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不小心弄破了我的快遞包裹。
他看著從裡面掉落的東西大驚失色，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倆雞蛋。
我：「不就幾條內褲，你這什麼表情？搞得好像你從來不穿內褲，天天掛空襠一樣。」
他指著地上的東西，滿臉復雜：
「我確實從來沒穿過男士，三角，蕾絲，內褲……」
我：「？！」
1
順著周北望的手指，我僵硬地低下頭。
地面上，一條內褲正水靈靈地躺在地上。
三角的。
黑色的。
還帶著蕾絲邊的！！！
媽的，該死的徐頌，給我寄的什麼破東西？！
老子要宰了他！
在周北望一言難盡的注視下，我彎腰快速抓起內褲，然後果斷丟到了被子下面。
藏完內褲，我轉身故作平靜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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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也從來不穿這種內褲的。真的！」
「這是我朋友寄給我的，他是賣男士內褲的，他應該是寄錯了，不小心把寄給客戶的寄給我了。」
「你可千萬別亂想，我很正常的！」
周北望沒有說話，隻是眯眼看著我，嘴角還有一絲含義不明的笑意。
看著他越來越變態的表情，我有點慌：
「你什麼表情啊？我都說了，是我朋友寄錯了！」
「我很正常的！」
周北望雙手抱在胸前，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我什麼都沒說呢，你急什麼？」
「誰急了？我沒急！是你表情太猥瑣，我怕你出去亂說，壞了我的名聲。」
我伸手抓了抓頭發，梗著脖子嘴硬道。
「行！我的錯。放心，關於你的黑色蕾絲三角小內褲，哥不會告訴別人的～」
周北望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壞笑。
我炸毛了。
於是果斷出手，一把薅住周北望的頭，然後用胳膊夾住，禁錮到胸前：
「周北望！老子覺得還是把你嘴縫上最保險。」
「哎哎哎！！！錯了，錯了，我錯了……松開，松開，快夾斷氣了。」
周北望被我胳膊夾得臉通紅，連連伸手拍打著我的手臂。
見我不松手，他又開了口：
「诶，你朋友賣男士內褲的啊？賣這種，有人買嗎？你朋友哪兒人啊？」
我被他突然拐了八百個彎的問題問得有點蒙，下意識一一回答了他。
「昂……他生意好像還挺好的，挺多人買的。他和我高中同學，都是本地的啊。」
「哦——」
周北望扭頭斜眼看著我，故意拉長了聲音。
「你哦什麼？哦是什麼意思？」
他一個轉圈，從我胳膊裡溜了出去：
「網友原來說的都是真的，你們這兒，天府大道都是彎的。」
說完，他快速往衛生間奔去。
我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
看著他的背影，我咬著後槽牙怒吼：「我們這兒也是有異性戀的！我爸媽就是！」
他奔跑的身影一頓。
然後，他扭頭默默瞥了一眼我的被子：
「哦，是嗎？那你呢？」
我：「……」
凎！
我……還真不是。
周北望衝我賤兮兮一笑，一臉了然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我吸氣閉眼緩了緩神，然後恨恨地爬上了床。
2
爬上床後，我拿出手機一頓猛戳。
我：【該死的徐頌，你給我寄的什麼破東西！】
徐頌：【怎麼了？你不喜歡？這可是最近新出的爆款，我特地寄給你的。】
我：【……不是，你有病吧？寄給我幹嘛？我又不是你客戶。】
徐頌：【讓你穿給你那誰看的啊。你都暗戀他三年了，再不行動起來，都要畢業了。俗話說，爆款一穿，屁股一動，讓他一看，立馬衝動。】
我：【……簡直無語。要真像你說的這麼簡單，你和你的那誰怎麼還沒結果？】
徐頌：【我靠，我拿你當兄弟，你戳我肺管子？我要和你斷交幾天，再見。】
我：【滾！】
摁滅手機，我仰面躺下。
衛生間裡的水聲一直不停，稀裡哗啦的，聽得我心煩意亂。
我抓起被子蒙住臉，強迫著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聲音。
一段時間後，水聲停了。
伴隨著踢踢踏踏的拖鞋聲，床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味道。
是檸檬味兒的沐浴露香氣。
是周北望。
然後，Ṱù₉一隻手扯下了我頭上的被子。
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帶著水汽的腦袋出現在了我眼前。
周北望咧著嘴，笑得像一隻薩摩耶：
「江安年，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他停頓一會兒，繼續說道：
「而且就算你真的是 gay，也沒什麼的。愛這個玩意兒，不看性別，看心。」
聽完他的話，我心裡突然湧起了一股衝動：
「我如果真是 gay，你不怕？不反感？」
「這有什麼好怕、好反感的？同性戀異性戀不都是戀？在我看來都一樣。」
他不解地看著我。
我支起身體，心跳如擂鼓：
「那，如果我說我看上你了呢？」
周北望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湿潤的碎發搭在他的眼睑上，看向我的眼神清澈明亮：
「喲喲喲～想追我？眼光還不錯嘛！果然啊～哥的魅力不分男女，無人能抵擋。」
說完，他臭屁地吹了吹額前的碎發，一副沒當真的模樣。
我坐直身體，再次認真詢問：「如果我追你，可以嗎？」
他看向我：「你說真的？」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也不如開始那樣隨意。
半晌後，他神色糾結，斟酌著語氣回答了我：
「江安年，我雖然不歧視不反感，但是，我應該是不會喜歡男生的。」
3
周北望㞞㞞地看了我一眼：
「你長得好，學習也好，人也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咱哥倆還是隻適合做兄弟。」
說罷他點點頭，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好似做了重大的決定：
「畢竟，哥純直，咱倆沒可能的。」
周北望說完最後一句話，便緊緊閉上了眼睛，一副不敢面對我的樣子。
看著他認真又糾結的臉，我冷靜了下來。
剛剛湧起的衝動如潮水般退下。
我壓下心裡的酸澀，故作輕松地拍了他一掌：
「被騙了吧～我開玩笑的，看你這㞞樣。」
「放心吧，哥才不喜歡你這款。」
我在心裡默默地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放你的屁，明明喜歡，喜歡得要死了。
周北望睜開眼，皺眉：「你開玩笑的？」
「嗯，開玩笑的。」
我躺下，背過身不再看他。
「關燈，我要睡覺了。」
幾秒後，周北望輕輕「嗯」了一聲，關上了燈。
黑暗裡，我聽著對面床鋪輕輕的呼吸聲，默默嘆了口氣。
罷了，就這樣吧。
朋友也挺好，朋友也不錯。
4
周北望一句「哥純直」，硬控了我一整晚。
這個夜晚，我總是夢見自己給周北望告白，然後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
「哥純直。」
就這樣，我被噩夢驚醒，又睡著，又驚醒，再睡著……
反反復復幾次下來，天亮了。
然後，我一腦袋糨糊地起床，頂著兩隻碩大的黑眼圈睡完了一上午的課。
吃完午飯回宿舍的路上，依然覺得頭昏腦漲的。
腦袋裡總是不斷循環播放著周北望的那句「哥純直」。
就這樣暈暈乎乎，我走到了宿舍門口。
突然，一封粉紅色的信封戳到了我的眼前。
抬頭，面前站著一個清秀可人的女生。
她看著我，眼波流轉，含羞帶怯：
「江安年，我喜歡你……」
聽著她的告白，我腦子裡面的話下意識衝出了口：
「哥純直！」
我艹！！！
我嘞個嘚！
我說了啥？
這是可以說的嗎？
「啊？昂……好的呢，真棒！」
女生一愣，磕磕巴巴，已讀亂回。
氣氛有點尷尬，還有點別扭。
我清了清嗓子，扯著假笑開始胡言亂語：
「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隨口亂說的。」
「請問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女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呃……找你告白，這是我給你的情書。」
說著，她把信封拍到了我的手裡。
我收下信封，禮貌回復：
「好的，謝謝你的告白和情書。但是……」
不等我說完，女生伸手捏住了我的嘴巴：
「不用說了，我懂，我懂……」
她的表情錯綜復雜：
「放心，我……理解並尊重。祝你幸福，再見。」
說完，她扭頭就走，不帶一絲猶豫。
看著她背影，我不由贊嘆：
哇喔！拿得起放得下，酷斃了。
這時，一隻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喲～情書呀～還是粉紅色的嘞。」
扭頭一看，正是周北望那死貨。
他盯著我手裡的信封，語調陰陽怪氣，還擺出了一副死魚臉。
看著他的樣子，我瞬間來了火。
於是我抬起手肘，直接給了他一下：
「你這個欠揍的語氣是幾個意思？哥長得也稱得上一句帥氣，收到情書有什麼好驚訝的？」
「哎喲，我去！我也沒說啥呀，你竟然下死手，太過分了！」
周北望捂著腰，做作地叫喚著。
我白了他一眼，沒再說話，抬腿進了宿舍。
5
整個下午，周北望都有點不對勁。
回到宿舍後，他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沒起來過。
但他隻是坐著。
沒玩手機，沒開電腦，沒看書……
就那麼看著桌面呆呆地坐著，偶爾還伴隨著陣陣長籲短嘆。
嘴巴裡還嘟囔著什麼「不可能」「不對不對」「我不是」之類的話。
看著他，我一頭霧水。
問他怎麼了，他又說沒事。
周北望的奇奇怪怪一直持續到晚上。
我準備上床睡覺時，他突然動了。
「啪」，他猛地一拍桌子。
然後，起身走到了我床邊。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江安年，今天和你告白的女生，你喜歡她嗎？」
他這問的什麼奇葩問題？
我搖了搖頭：「你在明知故問嗎？我是 gay，怎麼會喜歡女生呢？」
周北望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呼了出來。
「那……」
他停頓了一下，好像很猶豫。
但最終還是開了口：
「那，我可以追那個女生嗎？我好像有點喜歡她，我追她，你會介意嗎？」
6
剎那間，心裡的酸澀快速往四肢蔓延，周身隻感覺冷冰冰的。
我僵在原地，喉嚨幹澀發痒。
剛發出一個音，咳嗽便從喉嚨裡跑了出來。
彎腰垂頭，宿舍裡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
「我，咳咳咳咳咳咳……」
眼眶也不由自主熱了起來。
「你沒事吧？江安年，還好嗎？」
「怎麼突然咳得這麼厲害，我，我帶你去醫院吧？」
周北望上前輕輕拍著我的背，焦急詢問著我。
「咳咳……沒事，沒事。」
我擺了擺手，深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抬手擦掉眼角的眼淚，緩緩站直身體。
我看向周北望，淡淡開口：「不介意，我，不介意……」
周北望愣了一下，呆呆地「哦」了一聲。
我從桌上拿起那封情書，拆開，看了起來。
看完後，我對周北望說：「她是音樂系的，大二，叫張悅寧。裡面沒有電話和其他聯系方式，你得自己去ṭũ̂₇找。」
「哦……嗯，嗯，好的。」
周北望點頭應下，臉上卻並沒有開心的表情。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問我：
「真的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你剛剛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我抿嘴笑了一下，說：「不用了，睡一覺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