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路上,邵君理給阮思澄買了一大份麥當勞吃。阮思澄不大忍心讓邵君理忍飢挨餓,也打開了另個包裝,隻要遇到紅燈黃燈就喂男人吃上幾口。直到一個漢堡吃完阮思澄才終於想起,邵君理他明明可以一手開車一手吃飯!
路上有點堵車。下午兩點,兩個人才終於到了仁愛醫院。
阮思澄曾親自對接這家醫院的急診室,認識楊醫生,也認識其他醫生,並沒受到任何刁難便掌握了更多信息。
與楊醫生講的一樣。患者女兒本來想治,然而兒子一頓騷操作,他們決定不治療了。患者腦梗愈發嚴重,智力宛如三歲孩童。
幾個醫生都挺憤怒,對阮思澄說:“根本不是要命的病!就是可能有後遺症,要人伺候!看看,現在子女都多壞吧!”“這代孩子太自私了!實實在在指望不上!”
阮思澄並沒有搭腔,就隻是問:“能到病房看看患者嗎?”
楊醫生說:“行。”
“兒子女兒也都在嗎?”
“在的。”
“好。”
由於要跟醫生說話,阮思澄並沒有同意邵君理也跟在身邊,讓他一邊等著去了。而從辦公室再到病房,因為跟著兩個醫生,阮思澄也不好耽擱,再次沒叫邵君理來,自己一個人進病房會家屬了。
出乎意料,腦梗患者一兒一女氣質卓然,是知識分子,與預計的粗鄙樣子截然不同。
患者55歲,十分漂亮,此時正靠著床頭坐,依然不知自己瞎了。
阮思澄在來的路上已經查過,很多失明的患者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失明了,因為大腦會自動地構建影像,補上缺口,因此,雖然他們走不好路,摸不到東西,也還是不認為自己已經失明了。
而她的智力,也是如同醫生說的,絕不超過三歲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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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她的子女在問:“冷霜是誰?”
患者立即乖乖地道:“是我女兒~~~”
他們又問:“冷冰是誰?”
患者又是乖乖地道:“是我兒子~~~”
“那馬曉西呢?”
“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阮思澄都覺得不忍,親子女卻還咯咯笑:“看看咱媽,傻乎乎的,多好!”
“……”阮思澄請醫生回去,自己單獨走進病房。
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一雙兒女不給治病,還對老人取笑逗弄!
女兒最先察覺有人,“唰”地一下站起身子。
“你們好你們好!”阮思澄的笑容真誠,“我是思恆的CEO,我們的AI思恆急診剛給阿姨看過腦梗。”
“我知道。”那個女兒點頭,接茬,“阮思澄,對不對?”
“是。”阮思澄再次開口,“是這樣。楊醫生說,阿姨不治……可能死亡。我是希望思恆急診所有用戶都能痊愈,大家健康平安,一個人都不想放棄。”
“……抱歉。”雖阮思澄說的十分冠冕堂皇,但冷霜、冷冰也猜到了,自己母親若是死亡肯定影響數據報告。
阮思澄又試著逼問:“那個,我能知道理由嗎?”知道對方這樣選擇的理由,可能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了。
“也沒什麼,”對方回答,“就是不太想治療了。”
“為什麼呢。溶栓不難,媽媽可能康復的呀!也許不會有後遺症,根本不用別人陪床!”
對方二人沉默不語。
幸好,阮思澄沒別的特點,就是特別能泡、能磨,她在這個問題上面車轱轆般轉了整整15分鍾,最後,女兒冷霜終於開口,破罐破摔一樣,又急又快地甩出八個字:“我們不想讓她康復。”
阮思澄:“……哈?”
“實說了吧。”冷霜宛如虛脫一般,坐在母親的床沿上,垂下眸子,看著地板,半晌才又緩緩開口,聲音仿佛老了十歲,“我母親是癌症晚期,膽囊癌。”說完,她還拿出手機,打開一張報告單,上面寫著患者名字。
阮思澄:“!!!”她也知道,膽囊癌的惡性程度甚至超過“癌中之王”的胰腺癌,進展快、病程短,並且沒有早中期症狀,從確診到最後死亡平均生存期不到半年。
說到這裡,冷霜似乎意識到了,雖然母親已經如同三歲孩童,也不應該當著她面說這些話,起身:“到門口說吧。”
“好。”
阮思澄也察覺到了,事情不對。
等兩人在門口站定,冷霜再次面露痛苦:“腦梗,也是因為癌症晚期的凝血體質。在並發了腦梗以後,腫瘤醫院希望轉院,說他們無法治療腦梗……然後,因為雲京一院、P大一院沒有床位,我們去了雲京二院、P大二院,照實說了‘癌症晚期’,神經內科不太想收……可能是怕出事故吧,或者是佔死亡指標?我就著急,想著先治這個腦梗,所以……在看病時,並沒有跟這醫院的楊醫生說媽媽還有癌症的事,想著,先把住院辦了,住進來了,再講。現在還沒完全辦好,等下要再跑趟一樓……我們兩個還在商量下一步要到哪兒去。”
阮思澄覺得有點懂,有不太懂:“所以……”
冷霜苦笑:“我們媽媽一生好強,最近常常以淚洗面,總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呢,她怎麼會得這種病……自從確診膽囊癌後,再也沒有高興過了。”
“……”
“她一天更比一天絕望,一天更比一天壓抑,她還想過跳樓自殺,可是不敢,真的不敢。她在並發腦梗以前整個腹部已經很痛,腫瘤醫院的大夫說……大概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兒了。”說到這裡,冷霜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她用手擦,越越擦越多,眼睛好像漏了口子,後面連著一個湖泊,“我們不想媽媽這樣一點一點走向死亡,一天比一天恐懼,一天比一天痛苦,掙扎、放棄、翻滾、呻-吟,看著象徵自己身體的指標一項項崩潰。我們媽媽一生要強,她不會想那樣子的。我們兩個非常確定,她應該想笑著死去,而不是經歷絕望、放棄、苟延殘喘。”
“冷霜……”
“這一天來,她很開心,因為腦梗,傻乎乎的,什麼事都不曉得了,一直笑一直笑,我們很久沒見到了。我們想,如果一直泵杜冷丁,別覺得疼,媽媽就能保持輕松。”
“……”
“我們對她了解最多……她絕對想這樣死去,不知不覺,無憂無慮。之前有回失去意識,強拉回來,她醒來後卻說希望昏迷期間直接死了……我們不能為了自己,為了跟她再說說話,強把她的腦梗治好,強把她給拉回現實。”
冷霜用手捂捂眼睛,想把眼淚都擋回去,然而,眼淚順著她的兩隻胳膊滾下,到了手肘,又落到地上,把地磚給洇湿一片。冷霜最後終於放棄,拿開手掌,用令人心驚的眼神看著阮思澄,說:“所以,哥哥和我不想治了。就讓媽媽她……不知道自己行將就木,不知道自己即將告別人世,不知道自己就要拋下子女,也不知道自己爸媽會白發人送黑發人,就這樣,天真無邪,如孩童般地去了吧……”
冷霜言畢,嚎啕大哭。
阮思澄又能說什麼?她覺得胸腹沉甸甸的,似乎可以實體化的沉痛墜在她的心尖,為她增加許多重量,她幾乎能看到它漆黑的顏色。
她手摟住冷霜安慰,直到抽泣聲音漸停。
冷霜回屋先洗了臉,擦了淚痕,又跟哥哥一起“逗人”。
他們兩個一遍遍問:“冷霜是誰?”“冷冰是誰?”“馬曉西呢?”
患者總是立即搶答:“是我女兒~~~”“是我兒子~~~”“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接著,在聽到了誇獎以後,露出開心的笑容來。
冷霜冷冰希望媽媽可以這樣活得久些,拿出一些熬好的蔬菜湯、鮮榨的水果汁,一邊喂還一邊鼓勵,真的和哄孩子一樣:“喝……再喝……對,來來來,多喝一口……再喝一口……好了這是最後一口,啊……張嘴……真乖!”
而後,他們倆又絮絮叨叨,為她講述一些身邊人的故事,比如她的爸爸媽媽怎麼胡鬧,她的哥哥姐姐怎麼討厭,她的一個好友女兒離婚,另外一個好友兒子出軌……他們媽媽看著也能聽懂不少這樣的事,好像隻有遙遠記憶,並不清楚當下狀況。
阮思澄的兩隻眼睛也全湿了。
再看已經沒有意義,阮思澄把房門帶上,抹抹眼淚,走出病區。
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她想要與他在一起。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人生苦短、耽誤不得,要把每時、每分、每秒全都送給心愛的人,制造出來許許多多的美好回憶,任何時候隻少不多的美好回憶。她不想在將來某天暗自悔恨:陪他不夠多,回憶不夠多。
她覺得來仁愛醫院一趟對了。
這個非常重要的日子不是單單隻有甜蜜,她還親眼看到了,一個女人,幾乎就要忘記了她自己的父母、她自己的丈夫還有她自己的子女。於是,她更加想用力、拼命愛身邊人。
走出病區,沒看到人。
她撥出了熟悉的號,聲音有些嗚咽地道:“邵君理,你在哪兒?”
邵君理也覺得不對:“從洗手間剛剛出來,馬上到了,怎麼了?”
“邵君理。”阮思澄抬頭,看到自己愛的男人長腿剛剛邁過牆角,手指掐著移動電話,到她面前,緩緩站定。
“邵君理,”阮思澄把電話拿開,伸手摟住對方的腰,仿佛用了畢生力氣,“邵君理,我們現在在一起吧,立刻,馬上,Right here,Right now,我不想等晚餐說了,一秒鍾都不能拖了。”
“嗯。”邵君理把他的姑娘緊緊壓在自己懷裡,一刻不想再放開了。
阮思澄用鼻尖蹭蹭他的胸膛,叫:“男朋友。”
“嗯,女朋友。”
在無人的病區外面,阮思澄從邵君理的寬闊懷抱鑽了出來,伸手攬住對方頸子,強迫對方低頭,接著一踮兩隻腳尖,送上自己兩片唇瓣。
邵君理一愣,隨後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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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333字才算一點,這一段並不會多出訂閱點數!隻是說下紅包的事!)
第57章 分道(五)
邵君理的舌尖一勾, 含住對方上唇唇珠。他用牙齒輕輕銜著、不斷吸吮, 又用舌尖反復撥弄。阮思澄的兩腿直抖, 也說不清又何感受,酥麻, 又痒, 有喜悅, 也有不安。想尖叫,又想忍耐, 想沉溺, 又想抗拒。
一會兒之後,邵君理又緩緩移到阮思澄的下唇上邊。阮思澄的下唇飽滿,中央有道明顯凹縫。邵君理用舌尖勾挖, 一遍一遍舔刷過去。
接到醫生電話以後阮思澄就沒補過妝,幾個小時折騰下來口紅已經全都掉了。
阮思澄眼湿漉漉的:“嗯……”
“張嘴。”
“是……”
“是”字剛剛才說出口, 邵君理便長驅直入。阮思澄一碰到對方便覺得這過於刺激, 把舌尖給縮了回去, 連脖子都退後幾寸, 直到後腦頂上牆壁, 退無可退。
邵君理也沒太緊逼。阮思澄自己調整了一會兒, 又再一次碰觸對方。她用舌尖輕輕舔舔,有明顯的緊張、慌亂, 也有明顯的溫存渴望, 單純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