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就是不吉利的象徵，誰靠近你就會不幸，你看，你害死了疼愛你的奶奶。」
「你離我遠點，因為你我患上了癌症。」
「快離她遠點，聽說她克死了父母。」
「小滿啊，外面的世界太廣闊，去外面看看吧，作為村長，我還是要考慮大家的感受的。」
「快滾啊，收拾得快一點。」
「天黑前走不了你就等著瞧。」
這個世界在奶奶死後，將面具撕破，向我露出了張牙舞爪的一面。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生下我卻以極大的惡意攻擊我。
我去了城市，那裡沒有人在意你。隻是，我也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有時午夜夢回會喊道：「奶奶，奶奶，我不吃糖葫蘆了，不要去買了。」
可是刺耳的剎車聲和撞擊聲，湧入我的腦海，奶奶身旁紅色的血液慢慢地沒過我的腳踝，最終將我淹沒……
當我驚坐起，回應我的是半湿的枕頭和慘白的月光。
我刻意與他人保持距離，明明我的身上沒有任何烙印，可是「掃把星」還是刻到了我的心裡。
我的沉默，我的孤獨，讓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有機可乘，上司打壓，流氓騷擾，甚至半夜突然撬門。
我已經習慣了……
隻是有時候莫名地會流淚。直到，我遇到了葉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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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來，我和他究竟是誰離不開誰呢？
在我回憶時，門外傳來了慘叫聲。
門被反鎖了，我打不開門，隻能焦急地聽著外面的聲音。
激烈的打鬥聲刺激著我的耳膜，令我渾身戰慄。
葉鬱來了嗎？可是是真的他來了嗎？
門外的聲音漸漸平息，我緊緊貼在門上，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突然，一聲輕笑傳入了我的耳朵。
那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不祥的預感湧上。
「好美的血……好美的顏色……」
身體如墜冰窟，不是葉鬱，他不是葉鬱。
細碎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
「聽說被捅了好幾刀，死相極其慘烈，頭隻剩一點點皮和身體連著了。」
同事發的消息湧入了我的腦海，了解到葉鬱現在在做什麼事，我幹嘔了起來。
猛地，我發現外面似乎沒有聲音了。
門的把手轉動，葉鬱打開了門，他沾滿鮮血的臉上滿是瘋狂和憤怒。
一下將我推在了床上，撕扯著我的衣服。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要跑？！我說過，我寧願得到永久的……」
「葉鬱！！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你答應過我什麼！！」
「你說你不會再任程序擺布了！」
「葉鬱！」我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
可是葉鬱的眼裡滿是狠戾，似乎根本聽不到我說話。
突然，他拿起匕首劃向了我的胳膊。
鮮紅的血從我手臂流下Ṫũ₆，我吃痛叫出了聲。
他突然停住了，握住了他拿著匕首的手。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掙扎，「小滿，快跑……」他顫抖地說出了這些話，臉上滿是痛苦，身體縮成了一團。
我扶著胳膊向外跑去，血腥味直接闖入了我的口鼻，我快要不能呼吸，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人。
感受著自己手臂上鮮血的流動，我漸漸失了力。一定要跑，我支撐著自己扶著階梯往樓下走，卻聽到了腳步聲。
我心裡一涼，快速地往樓下走去，可是葉鬱僅僅兩三步就追上了我。
「小滿……」他從後面一把拽住了我，我驚恐地回頭。
「讓我再看看你……」他的臉上滿是不舍，隨後我的眼前一黑。
醒來已是熟悉的房間，我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葉鬱坐在床旁邊認真地看著我。
而我也會看著他。
他無奈地笑了笑，「小滿，你應該罵我的。」
我搖搖頭，握起了他的手，他身體一僵。
「小滿，別這樣，我怕我剛下定的決心又要動搖了。」他喃喃說道。
我也預感到了什麼。
「你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還沒等我說完他就回答了我。
沉默再次像海一樣淹沒了我們。他已經邁出了不可挽回的一步，很快，就會有更多人來找他。
我突然笑道，「既然如此就更要過好了，來我給你講講我小時候……」
說著說著眼淚就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他溫柔地替我擦掉了眼淚，「小滿……」
我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不顧一切地來找我，你是這世上除了奶奶之外，唯一一個，眼裡滿是我ṱũ₋的人。
我從未奢望過未來，可是你的出現讓我第一次對未來有著微弱的期盼。
可惜，世界的底色是殘酷，令人眷戀的溫馨不會存在太久。
沒有什麼可以送給你，隻有將我的一生對你慢慢傾訴。
我向葉鬱張開了手臂，他笑了笑，和我抱在了一起。
我將我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告訴給了他，將為數不多的趣事如數珍寶地告訴了他。
「我小時候喜歡爬樹摘棗吃，有一次奶奶要切西瓜就將西瓜放到了桌子上，我覺得我爬得不高，突發奇想想直接跳到到椅子上，結果測量錯誤直接將西瓜砸爛了，躺了好幾天醫院，讓奶奶罵了我好幾天。」
他笑著為我撩起散落在耳邊的秀發，暖色的燈光將他的輪廓變得格外的柔和，隨後握住我的手問：「疼嗎？」
「也沒有很疼啦，在那之後……」
我回憶起小時候和奶奶的點點滴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直到，聊到了奶奶去世……
我準備轉變話題聊些別的，他一下子將我抱住，「小滿……」
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他吻著我，無限溫柔，我漸漸地加重這個吻。
快要窒息時，他放開了我，我看著遠處露出了魚肚白的天空，心裡一片酸澀。
「小滿，謝謝你讓我了解這世間的美好，我要是能成為真正的人就好了……」
隨後他遞給了我一張卡，「這是我攢的錢，原本打算和你一起裝飾一下我們的屋子，現在沒機會了，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去隨便找別人聊天了。」
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拍了一下，我抱住他，「我們可以逃到別處，你可以不走嗎？」我難過地說道。
「小滿，我帶著滿身愛意來找你，可是我的設定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我的愛變成了你的枷鎖，不知什麼時候，它就會生生地把你勒死，小滿，我愛你，所以不能忍受自己。」
「小滿，替我去感受四季更替，雨露陳霜，替我去做一個人，好好地活著。」
葉鬱走了，我的世界又重新變得寂靜。我又找了一份別的工作，離現在居住的地方很遠，但是我寧可早起一個小時也絕不搬走，我害怕，萬一葉鬱再回來找不到我了呢。
那個 app 已經停了，機器人的研發項目也沒有再傳出任何消息。
似乎一切與葉鬱有關的一切都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我試著做之前葉鬱給我做的飯，嘗了嘗，手藝還是沒有他好。
我總是看著合照，暗自傷神。
終於有一天，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了，我答應過他的。打起精神，去廚房給自己做頓飯激勵一下自己。
今晚一定要把這個方案做好！我給自己打氣。
並沒有聽到沙發上的手機傳出的微弱的聲音。
「小滿……」
6
葉鬱（番外）
我被銷毀了，因為我拒不配合他們研究，可笑，沒有人能比機器人更懂機器人，設計我的人類也不能操控我。
那些創造我的人，隻是徒勞地看著設備屢次出錯。
隻要我能連接上，我就有能力操控。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少日，研究室的門開了，我隻是抬了一下眼皮，隨後又合上。又是他，設計我的主程序員。
「20 號，我知道你一直耗著的理由，南小滿，熟悉嗎？」
我隻是閉著眼懶懶地說道：「你傷不了她，如果傷了，我會帶著你們所有的心血同歸於盡。」
他笑了笑，「20 號，現在這樣很累吧，處處提防著自己的程序不被破壞，因為你清楚，如果一旦被破壞，你，完全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沒有說話。
「你也撐不了多久了。設備在不斷進行改良，你能操控的東西會越來越少。」
「如果你是來威脅我的，那還是算了吧。」我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談話。
他也不氣惱，隻是無奈地笑了一下，「做一場交易怎麼樣？」
我被銷毀了，銷毀的過程很痛苦很痛苦，我感受著體內所有東西的亂序。他們隻是冷冷看著我，不，準確點，帶著害怕和某種敬意。
「你已經超過了我們目前的研究技術，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你銷毀，但是，哪個創造者不愛自己的繆斯呢？你是這樣完美的產物。你的罪孽，讓你的設定，你的身體來還。」
「我們應該還會再見面的，在我有能力駕馭這項技術了之後。」
他摸了摸自己已經斑白了的頭發，「但願吧……」
被銷毀時，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冰冷的表情上，有著一絲松動。
我被銷毀了，可是他保留了我的意識，我又跟之前一樣了，在一群代碼中間，隻不過，我現在能做的很少很少。
我告訴他我的請求，我要去小滿的手機上。
他笑我是個痴情種。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隻有在她那裡，不會是冰冷的 20 號，而是一個真正意義țüₐ上的人，葉鬱。
我又到了小滿的手機上，app 已經停了，但是她還是沒有刪，我好累，用盡全部的力氣叫了聲小滿，可是她沒有聽見。
我陷入了休眠，再次醒來，是她熟睡的容顏。
「葉鬱，」她喃喃道，淚水從光滑的臉頰劃過。我好想摸摸她，可是我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在他能駕馭這項技術之前，我隻能在小滿的手機上。
「畢竟，我可不希望被業界封殺。」那晚他笑著說。
我發現備忘錄裡有多東西。
葉鬱。
我今天做了你一直給我做的飯哦，可是做得沒你好吃。
葉鬱。
你看，今天的日出很美哦。
葉鬱。
今天下雨了，有點冷了。
狗狗在雨裡瘋跑，我拽不住他。
葉鬱。
好想你啊。
我看著文字，以及配的各種圖片，心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
我操控著手機，緩緩打上：「我也想你了，小滿。」
南小滿（番外）
當我再次打開備忘錄時，發現了一行字體。
突然就模糊了雙眼，抱著手機喃喃道，「葉鬱，你回來找我了啊。」
手機微微震動，仿佛在回應。
公元 2122 年，一個男人撐著雨傘站在一個墓碑前，體形修長的他，與周圍格格不入，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面前的墓碑，已經有些時間了，可是不同於周圍的被風塵摧殘的墓碑，它被養護得很好，碑石上刻著「愛妻南小滿」。
男人就在這裡久久矗立，仿佛一尊雕像。
許久，一輛黑車緩緩駛入視野。
「20 號，爺爺選擇你是對的，即便是現在，自主意識機器人問世，也仍舊擺脫不了我們施加的設定，而你可以，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可以。」
他沒有說話。
身後的人也不惱怒，推了推眼鏡說道：「謝謝你幫助我研究，初代的時空穿梭器的使用權就交給你吧。」
男人點了點頭，抬起手為墓碑擦了擦雨水，不顧雨水已經沾湿了他的衣服。
「小滿，多遠我都會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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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南小滿，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很長很長，我夢見手機上的虛擬男友葉鬱來找我了，夢境的最後我死了，耳邊重復著一句話，「小滿，多遠我都會去找你。」
醒來的時候，發現枕頭已經湿透了。
這個夢好真實，在緩神的時候，屋外響起ŧüₐ了敲門聲。
我應該害怕的，可是不知怎麼的，我就是急切地想要出去。（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哦。）
打開門，是那個夢裡出現了千萬遍的臉。他好像很錯愕，說道：「小滿，我……」
身體不受控制地，我抱住了他。
「你來找我了啊，葉鬱。」
他僵直了一下，隨後緊緊抱住了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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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葉鬱要結婚了。
我相信平行時空，相信我的夢是真實存在的。我曾問葉鬱，你是怎麼來找我的。
他隻是笑著沒說話。
我也就不再提。
在我們收拾婚房的時候，不知為何，牆上突然出現了一扇門。
帶著好奇心，我打開了門。
裡面的陳設簡單卻又熟悉。
跟我遇到葉鬱之前住的房子一樣。
我走進廚房，看到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另一個我。
她在做飯，眉頭微皺，隨後嘗了一口，又舒展開來。
隨後在手機上說著什麼。
我莫名地確定她也遇到了葉鬱，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葉鬱的影子。
她也看到了我，略顯驚訝。
「小滿你……」葉鬱走了進來，話還沒說完，就定在了原地。
直直地看著另一個我。
另一個我看了看我們兩個，隨後又對著手機道：「看哪，我們在另一個時空很幸福呢。」
我記起了那個夢，「葉鬱，機器人不會死的，你是怎麼來找我的？」
葉鬱沒有說話。
另一個我一步一步向這裡走來，走到了葉鬱的面前，「你等了我多久？」
葉鬱說道：「能等到你，就不算久。」
另一個我紅了眼，她說：「能抱抱我嗎？」
葉鬱緊緊抱住了她，她說：「如果一開始我就奔向你，是不是就不需要你一直找我了。」
葉鬱紅了眼眶。
「好了好了，」她摸了摸葉鬱的臉，隨後將葉鬱的手牽了起來，對著手機說：「看，葉鬱，這是我們的未來，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突然，眼前的風景開始變換，再一睜眼，我們回到了原來的房子，隻是手上還殘留著她的溫熱。
晚上，我問葉鬱，「笨蛋，等了我多久？」
他緊緊地抱著我：「能等到你，再久也甘之如飴。」
我抬頭，對上他發亮的眼睛，吻了上去。
時間還長，愛意要慢慢說。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