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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歸途 3520 2024-10-26 21: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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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和裴泉堆了我這輩子第一個雪人。


    找到了山邊的北極星。


    她買了一個本子,是文創。


    然後在扉頁上,一筆一劃寫下我的名字。


    那天,我們在旅館裡,討論明天的溫泉計劃。


    討論著討論著。


    她突然歪著頭對我說:


    「明天會更好,對吧?」


    我怔愣住了,下意識地點點頭。


    她下了床,到我身前。


    她的眼睛很好看,不是很純正的黑,帶著星光點點的琥珀。


    我把它叫作希望。


    「安安,你失去的,一定會都彌補回來的。」


    「爸爸會向你道歉,媽媽會回到你身邊。」


    「……」


    我低頭,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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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樣,更讓我討厭起我自己了。


    無比喪氣的自己。


    軟弱的自己。


    不堅強的自己。


    窗外的雪還在簌簌地落,房間裡的燈關了。


    我一直睜著眼。


    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變得平穩。


    我坐了起來。


    ……我,好想殺死懦弱的自己啊。


    我好想悲傷,難過,失望的情緒就此消失掉,這樣,面對她時,我就是快樂的。


    我好想將我開心的一面給她看,可我做不到。


    我輕輕起身,然後去翻她的包。


    她把我的手機收起來了,不讓我看裡面的內容。


    今天,我瞧見她對著它皺眉了。


    她說,事情都會變好的,可是,真的嗎?


    打開手機屏,瑩白的燈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爸給我打了十幾個未接電話。


    陸仰也是。


    有一條未接電話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人,那就是我的媽媽。


    我爸給我發的短信是:


    「你怎麼失蹤了?」


    「我聽陸總說,你跑了?你早說你的結婚對象是陸仰啊!」


    「榜上大款,不願意告訴你爹了是吧。」


    「我告訴你,現在!立馬!回來,把這個婚給我結了!」


    「嗷對了,彩禮分一點給你妹妹啊。」


    「不多,就是你妹妹準備去英國留學,你供她供到畢業就可以。」


    「快點回來把婚結了!知道沒有?別不懂事。」


    另外一條陌生的號碼,是一個女人給我發的短信和彩信。


    「你覺得你能從我身邊搶走陸仰?」


    「呵呵,搶走了又怎樣?」


    「不好意思,他就是曾經被我佔有過。」


    「給你看些照片,可別生氣哦~」


    附上的照片裡。


    全是陸仰跟蘇婉玲的大尺度合照。


    我面無表情地把照片給翻完,


    然後,讀到了最後一條短信。


    是我的媽媽……發給我的。


    媽媽。


    天知道,我有多久多久沒有見過她了。


    小時候最期待的事就是她回家。


    最希望的事就是她別和老爸吵架了。


    我顫抖著打開短信。


    隻有兩行字。


    很少。


    「不要再來找媽媽了。」


    「媽媽也有自己的家庭。」


    「……」


    窗外的大雪紛飛著,回過神來時,淚水已然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屏幕上。


    可是,哭有什麼用呢。


    我為什麼隻會悲傷呢。


    又有幻聽了,遙遠的歌謠傳來。


    是很小很小的時候。


    爸爸媽媽還在一起的時候。


    他們給我唱搖籃曲。


    爸爸把我放在肩頭。


    在小小的家裡跑,問我坐小飛機開不開心。


    媽媽在一旁笑,溫柔地摸我的頭。


    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啊。


    原來我也是他們的珍寶。


    20


    今天的雪真的下得好大好大啊。


    下午就有天氣預報說山裡有雪崩的風險。


    所以旅館提前跟我們說過不準上山。


    裴泉依舊在熟睡。


    她睡相不太好,蹬被子,腳丫露在了外面。


    我苦笑著看她,給她把被子掖好。


    又打開自己的手機,把所有的錢全轉給了她。


    最後,垂著眼看她。


    對不起啊,裴泉。


    我果然還是覺得……


    活著好累啊。


    ……


    山上的風雪真的好大。


    我一步一步艱難地踩在雪地裡。


    摔倒了,就爬起來繼續走。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


    但我知道我的終點就在這了。


    在山上摔死。


    在風雪裡被凍死。


    被山上的野獸殺死。


    怎麼樣都好,我可以解脫了。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在泥潭裡被一遍遍沖刷的人生。


    滿是黑暗的人生。


    窺不到光明的人生。


    我倒在雪地中,最後一次看著這世界的夜空。


    隻是風雪太大,沒有北極星了。


    我們一起找到的北極星。


    我閉上了眼睛。


    ……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不想睜開眼睛,可是是她在喊。


    可是冰雪落進皮膚裡已經麻木了。


    她的頭發,蹭得我臉頰有點癢。


    「安安,醒醒,別睡。」


    「安安,我們要出去。」


    我聽到她沙啞的聲線,她也是女孩啊,怎麼背得動我的。


    怎麼找到我的。


    怎麼要找我的。


    我在她的背上哭。


    就這麼哭,一直在哭。


    我突然發現,我們肌膚相貼的地方是僅剩的溫度了,


    為什麼要找我啊。


    為什麼要救我啊。


    我是個沒用的人。


    為什麼要救一個人生早已沒了意義的人啊。


    「安安,抑鬱癥患者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我突然聽見她問我。


    我緊緊摟著她,慢慢地說。


    「是一片銀灰色。」


    「雪花匯聚成野獸朝我們跑過來了。」


    「遠方的松林是大海,天空吊著的是白雲。」


    「山上有人在唱歌。」


    「什麼歌?」


    她問我。


    大概是想讓我保持著清醒。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她了。


    她摔了個跟頭。


    我和她一起倒在雪地裡。


    她跑過來緊緊抱著我,拖著我走。


    「安安,安安,醒醒。」


    「我也會唱歌的呀,是童謠,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唱完了,我們就一定能走出去。」


    「安安,聽我唱歌好不好?」


    曠無邊的雪地之中,突然響起了歌聲。


    她馱著我,聲音顫得不成樣子,邊走邊唱。


    「白茫茫的山上落雪花。」


    「落在女孩的心尖上。」


    「長長的道路有燈光。」


    「雪花一片一片。」


    「不見啦。」


    「……」


    寒風還在呼嘯著。


    我伸出被凍得毫無知覺的手。


    握住了她的袖口。


    21


    人聲,跑動聲,醫療器械的聲音。


    我聽見有人在大哭。


    有人在責罵。


    我睜開了雙眼。


    一個女人撲倒在我的病床邊。


    「安安,安安,你醒了?」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面前的女人面容有些陌生,原來是我媽。


    我直直地盯著她。


    我爸在我身旁搓手。


    憋了好久,才冒出三個字:對不起。


    然後又傳來我媽責罵我爸的聲音。


    說怎麼不早點發現我抑鬱癥。


    他們倆爭吵時,我猛地坐起,然後往病房外跑。


    跑時摔了一跤,然後我想起來接著跑。


    被人扶了一把。


    「怎麼了?安安?」


    是……陸仰。


    他擔憂地看著我,我猛地推開他。


    大概是被我的眼神嚇到了。


    他愣在那。


    可我不想管這群人。


    我就想知道。


    想知道。


    我被救出來了,那裴泉呢。


    裴泉應該也……


    這是離雪山最近的醫院。


    再加上晚上雪很大。


    事故發生的頻率高。


    來來往往全是搜救隊和醫生。


    場面有些慌亂,我撞到了好幾副醫療器材。


    終於抓到了醫生。


    慌亂地問他跟我一起被救出來的女生的情況。


    可他沒理我,照顧其他病人去了。


    我焦躁地四下尋找。


    突然,瞟到了一個熟悉的身份牌。


    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


    光影,人聲,波紋。


    我愣在那。


    看著。


    就這麼看著。


    被推出來人。


    身上蓋著白布。


    蒙住了臉面。


    ……


    好像不知何時,耳邊傳來嘈嘈雜雜的幻聽。


    一句一句,好多好多。


    全是她對我說的話。


    「安安,你自己都滑不穩,還要保護我啊?」


    「怎麼會沒用啊,你有用,你天下第一有用,知道不?」


    「如果一直逃避能讓你開心,那就讓我一直陪你逃避,好嗎?」


    「我喜歡你。」


    「明天會更好,對吧?」


    ……


    「白茫茫的山上落雪花。」


    「落在女孩的心尖上。」


    「長長的道路有燈光。」


    「雪花一片一片。」


    「不見啦。」


    「……」


    ……不見了。


    番外


    「陳總,恭喜您,收購了陸氏集團。」


    「在未來的發展道路上,您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


    記者發布會上,對著不斷亮起的閃光燈,我一直保持著體面的微笑。


    直到忽然有人打斷採訪,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據傳,陸氏集團的前總裁陸仰和您曾經是夫妻關系。」


    「此次收購,是否存在個人恩怨的因素?」


    「陸氏總裁鋃鐺入獄,又是否和您有關系?」


    這種花邊雜志的花邊問題,我本來不必回答的。


    可這次,我卻理了理話筒,低頭發言。


    「這次的收購隻是正常的企業合並。」


    「至於陸仰先生的牢獄之災,我隻能說,完全出於其資金管理不當及違法亂紀的行為。」


    閃光燈對著我狂閃。


    下面好幾個問題我都對答如流。


    發布會結束後,我才得空喝一口水。


    秘書在我身邊小聲說。


    「這群記者,把你當什麼人了都。」


    我笑了。


    「他們把我當什麼人我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了。」


    「對了,蘇婉鈴呢?」


    秘書點點頭,繼續朝我匯報。


    「按您的要求,將她安置在了能看清發布會的玻璃房內。」


    「她一度情緒很激動呢,甚至都失禁了。」


    「但有什麼辦法,她現在不就是個神經病。」


    「這是她應得的,我們誰都不同情她。」


    「……」


    我點點頭,整理自己腕上的表。


    「可別讓她尋到自殺的機會了。」


    「畢竟,我可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我不會讓她死的。」


    「她可得好好活著,活著看我……走上巔峰。」


    秘書陪著我一起走出大廳。


    她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說:


    「啊,對了,咱們希望小學還是繼續捐嗎?」


    「就以……裴泉小姐的名義?」


    聽見這個名字時。


    我的眸中還是忍不住會露出溫柔的神色。


    點點頭,跟司機說,回公司前,我要回趟老家。


    老家就是我爸那處房產。


    他在幾年前就走了。


    剩下的房產,他的女兒根本不敢跟我爭。


    我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看窗外的景色。


    這時候,旁邊的秘書突然說,


    「陳總,截止今年,您捐的希望小學已經超過五百所了。」


    「其實,這些款項,已經佔了您開銷的大部分了吧。」


    「他們都說您很殘忍,六親不認。」


    「可我覺得,您是個溫柔的人。」


    車停在老家的門口,我翻閱著郵箱。


    聽著秘書的話,忽地就笑了。


    終於在郵箱裡找到了不同的信封。


    我松了口氣。


    幸好,藏祈山的山中郵局並沒有倒閉。


    信裡,是十年前的那天裴泉寫給我的話。


    放在陽光下。


    看著泛黃的字跡。


    微風吹拂,郵箱邊的小花蕩漾。


    好半晌,我輕嘆一口氣。


    那天。


    十年前的裴泉寫給我的話是——


    「現在的你,應該可以獨當一面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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