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完意有所指地掃了我一眼。
我拽了拽閨密，她才憤憤不平地坐回來。
為掩飾不自然的神色，我喝了口水，沒注意是酒，一大口猛地灌進來，嗆得我連連咳嗽，臉都紅了。
季燃就是在這時候起來的。
「季燃。」周倩嬌滴滴地喊了一聲。
我心墜入深海，為掩飾情緒，低頭佯裝拿紙，卻瞥見一雙骨節修長的手，遞過來一瓶旺仔。
「不會喝酒逞什麼能？」
我愣住。
季燃開了旺仔，插上吸管，塞進我嘴邊，才抬頭對周倩道：「抱歉，剛才沒解釋清楚，沒女朋友的意思，我正在追！」
說完俯身下來，語調溫柔，「自個兒拿一下？」
追……追誰？
我被弄得措手不及，及時接過，就見他很自然地拿了我杯子，倒滿了酒，一飲而盡，連飲三杯自罰。
「能換個位置嗎？」
我閨密拎著包麻溜換了，周倩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
周倩不開心，我就開心。
痛快是真痛快，可與其相信剛才季燃是真情流露，我更覺得他是看在我倆自幼就認識的交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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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聚會，我都心不在焉。
倒是他，嫻熟得像我們從沒有分手一樣，給我剝蝦，替我擋酒。
聚會結束，我順理成章坐上了季燃車。
我倆都喝了酒，喊的代駕。
沉默一路，快到家時，我沒忍住開口：「今天謝謝你替我解圍，能氣到周倩，我覺得還挺爽的。」
季燃扭頭看我，喝了酒，他眼睛被染成很好看的緋色，「徐檸，我沒開玩笑！」
「什麼？」
「沒女朋友是真的，在追你也是真的。」
被我摁下去的所有心思開始活絡起來，亂得像線團。
我佯裝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陳希是個好姑娘，你這些話可不興說啊。」
「她不是我女朋友。」
8
我猛地看向他。
不是女朋友穿著睡衣出現在你家？
還一塊裝修工作室？
你哄鬼嗎？
「檸檸，我一直在想你……」
季燃身子忽地靠過來壓在我身上，跟個八爪魚一樣纏著我，我沒推開。
他身上氣息很燙，呼吸間全都是酒氣，連帶著我臉也燒了起來。
不是，剛才還能說話，怎麼說醉就醉了？
那酒後勁那麼大嗎？
我尋思要不要微信和陳希說一聲，瞥見代價司機頻頻從前視鏡看我，對上我目光，又迅速躲開。
確認無誤，是八卦的眼神。
「他渣吧？」
司機贊同地點頭。
「那你幫個忙，把他弄下去？」
司機拒絕，「那是另外的價錢。」
「？」
最後我把季燃弄酒店去了。
我從來不知道季燃喝醉酒能這麼黏人，為避免雙方家長盤問，我隻好出此下策。
我扶著他進房間，插卡取電，季燃卻在此刻覆上我手背，把我摁在牆上，他身軀高大，我整個人被他攏在懷裡，心跳驟然加速。
「季……唔……」
他吻了下來。
我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恍惚間，好似回到了我們在一起那會。
「吧嗒」一聲，房卡掉了，擊碎那些旖旎過往，連帶蒙在我眼前的那層迷霧都散開了。
他有女朋友！
他喝醉了，我沒有，我怎麼就沉溺在他給的溫柔裡？
意識到這，一股背德的隱晦自責從腳底升起，竄到四肢百骸，我毫不客氣地反拽住他手，把他摁到床上，用被子打包裹好。
他醉得不省人事，我怕他半夜萬一要吐，把自己嗆死，用他手機給陳希發了個地址。
讓我意外的，他手機解鎖密碼居然還是我生日。
忘改了吧。
我拎包直接回家。
記憶走馬觀花般掠過。
季燃酒量其實挺好的，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我很少見他喝醉。
有一次印象最深刻，他帶我見他朋友。
他朋友一口一個「嫂子」，正常酒局下來，季燃攬在我腰的手，就沒松開過。
那天他喝了不少，倒也沒醉。
酒勁加持下的季燃像是打開了身上某處開關，和平日判若兩人。
出租車停下，我收斂所有情緒上樓。
剛出電梯，遇上張阿姨和陳希出門。
「檸檸，你們不是同學聚會嗎？小燃被哪個妖精帶走了？剛有人給小希發了地址，是個酒店，說房卡放前臺了，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本妖精莫名有點心虛，「我沒注意，應該是同學送他過去的吧。」
「小姨，要不讓徐檸姐陪我去吧，萬一真有女生，看見未來婆婆親自去抓人，該把人嚇跑了。」
「對對對，有道理，檸檸啊，要不麻煩你陪小希跑一趟？」
小……姨？
不是婆婆嗎？
我還沒弄清楚，就被陳希挽著胳膊拽進電梯了。
陳希笑得一臉曖昧，「嫂子，季燃是我表哥！」
「！！！」
到了酒店，拿了房卡，陳希卻不進去，她往我包裡塞了盒東西，把我推進去了，自己溜之大吉。
我沒來得及出去。
季燃醒了，他坐在沙發裡，神色平淡，指尖的煙蒂卻越發猩紅。
我突然覺得我窺到了他這些年的孤單和落寞，心頭湧上難言的痛。
「徐檸？」他盯著我看了會兒，不可置信地出聲。
下一刻，立馬掐滅了煙蒂，起身開窗，又開了盞燈。
燈光襯出他眼底的猩紅和狼狽。
我心口一澀，「你現在才醒，還是壓根就沒醉？」
季燃垂眸不語。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心碎。
我火氣瞬間上來，「有意思嗎？」
我轉身就走，他快步追上來，一改方才神色平淡的模樣，焦急又迅速地拽住我手腕，「我們談談！」
「談什麼？談你表妹為什麼會變成你女朋友？
「還是談你故意裝醉騙我？
「看我忘不了你，擔心你，知道你有女朋友，還巴巴地湊上來很有趣嗎？你心裡會痛快嗎？如果是，你目的達到了。」
我口不擇言。
有些話傷人又傷己。
「不是的。」季燃呼吸一滯，嗓音又低又頹，「我急了！」
9
「我怕耽擱下去，我們真的會錯過。
「我媽說你去相親了，說順利的話就要訂婚了，可那天遇見，又看你和相親對象不是很親昵的模樣，我不確定。
「我想試探，小希說幫我，沒想到玩脫了，檸檸，我在追你！
「沒有別人，我隻有你一個，也隻有過你一個，以後也隻想擁有你一個。
「你丟掉的戒指我找回來了。
「以前是我忽略了你，沒給夠你安全感，現在不會了，這三年，我已經有足夠的實力為你撐起一片天。
「故意裝醉，也是實在找不到接近你的理由了。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可你又回來了。
「檸檸，那一刻，我得到了救贖。
「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心跳頻率一點點加快。
我的確還喜歡他，喜歡到情難自抑，可我也不想就這麼快和他好。
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到底是和他較勁，還是和自己較勁。
「不必急著答復我。」季燃緩緩靠近，「明天回答也不急。」
這還叫不急？
季燃這人可真是太狗了。
我後退一步，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當初我飛過去找你，有個女生用你手機接了你電話，是怎麼回事？」
「我們開會不準帶手機，我手機放在辦公桌，她擅自接了，事後我和她說清楚了，也沒和她有聯系。」
「檸檸，那會我解釋了，你不聽，還把我拉黑了。」
是有這回事，我在氣頭上，又因為異地的委屈，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再後來，矛盾一點點累積，我倆鬧得不可開交，最終不歡而散，而我，也始終沒問出口，那個女生的事。
那會還真是任性，哪怕多點耐心和理解呢。
「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諸多情緒交雜，我捏緊包包。
季燃把我拽入懷中，「和好好不好？」
我眼眶發酸，瓮聲瓮氣應了聲。
他笑出聲，自胸腔發出的愉悅，我仰頭，正好看見他喉結有規律地上下滾動。
我盯著看了會兒，打算轉移視線，被他一把抓住：「該我了。」
他接過我手裡的包，隨手一扔，裡面有什麼東西掉出，季燃看了一眼，就不動了。
「怎麼了？」
我聽見他很輕地笑了一聲，松開我去撿地上的東西。
等看清是什麼，我瞪大了眼。我才想起我進來時陳希往我包裡塞的東西，以及她比劃的「加油」的動作。
「不是我的！」
「嗯，是我的。」季燃在笑。
我惱羞成怒，扭頭不理他。
「那我去買？」
我抱起枕頭砸過去。
第二天，我被電話鈴聲吵醒。
我困極了，極其疲倦地「喂」了一聲，季燃被我吵醒，伸手把我撈入懷中，嗓音沙啞：「再睡會兒！」
我媽那邊立馬沒聲音了。
10
我一個激靈起身，神色復雜地看了眼滿臉無辜的季燃，才小心翼翼道：「媽？你還在嗎？」
「讓他接電話！」
「媽……」
「立刻！馬上！」我媽河東獅吼，嚇得我把手機扔給季燃了。
季燃一點也沒害怕的樣子，一邊接電話一邊起身。
「阿姨，是我，季燃。
「昨晚我和她在一起。」
他走向陽臺，還不讓我聽。
等他打完進來，我緊張地看著他，「怎麼說？」
他揉揉我腦袋，「阿姨讓我們回去，他們在家等我們。」
回去路上，我心情很復雜。
小的時候，雙方家長開玩笑，也說定個娃娃親，可誰也沒認真。
我媽一直以為我拿季燃當哥來著，現在變成這樣，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季燃不，牽著我的手一直不放。
進家門時，四雙眼睛齊唰唰看過來。
我縮了縮手，季燃反握得更緊了。
我爸和季叔叔對視一眼，喝茶來掩飾尷尬。
我媽和張阿姨對視一眼，笑了。
「好了，我閨女終於嫁出去了。」
「我兒子終於娶著媳婦了，檸檸她媽，下個月十六是個好日子，適合訂婚，你覺得咋樣？」
「可以可以！」
「小燃，你和我進來一下。」我爸把人喊了進去。
我坐在沙發上，心思卻跑遠了, 季叔叔打趣：「別擔心，你爸又不會吃了他。」
臉紅。
最後, 雙方家長一致覺得下個月訂婚好，詢問我們意見。
季燃看著我笑，「我聽檸檸的。」
訂婚宴後, 我和季燃住一塊了。
他工作室出了點問題，臨時過去，我獨自回的家。
我尋思著他那邊一時半會好不了，打算做點宵夜給他送過去, 陪他一塊加個班, 卻在換衣服時, 發現衣櫃裡放了個箱子。
好奇心驅使，我搬下來打開，卻在看見裡面東西後，紅了眼眶。
裡面有一本相冊, 全都是我和他一塊拍過的照片，他全部打印了出來。
以及, 三束幹了的鮮花，鮮花上的卡片還在。
為了件睡衣，你至於嗎？
「（幸」盒子底部有大小不一的盒子, 我一一打開, 是我說過想要的項鏈，是我覺得可以拿來當情侶對戒的戒指, 還有我喜歡的香水。
剛分手第一年，他是想送我生日禮物的, 可我沒要。
後面兩年，他沒再提起，我以為他忘了，其實他都記得, 準備了，卻都沒能送出去。
一歲一禮，他那會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買？
情緒有點崩，心尖痛得厲害，像要撐破一個口子。
「早知道你會哭，我就不放這個房間了。」
季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站在門口。
西裝革履，清雋不凡。
我撲進他懷裡, 「你早就想好了, 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我怕了。」季燃嗓音有些啞，「怕再有一次, 我們真的沒有未來了！」
「對不起，那會我很任性。」
「我也要向你道歉，當時不成熟，讓你受了傷。」季燃替我擦了淚水, 「檸檸, 我來遲了，你罰我好不好？」
我仰頭看他，「那你以後都聽我的。」
「你指白天還是晚上？」
我愣住，下一秒臉爆紅, 「都要！」
「白天可以，晚上可不行！」
…………
幸好，我們沒有弄丟彼此。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