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鍾鬱似乎踉跄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跟在了我的後面。
「你別誤會。」
他奇怪地解釋著，聲音發澀。
「我和她沒有什麼關系，也隻是剛剛認識，因為前段時間遇上了……」
我打斷他的話。
「不用和我解釋的。」
「你和誰交往、和誰做朋友，都不需要向我匯報呀。」
「鍾鬱。」我認真地說。「我祝你成功、快樂，還有自由。」
「所求皆能所得。」
24
決定放棄再自以為是地追逐鍾鬱後，我睡了一個好覺。
這簡直是自從重生回來後，我睡得最好的一個覺。
平穩、踏實、自得。
第二天醒來後，我拿起手機。
發現臨近半夜，和鍾鬱的聊天框中，他給我發來了一長串的消息——
關於昨天籃球場上的那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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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前幾天，女生的父親心髒病突然發作。
他剛好路過，把人送去了醫院。
這次對方是特意過來道謝的，希望他有空可以去家裡面坐坐。
這件事情我上輩子並不知道。
但仔細想想，確實也在理。
不然為什麼人家願意毫無顧忌地去投資呢？
大概真的也有感謝的因素在吧。
可我看著這一大長串解釋。
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回復。
想了想。
還是又把手機放下了。
畢竟。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學習。
上一輩子，我成績普普通通，在班裡算是中等水平，最後勉強上了一個普通一本。
按理說，重生回來的我，高中知識大概早就忘光了。
可虞家敗落後，為了攢錢還債。
我也不是單單隻知道去求人的。
我試著自己打過好幾份工，一天連軸轉地工作過。
很多大公司聽說我是虞家的，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拒絕面試我。
我找過收入最多的一份兼職。
還是家教。
給高中生補課。
為了提升自己的水平，我晚上熬夜對著視頻，一點一點把以前落下的知識點，全撿起來了。
甚至鞏固得更踏實、更認真。
這也是為什麼，即使重生回來，幾個月之後就是高考。
我還能夠穩住心態的原因。
25
來到教室後，上一次的月考卷子已經在桌子上放著了。
應該是昨天放學後鍾鬱花時間整理的，右上角還寫著每一科科目的年級排名。
林若從前排回過身子，瞅了一眼。
嘆了口氣。
「小禾，你這個數學還是不行啊。」
「用不用我把我媽她學生聯系方式給你，聽說他高考數學滿分呢！」
這卷子是我重生之前做的。
水平還是原來的水平，成績當然一般。
我搖了搖頭，剛要推脫。
鍾鬱抱著一摞書，正好從過道經過。
他目光像是隨意一般的，在我的卷子上瞥過。
然後駐足停下。
「這道大題，你輔助線的位置畫錯了。」
「有兩種比較簡單的解法能做出來，而且不容易想錯。」
似乎怕我拒絕一般，咳嗽了兩聲。
小心地覷了我一眼。
「伯父不是說過，讓我幫幫你的學習嗎？」
鍾鬱的這個提議，真的讓我糾結了一下下。
最開始提議他幫我補習，是想找個機會接近他。
現在嘛。
我掰著手指小小地衡量了一下。
是自己復習，還是跟著鍾鬱呢？
——很快。
我就決定了。
我有我的節奏。
跟著自己的做題習慣來，應該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我抬頭朝鍾鬱笑了笑。
從書包裡拿出上次他給我的那份筆記本，搖了搖頭。
「我看過這個了，真的整理得很詳細很認真，收獲很大。」
「感覺用這個就足夠啦！」
26
「你和鍾鬱吵架了？」
林若探頭探腦地看了我一眼。
「前幾天不是還鬧著要追人家嘛，現在有機會可以正大光明賴在一起，怎麼還學習起來了？」
林若是舞蹈生。
家裡已經給她鋪好了未來的發展道路，考試壓力沒那麼大。
也許在以前，我也會這麼想。
可是經歷了上一輩子，我已經知道了——
要防止虞家敗落的事實。
不單單隻是避免對家的某次設局、或者哪個投資失敗……更重要的是。
我還要讓自身強大起來。
這樣才能在父親老去時，真真正正地接手公司。
現在的第二次重生，像是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我在外面訂了一間二十四小時的自習室，每天放學後都過去看書做題。
就像當年因為破產。
走投無路，一無所有的時候一樣。
這期間，我查看了以前的考試卷子。
也大致把差不多市面上有名的習題冊做完了。
臨近最後，衝刺階段。
我翻開了鍾鬱給我的那本筆記——
裡面分門別類地整理了各類方法、易錯點，還有押題……不僅條理清楚，而且大部分都是我的薄弱項。
我一張一張地理順下去。
直到末尾，一張被剪成奇形怪狀的照片突然從本子活頁裡掉了出來。
大概是偶然放進去的吧，邊角有些泛黃了。
我彎腰撿起——
那是剛進高中時，我們全班的合照。
因為路上堵車，我和鍾鬱一起遲到，站在了班裡的最後。
他把其他同學剪掉。
隻剩我們兩個——
我印象中。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們兩個唯一的一張共同合影。
在背面，他用他一慣方正剛勁的字，寫下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虞禾，鍾鬱。」
「頂峰相見。」
27
高考成績公布後。
鍾鬱保持了他一慣的高水平發揮，全市第一，聽說清北招生辦已經開始打電話了。
但與此同時。
我的名字也同樣震驚了全校——
因為作為常年保持在全班中遊的學生，這次竟然發揮超常。
拿到了全校第二的成績。
這個分數，足以讓我上全國任意一所大學的王牌專業了。
學校拉起了橫幅。
還有電視臺想要採訪我進步的心得。
我爸興奮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甚至準備搞一個大字報，群發呈閱公司內部的每一個員工。
幸虧我和我媽反應及時，瘋狂反對。
才阻止了他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兩輩子算起來，有些事情，還是發生了微小的改變。
比如這次謝桉考試的發揮失常。
上一世，臨近高考前，鍾鬱把他整理的筆記和一些押題放進了我的課桌裡，我不想看，最後被謝桉要去了。
結果真的某一道大題壓中。
讓他多得了十幾分。
這次就因為這十幾分，他考試滑檔，直接落到了下一個批次。
聽說他父親相當不滿意，有要他復讀的想法。
至於我。
我也想好了我要去的學校。
上一世，我學的是藝術和設計。
雖然喜歡，但對公司經營實在沒什麼用處。
這一次，我精挑細選了一個商業和金融相當強勢的學校，然後跑到林若家裡和她一起填志願。
在提交前的那一刻。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條微信彈出。
是鍾鬱的。
我們已經很多天沒有聯系了——
上面隻有一行字。
「想好去哪個學校了嗎？」
夕陽從窗臺中灑進來，照得一切都溫暖和煦。
我敲著字回復。
「嗯。準備去北方的 A 大，你呢？」
那邊一直在打字輸入，按下又刪除。
許久許久之後。
不知道是經過了多少思考，終於確定發過來。
「啊，好巧，我也準備報 A 大。」
「那裡的理工全國都是前幾，我剛好準備往那個方向發展呢。」
風吹進來。
外面是大團的白雲。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好啊。」
「那我們一起努力吧。」
「鍾鬱。」
28
進入大學後，鍾鬱創業的那個公司發展得越來越快。
比上一輩子還要順利許多。
這一世，有更多的投資公司提前注意到了他，表示出了想要注資合作的意向。
他也把他媽媽從虞家的別墅裡面接了出來。
購買了一個單獨的公寓，找了護理照顧著。
他很忙。
我們並不常常見面，隻是偶爾會遇上。
比如公共課，或者年級的大會典禮上，或者校友之間的聚餐。
他每一次似乎都有備而來似的，給我帶著禮物。
有他們公司自己新推出的產品，或者他媽媽最近在家搗鼓出的小吃面點。
最近一次。
是暑假結束，我們約著一塊坐飛機返校。
走到學校大門的時候，他撓了撓鼻尖，對我說。
「小禾。」
「我的公司在準備上市了，過幾天要在電視上接受一個財經採訪……你，可以看一下嗎？」
他眼睛亮亮的。
突然讓我想起，高中回到操場那晚上。
把文件袋遞出去最初那一刻，鍾鬱目光中那一瞬間燃起的星星。
29
採訪是在一個周後的晚上。
那天我和室友都在宿舍。
我本來想用手機直播去到宿舍床上看的，結果一個舍友突然站起來，抱著電腦提議。
「喂喂喂，你們知道數學院的那個鍾鬱嗎？」
「我去參加社團，聽到許多人聊起，說他不僅創立公司，還準備上市，今晚上有訪談呢！」
「你們不準備聽聽嗎？」
「這可是咱學校這一屆最出名的風雲人物了！」
——我這才意識到，鍾鬱在同學中的名氣原來已經這麼大了啊。
其他人也搬了凳子湊過來。
我爬了一半，隻好又從梯子上下來。
加入到他們中間，坐在後面。
進入直播間的時候, 學校網絡剛好出現了故障。
我們幾個調試了很久。
好不容易連接上，已經開始中間休息了。
主持人拿著小本本, 開始和鍾鬱有一搭沒一搭地闲聊。
「大學就創業的人應該挺少的吧？」
「聽說您還是高考全市狀元呢。」
「這麼優秀, 學校裡面應該有很多女生喜歡您吧？」
「沒有談戀愛嗎？」
……
有室友一邊嗑瓜子一邊點評。
「別說，這主持人真有水平，鍾神的私生活多少人好奇啊，追她的迷妹從數學院排到後面大禮堂了，這人一點不動心。」
「是不是喜歡男的啊？」
屏幕裡面。
鍾鬱正襟危坐。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低頭沉思了一會後。
笑起來。
「嗯,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她，從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
……
宿舍裡面一下子沒人說話了。
全都緊緊盯著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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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愣了一下。
「沒有表白嗎？」
鍾鬱搖搖頭。
「她的世界彷佛離我特別遠, 家世頂級，長相漂亮，人緣也好，我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也覺得她不會喜歡我。」
鍾鬱笑了一下。
「但有一段時間，她其實很主動地對我好過。」
「可那時候我太自卑了, 總害怕這是曇花一現, 她隻是心血來潮。」
「我想, 我隻有自己足夠優秀，足夠成功，才能有一天配站在她身邊。」
主持人嗯了一聲。
她追問著。
「現在呢？現在你已經很優秀了啊。」
鍾鬱低著頭，像是沉思著。
「我不知道。」
他聲音很輕。
「我想給她打一個電話, 可以嗎？」
宿舍外面有蟬鳴的聲音。
就像是高考結束, 他問我要考哪個學校的夏天——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轉瞬間。
整個宿舍的人全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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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起電話，鍾鬱的聲音傳來。
「小禾，你看我今天的採訪了嗎？」
我嗯了一聲。
他停頓片刻, 聲音低啞了許多。
「那我剛才的話，你一定聽到了吧？」
「虞禾。」
「你還會……」電話那邊, 似乎有著哽咽的喘息，「接受嗎？」
我用手指敲著桌子。
今天天氣真好啊。
我說。
「當然會啊。」
「鍾鬱，我一直在等你。」
32
我接手了家裡的公司。
避開了上一世的投資陷阱後, 這一次，虞氏發展得非常順利。
我從大學裡面找了幾個剛剛畢業的學生, 開始培養自己的親信和接班人。
其中有一個女生。
我一下子回憶起來了，這是七年前，高三快要畢業那時候。
「「「」就是整天和自己的男朋友吵架，鬧出一些情感問題。
她過來給我整理資料的時候, 總是問我。
「虞總, 你和鍾總兩個人為什麼感情那麼好，難道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就不會冷戰嗎？」
我被她纏得不行。
隻好亂七八糟地把我們兩個高中的事情講了一遍。
女生託著腮幫子，坐在小板凳上，聽得相當認真。
她皺著眉評論。
「虞姐姐, 你脾氣可真好，要是我聽見男朋友說，我跟誰在一起他都無所謂、毫不在意, 我高低得甩他兩巴掌。」
我笑起來。
「鍾鬱已經自己打過自己臉了。」
她又看我。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轉變想法的啊？」
——轉變想法嗎？
我了解鍾鬱。
所以從來沒有對他失望或者憤恨過。
一定要說一個轉折點, 或許是在高考填志願的那天, 他說他也要去 A 大。
上一輩子，他復讀後的分數也很高，但去的其實是南方的某個大學。
我後來問過他, A 大是他一開始就想報名的學校嗎？
他笑笑，看著我。
「那時候其實隻有一個想法。」
「我覺得我一定要和小禾你去一個地方，否則我怕我再也追不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