瑤?」
我隻覺得好笑,又覺得真好。
若是回來得更早些就好了,但現在也不遲。
我就像三年前剛見他那時,恭敬地叫他:「世子。」
「我們和離吧。」
4
趙恆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很久才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們的親事,本就門不當戶不對,你心中另有所愛,我也不願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侯府,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過一輩子。所以,我們和離。」
心裡話和盤託出,我隻覺得心口壓著的大石頭,終於被搬開。
平心而論,我對趙恆是有怨的,但無關仇恨。
我本是一介孤女,承蒙侯府庇護,吃喝不愁。
可上輩子的事兒,也是實打實發生過的。
我沒辦法做到絲毫不介懷。
趙恆再次怔在原地。
許久之後才說:「可我答應過父親。」
「老侯爺當初隻說不得休妻,並未說不能和離。」
我說出準備好的說辭,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並沒有一口答應。
他猛地起身:「容我想想。」
我點了點頭,知道不能急於一時。
趙恆走後,我把春桃喚了回來。
她知道我識破了她的真面目,不再和我演戲。
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了一般。
「你也真是奇怪,這三年,我待你不薄,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竟把我當成仇人。」我慢悠悠道。
春桃冷嗤一聲:「誰讓你沒用,留不住世子!」
她明晃晃地說出自己的野心。
我也不惱:「剛剛我給你爭取機會了,你也看見了,是世子不同意。」
我把道理掰碎了講給她聽,可她一根筋,隻覺得是我的錯。
我嘆了一口氣:「既然你覺得是我這個主子不行,不若試試李姑娘那邊。」
「她是世子的心上人,你若是能留在她身邊,說不定能尋著機會。」
她沒說話,垂著眸子思考。
我知道,凡事點到為止,又揮揮手,讓她回去。
我不恨趙恆,但我可沒說要放過李姝瑤。
我死那日,恰好是趙恆和李姝瑤獨子的生辰。
整個侯府張燈結彩,往來賓客,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我那時被關在偏院。
臨近傍晚,下了好大的雪。
目光所及之處,仿佛都被包裹在厚厚的棉花裡面。
那大概是我最平靜的時候。
我想到兒時在鄉下的生活,想到第一次見到趙恆時的怦然心動,想到我那未曾出世的孩子。
我和趙恆曾有過一個孩子。
就在他帶著李姝瑤回來後不久。
我意外有孕,算算日子,應該是他出門前的那一次。
我知曉趙恆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那時,我以死相逼拆散了他們二人。
婆母罵我不識大體,京城眾人罵我善妒。
我將自己整日關在房裡,倒是沒人發現我有孕在身,我小心翼翼地瞞著。
可最終還是沒能留下他。
五個月大的胎兒,已經成形。
那是我第一次生出後悔。
後來,他們還是走到一起,婆母把我關在偏院。
打那之後,眾人便隻記得李姝瑤,不記得葉朝。
我想了許多,直到李姝瑤提著一盞燈進了院子。
她比過去更美了,就像是雪地裡開出的一朵嬌花。
我看看自己粗糙的雙手,自慚形穢。
拖著病體輕聲詢問她:「你來幹嗎?」
她忽地笑了笑。
「銘兒今日滿歲。」
銘兒是她孩子的名字。
我靜靜地聽著她繼續往下說。
「前幾日,我去相國寺替他祈福,主持說,父母之福報,受益於兒女。」
「我期盼銘兒一生順遂無憂,可想起我曾做過的事,便日日難安。」
她說到這裡時,抬眸看向我。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心跳驟然加快。
「葉朝,她日你若是到了地底下,就告訴你的孩子,別來纏我的銘兒。」
她的表情太過於鎮定,就像在說家常話一般。
可於我而言,卻是晴天霹靂。
眼淚一顆一顆落下,眼前一片模糊。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仍是笑:「是我。」
「善妒的謠言也是我傳出去的,你的孩子也是我害死的。我買通了給你看病的大夫,他開始時,死活不同意。」
「他說你的孩子康健,強行用藥,恐怕會連累母體,我用他的家人威脅他,他便同意了。」
「我本以為,你會跟著你的孩子一起死,可他到底是憐惜你這個母親,不願連累你,竟讓你活了下來。」
她每說一句,我的心口就疼上幾分,最後,我直接嘔出一口暗紅的血。
她卻是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露出放松的笑容:「主持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將此事告訴了你,請求了你的原諒。」
「想必,日後我們一家,定會平安順遂。」
她又提起放在一邊的燈籠,攏了攏身上的狐皮大氅,轉身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時,她又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了,今日丫鬟送來的飯菜裡,我下了毒。」
她垂下眸子,淡淡道:「我迫不及待地想讓你到地下見到那個孩子,讓他原諒我,隻能使了這樣的法子。」
「葉朝,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五感逐漸失去,最後一刻,我隻看到李姝瑤那張充滿惡意的笑容。
5
臨近晚間,婆母身邊伺候的嬤嬤喊我去前廳用膳。
這是侯府的慣例。
往日裡,都是婆母坐在主位,我在旁邊侍候,等她吃完了,我才能上桌。
起初,我總是擔心自己惹了她不快。
後來,我學會了察言觀色。
可她對我依舊不滿意。
時間久了,我便明白,大抵在她心裡,沒有人能配得上趙恆。
其實,我當初並不打算挾恩圖報。
我雖是農家女,可也學過孔孟之言,懂得禮義廉恥。
我之所以來京城,一是家鄉遭難,我活不下去。
二是父親臨終之言,我不敢不從。
我知曉趙恆有心上人時,便向侯夫人,也就是婆母說過:
「我無意破壞世子和李姑娘的姻緣,隻願侯府能給我幾兩碎銀,做生意也好,嫁人也罷,隻要能活下去便好。」
可婆母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