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三下學期的時候，我天天都好忙。
但沈在洲比我更忙。
他去他家的公司裡實習了。
有時候做項目，好幾天都不回來。
我們兩的感情空前的好。
我們很少吵架。
和原來一樣，有空的時候，就商量去哪裡吃飯。
但除了吃飯，也沒什麼別的時間玩了。
有時候我們兩都在書房，他搞工作，我搞學習。
他也不提不讓我出去讀書。
其實我有時候懷疑他知不知道我在做什麼。
就像我對他的工作完全沒概念一樣。
甚至有時候他出差回來，聞著他身上陌生的氣息，我總覺得他很陌生。
他和人開視頻會議，或者打電話的時候，我也覺得我不認識他。
那是另一面吧。
其實我每次看到他這樣，我都挺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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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把這種感受說出來，或者表現出來。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生活中充滿著他的工作，他的家族，還有很多事。
而我的世界，就是我的專業和我的工作。
除了大學相同外，我實在想不出我們能聊什麼。
他的工作，我想問都無從問起。
我的學業，他多問，我就覺得很煩，什麼都要從頭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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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暑假的時候，我的時間比較多。
但他反而更忙了。
我知道他有次直接熬了 30 多個小時。
我都不敢和他說什麼話，因為他工作的時候，很嚴肅，有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他確實在離我越來越遠。
再也不是那個等著我去打飯的半癱男大。
有時候時間很快。
好像我昨天還在學校看著杏樹飄蕩著金黃的葉子，陶醉在秋的美麗中，今天就酷熱難耐。
大四的大部分時間，我空閑了。
除了去學校，和同學吃散伙飯。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別墅裡，等他。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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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覺得在男女關系裡，女生是很容易越陷越深，越愛越深的。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跟望夫石似的，這種時候，我就會想象，某天沈在洲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已經成了一塊石頭，嘴角含著微笑，眼睛卻在流眼淚。
那他就會知道，他為了工作，冷落了我，然後他悲痛欲絕，吐出一口鮮血，也死了。
有時候我也跟幽靈一樣飄蕩在別墅的每個角落，然後悲傷的想象我和他度過的時光，後悔自己沒對他更好，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我們兩的戀愛，確實談的很有漸行漸遠的婚姻關系的感覺。
這讓我覺得驚嘆。
不過我也看了很多書和電影，感覺自己充實了很多。
書和電影，又讓我沉下心來，細細分析了我們兩這段奇詭的感情。
總體來說，我覺得，很漲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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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別墅的時候，我們幾乎很少交談。
更多的是肉體交流。
他對我身體的迷戀程度，遠遠超過關心我的靈魂。
我也迷戀那種感覺。
和他相擁，親吻，相濡以沫，讓我覺得我們離的很近很近。
這讓我能消除他不在的時候，我產生的那些孤獨的想法。
但每次激情過後，隨著他身體溫度在我身上消散。
我就會感覺更加猛烈的悲傷席卷了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種感覺。
但歸結為一句話。
談戀愛真的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要是兩個人相愛，就天天幹些蠢事，浪費時間，也不學習進步了。
要是兩個人分離，那心思都拿來思念對方了。
要是兩個人不愛了，那又要處理無盡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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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出國那段時間，沈在洲都不在京市。
他經常出差。
也不知道有沒有給我戴綠帽。
我代入他的角色，心裡非常能理解他給我戴綠帽，因為我要是工作壓力很大， 天天和女朋友異地，而且就算和女朋友在一起，女朋友也完全不能懂他的工作，那他愛上一個他身邊的同事，或者什麼更年輕的實習生，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看著我們兩生活過的房間、客廳、院子，幽幽嘆了口氣。
我感覺我就是那種霸總小說裡，非要去國外留學，然後給女主留位置的白月光。
白月光將來沒準會後悔。
但在那個當下，怎麼可能放棄自己有可能很光明的前途、很不一樣的未來，去賭一個人的良心和愛呢。
人和人之間成長速度不一樣，起點更不一樣，巨大的差距之下，真愛能經得起多少折騰？
易碎的玻璃，還不如早早放棄。
他的書房有一本聖經。
我在上面寫了一句話：「我走了。」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我確實特別喜歡你。
忘了我也沒關系，因為我也會忘了你。」
然後我把他給刪了。
不然我肯定會後悔，然後找他的。
但就算是現在，我都不知道和他說什麼了。
我好像不能和他說：「你無聊嗎？我唱首歌給你聽吧。」
他都那麼成熟了。
他是個大人了。
我怎麼還能說那麼幼稚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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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留學是我的夢想。
在那種陌生的、迥異的城市，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即使是租房、走在大街上，我也覺得很浪漫。
我很快適應了新的生活。
和我合租的女孩子是個醫學生，天天都不見人影。
她隻有晚上很晚的時候回來。
然後我就能在睡夢中，聽到她房間裡傳來痛哭聲。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慶幸，我刪除了沈在洲的聯系方式，不然我肯定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要打電話給他。
畢竟我除了他，沒什麼人好聯系。
我爸媽在我初中就車禍去世了。
後來我寄住在外婆家。
外婆在我高中去世。
其他親戚，也沒什麼來往的必要。
過了兩個月。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每天晚上，樓下的公寓裡，總是傳來 zg 菜的香味！
連炒辣椒的香味，都讓我口水直流。
這麼晚，還在做飯，真是討厭。
而且大家都是鄰居，怎麼能不分給鄰居一點呢。
我把水果裝一裝，然後聞著味去敲門。
鄰居，總要認識一下。
結果房門一開，居然是沈在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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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故鄉。
我瘋狂想念他的味道，他的溫度，他的懷抱，他的聲音，還有他的呼吸聲……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離開他。
就像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就成熟了、長大了很多。
正當我雙目含淚，怔怔的望著他時。
我的前任，沈在洲，他正當著我的面，把一大盤看起來好吃的要命的糖醋排骨，倒給了一隻狗。
？？？
那狗吃的可歡了。
我昨天還同情它是條流浪狗。
和我同病相憐。
而今天，它享受了一頓我非常渴望的 zg 菜。
沈在洲看著我，淡淡的問：「這位同學，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驚愕的看著他，沒想到他已經變得這麼歹毒了！
但，聞著空氣裡的香味，他總不能把所有的飯菜都喂狗吧。
我把水果給他，帶著哭腔說：「我是過來認識一下新鄰居的。」
「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我死死抱住了他。
就算他用力把我給掙開了，我還是要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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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樣反復掙扎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問他要不要幫他報警，我才淚眼朦朧的松開了他。
「葉南嘉，你出來讀書，就是半夜跑人家門口，拼命投懷送抱的？」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離開了你，我過得有多慘！」我一個勁兒訴苦，把來要吃的事忘得一幹二凈，「教授講課好快，我聽得好吃力。每天要看好多寫，寫好多 paper。而且我也沒朋友，我每天都很想你，我想給你打電話，但我覺得你肯定有新歡了， 要是我找你，你肯定會嘲笑我，當初就是我自己要走的。」
「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他繃著臉，「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我震驚的看著他：「你、你不是來找我復合的嗎？」
不然幹嘛在我樓下做吃的，勾引我呢？
「你把我當狗玩？」他面色陰沉的說：「想復合就復合，想分手就分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看著他，傷心的說：「分手可以，把你做的飯菜給我一點，我好想吃家鄉菜，我不能人菜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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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放我進去了。
那條流浪狗被趕了出去。
他家裡可幹凈整潔了。
和我住的那裡，到處都是雜物完全不同。
我深感有錢就是好，處處都是家。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 」
我狼吞虎咽了一陣，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來看有些人離開了我，過得有多悽慘。」
我已經平靜下來了，而且食物的香味完全驅散了我剛開始的悲傷。
我得意的說：「那你就要失望了，雖然我遇到了很多困難，但這些肯定不能打敗我。」
他深吸了一口氣：「跟我回去吧，咱們立刻結婚，你在這裡讀書，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又有什麼意思呢？」
「如果一個人的心靈覺得孤單，不管在哪裡都會孤單的。而且咱們同居的時候，就跟結婚似的，那種生活，雖然我覺得也挺孤單浪漫的，但我不想體驗第二遍。」
晚上我沒回樓上，沈在洲說我吃了他的飯菜，要肉償。
激情之後，原來那種孤寂之情終於沒再找來，因為我醒來的時候，他還緊緊的抱著我，而不是原來好像在忙著總統競選一樣，每次醒來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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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在洲在這裡呆了五天，然後他飛回了國內。
他說他再不回去，他弟弟就要以為自己能翻天呢。
他走的那天，我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哭的聲嘶力竭，「你一定要早點過來看我，不然我會餓死的！」
和沈在洲復合之後，我感覺心情舒暢，生活更有奔頭了。
我拼命學習，想要早點把老師布置的作業寫完，把該看的書看完，這樣他來的時候，我就可以一直可以和他膩在一起。
就算一直看著他，不說話也可以。
我覺得在異國他鄉漂泊確實有種浪漫的感覺。
如果心裡懷著對未來甜蜜的期許，這種浪漫的感覺，就像加了蜂蜜一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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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在洲每個月會來看我。
我把這個日子成為探監日。
他廚藝非常好。
倒不是因為他經常做飯。
而是他看了教學視頻，就能做出和視頻裡一樣的菜餚。
有天，他對我說：「你過來，我教你，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 做。」
「這有什麼好學的。」我完全不為所動：「我是不會做的，因為我的手，要做更加重要的事。」
他鄙夷的看我一眼：「神金。」
我不做飯，我寧願吃肥胖套餐漢堡和可樂。
但我喜歡看他做飯。
他做飯的時候，我就會把他的袖子給他挽起來，給他系好圍裙。
然後在門口看他的背影。
我們原來從來沒有這種居家的生活氛圍。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步行去學校食堂吃飯。
回家了，好像也不是在工作學習，就是在床上度過。
現在還能一起逛超市了。
在 40 平的公寓裡，比在一個幾百平的別墅，更有家的氛圍。
這讓我熱淚盈眶。
感覺自己沒有享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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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研究生那幾年，我們的生活都這麼過得。
知道我申請了博士的時候，沈在洲摸著我的脖子，對我說：「葉南嘉，我要是在路上過勞死了，你他媽的要是敢找新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抱著他，脖子很癢，哈哈大笑。
我告訴他，我原來在別墅的時候， 想象自己是一塊望夫石，一直在等他。
還一邊嘴角帶著微笑，一邊流著眼淚。
他道：「那時候你不是每天都在學習嗎？我每次回來，你都無動於衷。」
「怎麼會，」我委屈的說：「我一直在等著你來抱我，而不是說我們分手吧。因為我總覺得你會移情別戀，因為我要是在你位置上，我肯定會愛上其他人。」
他冷笑一聲：「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說過很多次分手，亂搞了很多次一樣。但實際上，最不負責的人，就是你。」
我上博士的時候，我們去領了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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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結婚證，我問他：「如果你媽媽不承認我，說你不和我離婚，就要把你趕出家門，還要停了你的信用卡，你沒了事業，那要怎麼辦？你會回去，還是和我在一起？」
他一邊開車，一邊漫不經心道：「我會從天臺上跳下去，告訴我的母親，這是我為我愛情的殉葬。」
我立刻想象他真的為了我去跳樓，頓時就覺得很浪漫。
「你死之前，你要說：再見了，葉南嘉，我的摯愛。」
他抖了抖，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我又問他：「你媽媽沒意見嗎？我是說咱們結婚這件事。」
「她和你過，還是我和你過？她應該要學著放手，學不會也沒關系，我會告訴她，去管她的寶貝小兒子就好，我用不著她操心。」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這個小叔子呢，原來可是因為他，才有我們這段緣分的。」
他看我一眼，沒說話。
但我覺得，他和他弟弟感情應該不是很好。
因為二胎家庭，老大一般都是受到忽視那個。
這讓我有點擔心將來的生育問題。
53
為了盡快畢業回國，我每天都要學很多東西。
日子充實又忙碌。
直到他又來探監。
他嚇了一跳，問我：「葉南嘉，你怎麼胖了這麼多？」
我也嚇了一跳：「我沒胖啊！我們才結婚多久，你就嫌棄我了嗎？我還沒說你胡子拉碴呢！」
這事在我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吵。
他說他說的是事實，而我在搞人身攻擊。
我說他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而我本來不想說他胡子拉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