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就是他為什麽在開始談話之前,先把銀行卡塞進她的手心裏。這才是她傷得最深的根結所在,而他,雖然不問,可什麽都懂。
隻要是與她有關的,細致入微。
“我們之間,始終都是這樣的一個距離。”他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大約一毫米。”
聞歌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可這一毫米,差得卻是一個可以承擔一切的人。”他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裏親了親:“以前我可以負責你的全部,如今,更可以。”
聞歌沒說話,抿著唇,用力地唇角都有些發白。她垂下眼來,那眼淚落在她的手上,濺開水花,一滴一滴。
她卻不覺得難過。
溫少遠沒再說話,就這樣抱著她坐在他的懷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的頭發,偶爾低頭親親她。
是他前所未有的溫柔。
聞歌哭著哭著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等醒過神來,看見自己坐在他的懷裏,更是有些著惱。忽然轉頭,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用了幾分力,啃出了一排深刻的牙印。
“嘶。”溫少遠被她咬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握著她的手也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
可一偏頭,看她哭得慘兮兮的樣子,隻覺得放在心裏怎麽疼都不夠,哪還舍得生氣。
先抽了紙巾給她擦了擦臉,看她低垂著眉眼不願意看他的固執模樣,忍不住笑了笑,問道:“還餓不餓?”
“困了。”聞歌掙開他的懷抱,自顧自抱了抱枕坐到了離他遠遠的地方,低頭生悶氣。
偏偏她剛哭完,眼睛是紅的,鼻子是紅的,嘴唇也是紅的,粉粉嫩嫩,加上架子又小,看上去就像是鬧別扭的小朋友。
溫少遠看了眼時間,知道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再沒有進一步逼她今晚就做出決定。起身去廚房,給她下餛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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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看著他走進廚房,那背影是她熟悉到即使閉著眼也能清晰得回想起來。可就是這個人,給了她一個世界,又曾親手摧毀過。如今要災後重建?才沒那麽簡單。
她嘀咕了一聲,摸著自己的頭發,哭得有些累,此刻有些困倦地陷進沙發裏。
心裏琢磨地卻是……明天的事。
去?不去?
……
不知道何時下的雪,雪聲撲簌,連帶著整個夜晚,都安靜寧和了。
那歸途,已近在眼前。
第90章
第九十章
昨晚的那場大雪,一連下了整夜。聞歌早晨醒來時,外面的天色還昏沉沉的,一點都不像是曦光,日色難辨。
束起窗簾,她推開窗,往外探出半個腦袋。
窗外是銀裝素裹的世界,遠處門口保安室的磚瓦上,對面公寓樓的屋頂上,各家防盜窗上,還有小區裏的綠化帶,都被白雪妝點,積了厚厚地一層白雪。
樹枝被壓低,那積雪搖搖欲墜。有早起上學的孩子,幾下跑過去,抱著小樹幹晃了晃,那雪“撲簌簌”地一下子落了他滿頭。
同行的孩子有大笑的,也有尖叫的,那聲音清透,遠遠得都能聽得清晰。
聞歌也跟著笑起來,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縮回頭,關上窗,開始換衣服。
昨晚溫少遠給她下了餛飩,又看著她吃完了,就趕她去臥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先離開了,走之前,順便把廚房收拾得幹幹淨淨。
……
聞歌邊哼著歌邊換鞋,那挎包從她肩上滑下來,她順手撥正,輕快地邁出家門。
屋裏有暖氣還不覺得,這一拉開門,整個邁出去,就被走廊上的過堂風吹得脖子一涼,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聞歌揉了揉鼻子,順著風向擡頭看了看,樓梯上的窗口不知被誰打開了,一陣陣的冷風正從那個敞開的窗口灌進來。難怪那麽冷……
她扯了扯圍脖,又拉緊了領口,嘀咕著幾步上樓去關窗。
窗口有些高,她踮著腳才能夠到。不知道這扇窗是卡到了什麽,她拉了幾次都沒拉動,剛想放棄,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來,越過她的肩膀,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還未等她從詫異裏回過神來,那隻手微一用力,那原本固若金湯紋絲不動的窗就那麽輕而易舉,都沒費什麽力的就……關上了!
聞歌轉頭看過去,恰好遇上他低頭看下來的視線。
她“诶”了一聲,從他的掌心裏縮回手,轉身看著他。
這才發覺,她此刻……整個人都待在他的懷裏。
溫少遠的手落下來,沿著牆壁就撐在她的臉側,什麽話也沒說,就那雙含笑的眼神,讓聞歌怎麽看怎麽別扭。
她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往邊上挪了挪:“小叔……”
溫少遠“嗯”了一聲,也不刻意去糾正她對自己的稱呼,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清晨的柔光裏,他微低的聲音格外低沉悅耳:“早,小歌兒。”
聞歌縮在電腦椅裏,憂傷地用筆蓋戳了戳額頭,聽著辦公室裏那漸漸密集起來的敲鍵盤的聲音,更覺得心煩意亂。
玲姐昨晚熬夜寫新聞稿,寫完就直接在辦公室裏撐了個睡椅將就了一晚。一大早醒來,腰酸背痛的,就連早飯都沒胃口。泡了茶回來,打著哈欠經過她桌前時,多看了她幾眼:“怎麽一大早就愁眉苦臉的?”
“愁這個月的獎金。”聞歌揚起唇角對她笑了笑,拎起包往外走:“玲姐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去外面跑跑新聞。”
玲姐答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念叨:“真是年輕有沖勁,要我說,你小叔那什麽工作不能安排給你,非要當報社記者這麽累的活。”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自覺地閉了嘴,小心地看了眼猛然僵住的聞歌,尷尬地笑了笑:“沒睡好,腦回路有點短路了……”
聞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揮揮手,走了出去。
在四年以前,她的所有都還圍繞著溫少遠。說是以他為世界中心毫不過分,她所有考慮的,或者是出發點基本上都基於他。
在高考結束之後,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能在a大上學。那時候對專業的選擇,是酒店管理以及金融專業。
那時候的聞歌,以為追著他跑就可以,哪怕他不回頭。隻要她一直很堅定地追著,總是能看清他的背影。
所以,那麽多磨難之後,他站在自己面前,低著頭,眼神溫和又寧靜,聲音低沉又輕柔地叫她“小歌兒”時,那種滿足感,才如此爆棚。
喜歡一個人的確很傻,哪怕為他受盡委屈,隻要還愛,即使他一個回應的眼神,都會覺得格外滿足。
但這個時候的她,卻越想屏蔽他這樣的幹擾,認真的,好好地考慮考慮。
於是,一早上,她就陷入了這種怪區,連工作的心思都沒了。
聞歌的額頭抵在車窗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發呆。
想以前,想現在,也想未來。
隨安然七個月的時候,行動已經有些困難了。寶寶有些沉也有些壯壯的,她耗費了不少力氣,連帶著這段時間需要的睡眠時間也越來越多。
這天睡到中午被溫景梵叫起來,還有些起床氣。
她原本那溫溫和和,和誰都沒脾氣的性格被溫景梵嬌慣得不見蹤影。被他抱在懷裏哄了一會,這才乖乖地起來換衣服。
吃過午飯,她站在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大雪。那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那風刃都變得有形,銳利又磅礴。
這些天外面下雪,她唯一的飯後散步活動也被迫取消。隻能在家裏,繞著還算寬敞的客廳轉幾圈。
散過步,溫景梵扶著她上樓。經過書房門口時,隨安然恍然想起今晚的安排,眉頭頓時就是一皺:“你說聞歌回來嗎?”
“遲早會來。”溫景梵回答地絲毫沒有誠意。
隨安然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我總覺得她在溫少遠身上這樣耗時間不是個事啊。”
溫景梵看了她一眼,溫和了聲音安撫道:“局外人永遠看不清,隻要確定他有心,那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隨安然顯然還沒有被他打消顧慮,夫妻兩就這樣說著話,慢慢地往房間走去。
那走廊的盡頭,日光熹微,因為下雪天而昏沉的天色越發的暗淡。
雪,下得越來越大。
聞歌站在公司門口,看著身旁人來人往,急著下班的人,還有些迷茫。原本很難搞的一個採訪對象,今天卻意外地好說話,原計劃會一直持續到晚上七八點,結果因為順利……在人家員工下班的點就完成了採訪任務。
她沒帶傘,看著那密集的雪花迎頭罩來,腳步就僵滯在了門口,怎麽也邁不出去。
身邊不斷有人攔上出租車離開,好幾次停在她的面前,她卻恍若未見,遲遲地邁不開腳步。
她還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去溫家——
……
正出神間,被調成振動的手機在她手心裏嗡鳴著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