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沒見過他爺爺?那這個人是誰?
「我從小就跟著爸爸來城裡生活了,爺爺在鄉下跟著姑姑住,我們就通過電話,後來再也沒聯系過了。」小胖子表情變得復雜起來,「他應該是我爺爺吧……」
我們正說著,車子突然停了。
一片陰影籠罩,我頓感不妙,抬頭就看見那個老人陰森森盯著我們笑。
他一雙吊梢眼瞪著,黑色的瞳孔佔據了大片眼白,沒有光,死氣沉沉,嘴角咧得弧度很大,像是要撕裂開。
他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在車廂頂燈的照射下看起來詭異極了。
「糟糕,被你們發現了。」
他的聲音像指甲劃過黑板,刺耳得讓人不適。
小胖子畢竟是個孩子,他被這種場面嚇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僵在原地。
我見狀忙喊:「他不是你爺爺,快拉開車門下車!」
可惜晚了,車門被他反鎖上ƭū₉了,小胖子拼命拉著門把手,怎麼也拉不開,下一秒老人就手抓一塊毛巾朝他口鼻捂去。
他在他懷裡掙扎了幾下,失去了意識。
我也同樣。
等醒來,就身處江邊荒廢的燈塔上了。
我和小胖子綁在一起,老人笑眯眯看著我道:「醒了,等會兒我就讓你看看,你的男人是怎麼死的。」
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不是錢。
Advertisement
12
這裡是荒郊,這個位置白天都很少人來,現在處於深夜,別提人影了,連隻鳥影都看不到。隻有水花拍動的響聲,和陣陣風穿過洞口的呼嘯聲。
透過燈塔大大的窗口,我看到沙灘上一個提包的小小身影走來,越來越近……是呂昂。
我想要大叫讓他離開,可是嘴被封著,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老人掛著猙獰的笑容,端起改裝過的氣釘槍支在窗口,他在等他走近些……再走近些……
坐以待斃隻有死路一條ṱúₚ,他殺了呂昂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我焦急掃視著周圍,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助我們掙脫開繩索的工具。
可惜沒,這個荒廢的燈塔,除了灰塵蜘蛛網什麼都沒有,唯一有利的是原本綁著我雙腳的繩子沒了。
可能是老人沒料到小胖會突然發覺,準備的繩子不夠長,隻能解開原本綁著我雙腳的繩子拿去綁小胖。
腳沒被綁起來,這意味著,要是我和小胖配合好的話,就能站起來撞倒他。
想到這兒,我拼命摳著小胖的背。想讓他快點醒來,我摳得很用力,把他皮膚都摳破出血了,我能感到手指黏糊糊的,終於,疼痛把他喚醒了。
小胖發出微弱的「嘶」一聲,掙扎起來,我急忙用後肘抵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靜,老人正在聚精會神瞄準著呂昂,我可不想現在激怒他,讓他轉過身把我們倆先斃了。
小胖會意,安靜下來,我又用綁在身後的手敲了敲他的背,在他背上用手指頭畫了一個向上的箭頭,傳達我們站起來的意思。
他用手指也在我背上也畫了一個箭頭,他畫的箭頭方向指向老人。
這讓我大喜,看來,我們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時間寶貴,我倆立馬腳蹬地將身子向上提,終於,站起來了,站起來的瞬間,就邁著踉跄的步子朝老人撞去。
老人發覺,端著氣釘槍轉過身子瞬間扣動了扳機。
在這個小小的四方空間裡,扣動扳機的回音以及彈出瞬間的破炸聲震得我兩耳嗡鳴,身子仿佛像個提線木偶不覺得怕,跌跌撞撞依舊朝老人撞去。
他再次上膛,隻是這次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小胖龐大的身軀就堵在槍口上,小胖像座倒塌的山整個人朝他倒去。
槍柄後挫戳中了老人的鼻子,他臉上瞬間淌血,站不穩,失去重心半個身子掉出了窗外,我將小胖結實的後背當作牆,騰空給了他最終的一腳。
終於,尖叫聲伴著巨大的悶響聲結束了。
呂昂喘著粗氣朝我們奔來,他撕掉我嘴上的膠帶,又慌忙幫我解開繩子。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聽到警笛聲,激動地拍著身後的小胖,喊道:「我們成功了,我們得救了。」
可是手上黏糊糊的,空氣裡充滿了血腥的鐵鏽味……
這嚇得我心裡一涼,急忙轉身,還好小胖沒事。
這孩子隻是胳膊擦傷了,他沒說話是因為在惡狠狠瞪著呂昂,那架勢,我生怕他衝過去掐呂昂的脖子。
好在他沒有,他隻是盯呂昂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問:「我爸爸是英雄對吧?他不是叛徒對吧?」
呂昂沒回答他,而是鼓勵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是個英雄。你比你爸爸還要勇敢。」
這句話一出口,小胖子像是懂了什麼,倔強的臉上滑過一道無聲的淚,他用袖子猛地擦去,可還是繃不住,眼淚越來越多,最後靠在我的肩上號啕大哭起來,最痛苦的就是信念崩塌了吧……
13
這件事後,我被請到了警局。
在會談室裡,我見到了穿著藏青色常服的呂昂,一見到我進來,他明顯的緊張極了。
而他身邊有點神似小倉鼠的同事,卻玩笑般撞了下他的胳膊,開口道:「不是要跟嫂子解釋嘛,怎麼見到嫂子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人我覺得眼熟,想了想在哪兒見過:「你,你不是在我家小區門口賣煎餅果子的嗎?」
他撓了撓頭,笑著露出一顆虎牙:「嫂子你記性真好,當時我是在執行便衣行動呢。其實是李哥讓我去保護你的。」
從他話中,我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原來,當年的冰島之旅,我的落水不是意外。
14. 呂昂視角
我叫呂昂,假名李昂,那年我配合國際警察執行任務,計劃拍到那伙人在冰島的交易,然後一窩端掉。
結果沒想到,一個中國女孩意外上了錯車,她抱著包坐到了我的右側方。
我想去提醒她,可惜晚了,那伙人已經關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
她還在戴著耳機聽著歌,她不知道,此刻她已經身處於危險之中。
這輛車上,除了她,沒有一個人是奔著風景去的,大家都各懷鬼胎。
到冰島後,本該密切關注交易的我,卻怎麼也放心不下那個中國女孩。
她還笑嘻嘻地用不流暢的英語跟碧眼金發走私毒品的美國女人聊天,那女人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她說著:「三克油,三克油。」抱著相機往那裡走了。
我內心直罵她傻,那邊是禁區啊!果不其然,她剛走,那伙人就用波蘭語說了:「把她解決掉。」
那時,我十分糾結,救還是不救。
臥底了半年,好不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帶著我參與這場交易,如果救她,導致任務失敗,拍不到證據,所有努力都白費,如果不救,她是中國人啊,守護人民群眾是我們的職責啊。
最後,還是心一狠,去禁區救了她。
我聯系同事派車將她提前帶走,隻身又折返回去。
他們懷疑地問我剛才去哪兒了,我編了個理由,說:「去看了看那個中國女孩死透了沒。」
他們仍有懷疑,不讓我參與了,讓我回車去等。
心情糟糕到極點,任務失敗了。
可就在一天後,我收到她的短信:「非常感謝那天你救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我的相機。」
對,她的相機當時落在那兒了!我急忙聯系同事回去找,看看有沒有拍到什麼。結果真的拍到了!雖然隻拍到買家的局部,但是拍到了他們這伙人交易的全過程。
可算有證據把他們一窩端了。
我也結束任務回國。
本以為我們的故事到此結束了,結果沒料到我回國後的第三天,就遇見了她。
當時,我還是在執行任務,偽裝成一個搞攝影的,搬到了 xxx 小區 3 棟 6 號 602,目標是監視對面樓棟的中年企業家。
而她,是我的對門鄰居。
她見到我,明顯驚訝極了,不可置信道:「你怎麼在這兒?好巧啊,我後來打你電話就空號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她家像是正在舉行派對,她還熱情地邀請我進去吃飯,我本來是想拒絕的,可看到那個企業家的老婆也在後,就不再拒絕進去了。
我承認我利用了她,利用和她談戀愛來接近她的好友圈,利用她男朋友的身份成功受邀參加企業家的派對,還成功在他家裡裝了竊聽器。
和她談戀愛這件事,我向組織報告過,組織批準,說讓我偽裝潛伏繼續監視等待時機。
殘忍一點,從始至終,她都隻是我任務的一個工具人,可時間久了,我愛上她了。
我開始害怕她發現真相,她能接受一個從始至終都在騙她的人嗎?
我也開始害怕,害怕自己會給她招來報復。
最近我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組織也讓我開始收網準備。
那湯元元呢?她要是因此被漏網之魚報復受傷了怎麼辦?
我不敢想,為了她的安全,我上報申請推遲收網行動,還連夜帶著湯元元搬了家。
這個房子是我姐的私宅,對面就是派出所,出警速度快,安全系數較高。
還有我姐跟我們不是一個戶口本的,所以查不到和我的聯系。把湯元元交給她,是我以為最安全的。
至於那通說我得癌症死了的電話,是我警局的女同事演的。
當時我原想把電話卡掰了直接關機,但是大家感覺不好。
他們認為:「這樣失聯,會讓嫂子以為你被綁架了,然後去警局報失蹤,我們民警不立案也沒法圓啊。」
我又想,要不幹脆說我變心了,出軌了,他們也覺得不好:「那你要是以後想和嫂子和好咋辦呀,她要是拉著橫幅在大街ťũ₅上罵你是渣男咋辦啊?」
想了一圈,有個女同事突然說:「要不幹脆說你得癌症死了吧。很多韓劇都這麼演的!」
我們雖然覺得這個理由很離譜,但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更好的,隻能就這樣了!
說我死了的話,湯元元去警局報案,民警同事也能有好的說辭,就是需要組織配合將我信息處理一下。
於是,就有了那一幕。
安置完這一切,我走了,一聲不吭地走了,去收網行動。
被線人背叛,並肩作戰的兄弟們,一同畢業的兄弟們一個又一個在我眼前倒下,我親手擊斃了叛徒後,也受重傷掉進了海裡。
看到這,你應該也猜到了,那個線人就是小胖子的爸爸。
他因為錢背叛了我們,小胖子還小,我們不想將這殘忍的真相告訴他,就沒說,結果沒料到他竟受奸人蒙騙,做出綁架事件。
我沒死,被出海捕魚的漁民撈到了,但是頭撞到了礁石失憶了。
三個月後,才被人口普查的同事在小漁村找回來。
他們帶我回了總部,給我做心理輔導,但我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直到在街上看見了湯元元。
看見她的一瞬間,我腦子像要炸了,曾經的畫面像過電影一樣,六倍速閃過,快到我頭暈,這才讓我車失控,超她撞去。
好在我及時踩了剎車,想想還後怕,差點把我老婆撞死。
……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我看向在我對面坐著的湯元元,和她重逢那刻,我是想彌補想追回她,和她共度餘生的,可是現在,我清醒了,不奢求她能原諒,也不敢奢求我們重新在一起,隻希望她能不要那麼恨我。
她緊抿著嘴唇沒說話,安靜了許久,看向我的同事。
同事會意,起身說:「我有點口渴,哥我先出去了。」
等他走後,湯元元站起身甩給了我一耳光,然後又揪起我的領子朝我重重吻了上去。
她帶著怒意咬破了我的嘴唇,血腥味在嘴裡彌漫,一點都不疼,可是我哭了,我緊緊抱著她,像個被人撿回去的流浪狗,蹭著她嗚嗚哭著。
我隻剩下她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