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蘅一句話沒說。
他垂眸安靜地站在我旁邊。
但那一眼，我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我沒有一刻如此後悔，把陸蘅帶到這裡，還受到這種無禮對待。
「李玲，葉清池給你了什麼好處，十年的友情都沒抵得住這種誘惑，想必數字不小吧。」
我松開陸蘅，走到葉清池的面前。
「我和你分手的原因你自己知道，許瑤不過就是個導火索。你現在之所以回來找我，不過就是覺得我身邊有了別人，你的虛榮心不允許。你不愛我，一直以來你都隻把我當做你的私有物，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從來都不在你女朋友的位置上。」
「分手後外面怎麼傳我的，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情。你不解釋，是因為你不在意。五年，我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要說我有錯那就是當時明知不可能，還是答應和你在一起。」
「以後，別聯系我了。也別找李玲，我和她……友情也止步於此了。」
全場靜默。
大家都尷尬地看著葉清池。
我沒理會這些人的眼神，脊背挺直地走了出去。
這件事，終究是擊碎了我對葉清池的最後一絲好感。
出去後，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會這樣。」
「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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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淚眼婆娑地看著陸蘅。
「這是你第二次因為別人和我道歉。」
我用力搖頭，「不是的，是我……李玲說的不是全部。」
「我知道的，我沒有蠢到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就懷疑自己的老婆。上一段感情中，你是受害者。這個世上，受害者不應該跟任何人道歉，更不應該替他們道歉。」
我用力點了點頭。
「乖。」他重新牽起我的手，「回家，給我老婆下面吃。」
8
後來，李玲給我接連發了幾條信息道歉，我都沒回。
這件事我最沒辦法釋懷的，就是李玲的背叛。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雙臂抱膝，和陸蘅說，「高中我們就是同學，那時候每天黏在一起上廁所。後來我們考到了一所大學，關系就更近了，幾乎無話不談。但我沒想到有一天，李玲會站在我的對立面。」
我和葉清池之間的事。
她是知道的啊。
她怎麼能、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甚至還傷害了我如今的伴侶。
「你說，人都是會變的嗎？」
「人生就是一趟列車，每個人目的地都不同。有的人提前下車了，有的人中途更改了終點。你不能說他們錯了，隻是大家都在自己的軌道上跑著，不斷優化著他們自以為的最佳路線。」
所以，葉清池才是李玲選擇的最佳路線。
「那你呢，你會變嗎？」
「我的終點，在這兒。」
說著，陸蘅指了指我心口的位置。
「你不走，我就不變。」
話術老套，但我心髒忍不住空了一拍。
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心動了。
尷尬地轉移視線，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行不行，太惡心了我聽不下去了。」
說著想起身，被陸蘅按住。
男人迫使我直視他的雙眼。
「佳佳，要不要嫁給我？」
「我們已經領證了，陸先生。」
「那次不算。」
「為什麼？」
「目的不純。」
想到上次荒唐的結婚理由，我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行不行？」
我不好意思開口，抿唇不答。
陸蘅湊到我耳邊，「老婆，別欺負老實人。」
說到這個我才要大呼冤枉。
忍不住伸手重重打了他一下，「你算什麼老實人！」
在領證滿六個月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終於愛上陸蘅了。
那天之後，葉清池沒有再找過我。
反倒是某天我突然收到許瑤的信息。
「學姐，學姐夫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把定位發給你，你來接他吧。」
見我沒回，又給我發了一條。
「我跟學姐夫真的是誤會，就是大家起哄他跟我求婚的，他也沒想到你會突然出現。我沒想過破壞你們的感情，要真因為我分手了，我良心真的好不安。」
我還沒回，手機就被陸蘅搶走。
「介意我幫你回麼？」
我搖了搖頭，靠在他肩膀看他說什麼。
「我是佳佳的丈夫，她睡著了。葉總現在情況怎麼樣，我在警局有熟人，需不需要幫忙聯系？」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陸蘅直接幫我把許瑤拉黑，「我哄一次老婆也很費體力，以後麻煩讓我老婆離這種隻會提供負面情緒的人遠點，可以嗎？」
我忍笑，「好。」
9
一個月後，有天我看新聞，突然發現張巍出事兒了。
據說是被舉報其名下公司跟國外資金有什麼勾結。
涉及國家安全，目前正在被立案調查。
而張巍本人也被有關部門扣押待審。
張巍跟葉清池家世背景相當，以前兩個人始終頗為親近。
我把陸蘅喊過來，「以前張巍沒少欺負我，就是他四處抹黑我的。現在看他出事兒，我居然還有點幸災樂禍，你說我這人是不是特不善良？」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這樣挺好。」
我咧了咧嘴，感慨，「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舉報的，我要是知道了一定親自登門拜訪致謝。」
「有機會的。」
我沉浸在快樂中，沒聽清，「你說什麼？」
陸蘅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張巍出事，我猜跟他交往過密的葉清池日子應該也不會多好過。
沒想到過了幾天。
我居然又見到了葉清池。
一如所想，葉清池面容憔悴。
他站在我家樓下，攔住我，「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要說的那天我已經說清楚了，我不覺得自己和你還有什麼其他必要的事。」
「張巍出事兒了，李智、薛凡那邊也接連爆雷，最近有人盯我盯得很緊。」
這些人都是葉清池的「狐朋狗友」。
給我打騷擾電話的，也是這些人。
我冷下臉來，「還真是上天有眼，遭報應了。」
「你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那天你帶陸蘅去了趟聚會，在場的人就接連出事。」
我不知道葉清池什麼意思。
「這個人不簡單。」
他抿了抿唇，「我查過他，沒查到他的底細，隻查到他跟海市陸家交往密切。佳佳，我承認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對其他女人也動過心思，但我沒想過和你分手，我認定的妻子人選隻有你。隻是我的家庭很復雜，沒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你要的婚姻，我很難給。」
葉清池看向我，「我這輩子很少後悔，但隻有一件，就是那天隨口和許瑤求婚。你現在怨我也沒關系，但我不希望你被另一個人騙。」
我的重點壓根就不在那些話上。
我隻注意到，「你調查過陸蘅？你憑什麼查別人。你說陸蘅不簡單，你就簡單？是不是你如果查到什麼，用卑劣手段迫使我們分開的人，就會是你？」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如果你身正就不怕被人盯。這件事不管是不是跟我先生有關，我都不會插手。」
「而且，他是我的丈夫，你在我這，隻是不重要的路人甲。」
話音剛落，我右手被人牽住。
轉身，居然是陸蘅。
「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對我真情告白的時候。」
我無語。
陸蘅將我擋在身後，看向葉清池，「有操心別人家事的時間，不如處理一下自己的公事。恕我直言，葉家形勢不樂觀。」
我有些驚訝，居然真的跟陸蘅有關。
葉清池也是一默，「所以你真的是海城陸家人？」
海城陸家。
就算我不在商界，也多少聽說過這個名號。
陸蘅沒回答是不是，轉而說道，「對了，有件事一直想感謝你。」
「之前你送佳佳的東西被她賣了，給我買了塊表。」
說著他還當真從兜裡掏出來了一塊表，「款式不錯，我很喜歡。」
這人什麼時候從櫃子裡拿出來的，居然還隨身攜帶！
不僅是我，連葉清池都驚呆了。
「陸家人還需要變賣女朋友的東西買表？」
「是變賣女朋友前任送她的垃圾。」陸蘅糾正，「佳佳願意把她的過去交到我手上，讓我變廢為寶，心意不同。你放心，我會引你為戒，連你的那份一起珍惜。」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葉清池被人氣到說不出話來。
深深看了我一眼上車離開。
在今天之前。
我甚至都不知道陸蘅這麼牙尖嘴利。
反應過來，「所以你之前都是裝的？」
「什麼？」
「上次聚會的時候，隻要你亮明身份，他們才不敢對你怎麼樣。」
但陸蘅一句話沒說，平白無故認了個「老實人」身份。
「如果你提早就知道我是陸家人，還會和我在一起麼？」
我愣住。
陸蘅繼續問我，「如果那天他們知道我就是陸家人，沒有說出那番話，你會徹底對葉清池死心麼？」
我想說什麼辯解，但說不出口。
陸蘅輕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心裡還是有他的吧。」
我徹底沒話了。
五年的感情，我在剛分手的當口確實做不到說完就忘。
「騙了你對不起，我們一人一次，就算……扯平了？」
被糊弄到樓上我都還沒弄明白。
這事兒，是這麼算扯平的麼？
10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陸蘅跟我知道的根本不一樣。
摘掉眼鏡的他長相出眾、性格腹黑，甚至家世顯赫。
我不明白這種「搶手貨」怎麼會淪落到相親市場。
甚至還稀裡糊塗被我逮住了。
「我見過你，隻是你不知道。」
這回輪到我傻了。
「什麼時候？」
「幾年前，在……酒吧。」
我頓時沉默。
他眯著眼睛似回憶，「你在舞池，跳得很……自由，吸引了我的視線。那時候我剛到北城不久，對這邊還不太了解，朋友跟我說你名花有主，男朋友是葉清池。」
「後來我又見過你幾次，你都和他在一起。當時我對你的印象就是自由快樂、不受拘束, 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心情不錯。」
我忍不住捂臉哀嚎。
虧我還裝腔作勢了那麼久。
陸蘅沒理會我的崩潰, 繼續說道，「我在這邊的工作其實不算多，大多數產業還是在海城。直到前段時間我過來，無意間聽說葉清池的事……這才知道你們分手了。」
我苦笑。
北城上層圈就那麼多人，葉清池和其他女人求婚, 暗諷我「放蕩」在當時成了笑料。
陸蘅會聽到八卦也不新鮮。
這一刻，我內心復雜不已，「你都知道我聲名狼藉了，怎麼還會和我……」
「我對你一直都很有好感, 撬人牆角的事我做不出來，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正好聽說你那陣子相親，我就找朋友幫忙牽了個線。」
「但你不誠實, 你沒說自己身份！」
聞言，陸蘅輕咳一聲。
耳根有些紅，「我怕說了你就不答應了, 和你見面前我上網查了一下，上面說受過情傷的女孩, 普遍都會選擇出身普通的老實男, 所以我特別請造型師幫我設計了造型……」
「夠了！」
誰能想到, 我套路這人的時候，這人居然也在套路我。
孽緣！
都是孽緣！
領證滿一年，我們終於舉辦了婚禮。
儀式上, 陸蘅自詡這是一場「老實男」和「乖巧女」的婚禮。
下面噓聲一片。
陸蘅輕笑, 「人的性格是多面的, 或許在你們看來, 我和佳佳有很多行為不符合主流對於老實和乖巧的定義, 但是在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會珍視自己的感情, 愛她、護她, 做她一輩子的專屬『老實人』。我也會盡自己的努力, 讓佳佳願意留在我身邊，當我一輩子老婆。」
在場的很多人包括我, 眼眶都紅了。
婚禮結束, 我突然感覺門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像是……李玲？
我提著婚紗跑出去。
門外早就空無一人。
扭頭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早就被清幹淨的禮臺上放了一個厚厚的紅包，沒有署名。
上面還有一朵包裝精美的純金永生花。
我把花拿起來。
思緒飄回到了高中時代。
聞言，十指不沾陽春水，號稱夜店第一女王的我趕緊接茬，「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喜靜，平時就在家研究菜譜，做做手工。」
「—是」那時候永生花還很流行。
李玲跟我說，「永生花的花語是永不凋零的愛, 多浪漫啊！等你哪天結婚了, 我就送你一朵純金打造的！」
於是我們約定。
以後不管誰結婚, 都送一朵純金永生花給對方。
後來，永生花逐漸被時代淘汰。
甚至不知道哪一天, 還被票選為人們最雞肋的禮物之一, 慢慢不再被提起。
可是李玲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笑了。
笑著笑著，卻哭了。
或許陸蘅說得對，人生就像一趟永不回頭的車。
我們會遇到很多不同的人。
行駛中，有的人還在, 有的人離開。
但不管終點是否相同，我們都要感激那些曾經陪伴我們走過一段段旅程的人。
是他們，伴我一段段旅途不至於太過孤單。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