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管家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說說你,究竟還會幹什麼!」
我打了個哈欠,「睡覺算嗎?」
管家的怒意戛然而止。
他眉開眼笑地催促:「那就好好幹,別讓我失望。」
【打扮得這麼素,跟個木樁子似的,大人真的能動心?】
我捧著管家特地命令人送來的薄如蟬翼的紗裙,滿臉呆滯。
不是封建社會嗎,這老人家怎麼比我還開放?
可惜,您這片真情,終究是錯付了。
您家大人,他不行啊。
不過沒關系,我就權當端著茶水去陪姐妹談心。
褚懷深正在桌前批閱公文。
抬眸時,目光在我身上一頓,然後飛快地偏開頭。
是個正人君子。
「坐吧,不必拘禮。」
他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無奈,「是我忘記交代老嚴了,今後你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吧。」
【可是對外該以什麼身份呢?】
Advertisement
我聽見了丞相大人清冷溫柔的心聲。
我這個人,最怕給別人添麻煩了。
於是我當機立斷跪倒在地,結結實實磕了個響頭。
「大人要是不嫌棄,我就認您當義父吧。」
褚懷深手裡的茶盞沒端穩,掉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我眉飛色舞地替他擦幹袖口上的水漬。
「義父大人,您也太不小心了,不過沒關系,以後我會好好孝敬你的!」
褚懷深從我手裡抽走袖子。
淺淡的笑容透著僵硬,「我看起來很老嗎?」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有點生氣。
坦白來講,褚懷深年輕俊美,溫潤儒雅,要不是身有頑疾,早就被女主收進後宮了。
在充斥著醬醬釀釀劇情的小說中,褚懷深宛如一股清流。
我需要這把保護傘。
可褚懷深二十八,我這具身體才十八。
要是觍著臉和他結拜為姐妹,也挺佔人家便宜的。
我聚精會神,想聽聽褚懷深心裡怎麼想的。
但讀心術有些失靈,什麼也聽不到。
反倒是褚懷深搖頭嘆息。
「罷了,對外便稱你是我從鄉下接過來的表妹吧。」
「好的大表哥!」我笑容甜甜。
褚懷深額前青筋跳了跳,終是忍了。
真好,又是成功挑戰男人底線的一天。
7
褚懷深一聲令下,嚴管家立刻過來給我道歉。
順便如數歸還了我的八個少年郎。
「府內沒有丫鬟,便讓他們充作小廝伺候姑娘吧。」
除了阿昭,剩下幾人名字花裡胡哨我記不住,幹脆從周一到周日挨個命名。
每人每周輪班一天,其餘時間愛幹嘛幹嘛。
世上再沒有比我更仁慈的老板了。
究其原因,反正工資是褚懷深替我發。
嚴管家幾次三番妄想撮合我和褚懷深。
用他的話來說:表哥表妹,天生一對。
他甚至把我的屋子遷到了褚懷深旁邊。
褚懷深喜靜,害得我再也沒法徹夜和大家玩一些益智遊戲。
從立冬起,褚懷深的身子便不大好,每晚我都能聽到他的咳嗽。
隔日,他吩咐要去江南的別院小住一段時間,養養身子,問我願不願一同前去。
我當然願意,工作日和休息日們也願意。
我們九個人齊刷刷站在馬車前,褚懷深眉頭緊蹙。
「原本是輕裝簡行,帶這麼多人恐怕不妥。」
我猶豫再三,帶上了最乖巧的阿昭。
就這樣在車上昏昏睡睡好幾天,馬車的輪子忽然壞了。
褚懷深瞥了我一眼,「不日天降大雪,騎馬或許能快些抵達。」
好是好,可我不會騎馬。
褚懷深從小廝手中牽過馬匹,長腿一跨躍上高頭大馬。
彎腰輕輕松松將我撈上馬背。
胸口被他雙臂箍得生疼。
還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
就像是……忍不住想靠他更近一些。
不確定,我再試試。
我紅著臉往身後挪了挪,被褚懷深牢牢摁住。
他輕笑著貼近我的耳朵:「表妹,坐穩些。」
【腰,好軟。】
我渾身酸軟,不受控制地歪倒在馬上。
不妙。
我感覺自己又中毒了。
怎麼還出現幻覺了呢。
8
在馬背上待了兩天,簡直如坐針毡。
我發現我從極度冷淡轉變為患有肌膚飢渴症。
時時刻刻都想和褚懷深貼貼。
對象僅限於褚懷深。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趁大家不注意,抓住了阿昭的手。
阿昭羞紅了臉,「小姐,大庭廣眾下,這樣不好吧?」
「乖,別說話。」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咳嗽。
褚懷深手裡拿著水囊,正遙遙地朝我看過來。
而我,好像一個色胚,正急吼吼地對阿昭上下其手。
「你們在做什麼?」
「你不要生氣,你聽我給你編……」
我頓了頓,欲哭無淚,「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他的手是怎麼保養的。」
褚懷深沒說話,解開水囊遞給我。
淡漠的視線落在我臉上。
我輕輕抿了一口水,忽然聽見一道陰惻惻的聲線。
【要不要,砍掉這雙手呢?】
嚇得我一口水噴了出來。
誰的手?
我的嗎!
褚懷深輕輕拍著我的背:「喝慢點,小心嗆著。」
嗓音清潤溫和,和那道陰鬱的心聲截然不同。
是我耳背?
我茫然地環繞一周,所有人都神態正常。
阿昭期期艾艾地站到我身邊。
小眼神欲說還休。
我皺了皺眉,剛要撇清關系。
那道聲音又來了。
【應該活不到晚上了吧。】
我渾身一激靈,下意識看向褚懷深。
「怎麼了?」他掏出帕子,溫柔地擦去我唇上沾著的水漬。
【在發抖呢,好可愛。】
一行清淚從我的眼角蜿蜒而下。
我就知道,po 文裡哪來的正經人。
躲過了色狼,最終還是逃不過病嬌。
我哆哆嗦嗦地捧起褚懷深的雙手,滿臉虔誠。
「表哥,還是你的手最滑最嫩了。」
阿昭仿佛被打擊到了,受傷地垂下頭。
嚴管家一臉沒眼看的神情。
褚懷深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
「表妹過譽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
今天也是從病嬌手下死裡逃生的小姐姐一枚呀。
9
到了別院,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昭送到離我最遠的院子。
褚懷深笑得意味深長。
「不是最喜歡他了嗎,怎麼突然舍得把人送走?」
讀心術碰上褚懷深,總是不太靈敏。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
「我是挺深情的,但又不專一。」
況且留著阿昭在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褚懷深掏心掏肺了。
保命要緊。
至於我,為了躲避褚懷深,一天有七八個時辰在外面瘋玩瘋跑。
一不小心還真碰到了熟人。
書裡的女主蘇情。
而在她身邊有說有笑的,竟然是……當初調戲我的二狗子!
我靠。
察覺到我的目光,蘇情眼眸微閃,下意識躲到了二狗子身後。
……真抓馬啊。
我撓撓頭,陷入了哲學思考。
大家都是變態,憑什麼要求我做個正常人?
既然如此。
我抓起錢袋子就是一個衝。
從賭場出來的時候,我賺得盆滿缽滿。
幾個大漢連追我二裡地,哭著求著讓我教他們出老千。
很抱歉,我有讀心術,老天賞飯吃。
建議大家不要輕易模仿。
全城的青樓楚館我都去了個遍。
縱然有心無力,過過眼癮也不錯。
褚懷深趕來的時候,我正窩在太師椅上聽曲子。
漂亮小姐姐們一邊給我喂酒,一邊給我剝葡萄。
鶯鶯燕燕環繞,好不快活。
褚懷深黑眸沉沉,壓抑著火氣朝我張開手。
「過來。」
我醉眼蒙眬地盯著瞧了好幾眼,想也不想地舉起酒杯砸過去。
「你在狗叫什麼啊?」
10
褚懷深一個眼神,我心愛的小姐姐們嚇得魂不附體,驚慌失措逃離廂房。
他坐到我身旁,修長的手指緩緩剝開葡萄皮。
捻起鮮嫩滴水的葡萄,輕抿了一口。
他皺起眉,「有點澀。」
……
我合理懷疑,你在內涵我?
緊要關頭,我又發病了。
渾身酸軟無力。
褚懷深察覺到不對勁,蹙著眉上前查看我的情況。
我一個回手掏,在他勁瘦的腰間掐了一把。
他悶哼出聲。
冷峻的臉滿是憤怒,語調冰冷得像是要殺人。
「表妹,住手!」
與此同時。
一道遺憾無比的沙啞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為什麼要停下呢。」
……
啊這,你裝什麼裝啊!
回去時,已是三更半夜。
嚴管家邊走邊吩咐廚房:「一定要多做點湯水給小姐補補身子。」
阿昭扒拉在大門旁,像一隻受傷大狗狗,悽風苦雨地凝望著我。
「小姐多日不召見,是厭棄阿昭了嗎?」
褚懷深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這是死局,既不能得罪褚懷深,又不想令阿昭難過。
我打了個酒嗝,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自暴自棄地兩眼一閉。
無所謂,我先死為敬!
11
我暈倒了。
嚴管家瘋了,全院上下都在傳我和褚懷深的荒唐事。
我真是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腥。
我麻木了。
飯桌上,一勺又一勺地往嘴裡塞苦瓜片子。
褚懷深攔住我,「平日不是不喜歡吃苦瓜嗎?」
是啊。
我朝他笑笑,「現在愛吃了,比我的命甜一點。」
我已經為我的故事想好了標題。
就叫《我在 po 文裡一生吃素》。
或許是我怨念太深,隔天,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
我的工作日和休息日們風姿綽約地跳下馬車,朝我揮手。
「小姐,我們想死你了!」
我滿臉欣喜地正要飛奔過去,從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我撈了回去。
熟悉的冷香縈了滿懷。
褚懷深輕笑著勾起我的下巴。
「表妹可開心些了?」
我結結巴巴地指著少年郎們:「是你讓他們過來的?」
「自然是我,」褚懷深坻著我的額頭,笑意溫吞,「隻要你高興,怎樣都好。」
真是好大度的病嬌啊。
有些人,即便黑化了,也是心存善意的天使。
我感動極了:「你不吃醋嗎?」
「不會,我隻願你開懷暢意。」
褚懷深屈起指腹,溫柔地蹭了蹭我的臉頰。
【你的心之所向,便是我的劍之所指。】
【所以,人都到齊了,要先殺哪一個呢?】
……
我收回剛剛那句話。
把這本小說翻八百遍都找不到一個正常人。
不過我也不正常,嘻嘻嘻。
我直接搬進了褚懷深的房間。
主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反正他不行,佔便宜的還是我!
12
我還沒看到褚懷深的笑話,女主先鬧出事了。
她與男主和離後,揣著肚子裡的崽嫁給了前夫的親哥哥。
新婚夫妻才過了一夜,蘇情流產了。
男主氣得半死,為此和兄長大打出手。
此事傳遍了大街小巷。
關系高門大戶的臉面,若是鬧出人命便不妥了。
是以,早有人來請褚懷深前去說和。
褚懷深換了身天青色長衫,往那一站,妥妥的正人君子。
他眉眼含笑,「表妹也想同去?」
【若是能得表妹一親芳澤,甘之如飴。】
行吧,我又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