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刻意放慢腳步等李捷跟上,到後來發現對方不掩飾跟蹤意圖後的加快腳步,傅徵幾乎是立刻猜到燕綏有意引他上鉤。
這才有樓道裡他為了阻止燕綏發出聲音打草驚蛇的那幕應急反應。
可此時燕綏問他“你怎麼在這”時,他卻連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和燕綏對視了片刻,欲蓋彌彰地牽出另一個話題:“你對自己的自保能力是不是過分自信了?”
被反將,燕綏氣定神闲:“不是遇到你,一般人拿我沒辦法。”
一般人拿她沒辦法?
傅徵氣樂了,他抬手握住她受傷那側肩膀,微一用力,看她驟然變了臉色,立刻松了手,嘴上不便宜:“這就是你說的一般人拿你沒辦法?”
不等燕綏說話,他回頭看了眼還在向鄰裡解釋的老船長,握住她的手腕領著她往樓上走。
老船長見狀,忙暫別了鄰裡,跟上去。
臨時扔在樓梯上的果籃和香煙還原樣擺在原地,傅徵一聲不吭地替她拎了東西,由老船長在前面帶路,他落後一步,牽著她跟進屋。
“老婆子行動不便,在陽臺上。”老船長讓兩人直接進屋不用換鞋,高聲叫了妻子名字,忙招呼兩人在客廳坐下。
傅徵沒動,他客氣的問:“能借用下客房嗎?”他回頭看了眼燕綏,解釋:“她肩膀拉傷了,我替她上點藥。”
老船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忙道:“能能能。”
他從電視櫃下拎了醫藥箱遞給傅徵,親自引到客房門口,本想問傅徵“如果不方便可以讓老婆子幫忙”,話到嘴邊,看平時橫得能上天的小燕總乖乖地被牽進去,又把話憋回去,眼睜睜看著門在自己眼前關上。
這……?
☆、第54章 他與愛同罪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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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客房不大, 除了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櫃和一張書桌以外, 再沒有像樣的家具。
傅徵進屋後,把醫藥箱放在書桌上,翻找適合燕綏傷勢的藥水。
醫藥箱裡除了常用的碘酒,棉籤和酒精以外, 還放著幾盒速效救心丸, 降血壓血糖的西藥片, 最底層才是跌打損傷用的噴劑和藥水。
燕綏脫了外套掛在椅背上, 坐到床沿,拉開領口看了眼左肩。
剛才還不覺得疼, 這會看到肩上一大塊淤青, 頭皮一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反應遲鈍,左肩一陣抽痛。
她“嘶”了聲, 對著領口比劃了下,幹脆把領口至左肩的布料撕開一道口子。
傅徵轉身, 見她左肩半露,細瓷般凝白的肩部紅腫和淤青遍布,眉心幾不可查地一蹙,往手心裡倒了藥酒,搓熱掌心後覆上她的肩膀:“忍著。”
話落,他指腹推著她的傷處打著圈的推揉,他的手勁不小, 剛用力燕綏就覺得疼,比李捷下狠手拼命想捏碎她肩膀時還要疼。
她咬住下唇,一聲不吭。
本還有些僵硬的肩膀被他用巧勁輕推,傷處猶如著了火,點點火星四濺,血液似在奔騰燃燒,又痒又燙。
傅徵觀察過燕綏,對她的了解沒有十分也有八分。她願意和你親近時,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可骨子裡的倔性比烈酒還要嗆人。
哪怕一排槍口指著,讓她承認自己就是個孫子,她也絕對是堵著槍眼折了槍管罵“我艹你媽”的那個萬分之一。
也正因為這樣,看她一聲不吭忍著疼,傅徵才更覺得舍不得。
——
手心裡全是藥酒的味道,傅徵指下的皮膚滾燙,他的視線落在她被自己揉得一片通紅的肌膚上,微微一頓。
她的膚色偏白,這一片紅揉在滿目瓷白裡就顯得尤為刺眼。
他一停,燕綏自然抬眼看去,順著他流連的目光落在左肩,笑眯眯地開玩笑:“心疼啦?”
傅徵塞回木栓,轉身把藥酒放回醫藥箱裡,拎起她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親自給她披上:“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交給我。”
他不是沒看懂燕綏要單獨行動的意思,她不想自己小瞧她,覺得她的決定自負又愚蠢,所以即使在燕綏落了下風時也選擇不插手。盡管傅徵仍舊覺得燕綏這個決策太冒險,起碼現在他舍不得再對她說教。
“明天再推一次,好得會更快。”他回頭示意了下門外,“出去吧。”
“等等。”燕綏攏著外套站起身,擰眉問:“你親我這事你就不打算給我個說法?”
不等傅徵說話,她又補充:“別說什麼情急之下不得已為之啊,這種話聽了我會想打人的。”
明明是在放狠話,可惜身高劣勢,在傅徵面前燕綏幾乎沒什麼氣場可言。顯然她自己也發覺了,燕綏踩住他的腳背,墊高了繼續瞪著他:“說話!”
傅徵失笑,怕她摔著,伸手扶住她,垂眸看近在咫尺的燕綏,道:“我不想佔時間的便宜,不止放在幾百年前。就是現在,我看了摸了親了,就該要娶你。”
……
這話怎麼聽著……挺耳熟的?
傅徵提醒:“索馬裡。”
燕綏:“……”想起來了,這話還是她在摩加迪沙登機前跟傅徵說的。
她忍不住笑,早忘了調戲他的初衷,問:“你是不是把我每句話都記著?等著翻舊賬了一句一句打我臉?”
傅徵當真入神地想了想,答:“不止。”
不止?
“有關你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傅徵回憶道:“我驚豔你的槍法,問過郎其琛,他說是郎將軍領進門,他帶你修行的。知道你腕部力量不夠,開槍瞄準有個小習慣。一脫離熟悉的靶圈肩膀就會特別僵硬,手指繃直。”
“還說你膽子特別大,小時候惹你生氣,被你碾到差點跳河。”他微微挑眉,笑道:“之前我還不信你小時候能有這麼兇,今天信了。”
燕綏輕揪了下他耳朵,“瞎說。”
這小狼崽子,也不知道說點好聽點……跟傅徵說她兇!活膩了?
她清了清嗓子,控制不住的好奇:“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為了摘掛在五樓外牆的風箏,踩著空調外機就上去了。”傅徵問:“真沒你怕的?”話落,見燕綏眼神閃躲,不再追問:“出去吧。”
燕綏正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他給了臺階,她立刻跟著下了。
客房正對著客廳,她一開門正好和已經在客廳等了一會的老船長夫妻打了個照面。
幸好出來前她把外套給穿好了……否則被兩人看到,不知道要誤會成什麼樣子。
傅徵滿手的藥酒,老船長領他去衛生間洗手,燕綏坐下陪大娘說話,她剛說了來意,大娘就笑道:“我們老兩口倒是沒想著你這麼惦記著我們,倒是老李,讓我做了你愛吃的幾個點心,就剛才還在廚房裡給你裝鐵罐,打算吃過晚飯送去船廠。”
“他知道你今天要去造船廠,燕安號如今也停航了,怕你一個人在船廠待到深更半夜也沒個人給你留燈,就想去船上等你。”
燕綏難得失語了片刻。
她垂下眼眸,溫柔又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讓你跟老船長費心了,真是過意不去。”
“哪啊。老李退休在家,天天除了圍著我轉也沒別的事了。人跟人之間的好都是相互的,你可別太掛記。”大娘拍了拍燕綏的手背,嘆道:“倒是你,平時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每次瞧著都瘦了大半圈。”
……
傅徵還在走廊上打電話,聽身後開門聲一響,他轉身,見燕綏拎著紙盒準備告辭,微微詫異。
電話那端的遲盛聽傅徵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知他那邊不方便,道:“情況我都了解了,南辰警局那我正好有個學弟,我回頭聯系他。”
傅徵嗯了聲,掛斷電話。
老船長一路把兩人送到街面上,看燕綏指了指斜對面五金店門口的越野車,才止了步:“那我不送了,你有空常來,什麼時候想換換口味吃家常菜讓你大娘給你做。”
燕綏笑意盈盈道:“哪能讓我大娘下廚,你趕緊回去吧。”
老船長诶了聲,腳卻沒挪動:“我看那個壯壯的男人有點眼熟,剛才一直沒想起來,那人之前在造船廠上過班的。叫什麼不記得了,但聽說是誰的親戚,我晚上打電話幫你查查。”
“在船廠上過班?”燕綏眉心一蹙。
造船廠地位特殊,又大多是燕沉負責,燕綏雖然不曾懈怠造船廠的管理,但對員工的流動的確不清楚。
“是啊。在船廠的食堂工作,本來做採購的,但一大清早四五點就要起來,這年輕小伙吃不消。沒幹兩天,就說不想幹了,後來在食堂給他安排了別的活,他都說做不了。因為是領導的親戚,也沒人敢給活,他就闲散的在食堂裡待了一個星期。”
“這小伙脾氣兇得很,老掌廚看不下去說了幾句,他就往老掌廚的碗裡彈煙灰。這才引起食堂裡的人不滿,給主管告狀了,這才被開除了。所以你不知道很正常,要不是正好說到下廚,我還想不起來。”
燕綏應了聲,道:“那你回頭幫我問問,看是誰介紹進來的,回頭給我來個電話。”
老船長滿口應了,目送著燕綏上了車,這才慢吞吞往家走去。
——
燕綏意外知道一個線索,這個線索雖然還沒有明確的指向,但足夠讓她猜疑。
上了車,她揿下車窗透氣,拄在車窗上的手支著頭,語氣帶笑,可看向傅徵的那雙眼裡涼飕飕的全是冰渣。
她說:“怎麼辦啊,傅長官,我差不多猜到是誰了。”
傅徵問:“家務事?”
燕綏沉吟片刻,道:“一半一半吧。”
這回答模稜兩可,連燕綏都不清楚自己脫口而出的這一半是什麼,另一半又是什麼。
傅徵掉頭,往造船廠的方向開去。
經過第一個路口時,燕綏聽見他問:“李捷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傅徵是聰明人,關鍵他不止聰明,還有身為南辰地頭蛇的睿智。光是老船長透露的線索,就能確定李捷的背後還有幕後主使。
燕綏選擇把李捷送進局子,無疑是上上策,可如果李捷的狡猾讓警方也無能為力找到更多的證據,傅徵也不認為憑燕綏的智商會舍得放掉這尾剛釣上岸的大魚。
李捷,就是突破口。
男式皮鞋那事起,燕綏就沒打算瞞著傅徵,就傅徵那段數……除非是他配合裝作不知道,否則燕綏真不信他能安分當個局外人。
“看他本事,拘留到期後他要是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路上就可以把人約過來好好聊聊天了。”
這個“約”雖不至於未滿十八歲禁止觀看,但絕對不友好。
“我從醫院出來沒多久,就注意到一直跟在我車後的面包車。真正確認是在老船長家門口的小超市,現在回想起來,還有次露餡是在我去船廠的路上臨時起意決定改道,走得最右邊車道。”那輛面包車停在隔壁直行車道,在看到她轉向後,違規在人行道上右轉。
“你是說……”傅徵緩緩眯眼:“他很清楚你要去造船廠?”
“照他剛才說的他這幾天一直在我的小區門口守株待兔,又突然掌握我的行蹤跟我去船廠,隻有一個解釋。”
她的聲音忽然低下去,似理順了之前還糾結纏繞的毛線。結果,她拎著線頭,看清對面扯著線的另一個人時,突然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