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難哄 3434 2024-10-28 16:14:06

  今年的春節比往年來得都晚。


  臨近除夕的某個晚上,溫以凡提前跟鍾思喬約好一起吃晚飯。鍾思喬已經開始放假了,今天剛好來上安,順帶來見她一面。


  下班後,溫以凡在樓下跟鍾思喬回合。


  算起來,兩人也差不多兩個月沒見了。


  因為過了小半個冬天,鍾思喬的膚色比先前白了些。她把頭發剪短,發尾燙了個小小的卷,心情看起來很不錯。


  兩人挑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溫以凡用開水燙碗筷,思緒有點飄。


  漸漸回想起向朗剛回國的時候,他們一行人一起出去吃的那頓飯。當時鍾思喬隨口一說,溫以凡燙碗總會被開水燙到,所以他們都不敢讓她碰開水。


  桑延似乎就把那話聽進去了。


  在這個時候,鍾思喬提了句:“對了,你高中時拒絕桑延的事情,他現在會跟你翻舊賬嗎?”


  溫以凡回過神:“他沒提過了。”


  “他不介意了嗎?”


  “……”溫以凡搖頭,“我不知道。”


  “他應該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我還挺好奇,你跟桑延在一塊之後,他還跟以前那樣嗎?”鍾思喬問,“就天天臭著臉,拽上天的樣子。”


  臭臉倒沒有。


  拽那確實是拽,但也似乎溫和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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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以凡給出了個中規中矩的答案:“跟以前差不多。”


  “啊?”鍾思喬驚了,“那你跟他說說呀,好好管管他那臭脾氣。這剛開始還好,時間久了不挺煩人的。”


  “他性格就是那樣,”溫以凡不太希望他有什麼變化,“但對我很好。”


  鍾思喬松了口氣:“那就行。”


  “他就是,說出來的跟做出來的不一樣。”溫以凡回想著各種事情,慢慢地說,“我以前沒敢往那邊想,所以隻覺得他的行為,都是跟他說的那樣。”


  “他說什麼,我就相信是什麼。不會多想。”溫以凡說,“所以我跟他相處,其實挺輕松的。”


  溫以凡沒遇到過,能對她這麼好的人。


  每個舉動都耐心至極。


  從不逾越。


  像是不想給她任何不適感。


  這麼久了,也不曾給她帶來任何一絲壓力。


  卻能夠,無聲無息地侵佔了她生活的每個角落。


  “诶。”鍾思喬說,“其實高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對他不太一樣。就是,當時追你的男生還挺多的。對其他人,你全是一個態度,一直都淡淡的。”


  溫以凡抬眼。


  鍾思喬又道:“但是你會跟桑延發脾氣。”


  發脾氣。


  溫以凡立刻第二次因為早戀被家長後,跟桑延打的那通電話。


  她的神色稍稍僵住。


  “也不是發脾氣吧,就是語氣會稍微,帶點兒情緒。”鍾思喬說,“就我有次去你班裡找你,看到桑延坐你後面。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在別的男生面前這樣,感覺你對向朗都不會那樣。”


  溫以凡輕聲問:“是什麼樣?”


  鍾思喬回憶了下高一的那個午後。


  桑延坐在溫以凡的後邊。


  少年靠在椅背上,手上拿著本書隨意翻閱著。他低著眼,長腿往前伸,擱在溫以凡的椅子下邊,時不時地晃動幾下,像是在極其幼稚地找存在感。


  過了幾秒,溫以凡回頭,平靜道:“桑延,我在做題。”


  桑延動作一停,揚眉:“怎麼?”


  她盯著他看,突然說:“你再這樣我要換位置坐了。”


  “……”


  沒多久,少年慢騰騰地把書合上,把腳都收了回去。


  “知道了。”


  兩人對視著。


  桑延忽地撓頭,冒出了句:“別生氣了唄。”


  ……


  按鍾思喬對溫以凡的了解。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她應該隻會一聲不吭地,拿起東西短暫地換個位置坐,等到上課的時候再回去。


  並不會特地轉頭,帶著情緒跟那人說話。


  這麼一想,鍾思喬又覺得他們兩個的相處關系還挺可愛:“你現在跟桑延發脾氣,他還會讓著你嗎?”


  溫以凡誠實說:“我沒跟他發過脾氣。”


  “……”鍾思喬不太敢相信,“也不談在一起之後,你們兩個住在一起也差不多一年了吧,你沒跟他發過脾氣嗎?”


  溫以凡點頭。


  鍾思喬有點兒敬佩,感覺她像個菩薩一樣,對什麼都能寬容以待:“難道你們私底下相處的時候,桑延是個很溫柔的人嗎?”


  “不是,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生氣的點。”溫以凡笑了笑,低聲說,“而且,我隻想什麼事兒都讓著他,對他好一點。”


  鍾思喬倒沒想過溫以凡談起戀愛是這種狀態。


  她沒再繼續提這個,笑眯眯地扯開話題:“對了點點,你還挺潮。”


  “啊?”


  “剛戀愛就跟人同居。”


  “……”


  -


  溫以凡到家的時候,桑延還沒回來。


  這段時間,他的公司似是接了個什麼大項目,整個團隊連著加了好幾天的班。有時候甚至直接熬個通宵,之後才回來睡覺。


  溫以凡也沒敢太打擾他。


  洗漱完,溫以凡準備睡覺時,桑延依然還沒回來。


  隻是給她發了條消息:【早點睡覺】


  溫以凡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回道:【你什麼時候下班?】


  桑延:【兩三點吧。】


  溫以凡本想等著他回來,哪知玩著玩著手機就睡著了。


  再有意識時,溫以凡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她的起床氣瞬間上來,迷迷糊糊地瞥了眼來電顯示,面色一僵,氣焰瞬間全消。


  那頭傳來錢衛華厚重的聲音,語氣簡練而又霸道。


  “三分鍾,下樓。”


  ……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好,溫以凡出了房間。正想走到玄關處穿鞋,就見這會兒桑延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拿著瓶冰水喝。


  見狀,桑延看了過來,也起了身:“又加班?”


  “嗯,你回來多久了?”溫以凡來不及跟他說太多,邊穿著鞋邊匆匆地囑咐了句,“你別總喝冰水,對胃不好。我走了,你早點睡覺。”


  桑延走到她旁邊,給她拿了把傘:“外邊下雨,自己注意安全。”


  溫以凡嗯了聲,接過之後直接出了門。


  這會兒錢衛華已經到她家樓下了。


  此時凌晨三點剛過,不知從何時開始下起了雨,綿綿密密地,冷到像是夾雜著冰渣。這幾步路,溫以凡懶得撐傘,坐上副駕駛時,身上不免染上了一層湿氣。


  溫以凡跟他打了聲招呼。


  兩人也沒多言,開車趕往現場。


  是一個小型的酒駕事件,沒有造成任何的傷亡。


  車主不知是沒注意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撞倒了防護欄,之後半輛車掉進了維修工地的坑裡。兩人下車的時候,車主剛被警察從車裡救出來。


  錢衛華拍將周圍的情況錄下來。


  溫以凡正想過去跟交警溝通採訪,突然注意到車主的模樣。


  她的表情微僵,目光也停滯住。


  是車興德。


  很多年沒有見了,上一回還是在北榆的市醫院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兩人連面都沒碰上,她也絲毫沒有把那事情放在心上。


  車興德明顯喝了不少,此時酒氣上漲,半張臉都是紅的。他迷迷糊糊地扶著旁邊交警的肩膀,嘴裡一直嚷嚷著“我沒喝酒”,神智完全不清醒。


  交警神色不耐,直接摁住他,把他抓進了車裡。


  順著這個舉動,車興德往四周掃了圈,目光定在了溫以凡的身上。


  兩人的視線有短暫的交匯。


  車興德的眼神渾濁,隨之清明了些。他的眼神瞬間亮了些,像是想喊她,下一秒就被交警抓進了車裡。


  溫以凡收回眼,握住自己稍稍發顫的指尖。


  雖然先前按照鄭可佳說的話,溫以凡也大致也能猜到,車興德應該是跟著大伯一家來了南蕪。但那跟跟他真切碰上面,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可能是睡眠不足,再加上晚上吃的東西早已消化掉,讓溫以凡覺得有點反胃。


  她用力抿了下唇,勉強將這些情緒拋卻,轉頭問錢衛華:“老師,車主看著不太清醒的樣子。那我們現在跟交警對接一下?”


  錢衛華沒察覺到溫以凡的情緒,點頭:“行,也差不多了。之後咱可以準備一下回臺裡了。”


  溫以凡:“好。”


  -


  回到臺裡,溫以凡把這新聞成片,趕在早間欄目播出前交去送審。此時天已經半亮,她又困又疲憊,加上此時也沒什麼事情,幹脆直接回了家。


  錢衛華也要回去,便捎上了她一程。


  怕會吵到桑延,溫以凡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她莫名覺得格外冷,正想倒杯溫水喝的時候,就注意到廚房那頭有動靜。


  溫以凡愣了,朝那頭走了過去。


  桑延正站在流理臺前洗著手,神色困倦。旁邊的電磁爐上正熬著皮蛋瘦肉粥,此時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香氣撲面而來。


  溫以凡訥訥道:“你怎麼不睡覺?今天不是周六嗎?”


  “現在睡了。”也許是因為連著熬了一段時間的夜,桑延的嗓音有點啞,眼皮耷拉下來,“你喝完粥再睡。”


  “……”


  桑延抽了張紙,把手上的水擦幹,順帶觀察著溫以凡的表情。他稍稍彎下腰來,與她平視:“怎麼了?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溫以凡沒說話,隻是盯著他看。


  在南蕪見到車興德這個事情,讓溫以凡沒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心情被推到了一個最壞的程度。盡管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她依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像是深藏已久的戾氣,要再次顯露出來。


  桑延沒也繼續問。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力道一如既往的重,安撫的意味卻濃。


  在這一瞬間。


  溫以凡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身上那濃厚的寒意似乎都被驅散了。她用力抿了抿唇,身子忽地往前傾,湊過去抱住他。


  桑延的動作稍頓:“怎麼了?”


  “好累。”溫以凡低聲道,“不想動。”


  “……”桑延也抬手,直接回抱住她。他騰出一隻手,把電磁爐的火關掉,慢悠悠地說,“這樣你就能不累了?”


  溫以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輕輕地嗯了聲。


  想跟他親近。


  想抱他。


  想每天都跟他呆在一塊。


  這樣的話,就覺得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有盼頭的。


  她不想再見到以前的那些人。


  一個都不想。


  溫以凡抱著他的力道漸漸收緊,突然想起鍾思喬的話。


  ——“你會跟桑延發脾氣。”


  她想起了過去對桑延的那些傷害,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是她一直都不敢再提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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