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成了古早小說裡,挑食霸總僱佣的廚師。
帶刺的魚他不吃,長葉子的菜他不吃,生的不吃,熟的不吃,長的不吃,短的不吃。
怒氣上頭的我舉著鍋鏟衝出來,一把掀翻了餐桌,
「我他媽沙包大的拳頭你吃不吃?」
1
因為無良路人隨手一丟的香蕉皮,我一個滑鏟後腦勺著地,當場一命嗚呼,穿進了一本狗血古早小說。
不是嬌軟女主,不是惡毒女配。
是那個有胃病又挑食的霸道總裁僱佣的廚師。
我的任務是,給霸總送上早餐。
然後挨罵。
給霸總送上午餐。
然後挨罵。
給霸總送上晚餐。
然後挨罵。
管家恨鐵不成鋼,扯著我的耳朵,聲嘶力竭地質問,
「少爺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你就不能做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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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怎麼辦?
這個霸總不吃帶刺的魚,不吃長毛的雞,不吃生的,不吃熟的,不吃長的,不吃短的,總不能吃粑粑吧?
為了保住這份高薪工作,我隻好忍辱負重。
第二天一早,我把新鮮出爐的粑粑給他獻了上去,他連蓋子都沒掀開,走了。
原來霸總也沒有那麼重口。
2
為了弄清楚霸總的飲食喜好,我首先是請教霸總出逃在外的小嬌妻。
小嬌妻阮軟拖著行李箱在機場狂奔,我舉著紙筆在後頭狂追。
「你去告訴顧凌淵,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別再糾纏我!」
「夫人!我隻是想問霸總他平日飲食愛好,不是來抓你的。」
阮軟突然停下了腳步,羞澀扭捏地一笑,
「他說過,他最喜歡吃——」
我激動地舉起了筆,「您說,您說。」
「——最喜歡吃我了。」
我面無表情,啪一下把筆記本扇在了阮軟羞紅的臉上。
阮軟那邊不行,那隻能找惡毒女配。
這個惡毒女配可不一般,明戀霸總十年,眼看就要得手了,被阮軟橫插一腳,從小白花黑化成老綠茶,直接成了人形攪屎棍。
我捧著筆記本,站在秦熙辦公室門前手腳發軟。
原著中,她堪比容嬤嬤。
看阮軟不爽,來一針。
看自家的狗不爽,來一針。
休闲娛樂來一針,婚慶節慶來一針,開心時間來一針,全家團聚來一針。
「你來問顧凌淵的喜好?」
秦熙的眼裡閃過一絲警惕,
「你不會愛上他了,想先鉤住他的胃,再迷住他的心吧?」
「不不不。」
我趕緊反駁,餘光瞥見秦熙指縫間一閃而過的亮光。
「為了保住廚師這個工作,我才來問您的,想著您是最了解他的人……」
這馬屁吹到秦熙心坎裡去了,她兩眼放光,雙手緊緊桎梏住我的胳膊,全身上下隻寫了三個字「你懂我」。
好不容易從秦熙那邊逃出來,我抓著空白的筆記本,上面還是一個字都沒寫。
不管是阮軟還是秦熙,一說起顧凌淵秒變戀愛腦。
從他們入手不行了,那我要不直接……
我把目光放在了顧凌淵掛在客廳的照片上,左下角寫了「185.3cm」,怕別人看不見,還加粗了。
看來要直接從顧凌淵入手了。
這天我搶過了管家的工作,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假笑,守在門口等他回家。
管家隻能一臉幽怨地站在角落看我,
「少爺三歲起,我就陪在他身邊了,我在他身邊的位置絕對是你替代不了的!」
我把他的頭按進草坪,「閉嘴。」
僵硬地站了半小時,顧凌淵終於回來了。
他修長的腿剛邁進別墅大門,我就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
「少爺,您回來了,今天想吃什麼?」
來看大門前,我特地把八顆牙齒刷得白白淨淨,一笑起來簡直天地黯然失色。
顧凌淵果然被我的牙亮瞎了眼,他的眉頭蹙起,「管家呢?怎麼把人放了進來?」
被我按在草坪裡的管家連忙爬了起來,點頭哈腰,諂媚至極,
「小胡她是,她是新來的廚——」
「照照鏡子,不是什麼女人都能進顧家門的。」
顧凌淵用鄙夷的目光掃過我,帶著一身冷意,徑直朝屋內走去。
我才後知後覺,這丫的是把我當作了那種趕上著倒貼、自薦枕席的愛慕者!
很好,我咬牙切齒。
3
這頓午飯,我特地為顧凌淵準備了烤金針菇和饅頭。
金針菇被我一根根扎進饅頭裡。
管家來端菜時大吃一驚,「你這是什麼花樣?」
「這叫如芒刺背。」
我緊隨其後,給管家送上了第二道——烤魚目。
「這叫死不瞑目。」
最後,我端出一道花樣點心,是小狗的造型,邊上還有粑粑狀扭曲的饅頭。
管家學會了舉一反三,「我知道,這道是肉包子打狗。」
「不不不。」
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這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三道菜被端上了桌,難得有了胃口的顧凌淵沉默了。
他舉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尷尬地收回,挽尊般,
「沒什麼胃口,撤下去吧。」
我用畢生的演技裝出吃驚的模樣,「夫人離開後您就食不下咽了嗎?原來您這樣愛她!」
顧凌淵從前把阮軟當作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解悶玩意兒,最怕別人知道自己愛上了她。
一個父母雙亡、身無分文的普通女孩,怎麼配得上他這玉樹臨風、揮土如金的總裁?
他生硬轉折,「沒有,我隻是不喜歡吃這些。」
我乘勝追擊,「那您想吃點什麼?」
事後,我心滿意足地拿著寫滿筆記的本子離開。
獨留空著肚子、被迫吃了一把金針菇的霸總,四十五度角望天花板。
4
有了霸總親口說的菜譜,我信心滿滿,當晚就給他送上了滿漢全席。
香味撲鼻,光看管家吞咽口水的頻率就知道了。
顧凌淵這回一定折服在我的鍋鏟下。
然而,十道菜上桌五分鍾後,又被原封不動送了回來。
管家一手擦汗,一手拉住我的胳膊,
「你、你別和少爺置氣,他就是氧氣吃多了,才覺得這些不好吃。」
可我的怒氣值已經拉到最滿,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我甩開管家的胳膊,舉著鍋鏟火冒三丈衝了出來。
顧凌淵還坐在餐桌上,戴了一副眼鏡,十足是個斯文敗類。
我怒極反笑,一腳踹翻了餐桌。
「這不吃,那不吃,我他媽沙包大的拳頭你吃不吃?」
5
我卷起鋪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豪宅。
管家站在門口,眼含熱淚,用手帕朝我揮了揮,
「小胡,放心大膽地走吧,你做飯那麼好吃,在哪都有出路的!」
……其實我覺得,管家現在更應該去關心倒在餐廳裡,被我打成蜜蜂狗的霸總。
當時我怒發衝冠,看顧凌淵哪都不順眼,沙包大的拳頭似乎有了自我意識,長了眼睛似的朝著顧凌淵的左臉衝去。
作為這隻孽畜手的主人,我也很無奈啊,可惜這拳頭不聽我話,又給顧凌淵的右臉來了一拳。
雙喜臨門,顧凌淵臉頰青紫,被我打了個對稱。
顧凌淵當時就蒙在了原地,185.3cm 的大高個,一聲不吭趴在地上,體質堪憂。
怕他回過神來沒我好果子吃,我趕忙卷起了鋪蓋,拿著巨額薪水走人。
好在別墅裡沒人攔我,唯一一個能攔我的,已經被我打趴下了。
既然離開了這兒,那我又該去哪呢?
我捏著一張幾百萬存款的銀行卡,在十字路口前嘆氣,
「滄桑落魄啊,小胡你怎麼混成這樣?」
6
求生第一步,找個落腳地。
我和房東大媽你來我往,連吵三天,房租終於被我大砍了一半。
她一邊兩眼放光地數著紅票子,一邊不忘挖苦我,
「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租個房子還斤斤計較,我閨女在你這個年紀早就傍上富豪,住進大別墅了。」
這居然是能被拿出來自誇的話?
我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握住了房東大媽的手,表情真摯,
「媽,什麼時候能把姐夫介紹給我,我也想少走十年彎路。」
房東大媽深吸一口氣,如臨大敵般甩開了我的手,連連後退,差點摔下樓梯。
她走前嘴上還罵罵咧咧的,似乎在說我不要臉。
害,臉這個東西,純純就是消耗品,還好我的比城牆厚,生前怕是用不完了。
求生第二步,找工作。
穿進小說前,我才剛大學畢業,沒什麼工作經驗,隻會做菜。
沒想到穿進這本小說,我就真成廚師了。
再去別墅給那些個霸總當廚師?
我搖搖頭,想起顧凌淵那張蜜蜂狗臉,這種少爺我伺候不了,賺了錢都是消耗生命的賣命錢,還是自由些為好。
在二手網站挑挑揀揀了一下午,我終於選定了一輛煎餅車,在家苦練幾天後,手藝堪比十年老師傅。
餅皮又薄又大,比十六的月亮還圓。
我信心滿滿地推著煎餅車來小學門口擺攤。
忙碌了一上午的胡師傅,收入負六。
一個煎餅沒賣出去,自己偷吃了三根烤腸。
我朝邊上賺得盆滿缽滿的手抓餅師傅取經。
師傅難以言喻地看了我一眼,
「七點半學校上自習,你八點半來擺攤,能賺到錢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可這天上還真掉餡餅了。
路邊停著的豪車上,兩個人正在吵架,先是打嘴炮,後來動靜越來越大,像是動起了手。
我和手抓餅師傅樂呵地看熱鬧。
誰成想下一秒,車窗打開,一隻百萬手表甩了出來,正好穿進我破了的遮雨棚,掉在了烤腸格裡。
「嗞——」
百萬表被烤得外焦裡嫩,甚至飄出了孜然香。
手抓餅師傅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就在我面無表情地用竹籤撥開手表後,手表主人追了過來。
他領帶被扯松,臉上也挨了一巴掌,手臂上全是抓傷。
是被人一腳從那輛豪車裡踹出來的。
穿得倒是人模狗樣,滿身大牌,應該是有錢的公子哥。
我平生最仇富,瞥了他一眼後就收回了眼神。
「打擾了,我剛剛有東西……」
我用竹籤挑起那個帶著孜然香味的手表,問他:「這個嗎?」
沈見涯遲疑了一會,沒有伸手接過,「是的。」
「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沒有弄壞您的攤位?」
「沒事,就一點……」
「這樣吧,我賠償您十萬,您看怎麼樣?」
我剛出口的話筋急轉彎,
「啊我這個烤腸盤確實裂了一條縫,其他烤腸沾到也不能吃了。不過你也不是故意的,賠償的話……」
我故作憂慮,憐愛地摸了一把車頭,
「這是剛買的新車,我一個小姑娘,沒什麼大本事,也隻能做做這些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不忘用餘光去瞥沈見涯。
快點快進到他悔恨萬分,然後留下一張銀行卡自行離去!
快!
眼見沈見涯表情愧疚,一手伸進了口袋。
然而——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那輛路邊豪車突然啟動,不長眼朝我的攤位駛來,直直撞翻了我的煎餅攤。
二手網站的東西不太靠譜,輕輕一撞就零件四散。
我雙手茫然地在空中胡抓,隻抓住了一根半生半熟的烤腸。
真是美好的一天,什麼大風大浪都見到了。
車上的人探出一顆醉醺醺的腦袋來,眼熟得很。
就是那個擅長針灸的惡毒女配秦熙。
她明顯是喝醉了,雙頰暈紅,眼睛微眯起看我,罵罵咧咧,
「丫的,沈見涯呢?被我撞死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