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字裏行間,都是陸巡對林府的惦念。
「林清歌,知道為什麼我收陸巡為義弟嗎?因為他重情重義,不像你,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裝誰不會裝?」
林清歌清不服,我又讓謝思辰念了幾封。
字裏行間,充斥著謾罵鄙夷。下人們都聽不下去了。
「林清歌,熟悉嗎?這就是你寄給我的信。有嘲諷、有謾罵、有羞辱、有憤怒、有斥責……唯獨沒有來自家人的惦念和擔憂。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自稱我的親人,向我討要嫁妝,你配嗎?」
12
「從今往後,沒我的準許,誰也不能給林清歌開門!」
我讓人把從前林清歌在府內用慣的衣裳首飾都扔給她。
至於她之前攢的私房錢,早被我沒收了。
事情走到今天這步,林府人也看出來我和林清歌再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侯府人不明來龍去脈,隻看著運往侯府的傢俱擺設,還以為林清歌發達了,紛紛獻媚著討好。
丫鬟們殷勤侍奉,就等著林清歌賞幾粒金瓜子。
等來等去,等了一個月。
別說金瓜子,一粒銀子都沒有。
她們就開始嚼舌根,說林清歌摳搜窮酸,卻顯擺裝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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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歌聽到,差點撕爛那丫鬟的嘴。
那丫鬟也不是省油的燈,故意到侯府夫人面前告狀。
侯府夫人本就看林清歌不順眼,這下更是找機會狠狠敲了林清歌一筆,奪了林清歌的雲錦。
林清歌在林府的吃穿用度遠勝過侯府,侯府夫人哪裡享受過這種福?
得了雲錦的便宜,又開始想辦法算計林清歌屋內的東西。
許淮安為公務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處理這些小事。
林清歌眼見著首飾盒的首飾越來越少,嘴上直接腫了兩個大泡。
「姑娘若是心疼這些,倒不如直接送夫人兩件首飾,也算是全了婆媳情誼。」
若是一個月前,林清歌肯定嗤之以鼻。
可今時不同往日,林清歌知道我不會慣著她了。
沒了林府,她隻能希冀自己早日嫁入侯府。
侯府夫人再不能輕易得罪了。
她還指望用侯府夫人撐腰呢。
次日,林清歌起了個大早,特意請侯府夫人出門逛街。
白來的便宜哪有不賺的道理。
侯府夫人面上不情不願,心底卻樂開了花。
兩人各懷鬼胎,坐了一路馬車,終於到了鳳儀軒。
鳳儀軒是林家的首飾鋪。
鳳儀軒的小夥計很熱情,不僅仔細講解首飾的做工用料,還給了一套服裝搭配的建議。
就連招待的茶水都是上好的雨前龍井。
侯府夫人很滿意。
她覺得林清歌縱有千般不是,能讓她享享清福也不錯。
林清歌也很滿意。
家醜不可外揚,林家商鋪肯定不清楚她和我之間的恩怨。
今天買首飾她應該不用掏錢了。
等會兒從首飾店出來,她決定再帶侯府夫人去一下林家的成衣店、糕點鋪……
借花獻佛,錢能省一筆是一筆。
林清歌變了。
沒人嬌寵的姑娘終究得學會精打細算。
13
一眨眼的工夫,侯府夫人已經拿了兩大匣子的珠釵。
兩人吃完糕點就要走。
還沒走到門口,方才招待的小夥計就將人攔下,笑瞇瞇伸出手:
「侯府夫人,您這些首飾一共是八百七十六兩銀子,看在二小姐的面上,我給你抹個零,八百七十兩。您看這錢……」
侯府夫人不慌不忙,拉出林清歌。
林清歌掩面而笑。
「是我,林清歌,林家商行的二小姐。」
鳳儀軒的掌櫃一進門就聽見林清歌的話,笑道:
「林家商行可隻有一個東家。」
周圍人見狀,議論紛紛。
侯府夫人覺得丟臉極了,懷中首飾也變得格外燙人。
「我突然想起來,這首飾淮安好像送過,這些我便不要了。」
說著,侯府夫人把手裏的金簪珠花退了回去。
小夥計檢查沒問題後,倒也沒說什麼。
隻是一對兒雕龍畫鳳的翡翠手鐲,被侯府夫人磕碰了一角,壞了品相,退不了。
「那這對兒手鐲我給您包起來,一共是二百兩。」
「二百兩?!」
林清歌臉色難看起來。
「好嘞,記侯爺賬上是吧?」
「我今日出門太急,銀袋忘在了屋裏,先記賬!」
聽到要記許淮安的賬,侯府夫人臉色突變。
「林清歌,你什麼意思?拿我兒子的俸祿請我,借花獻佛是吧?」
林清歌也很生氣。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突然一女子出聲。
「夥計,這鐲子就先記我賬上吧!」
14
聽見有人為自己解圍,侯府夫人聞聲望去。
看見來人相貌後,她喜不自勝。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同許淮安定親的尚書小姐夏芷君。
侯府夫人本就嫌棄林清歌。
現在夏芷君出面解圍,她對林清歌升起的那一丁點好感又沒了。
「聽說芷君喜歡書畫,前些日子淮安得了幾幅字畫,我又不通畫理,不如芷君去府上小坐片刻,順帶幫我看看畫。」
聽到芷君名字,又看見侯府夫人表情。
林清歌尚哪能不知道芷君是誰。
她剛想出言譏諷一二。
誰想,侯府夫人一屁股把她拱到一旁。
她就這樣看著夏芷君上了侯府的馬車,將她一個人落到後面。
林清歌在後面追得狼狽。
等她趕到侯府時,夏芷君已經坐了好一會兒。
林清歌怒氣沖沖,不等發火,就聽侯府夫人說:
「小門小戶,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不快去給夏小姐沏茶!」
林清歌一肚子氣沒處撒。
可她也知道,這是侯府,容不得她放肆。
等夏芷君賞完字畫,天已經黑了。
侯府夫人趁機留她吃飯。
留來留去,便等到了下朝的許淮安。
「淮安,這是夏小姐,還不過來見見?」
侯府夫人故意支走林清歌,給夏芷君和許淮安創造機會。
許淮安看著面前的夏芷君,有些詫異。
他沒從沒想過,與他指腹為婚的姑娘居然如此溫柔賢淑,善解人意。
想當初,京中傳言尚書小姐彪悍善妒,形似夜叉。
如今見面才知道,傳言不實。
夏芷君舉止溫婉,體貼大方,一顰一笑間,更是嬌俏可人。
湊近些,一股芳香撲鼻。
許淮安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他還沒和夏芷君有進一步的交流,就被隨後趕到的林清歌打斷了。
林清歌撲在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林清歌沏茶時燙傷了手。
「淮安不是大夫,你找他能解決什麼?」
侯府夫人說著就要拉開林清歌。
許淮安難得沒替林清歌說話。
反倒是夏芷君一個外人,替林清歌出頭:
「女子燙傷可是大事,若處理不當,落疤毀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芷君家中有雪妍膏,塗上不會留疤。明日芷君請人送到府上。」
夏芷君如此體貼,侯府夫人更滿意了。
許淮安看著夏芷君,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娶夏芷君為妻,一妻一妾,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清歌察覺到許淮安的態度眼神,當場發飆:
「你走!侯府不歡迎你,我也不需要你的濫好心!誰知道那藥膏裏會不會加點其他東西!」
許淮安下意識給了林清歌一巴掌。
林清歌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跑遠。
可沒人管她。
大家都圍在夏芷君身旁。
15
天色漆黑,許淮安送夏芷君出府。
他還想再送一段距離,卻被夏芷君阻攔。
「小侯爺止步,芷君自有馬車接送。如今你我男未婚女未嫁,還是以名聲為重。」
夏芷君說完,便登上馬車,沒再回頭。
許淮安和侯府夫人看著這樣的夏芷君更加滿意了。
懂分寸,知進退,注重女子聲名,這樣的人才是侯府主母的不二之選啊!
這對兒母子想得倒是美,卻不知道,回到馬車上的夏芷君有多嫌惡。
「別擦了,手都紅了。」
「清歡阿姐,怎麼你如此聰慧,妹妹卻蠢鈍如豬,看不出人情冷暖呢?」夏芷君說著,有些感慨,「就是可惜那對兒翡翠手鐲了。」
「有什麼可惜的?那對兒手鐲本身就有瑕疵。隻不過夥計介紹的首飾太多,兩人貪多看花了眼。」
「清歡阿姐當真好籌謀。」
「籌謀再好,也比不過人心。侯府配不上你。」
今日夏芷君出面解圍是我有意算計的。
一個月前,喜鵲買菜,發現菜攤上蓮菜價格大漲。
她以為是菜農故意宰客,便和人吵了起來。
我聽她吐槽時想起,前世蓮菜價格也上漲了一段時間。
當時誰都沒當回事。
隻以為菜農想借機賺錢。
一年後,疫病四起,民不聊生時,眾人才發現不對。
蓮菜產自鄂州,水產富饒之地。
可水患頻發,蓮菜產量下降,加上運輸成本,便賣出了天價。
那時商人隻顧著炒蓮菜,沒有意識到水患之災。
大水之後,便是大疫。
鄂州知府明知水患遇難的民眾,卻瞞而不報,將人屍體草草掩埋。
疫病初期,亦是瞞而不報。
一而再再而三,禍患如此累積。
上輩子林家商行受疫病影響,傷亡無數,被囤積藥材的奸商打壓,走了下坡路。
聽喜鵲說起這事,我馬上重視起來,回憶前世藥方對策,編纂成書,希望呈報官員,上奏朝廷,引起相關官員重視,避免慘案重演。
大盛雖然重視商貿發展,可門第階級在此,疫病之事,又無佐證,沒人替我呈報。
我隻好暗中採買藥材,分批次從不同地區採買,以免動作太大,商人囤積居奇,引發恐慌,影響百姓正常生活。
夏芷君便是那時候找上我的。
16
夏芷君是尚書府小姐,可她舅父卻是太醫院院判。
夏芷君平時便喜歡研究藥理,也開了一家藥堂。
她直覺敏銳,在藥材損耗中發現不對。
一來二去,便查到我身上。
詢問我買藥因由。
我和她你來我往,試探間發現對方可靠。
我也沒隱瞞,說出了我的猜測和預防,還將記憶中防治疫病的方法寫給夏芷君看。
夏芷君把藥方拿到太醫院,精進改良,又弄了個新方子。
我對水患的猜疑,她也換了一種說辭,提醒夏尚書。
我和夏芷君相見恨晚,愈發親近。
她知道我是林清歌親姐,也沒有提防算計,隻是替我不值:
「為那樣一個男人拋棄恩重如山的阿姐,真是該死。」
在明面上,我倆沒有聯系。
林清歌過來鳳儀軒的時候,我就坐在二樓茶廳和夏芷君品茶。
知道林清歌來,我便故意推出夏芷君。
許淮安和林清歌私奔一事,讓夏芷君成為京城笑柄。
而讓許淮安和林清歌日日夜夜不得安寢,後悔當初決定,是我倆的共識。
夏芷君像個救世主一樣出現,隨侯府夫人到府一敘。
溫柔體貼的夏芷君是紮向林清歌和許淮安的一根刺。
他們的情意,會因為夏芷君的出現提早走向滅亡。
17
林清歌對感情的變化很敏感。
身為女人,她無比清楚許淮安看向夏芷君的眼神。
好奇中帶著戀慕,當初的許淮安看她便是如此。
她忍著受著,看著許淮安殷切盼望夏芷君的到來,同她談論詩詞歌賦。
而她,像個丫鬟一樣,在旁邊添茶倒水。
時間一長,夏芷君都快忍不了了。
「天天看著許淮安那張人面獸心的臉,煩都煩死了。」
我勸她:
「既然厭煩,那就找機會推辭,不要見了。」
夏芷君不去侯府後,許淮安反倒更惦念了。
男人,賤得慌。
每每和林清歌說話時,他眼中都是那個嬌俏可人的姑娘。
夏芷君身上是淡淡的藥草香,聞著心安。
可林清歌身上卻是一股甜膩的花香,庸俗得緊。
一次醉酒,許淮安無意吐露心聲。
林清歌聽著,指甲都快掰斷了。
可到最後,她卻假裝沒聽見。
林清歌到侯府一年了,還沒名沒分。
她心中清楚,若和許淮安吵架,得罪了許淮安,侯府便再沒她立足之地了。
她必須得下劑猛藥,讓許淮安娶她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