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攝政王在找救命恩人。
城裡所有的女子都去湊熱鬧了。
我沒去。
上一世,我拿著信物相認,嫁給他為妻。
可他有個病弱白月光。
娶我是為了用我的心頭血當藥引子。
我被囚禁在府中,受取血之痛。
重來一世,我隻想離他遠遠的。
可當晚,他卻找到了我。
燈火下,他的笑容陰鸷而興奮,微涼的指尖劃過我的側頸:
「皎皎,找到你了。」
01
我收拾好包裹,準備跑路時。
一群官兵圍住了我的茅草屋。
為首的是陸乘,他穿著黑色繡金長袍,端坐在太師椅上,神情淡漠。
我整個人被釘在原地,腦子瞬間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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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點,他不是在城裡找救命恩人嗎?
村長站在他身後,點頭哈腰。
「貴人,這就是許皎月的家。
「草民這就去幫您叫她。」
他點了點頭。
村長得了令,笑著走到門口,敲響了房門。
「小月,是我。
「快開門,有貴人來了。」
我慌亂地將包裹塞進被子裡,在床上躺了下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
「村長,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他語氣中帶著不悅:「這才什麼時辰?你就睡下了。」
我捂著狂跳的心髒,解釋道:「身子有些不適。」
屋外的聲音消失,可亮起的火把表明,陸乘沒離開。
果不其然,他的聲音隔著屋門傳了進來。
「既如此,那本王就在這兒等著許姑娘起床。」
我實在難以忍受這瘆人的氛圍:「哐當」一聲拉開門,卻恰好撞進他幽暗的眸子中。
瞬間頭皮發麻。
我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目光,看向村長,強裝鎮定。
「村長,有什麼事?」
陸乘不疾不徐地起身,在我面前站定。
他的身影將我整個人籠罩起來。
我往後退了退,整個人都貼在門板上,不寒而慄。
燈火下,他的笑容陰鸷而興奮,微涼的指尖劃過我的側頸:
「皎皎,找到你了。」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子濃鬱的藥味也隨之鑽入鼻孔。
和柳嫣然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02
柳嫣然是陸乘的白月光。
前世,陸乘在經過青州時遭到刺殺,身中劇毒。
我上山採藥,救下了他。
他周身氣度不凡,卻因為中了毒,耳不能聞,口不能言。
我為他請了大夫,小心照料他。
他本就是芝蘭玉樹的人,相處中,我對他動了心。Ţũ₊
可後來我外出,再回來時他已經不在。
隻有桌上放了枚玉佩,Ţű̂₄上面是一個「陸」字。
我心中雖有些遺憾,但知曉他大約是全好了,也放下了心。
直到三個月之後,攝政王陸乘一擲千金,尋找救命恩人。
我拿著玉佩去找了他。
之後就像所有話本子中那樣,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陸乘娶了我。
成婚後我才知道,他的府邸中,還養著另一個女人。
他們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珍藏在府中,不允許任何人窺探。
我心中雖然有所芥蒂,可他對我很好。
事事以我為先,將我寵到了骨子裡。
我便將自己的一顆真心交付了他。
直到那日,他將我綁在床上,親手將一把匕首插在我的心口。
鮮血直流。
我疼得直掉眼淚。
他的手輕輕Ťűₑ劃過我的發間,溫柔地吻去我的淚珠,可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皎皎乖,隻是一點心頭血而已。」
他邊說,又將匕首往裡旋了幾分。
我尖叫著哭出聲。
他按著我的頭,不顧一切地吻下來。
唇齒糾纏,口腔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
我疼得暈了過去。
自那之後,我的噩夢便來臨了。
我被他囚禁在府中。
每月十五,他都會用那把匕首,一次又一次插進我的心口。
直到他外出辦事,柳嫣然找到我。
我才知道,他從始至終都是在對我逢場作戲。
娶我,隻不過是為了取我的心頭血,給柳嫣然做藥引子。
柳嫣然走後,我趁著丫鬟沒留意,打翻了燭火。
在漫天大火中,結束了我短暫而悲哀的一生。
03
我吐了陸乘一身。
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一白。
可他卻沒生氣。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外袍扔在一邊,絲毫不嫌棄地伸出手,替我擦幹淨嘴角的穢物。
「解氣了?」
我有些摸不準他的想法,低下頭不看他。
「民女愚笨,衝撞了貴人。」
他輕聲笑了起來:「皎皎,你裝傻的水平,真差。」
我呼吸一滯,心裡憋著一口氣。
「貴人莫要戲弄民女。」
村長扯了扯我的衣袖,又急又氣。
「能救貴人是你的福分,你可不要挾恩圖報!」
我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原是如此。
「貴人想必是認錯了人,您的救命恩人並非民女。」
陸乘嗤笑了一聲,他鉗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四目相對。
「不是你,那是誰?」
強大的壓迫讓我整個人都快要呼吸不上來。
我正要回答時,耳邊突然傳來聲音。
「王爺,救您的人是民女!
「民女有信物!」
04
來人是村長的女兒小翠。
她手裡拿著的,正是三月前陸乘留給我的玉佩。
可是,那玉佩明明被我埋在了村口的大柳樹下。
怎麼會出現在小翠手裡?
還沒等我想明白,她就羞澀地跑了過來。
她精心打扮過,可因為皮膚黝黑,反倒有些不倫不類。
「民女小翠。
「王爺,救您的人是民女。」
村長嚇得面如白紙,急忙擋在她面前向陸乘解釋。
「貴人,我家小翠小時候燒壞了腦子,她是在胡說八道,您看在她一個小姑娘的份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陸乘松開我,興味盎然。
「可這玉佩,的確是本王的。」
小翠從他爹背後探出腦袋,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面上一片紅暈。
豆大的汗珠從村長的額頭滑落。
我剛想出聲提醒她,卻見她飛快地瞪了我一眼。
「王爺,您不要被這狐媚子給騙了!」
我咽下了想說的話。
05
陸乘帶著村長和小翠離開了。
他們前腳走,我後腳就從被子裡摸出了包裹。
我自小在村子長大,附近的十裡大山早已被我走ŧŭ̀⁴遍。
隻要我小心些,陸乘的人就找不到我。
柳嫣然的病拖不了太久。
陸乘找不到我,一定會重新尋找新的目標。
這樣一來,我就安全了。
等柳嫣然死了,我就更沒有後顧之憂了。
我打定主意。
趁著天黑往山裡走。
小翠和村長的臉,總是在我眼前反復出現。
我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
陸乘隻想找藥引子,應當不會傷害村長和小翠。
可越走,心裡越沒底。
我努力回想著被村長嘲笑,被小翠欺負的日子。
他們這樣的人,死了……
其實罪不至死。
我咬了咬牙,抓緊包裹轉身跑了回去。
平心而論,這些年我在村子中的境遇並不算好,可多少也受過村長照拂,光是如此,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赴死。
我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陸乘沒什麼可怕的。
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他和他的人,早早地等著我自投羅網。
小翠和村長被綁在村口的大柳樹上。
她一見到我,就嗚嗚地哭。
「小月!救救我,我知錯了!
「我不該冒領你的功勞,更不該罵你狐媚子。
「我真的知錯了,你救救我!」
村長也一個勁兒地朝我使眼色。
陸乘仍舊坐在那把太師椅上,把玩著手中的匕首,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我邁著千斤重的步子,挪到他的身邊。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此事與村長、小翠無關。」
冰冷的刀劍抵在我的下巴上。
我被迫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他湊近我,呼吸間熱氣交纏。
「皎皎,我送你的東西,你怎麼能隨意丟掉?」
我不動聲色地仰了仰臉,將眼底上湧的熱意倒逼回去。
「民女。
「隻想救人,不求回報。」
他眸中一抹黑色暗湧,詭秘地望了我許久,低低一笑。
「如果我偏要報呢?」
「那就請您放了村長和小翠。」
他收回匕首,慵懶地靠在椅子上。
「好啊。」
我聽到他的回答,驀地松了一口氣。
少頃之後,他的另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窟。
「代價是,你跟我走。」
我第一次,意識到權勢的力量。
陸乘這樣位高權重的人,隻要他想,碾死我就像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他站起來,像逗貓那樣撫了撫我的發頂。
「皎皎,聽話,哪兒別去,就陪在我身邊。」
他不給我反抗的機會,將我攔腰抱起。
「這次,我不會讓你逃了。」
我渾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出。
他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耳後:「放松點。」
我身子一軟,臉上迅速發燙。
輕笑聲從頭頂傳來。
「皎皎,你的身體可比你誠實得多。」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在床笫之間的特殊癖好。
一時間又惱又氣。
一股子抑制不住的惡心從喉間湧出,我又吐了他一身。
他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怎麼又吐了?」
一個荒唐的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
「民女有孕在身。」
陸乘的身體頓了頓,他低下頭看向我,陰鸷的目光泛著寒意。
他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
06
我到底是沒敢再說。
可半路上,仍舊不死心道:「王爺,您能放我離開嗎?」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想都別想。」
「如果我真的有孕了呢?」
他陰森地笑了笑:「我不會讓你懷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我自討沒趣,也就不再說話。
我並不驚訝於陸乘的反常,早在逃跑時我便已想清楚,他大約是和我一樣,有了重生的機遇。
這樣想著,其實也就不怕了。
他不重生,我就鬥不過他。
他重生了,我更加沒了勝算。
倒是頗有點破罐子破摔了。
陸乘帶我回了他在青州的府邸。
但他似乎很忙,我好幾天都未曾見過他。
侍奉的丫鬟都不喜歡我,經常在背後說我壞話。
無非就是些「挾恩圖報」「麻雀飛上枝頭」等無關緊要的話。
我不與她們一般見識。
直到她們說柳嫣然要來了。
我還記得說這話的那個丫鬟叫秋月,是陸乘從京城帶過來的。
其他的丫鬟都是他來了後才買回來的。
因此,她總是自詡高人一等。
她得意洋洋道:「柳姑娘可是王爺的心頭肉。」
我的心一沉,情緒也低落起來。
等待的日子屬實不好過,頭上懸著的那把大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
我想去找陸乘。
要殺要剐,總要給個準話。
可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直到柳嫣然來的那天。
我闲得無聊,跑到大門口湊熱鬧,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陸乘。
柳嫣然站在他旁邊,一臉嬌羞地看著他。
那雙總是翻滾著黑雲的眸子,罕見地泄出幾分溫柔。
我突然沒出息地想哭。
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把,我沒站穩,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
他接住了我。
我抬起頭看向他,他的眼睛中翻滾著怒氣。
「誰讓你來的?」
瞧瞧,多明顯的對比。
我推開他:「我想來就來。」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柳嫣然上前打圓場,她親切地抓著我的手,上下打量我。
「許久未見,皎皎姑娘依舊光彩照人。」她笑著道。
到底是京城中的貴女,一言一行皆合乎禮度,就連說謊也心不跳臉不紅。
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陸乘卻讓我別動。
我不想見柳嫣然,可她總在我面前晃。
丫鬟們都是牆頭草,一個個上趕著巴結她。
明明是我想吃的、想喝的,最後卻都端到了她房裡。
我受了委屈,找陸乘告狀。
可他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柳姑娘喜歡,便給她好了。」
隻要她喜歡,我什麼都要讓。
這比前世還不如,至少前世我是和陸乘成親後,享受了一段快活日子,才見到她。
這樣看來,重生也沒什麼好的。
我依舊無法掌控我的命運。
還不如不重生呢,死就死了,重新投胎ŧű₃多好啊。
她在我面前晃的次數多了,我便總是想起上輩子的事兒。
晚上睡不好,經常做噩夢。
夢到被火舌舔舐皮膚時的痛感,濃煙進入肺裡的窒息感。
夢到我倒在火海裡,又燙又難受。
有人衝了進來,抱起我,一聲又一聲呼喚著我的名字。
橫梁被大火燒斷,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我哭著醒來,不知道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大概是我太想活下去了,就連做夢都渴望有人來救我。
陸乘坐在我的床邊。
他心疼地撫過我的眉眼:「皎皎,是不是很疼?」
我點了點頭,哭著喊疼。
他俯下身來親我,我用力地推開他:「陸乘,我恨你!」
他眼睛紅了,更加發了狠地來親我。
我用力地掙扎。
許久之後,他把頭埋在我的頸間。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皮膚上滑過。
「皎皎,我愛你。」
07
陸乘根本不懂愛。
他的愛是佔有,是強迫。
就像現在,他根本不問我的意願,就將我帶到一家客棧。
他小心地拿起碟子中的糕點喂到我嘴邊。
而我卻偏過頭,厭惡地將他的手打開。
他也不惱。
我問他:「你究竟要幹嗎?」
「我想讓你開心。」
「那就放我離開。」
他搖了搖頭:「皎皎,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這輩子,隻能待在我身邊。」
我蹲在地上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陸乘,你究竟要幹嗎?
「你愛柳嫣然,那就坦坦蕩蕩去愛她,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呢?
「我又做錯了什麼?」
他將我抱在懷裡,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我的背。
「皎皎,我不愛她,我隻愛你。」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說謊。
「你真讓我惡心。」我學會了用最傷人的話來攻擊他。
他果然露出受傷的表情,可很快,他就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自己。
「無礙。」
他的聲音發顫,手也冰得像寒冬裡的石頭。
「皎皎,我要怎麼辦才好?」
我惡毒地笑了笑:「那你去死啊。」
他當然不會死。
因為他還要救柳嫣然。
我們又成了親,跟上輩子一樣。
我聽到他對柳嫣然說:「再等等。」
等什麼,自然是等他名正言順地娶了我,再用匕首扎進我的心口,做她的藥引子。
她就那樣看著他,美目含淚,活生生一對苦命鴛鴦。
可真正的苦命人隻有我。
重來一世,我也無法擺脫既定的命運。
我還是要當柳嫣然的藥引子。
最後還是要孤零零地死在大火裡。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被逼瘋了,腦子總是昏昏沉沉,時不時就掉眼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08
陸乘不是個情緒外放的人,可新婚夜,他多喝了幾杯。
任何人看見,都不會懷疑他此刻的喜悅。
他抱著我,絮絮叨叨,說著些我聽不懂的話。
直到上了床,他剝開我身上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