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難哄 3419 2024-10-28 16:14:06

第32章


  四目對視。


  在此刻, 電視背景音樂仿若聽懂了人話, 極其配合得消了音。周圍靜謐到像是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陷入尷尬至極的局面。


  溫以凡從容不迫地收回視線。


  內裡的情緒卻如同驚濤駭浪般地翻湧。


  抱、住、我。


  親、了、我、一、下。


  抱。


  親。


  “……”


  這兩個字, 幾乎要將溫以凡燒炸了。


  溫以凡想能很清晰得感受到臉頰燒了起來, 完全不受控。她想平復一下心情, 想努力靜下心來,鎮定分析這事情的可能性。


  而後迅速給他一個合適的回答。


  但桑延壓根就不給她這個時間。他的目光還放在她身上, 吊兒郎當道:“不是, 你怎麼還臉紅了?”


  溫以凡淡定道:“哦,紅了嗎?”


  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桑延打量著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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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我今晚吃的東西太辣了吧,”溫以凡面不改色地扯理由, 說話也不慌不忙地,“剛剛我朋友也說我臉很紅。”


  桑延扯了下唇,看上去明顯不信:“原來如此。”


  溫以凡也不管他信不信,這會兒能應付下來就足夠了。衝擊一過,她再一細想, 又覺得桑延說的這話不太對勁。


  如果他單說抱了一下, 溫以凡還覺得可能是真的。


  畢竟這行為的難度系數不大。


  但加上親……


  溫以凡覺得自己夢遊起來把他打了一頓, 都比他說的這句話靠譜。


  “這個事情,你是不是說的, ”溫以凡聲線細細地, 斟酌了下用詞, “稍微誇張了些?我可能隻是夢遊不小心撞到你身上了, 然後有了一些肢體上的觸碰。”


  “噢。你的意思就是,”桑延語氣悠悠地,直接戳破,“我故意往你身上潑髒水。”


  “……”溫以凡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也不是要指責你。”桑延碎發散落額前,神色松散,“但我現在是被佔了便宜的那一方,你總不能這麼反咬我一口吧?”


  溫以凡完全沒有記憶,此時有種極其濃鬱的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她覺得這話實在不合理,沒忍住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怎麼沒有?”桑延說,“但你不都說了是特殊情況麼。”


  “……”


  “我呢,也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


  這話讓溫以凡稍微愣了下,回想起從趙媛冬那回來的第二天早上,醒來後收到桑延那個莫名其妙的豎大拇指表情。


  溫以凡沉默下來,也開始懷疑自我了。


  桑延很欠地補刀:“不過這算什麼。”


  溫以凡抬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桑延拖腔帶調,又吐了個字,“遊?”


  “……”


  溫以凡忍了忍:“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桑延:“說。”


  他剛說這個情況的時候,溫以凡就想問這個問題,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尷尬,會把現在的局面推到一個更尷尬的境界。


  所以溫以凡忍著不提。


  但這會兒還是被他這態度逼得憋不住:“我親你哪了……”


  “……”桑延神色一頓。


  曖昧似乎順著這話融於空氣中,抽絲剝繭地發酵,擴散開來。


  話一出來,溫以凡也有些後悔了。但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的水,也無法收回。她的大腦繃成條線,視線卻平和地放在他的身上,裝作在耐心等待的模樣。


  桑延抬睫,隨意地指了指自己右唇角的位置。


  “怎麼?”


  “你指得這個位置,以咱倆的身高差,我應該是——”溫以凡停了兩秒,沒法在說出那個詞,改口道,“碰不到的。”


  桑延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而後寬宏大量般地說:“行吧,不承認也沒事兒。”


  “……”


  溫以凡突然站起來:“不然。”


  桑延抬頭。


  下一刻,溫以凡又冒出了句:“咱倆案件重演一下?”


  “……”


  桑延笑了:“你想借此佔我第二次便宜?”


  “我不會碰到你的。”溫以凡好脾氣地說,“我隻是覺得你說的這個可能性有點低,想證實一下,之後你住在這裡的時候,依然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


  溫以凡看他:“你能稍微站起來一會兒嗎?”


  桑延靠在沙發背上,稍稍仰頭,自顧自地瞧了她半晌。他倒也沒多說什麼,把手機擱到一邊,似是妥協般地站了起來。


  兩人的處境在一瞬間顛倒。


  桑延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個頭,她的腦袋恰好能到他下顎的位置。順著他的舉動,溫以凡的目光從下往上,看他從低頭變成了仰頭。


  這角度,看著根本觸碰不到他所說的位置。


  “對吧。”溫以凡盯著他的唇角,立刻松了口氣,“我根本沒法碰到,所以是不是哪兒有誤會……這除非是我踮腳,或者是你低頭——”


  溫以凡邊說邊抬眼,撞入了他的目光。


  她表情微怔,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近。


  ——場面靜滯。


  仿佛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要順著她所說的那般低下頭。


  溫以凡別開視線,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抿了抿唇,往後退了一步,沒再糾結於此:“不過這也隻是我的猜測。”


  桑延眸色烏黑,像是外頭漫長無垠的夜。


  “你確實也沒有騙我的理由。雖然這行為是我不可控的,但我還是要跟你道聲歉。”溫以凡想了想,認真道,“以後如果還有這種事情,你直接給我來一拳就行了。”


  “……”


  溫以凡憋了半天,提醒道:“保護好自己。”


  ……


  扔下那一連串話之後,溫以凡便回了房間。她關上門,靠在門板站著,思考了一會兒自己剛剛都胡亂說了些什麼。


  一一捋順,覺得沒什麼問題之後,溫以凡才回過神往裡走。


  她躺到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著桑延剛剛指的位置。


  似乎是他那梨渦的位置。


  “……”


  唉。


  不會是真的吧。


  可她大學四年夢遊了那麼多次,也沒聽哪個舍友說過,她夢遊會主動做出抱人親人的舉動啊……


  但她以前。


  確實也。


  非常喜歡。


  桑延的那個梨渦。


  溫以凡這會兒也不怎麼肯定了。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像是漿糊一樣,糊成一團又一團,什麼都思考不清。良久後,溫以凡猛地坐了起來,搬起梳妝臺前的椅子,放到房門前。


  -


  接下來幾天,溫以凡每天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看看椅子還在不在原來的位置。就這麼緊張了一段時間,確定沒什麼異常,她的精神才放松下來。


  雖不能證實桑延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溫以凡總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見到他的時候,心裡總有幾絲不知名的心虛和尷尬在徘徊。


  導致溫以凡覺得,比起從前,跟他相處起來好像多了點怪異。


  但桑延仿若壓根不在意,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情緒沒有絲毫異樣。也因此,溫以凡不好表現得太過在意。


  她隻希望自己不會再夢遊,也不會再做出相同,甚至更誇張的行為。


  時間一晃,整個三月就過去了。


  溫以凡提前跟主任調了休。清明節那天,她怎麼都睡不太著,找了好幾部恐怖片,連著看了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但睡了不到兩小時,又自然醒來。


  溫以凡爬起來洗漱,翻出衣櫃裡的黑衛衣,出了房間。她起得比往常早得多,桑延應該是還在睡覺。此時客廳空無一人。


  外頭是陰天,房子的光線顯得暗沉。


  溫以凡沒什麼胃口,隻從冰箱裡拿了盒牛奶,很快就出了門。


  查了查路線,溫以凡坐上附近的公交車,去往南蕪郊區的墓園。


  前幾次,溫以凡都是跟著趙媛冬,亦或者是大伯和奶奶一塊來的。那時候都是直接被他們開車送過去,這還是她頭一回自己坐車過來。


  位置離市區還挺遠,坐公交往返要四五個小時。


  下了車之後,還得走大約一公裡的路程。這片區域周圍在施工,路道坑坑窪窪的。沒有專門的停車位,所以車也停得亂七八糟。


  溫以凡順著手機地圖指示的方向走。


  到墓園後。


  溫以凡做了簡單的登記,而後進了骨灰堂,順著往裡走。


  走廊漫長到像是沒有盡頭,兩側看過去,是高而長排的櫃子,裝著數不清的逝者的靈魂。溫以凡沉默地走著,直至到其中一排停下。


  她走了進去,仔細地找到溫良哲三個字。


  距離上一次來見他,也忘了過了多少歲月。


  溫以凡盯著名字,看了好半天,才輕聲喊道:“爸爸。”


  “……”


  “霜降回來了。”


  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呼喚。


  那時候,溫以凡總覺得不敢相信。


  明明前些時候還活生生的人,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那個高高壯壯的父親,不知是被施了什麼魔法,被縮小化,裝進了這個小小的盒子裡。


  從此再不會說話。


  她總感覺是一場夢。


  醒來就沒事了。


  可這噩夢卻一直持續著,無論怎麼掙扎都沒法醒來。


  溫以凡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什麼話都沒說。某一個瞬間,她的眼皮動了動,突然察覺到靈牌上的灰塵,跟隔壁的靈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起來是很久沒有人來探望了。


  趙媛冬有了新家庭,時間長了也許就幾年才來一次。奶奶跟大伯一家都在北榆住著,大概也不會特地因這個事情趕過來。


  溫良哲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不會再有任何情緒。


  溫以凡眼眶漸漸發紅。她用力眨了下眼,伸手把灰塵一點點擦幹淨。


  -


  到家的時間比平時下班稍微早些。


  溫以凡習慣性往客廳和次臥看了圈,桑延看起來還沒回來。她收回視線,抬腳進了廚房。一整天下來,她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胃裡餓得有點難受。


  溫以凡先煮了點粥。她翻了翻冰箱,拿了點食材出來,打算隨便弄個湯來配粥喝。


  打開水龍頭,溫以凡把水瓜去了皮,清洗幹淨。她垂眸,拿起菜刀,動作利落幹脆地切成整齊的小塊,而後又從冰箱裡拿了盒魚皮餃,拆了兩排扔下去。


  煮得差不多時,桑延恰好從外頭回來。他邊脫著外套,邊往廚房的方向瞥了眼,隨口道:“你今天翹班?”


  “沒什麼事,就早點回來了。”溫以凡說,“你晚飯吃了嗎?”


  “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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