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浸動態更新了。
他發布了林梓睡小明星、小網紅的證據,其中有照片、聊天記錄。
我一時瞠目。
原來結婚後,林梓外面的人也一直沒停過。
真是自做虐,不可活。
輿論頓時反轉,鄙夷林梓賊喊捉賊的有之,笑豪門都一個德行的也有之。
更多的是到宋浸那裡質問:【你和照片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焦急地給宋浸發微信,讓他千萬不要回應,冷處理。
否則,就會被扣上「傍富婆」的惡名。
至於我,又不在圈裡混,被戴個荒唐的帽子也沒什麼,頂多回家挨我爸一頓訓斥。
過了幾分鍾。
宋浸:【沒有關系,隻是我愛她,而已。】
手指猛地頓住。
我注視那短短幾個字,百味雜陳。
12
政府調查林梓公司的第三天,我出了車禍。
Advertisement
意識結束的前一秒,是一輛大貨迎面裝上來。
我要是死了,林梓的案子就斷了證據源,他得以喘息,便會起死回生。
可是他失策了,我沒死。
他手下的人早向我通報了這個消息,我坐在了後排,大貨車撞上之前就提前做好了準備。
況且開大貨車的還是我的人。
我住進高級病房,謝絕一切媒體採訪,任輿論肆意發酵。
林梓的醜事剛被曝光,我就出了車禍。
這一下惹得群情激憤,紛紛要政府嚴查。
一切好像盡在掌控。
我唯獨忘了宋浸。
他踉跄著闖進病房,一言不發地在我床頭跪下。
長睫毛顫抖著,剎那間便湿了。
「別這樣,」他戰慄起來,低聲地懇求,「別這麼玩我,求你了。」
「我看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他忍無可忍地握緊了拳頭,額頭青筋暴起,「以為是你,我……你根本無法想象,我當時的心情。
我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恍然間注意到,他秀氣的眉間,多了道淺淺的「川」字印。
這些年過去,他好像每一天都比過去累一點,每一天都更瘦些。
我想起他從音樂學業畢業那年,他拋起學士帽,不等它落下,便向我跑來。
明明是個冷漠陰鬱的人,看向我時,隻有滿腔少年般的欣喜。
當時我是多麼得意,這樣好的人,是我的傑作、我的愛人。
那又是誰,讓他這些年變成這樣?
我閉了眼,低喃:「對不起。」
宋浸眼角噙淚地笑了起來:「你總是這樣,先一句對不起,後將我甩開。
「你眼裡重要的東西太多了,有父母、蔣氏,我算什麼?」
他自嘲地搖頭:「一個用久了,有些感情的物品而已。」
「你別說了。」
字字扎心,心跳一陣陣地加速,眼淚斷線似的流下。
天旋地轉地,我捂著心口痛苦地倒在床上。
12
隻差一點,心髒病就再次發作了。
我爸趕到醫院,狠狠地甩了宋浸一巴掌,礙著在醫院,才沒揍他一頓。
宋浸無神地看著我,像個被凌虐百遍的木頭人。
「我以後不會再糾纏她了。」
「對不起,」他哽咽了,「我沒想到……」
我爸將他趕了出去。
醫生說,我現在需要靜心調養,情緒稍有激動便會觸發心髒病,死亡率極高。
若要根治,隻能寄希望於頂尖醫學組織正在研制的新藥。
我蒼白地對他笑了笑:「我沒事,爸爸,不用擔心。」
我媽哭著拍了我爸一掌:「她一個女孩子,承擔那些壓力幹什麼?找一個愛的人老老實實地過日子不好嗎?你非讓她和姓林的在一起……」
我爸臉色鐵青,過了很久,我聽見他說:「蘊蘊,對不起。」
我一愣。
記憶裡,他從沒向我道過歉。
他看著宋浸離開前站的位置,沉思了很久,問我:「你還愛他嗎?」
我緩緩地說:「我很愛他。即使我要死了,閉眼之前,我也希望看到最後的人是他。
「爸爸,離開他那幾年,我很難過。」
「蔣氏如今發展大好,我已經完成了我的義務,」我最後一次請求他們,仿若靈魂在無聲地呼救,「求你,不要再拆散我們了。」
13
休養好後,我火速地出院。
先打了和林梓的婚姻官司,獲得全部財產後,著手處理了林梓的公司。
林梓找了頂尖的律師,左右運作,隻判了三年。
苦心經營多年的企業就這樣敗了,親兒子入獄,背著數千萬債務,林家二老一個跳樓,一個病得起不來身。
去監獄探望林梓時,我親自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
看他聽到消息的樣子,我想起宋浸父母的死,想起慘白天幕下宋浸的目光,心裡隻覺得一片快意。
林梓嘶啞地說:「蔣蘊,為什麼要做這麼絕?」
就算要吞並林氏,就算要踩著他上位,也不用這麼絕。
我說:「自己做過的髒事自己知道。不止宋浸父母,還有那些明星們,你玩膩之後,哪個有好下場的?
「你覺得女人都是玩物,蠢笨不堪,看看看看,你連自以為的玩物都鬥不過,你算個屁呢?
「你以為自己絕頂聰明,就能為所欲為,既然用法律不能懲罰你,那我就用另一種方式,殺了你。」
林梓沉重地喘息著,像下一秒就會撲過來殺掉我。
「再和你說你個好消息,我的病有救了。」
我微笑:「就在剛剛,最新的治療藥研制出來了,藥到病除。你看,老天都在獎勵我替天行道。」
話畢,我再也不看他一眼,起身離開。
14
蔣氏股值飛漲,在領域內已不容小覷。
我步步為營,將蔣氏推進頂尖企業中。
辦完這些事,我飛往倫敦,來到曾經的住所。
宋浸已經失訊很多天了。
兩年前我聽說,這棟房子已經被一個中國男性買下,長得很帥,也很有錢。
當時我心中便隱約地猜到,那是誰了。
推開門,滿地暗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宋浸坐在飄窗下,半遮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見我,睫毛動了動,緩緩地透出一個笑:「我是在做夢嗎?」
「還是說,我要死了?」他輕聲地說,「死前竟然能看見你,真好。」
手克制不住地發抖,我翻開大大的塑料袋,裡面是大大小小的刀,止痛藥、繃帶、止血劑。
再看看地上新舊交疊的血跡,腦中「轟」地一炸,我掀起他的衣服,裡面是大大小小的刀口,有用紗布包好的,更多是消了毒的,草率地用繃帶纏上,等愈合了再劃一刀。
「為什麼?」
宋浸眼眶發紅,有點委屈的樣子:「因為我想你了啊,想你的時候,太疼了。」
「會死的,你不知道嗎?」
宋浸揚起嘴角:「死?死難道不是一種解脫?」
我用力地甩他一巴掌,怒喝:「你瘋了!」
他的頭被打歪過去,靜了半晌,大夢初醒般自言自語:「原來是真的,原來是真的……」
我緊緊地抱住他,號啕大哭。
瘋子他,愛我啊。
14
來的路上,我買了對戒指。
宋浸屬兔,他手上的是隻可愛磚石兔,後面刻著我的名字。
我解開衣服給他看,鎖骨上的紋身,已經紋回來了。
宋浸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很疼吧?」
我輕輕地啄他的唇:「一點都不疼。」
手指鑽進他的衣領,熟稔地畫了畫,他低吟一聲,眼尾氤氲。
「結婚吧,宋浸,」我在他耳邊吹氣,「我父母同意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蔣氏集團的老板娘,你做不做?」
「以後我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寫寫唱唱就好了。」
「別騙我。」
他惶惶地抓緊我的衣服。
我吻了吻他的眼:「欠你的,都會補回來。」
15
我和宋浸領了結婚證,大大方方地在網上公布。
意料之外地,輿情一邊倒。
【啊啊啊啊我家浸浸出息了啊啊啊,抱上富婆姐姐大腿了!】
【富婆姐姐是不是每天都要讓浸哥給唱破嗓啊?】
【我暈了,我浸哥拿的是什麼小嬌妻劇本啊?】
【浸哥可得好好地對富婆姐姐啊,你看看前夫哥的下場……】
我光著腳坐在邊,刷得「哇哇」大笑。
宋浸無奈地彎腰給我穿上襪子:「早點睡覺吧,小祖宗。」
我這才想起來,最近在吃治病的新藥,不能熬夜,尤其忌情緒激動。
太高興或太悲痛,都不行。
拉燈後,我後怕地踹了踹宋浸:「剛剛我要是樂死了怎麼辦?」
「……」
我一個骨碌爬起來,鄭重其事地說:「你以後每天犯點小錯,氣氣我,再表現好點,哄我開心,讓我的心情始終保持在一個平穩的區間。」
「……」
宋浸嘆了口氣,翻身壓下來:「我看你是不困。」
16
吃了兩年藥,我的病竟真的好了。
醫生說,這是醫學界的奇跡。
將身體調整到最好狀態後,我們有了個寶寶。
同我姓,名字還沒想好,先叫蔣大壯。
我在月子中心裡睡了吃吃了睡,照顧孩子的重擔就落在宋浸身上。
他時常將孩子小小的手蓋在臉上,嘴角掛著笑,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月子中心的最後一夜,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我和宋浸牽著手來到佛院,老僧微笑看著我們。
我拿出結婚證,驕傲極了:「大師您說得不準哦,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老僧變了神色,搖頭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有時終須有。」
天地一晃,宋浸的胸口插著結婚證,血一股股地往外流。
他跑了起來,我要去追他,怎麼也追不上。
下一秒,他被掛在牆上,我對著照片痛哭。
我猛地驚醒過來,胸口劇烈地喘息。
門外一陣喧鬧, 還有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護士高聲地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我倉皇地推開門, 失聲驚叫。
宋浸抱著孩子,悄無聲息地倒在血泊之中。
林梓保鏢按在地上, 正瘋狂地衝著我笑。
17
宋浸被推進了搶救室。
警察同志給我初步了解了情況。
林梓在監獄裡表現良好,提前一年釋放出獄。
他向之前的朋友打聽, 得知了我坐月子的地方。
凌晨五點, 他把菜刀藏進衣服, 偽裝成送新鮮水果的農場工,混進月子中心。
五點十五分, 大壯餓了,「哇哇」大哭,宋浸抱起他往我的房間走。
五點二十, 走廊裡, 他和林梓相逢。
監控錄像裡, 宋浸看到林梓的瞬間神色一變。
他想將大壯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林梓已是亡命之徒, 失去了理智。
危急之下, 他本能地護大壯在懷裡,轉身硬挨了這一下。
黑白屏幕上鮮血噴湧, 我下意識地撲到監控上,被警察攔了下來。
在保安趕來的前幾秒, 宋浸護著孩子的同時, 嘗試著制服林梓。
我瘋狂地質問:「他為什麼不跑?為什麼不跑!!
「他跑了, 林梓下一秒就會衝進你的房間。」
警察艱難地說:「他本身,就是衝你來的。」
他嘆了口氣:「節哀順變。」
我麻木地坐著。
監控裡,宋浸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垂眼輕輕地親了親孩子的面龐。
18
我在搶救室外坐了一夜, 看著手術室的紅燈閃閃滅滅。
宋浸被推出來時,我害怕得手腳發軟。
所幸,他挺過來了。
我守了他一夜,他顫了顫睫毛醒來那一刻,我忍不住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宋浸眼角剎那間湿了。
我抹去眼淚,對他露出了個笑臉。
他曾經丟棄的紅繩被我偷偷地撿了回來,現在我鄭重其事地將它系在他手上, 告訴他,這輩子都不許再丟了。
宋浸出院前一天,我去了趟佛院。
佛祖在上, 我求他平安順遂。
歌曲漸漸地到了高潮。
「作(」老僧走到我面前, 若有所思地說:「施主是不是和愛人一起來找我看過命?
我有些意外:「您竟然還記得。」
「你愛人命裡多劫,我見過這麼多人, 命這麼苦的還是第一個,所以印象比較深。」
老僧著看我:「他現在怎麼樣?想必已經苦盡甘來了吧。」
我微微地苦笑:「但願吧。」
臨走之前, 老僧蹣跚著走到那棵百年老樹下, 取回一張祈福人掛的木籤。
他遞給我:「施主且放心, 他已過此劫,必會長命百歲,富貴順遂。」
我低頭凝視木籤上熟悉的字跡, 一筆一劃,瘦勁有力。
那上面寫著:【願她之苦難,付諸我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