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想再交一點定金……”阮思澄道,“您這個人太受歡迎……那天交的恐怕不夠……”
“……”
“……”
見邵君理壓抑呼吸、仰頭看著上方層頂,喉結特別迷人性感,阮思澄一個腦抽,又湊上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明顯看到對方喉結上下一滾。
她覺得有趣,又舔一下。
又是一滾。
這回,邵君理沒任她宰割,而是垂眸,目光幽深,像能把人溺斃於此:“你確定非要作死。”
“怎……怎麼?”
“你說怎麼。”
話音剛落,邵君理的左手從女孩兒身後攥住她的頭發猛地向下一扯,阮思澄便被迫揚起纖細又白皙的頸子。
邵君理彎下腰,湊近了,在距離她頸子還有三四釐米的地方停下,等著,不出意外地感覺到右手握著的細腰在輕輕顫抖。
他向對方頸子輕輕吹了口氣,讓溫熱的氣息噴上細膩皮膚,阮思澄不自覺就想發出聲“啊”。
逗弄過後,邵君理並沒有離開,盯著頸子,聲音帶磁:“今天先放過你……過了周日再說。”
雖然偶遇,但他們倆並未更改“周日之約”。
阮思澄:“……”因為太近,他呼吸的熱氣極為明顯,像是已經刺破皮膚,進入胸肺,又被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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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已熱得不能呼吸,一下一下都是熱浪。
“行了,上車,路上小心。”
阮思澄忙推開對方,鑽進本田,等到腿兒不再抖了,才換好鞋,打燈,開出清臣的停車場。
…………
第二天第三天是周三和周四,阮思澄極關心陳一非的動向。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陳一非並沒有改變。
他還在幹。
公司監控員工電腦,阮思澄也破天荒地看了一非操作記錄。
事實證明,就在周三以及周四,還有記者給陳一非郵箱發了幾份初稿,而陳一非,非但沒有去掉那些誇大的話,反而加了,極力彰顯他的地位,對於《陳一非:思恆急診最大功臣》的題目也沒說什麼。
“……”
一瞬間,阮思澄明白了。
陳一非,不願意在思恆當個普普通通的技術人員。
他未必是在一開始便有這樣的想法在,可是,思恆急診突然爆紅,無數媒體追捧他的“神仙技術”,IT業界萬眾敬仰,讓他有些無法自拔。
現在他出名了,有的是更大的空間,比如上千人公司的CTO,即使自己與他“分手”,他也不怕,前方有著大片大片更加重視他的老板,而自己這曾見證他痛苦、無措的CEO,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好挽回的。
陳一非的種種做法倒也不能說多麼錯。
甚至說,他都未必能意識到他在誇大他的作用。
人麼,都是需要成就感的,會本能地在暗示中增大自己的用處,減小他人的用處。
也許,在陳一非內心深處,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思恆醫療成功的原因,於是也在各種場合如實說了他的想法。
自己叫他閉上嘴巴,乖乖繼續改進產品,他大概會感到特別沒有意思、缺乏再拼下去的動力。
對陳一非這種渴望尊重、崇拜的人來說,“紅”過以後不紅,和從來沒有紅過,是兩種心境。
阮思澄想,她好像,再次找了不合適的搭檔和CTO。
第54章 分道(二)
意識到陳一非是顆地雷以後, 阮思澄沒拖泥帶水,開始為將來“拆伙”做準備。
周五早上,她與一非、幾個總監一起開會,掌握全部在進行的項目進展。
接著,阮思澄以“陳總”最近經常不在思恆為由, 將接下來幾個工作直接交給各個總監, 比如腎結石的識別以及診斷,她讓總監越過一非, 直接向CEO報告工作。
這已屬於剝奪實權。
在流程上, 那些總監與阮思澄中間隔著一個CTO,不應越級報告工作。
她重用了幾個總監,尤其以前做小黃圖項目那個,叫顧延之。顧延之的技術出眾,阮思澄還挺信任的。
雖說這個顧延之吧……工作工作, 工著工著, 老把自己給搭進去。做政府的掃黃項目,嘔心瀝血,直男變gay, 後來,也是因為幹活,認識現在的男朋友。據說當時, 因為存在海量小黃文小黃圖, 法院審判某個網站老板, 顧延之男朋友就是CEO的律師。他為掌握“掃黃軟件”技術原理, 與顧延之見面聊天,並且發現對方面對女性肉-體無動於衷,舉例、講解面不改色,案子過後,一來二去,攪在一起。
她還暗示了陳一非:她已知道他還在幹——聊過以後,他還在幹。陳一非人聰明機警,應能猜到具體過程。
阮思澄的心裡其實始終抱有一線希望,就是,陳一非對思恆醫療其實也有深厚感情,不想離開,面對“削權”這樣的事,會來和她好好談談,並告訴她,雖然前一陣子經常不在思恆,但是下周開始一定留守公司,沒必要把那些工作轉而交給幾個總監。
隻要一非別再給他自己加戲,她也願意揭過此頁,永遠不提。
可陳一非沒有反應。
沒有會議,沒有電話,沒有短信。
好像根本無事發生。
一切在向bad ending奔去。
大抵要以悲劇收場。
阮思澄想:其實還好。這個世界其他道理就那麼多,無非是合得來、合不來,十分簡單,早該習慣,文人才會一茬一茬傷春悲秋唏噓感懷。
然而全身還是不大舒坦,細細密密地泛著疼。
一非“救”她於危難中,加盟公司,當CTO,用RNN加CNN看心電圖,用多套CNN考察腹部,一起克服數據難關、技術難關、資金難關,一起經歷增資、A輪、B輪,一起見證產品“爆紅”,一起看到公司擴張。
“……”她強忍住,打起精神,點開一個叫作“大牛”的Excel表格,一行一行地看過去。這兩年來,每回見到好的項目、好的產品,她便隨手在領英網翻翻是誰負責執行,記下對方姓名、單位、聯系方式,以做備用。
這樣,以後思恆醫療招聘、挖人,做新產品,她一篩,就能找出幾個對口的人出來。
這個……不太合適。
這個……也不太合適。
這個呢……
一邊難受,一邊工作,最後終於確定備選。
…………
晚上十點,阮思澄手握著名單,走到揚清,想跟“爸爸”商量商量。
在後門的十字路口,一家三口圍著燒紙。雖然雲京早已禁止市內燒紙,可老百姓經常不想去殯儀館。
阮思澄呆看了幾秒。本來火焰蹿得極旺,慢慢慢慢暗了下去,最後變成一堆灰屑,風一過,呼啦啦地騰起來,再紛紛揚揚地落下去。
如同她和一非的“蜜月”和“分手”。
真的已經無可挽回?
到了揚清C座33樓,邵君理的秘書之一,“白雪公主”小姐姐把阮思澄給領進屋裡,問:“阮小姐,要咖啡?茶水?”
邵君理說:“買個雪碧。”
白雪公主小姐姐:“哎?”
邵君理道:“別來苦的,來甜的。”
“懂了,邵總。”
阮思澄的心裡感動,在桌子前坐了下來:“邵總,一非……也許最後也留不住。”
“嗯。”
阮思澄的眼神呆滯:“現在回頭復盤想想,他的性格是雙刃劍,怪我當時沒意識到。他之所以離開愛未,是因為愛未把他在負責的兩個項目降級。而他之所以加盟思恆,是因為大CEO追他追到中京,‘制造偶遇’‘當好朋友’。那麼,既然因為我的重視來到思恆,就也可能因為別人的重視離開思恆。”
“阮阮……”
“沒事。”阮思澄笑,“自己難受……並不重要。創業,需要背負員工的期待還有自己的承諾。一個好CEO,和普通人不能一樣。普通人,趨利避害,而好CEO,要克服掉普通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向遠處看,擁有一個信仰,追逐一個願景。如果一非並不合適,就該快刀斬掉亂麻,從大局出發。我還是很感謝一非,一輩子都感謝一非,但是,如同一段好的愛情未必需要好的結果,一段好的合作也未必需要好的結果。”
既然選擇當創業者,注定沒有正常生活。即使身邊再多同類,她也知道,躁動不安,一驚一乍,不是生活本來面目。
邵君理靜靜聽著,半晌,沒說“長大了”“成熟了”,而是停筆,看著阮思澄,目光深沉,表情認真,道:“對我重要。”
“……嗯?”
“難不難受,不是不重要。”
在阮思澄肉眼可見地脆弱時,他告訴對方,當創業者必須“冷硬”,而當阮思澄終於成長起來、強顏歡笑、自舐傷口,他告訴她,他會站在她的身邊。
“……”聽到這話,阮思澄的委屈、心酸頃刻出閘,說,“要抱抱……”
“過來。”
“嗯……”
兩個人在桌子側面面對彼此。邵君理手輕輕掐著阮思澄的兩側腰,一用力,把人放在桌上好好坐著,卡進對方雙膝中間,一手摟腰,一手把對方的腦袋按進自己胸膛。
阮思澄就覺得委屈,撲騰出來,把邵君理領帶解了,纏在手上,又把對方西裝扣子也解了,捉著對方兩邊肩膀,額頭貼著黑色襯衣,一會兒蹭兩下,一會兒再蹭兩下,兩條小腿還無意地偶爾蹭蹭對方西褲外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邵君理把阮思澄的小尖下巴給抬起來想,問:“接替一非……有人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