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評論依舊有不少人罵我。
卻多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沒人覺得許驚羽真的很適合惡女造型嗎？像那種手刃連環殺人犯的復仇劇女主。」
「內娛多一兒點不同類型的小花吧，到處都是甜妹營銷，真的會審美疲勞。」
「許驚羽這張臉，如果有演技，一定絕殺。」
眾說紛紜，我隻看了幾眼，就換上另一身禮服，參加接下來的酒會了。
7
酒會不再繼續直播。
算是主辦方留給明星們社交放松的環節。
我圈內沒什麼好友。
大家三兩成群地說笑時，我就端著酒杯發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
「喲，我們太子妃被孤立了嗎？」
我循聲回頭，就看到一身白裙的林茵茵。
我竟生出幾分見到熟人的感動。
「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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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後一退：「幹嗎啊你！」
誰知這一退，撞到了身後一個女明星。
看到那人，林茵茵連忙道歉：「對不起方錦姐，我不是故意的！」
方錦，當今一線女星，眾多熱播劇和高票房電影，但脾氣出了名地不好。
方錦低頭看了眼被林茵茵踩髒的鞋，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隨後笑了笑，狀似友好。
卻舉起酒杯，輕輕一甩：
「不好意思——」
林茵茵躲得很快。
然後那杯紅酒，結結實實潑到我身上。
禮服下擺瞬間湿了一半。
……
見潑錯了人，方錦眉頭都沒挑一下。
「真不好意思，最近在拍打戲，有點兒手抖。」
我冷笑一聲。
仗著自己是大前輩，就為所欲為地欺負小演員？
換個人可能就忍過去了。
但我可忍不了。
「沒事兒。」我拿著酒杯走向方錦。
以為我要以牙還牙，她下意識後退。
我笑笑，把杯子塞進她手裡，轉身之際，用力碰了下她的手肘。
「啊！」
方錦尖叫一聲。
紅酒灑在她心愛的鞋子上。
但杯子在她手裡，她怪不了別人。
「看來方錦老師手抖得真的很厲害。」我一臉擔憂，「要不要找醫生看看？」
這邊的動靜很快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我們兩人身上都是紅酒，沒有誰比誰佔便宜。
方錦忍了又忍，強顏歡笑去了休息室。
我收起臉上假笑。
「對，對不起啊……」
林茵茵在一旁小聲說。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拿過她手中紅酒。
她連忙後退。
「不潑你。」我咬了咬槽牙，「我隻是想說，如果放我之前的性格，一定會這樣做……」
我把紅酒用力潑向身側。
林茵茵尖叫一聲。
我捂著耳朵偏過頭：
「又沒潑到人，你叫什……」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身後，站著一位滿身紅酒的男人。
正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看向我。
我張了張嘴，以為在做夢。
他長得……
為什麼和慕邈一模一樣！？
有人叫他名字：
「陸遠辭，你沒事兒吧？」
？？？？
納尼！？
他就是傳說中的太子爺！？
8
會場瞬間安靜。
林茵茵退開數米。
我看著面前被潑了一身紅酒的陸遠辭，張了張嘴：「那個……」
他眉頭皺得更甚。
臥槽，這個表情簡直跟慕邈不耐煩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咽了口唾沫。
「對不……」
最後一個「起」字還沒說出口，他已經扭頭走了。
方才安靜的會場重新喧鬧起來。
而我無疑成了他們小聲討論的對象。
這時林茵茵緩緩靠過來。
「幹嗎？」我不耐煩。
「跟金主吵架了？」
？
小姑娘不要造謠啊！
不等我解釋，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旁，拍給我一張卡：「至尊 VIP 房卡，保證私密。」
說著，朝我擠眉弄眼：「女人，要學會適時低頭，去吧。」
？？？
去你個大頭鬼啊！
我沒來得及給她塞回去，小董就拎著個毯子跑過來：「驚羽姐，一身酒冷不冷，快回休息室換衣服。」
然後我就捏著張卡回去了。
等我換完衣服，這卡還不見了。
我跟主辦方打聲招呼，準備提前回去。
走進地下停車場，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個高腿長的身影坐進一輛卡宴。
陸遠辭！
怎麼說人家也是盛星太子爺，之前還幫過我幾次，現在被我潑一身酒，不好好認錯真說不過去。
於是我讓小董等我，一個人跑過去。
站在車前，優雅地敲了敲車窗。
玻璃降下，露出一張沒表情的臉。
他已經換了一身深色正裝。
「陸總。」我笑得諂媚，「介意我進去說兩句話嗎？」
雖然看著不樂意，他還是給我開了車門。
我一坐進去就開始認錯：「陸總，我當時背對著您，酒杯隨手一晃，沒想到就潑您身上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說一半，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
我伸手去外套裡掏手機。
這外套是某個潮牌贊助的，口袋設計得又深又窄，我三個手指頭努力鑽進去，夾住手機，用力一拽——
拽出的那一刻，我看到有什麼東西「嗖」一下飛過我面前，然後「pia」一聲……
打在陸遠辭臉上。
空氣凍住了。
李淑雲打來的電話也在這時不響了。
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石化了。
陸遠辭抬起手，捏住那個「打臉」他的東西。
雖然設計得低調奢華，但「XX Hotel」的字樣清晰可見。
我聽到他冷淡又隨意地一聲輕嗤：
「現在流行這樣道歉？」
誰告訴我林茵茵給的卡怎麼會出現在我外套口袋裡！？
「不是，陸總，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別人給我的。」
他突然頓了一下：
「是嗎？」
我伸手要拿回來，他突然避開：
「誰給的？」
「朋友。」
他又是一頓。
然後當著我的面，慢條斯理地把房卡塞進了西裝口袋裡。
我：？
「先放我這兒，改天聯系。」
直到我目送他把車開走，也沒反應過來。
什麼叫改天聯系？？
小董跑過來：「驚羽姐，事情解決了嗎？淑雲姐讓你給她回電話。」
我看著面前這個傻乎乎的妹妹。
「小董，我拿回來的那張卡，你放哪兒了？」
小董傻笑：「我就知道很重要，給你放外套口袋裡了。」
我跟著她一起傻笑起來。
「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
……
9
回去的路上，我給李淑雲回了電話。
「淑雲姐，什麼事？」
「看熱搜。」
她言簡意赅。
能有什麼，無非又是我被罵了。
我漫不經心地打來手機。
熱搜第一：
#許驚羽方錦#
後面還跟著一個紫紅色的「爆」字。
我的心沉了一下，抬手點開。
映入眼簾就是一段視頻，拍攝角度在我身後，方錦正面一覽無餘，卻隻能看到我的背影。
視頻裡，我上前一步，把紅酒塞進方錦手裡，轉身碰她手肘那一刻，視頻被放慢了，隻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我是故意的。
可因為拍攝角度的問題，看不到我禮服前的紅酒。
所以我以牙還牙的行為，變成了單方面挑釁。
我因為造型新穎拉回的路人好感瞬間煙消雲散。
一時間，罵聲四起：
「原來惡女造型不是造型，是真惡女。（笑）」
「一直都知道這姐不是個善茬，沒想到是真瘋子。那可是方錦，她怎麼敢的！？」
「霸凌前輩、行為低劣，方錦粉絲要求許驚羽正面回應並道歉！」
……
我看著不斷刷新的謾罵，腦仁一陣陣發疼。
李淑雲語氣疲憊：「公司那邊已經幫你編輯了道歉文案，我發給你，你公開道歉……」
「我沒錯。」我態度強硬，「是方錦先拿紅酒潑我的，這事兒在場的人都看到了。」
「有人站出來給你作證嗎？」
我一頓。
李淑雲繼續：「這段時間我以為你改過自新了，沒想到還是不知收斂，你再這樣下去，我真沒法帶你了。」
我忍了又忍：「抱歉淑雲姐，給你帶來麻煩了。」
她頓住幾秒，嘆了口氣：「驚羽，就算真有委屈，你解釋不清，就隻能低頭道歉，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李淑雲把道歉文案發給我。
我復制到微博上，手指停在「發送」按鈕前。
上一世，我何嘗不是如此？
被慕瀟打入冷宮後，我隱忍按捺，臥薪嘗膽，靠曾經的人脈情誼和慕邈的暗中相助，最終自證清白，重回後宮。
慕瀟以為我更愛他了，萬般補償似的對我好。
卻不知，我早已心如死灰，與他虛與委蛇，不過是想助慕邈登位。
……
手指即將落下的那一刻，我猛地移動位置，刪除所有文字。
沒有為自證努力過，我是不會道歉的。
而在我退出編輯頁面後，一條名為#監控#的詞條空降熱搜，迅速代替我的黑詞，置頂第一。
我點了進去。
又是一條視頻。
不同的是，這明顯是監控畫面。
而角度對著的，是我的正面。
10
視頻中，林茵茵不小心踩到方錦的腳，方錦頓了下，一甩手潑了杯紅酒。林茵茵躲得快，紅酒全撒在了我身上。
這個過程，監控拍得異常清晰。
然後，就是之前熱搜上那段我以牙還牙的過程。
整段視頻不過幾分鍾，前後對比，明顯能看出之前的偷拍經過處理。
評論區的風向 180°轉變：
「方錦在幹嗎？林茵茵不就踩了一下她的腳嗎？」
「所以之前的視頻斷章取義，這才是事情完整的經過嗎？」
「這是許驚羽頭鐵，換個軟弱的後輩可能就忍過去了，沒想到方錦是這種人，yue。」
……
監控畫面，除了 RP 官方，沒人能調出來。
至於官方為什麼會調……
我腦海中立刻浮現陸遠辭。
這個時候，除了他會幫我，我想不到別人。
李淑雲又一個電話打來：
「事情有轉機了，先別急著道歉。」
「嗯。」我淡淡應下，「淑雲姐，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李淑雲沉默兩秒：「好好幹，你的星路還很長。」
掛斷電話，我愣愣盯著窗外。
真相大白應該是爽快的，可我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我忽然想起前世，在與慕瀟的虛情假意中，我懷孕了。
那時剛過谷雨，風攜春暖，花紅柳綠。我倚在窗前，聽身邊侍女講慕瀟新封的寵妃，「皇上帶她去京郊踏青，還手把手教她如何放紙鳶。」
我安靜聽著，不自覺覆上小腹。
與不愛的人孕育後代，著實惡心。
可唯有誕下子嗣，我才擁有在後宮立足的根本。
我沒得選。
沒人察覺到了我的不甘，除了慕邈。
宮中大宴，我染了風寒未去，他再次於月下出現，隻問了我一句話：「如此，你可心甘情願？」
我隻記得那時答道：「我每日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哪裡有心甘情願一說。往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別無選擇。」
慕邈當時隻沉默地看著我，神色晦暗不清。
如今重活一世，沒有了封建枷鎖，卻多了詆毀謾罵。
隻是換個籠子困住自己罷了。
回過神，我給李淑雲發消息：淑雲姐，你那邊能聯系到陸遠辭嗎？
她回復：我有他們公司負責人號碼，你可以問問。
我編輯好短信發給負責人，以為很晚了明天才會處理，沒想到幾分鍾後，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聽說你在找我？
11
我心頭猛地一跳。
回道：加個微信聊？
然後我就如願以償加到了這位神秘太子爺的微信。
作為社交達人，開場白必然是拍馬屁，誇他一表人才談吐優雅，性格溫和為人友善。
最後進入主題——謝謝。
對面安靜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猜錯了時，他回道：不用。
我就知道。
這個世界裡，也隻有他會幫我了。
雖然今晚的初次見面並不美好。
我繼續問：你覺得我……看著眼熟嗎？
他又頓了幾秒：有些吧。
緊接一句：可能是在廣告牌上見過。
我：……
我：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你。
對面又頓了幾秒：錯覺。
……這天沒法聊了。
很顯然，太子爺並不想讓我套近乎。
不過想來也是，於他而言，我就是個熱情過頭，看起來另有所圖的可疑女明星罷了。
想通這點，我反倒釋然了。
畢竟他隻是跟慕邈長得像，又不是真的一樣。
那晚，本應我道歉的潑酒事件，方錦迫於壓力，主動站了出來，發了一條真誠道歉的博文，解釋說是因為拍打戲，手時不時會不受控地顫動，並不是真的想潑人紅酒。
我本來就是黑料女王，不差這幾聲罵，但方錦不一樣。她一直都是以理性優雅的前輩著稱，這一件事的反轉，直接人設崩塌。
輿論的腥風血雨，全都跑她那兒去了。
我等了倆小時，慢悠悠補了一條茶裡茶氣的道歉。
大意就是：當時太衝動，讓前輩下不來臺，以後不會了，畢竟以和為貴。
我都能想象到，方錦看到這條博文後氣到爆炸的樣子。
無所謂，誰讓她主動招惹我。
我不介意得了便宜還賣乖。
12
我回到劇組繼續拍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方錦的紅酒事件，組裡的人對我都多了幾分疏遠和敬重。
連一向排擠我的林茵茵，都左一個驚羽長，右一個驚羽短。
很顯然，她把我當成了自己人。
我也沒反感，畢竟這姑娘不管好還是壞，都表現在臉上，沒什麼頭腦，不算難以琢磨的人。
我的戲快拍到了尾聲時，導演對我的態度也極大轉變。
每場戲前，我會告訴他我的想法和意見，他都認真聽著，還時不時給我補充，幫我調動情緒。
有場情緒爆發的夜戲拍完，我看到導演坐在監控器前紅了眼眶。
他起身走來，說：「許驚羽，好好幹，你以後會是個很好的演員。」
對一個演員來說，這句話無疑是極高的稱贊。
我含著淚水輕笑：「好。」
除了導演，還有一個人對我態度變化很大。
那就是飾演皇帝的喬懷信。
他原本很討厭我，有時還會開些玩笑內涵我。但自從我演技開始轉變，他每次跟我對戲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甚至會主動找我對戲。
這無疑印證了那句話，尊重是靠自己爭取的。
演員這個行當，潛心琢磨演技，必然會慢慢得到認可。
殺青那天，我收到劇組的花和蛋糕，和大家拍了最後一張合照。
下次再見面，就是電視劇上線時了。
和方錦的紅酒事情，讓我的黑料人設多了「真性情」的標籤，反而挽回了路人口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