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主在寺廟裡的生活好起來，我們 30 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就連老班，也不再一拉屎就嗚嗚地哭。
他已經漸漸習慣當一個屁股。
女主仔細養護小橘貓，日子一天天過去。那日，女配到寺廟裡上香。
她本打算看女主的悽苦日子，結果見到女主抱著貓，面色紅潤，神態悠然，她氣壞了。
趁女主不注意，女配派人捉住女主的橘貓，帶到她面前：「姐姐，你咬下我耳朵，是不是該付出點兒代價？」
她當著女主的面，讓人擰斷小貓的脖子。
「不要！」女主傷心欲絕。
我們又高興又生氣，高興是在走劇情，生氣是小貓被活活掐死。
女配看到女主痛苦不堪，微笑著摸摸殘缺的耳朵，面容扭曲道：「姐姐在寺廟裡日子過得這般好，妹妹很難受呢，不如回侯府吧。」
第二天，一輛馬車來到寺廟，將女主強行送回侯府。
「最後一個劇情馬上要開始了。」我說，「原本該半年後才回侯府，居然提前了。」
「走完劇情。」眾人歡呼，「回家咯！」
果然，回到侯府沒幾天，女配忽然中毒，所有人指責女主下毒，無論女主如何辯解，沒有一個人信她。
女配安排的大夫對男主說：「夫人的毒，隻能取親緣關系女子的心頭血，才能治好。」
「親緣關系？」男主走到跪地的女主面前，面色冰冷，「你聽到了？」
女主抬頭：「宋恆，取心頭血意味著我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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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冷笑：「你下毒害了秋水，一命換一命，有何不可？」
女主沉默片刻，站起身，挺起胸膛：「我沒有下毒，不會如你們的意。」
男主沒說話，其他人也默默看著，他們並不意外女主會拒絕。
然而，我們 30 人很震驚。
因為小說劇情裡，女主很順利地接受男主提議，心如死灰，含淚剖開胸膛取心頭血，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女主死後，男主態度忽然 180 度大轉彎，開始懷念女主。等他查清真相，知道冤枉了女主，一夜白頭，從此悔恨終生，劇情就此完結。
我們 30 人都在等這個結局，現在虐文女主卻忽然拒絕去死。
玩大發了。
17
「都到這一步，女主必須死。」
「不行，她不願意取心頭血，她想活，有什麼錯？」
「那等她睡著，我們再讓人取心頭血好了。」
「要不要這麼冷血啊。」
「什麼叫冷血？她不死，我們怎麼走完劇情？怎麼回到現實世界？」
「你怎麼知道她死了，我們就一定能回到現實世界呢？」
穿越來第一次，我們 30 個人產生巨大分歧。
而且是關乎生命的巨大分歧。
「同學們，安靜。」老班忽然開口，「聽我說兩句。」
同學們停下辯論，靜靜聽他說。
「殺人是不對的。」老班說，「不能因為人多勢眾，殺一個人就沒有心理負擔。而且，我們不能保證殺了女主就能回到現實世界，所以，我不同意殺人。同學們，你們到了社會，會遇到很多這樣的情況，隻要跨越道德底線就可以獲得利益，為了自己的利益踐踏法律不用受制裁，我希望你們不要變成那樣的人。」
「說得那麼好聽，你不一樣在做不好的事嗎？」校霸當下懟他，「你鼓勵人們打小報告，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叫家長，想過我們的心情沒有？」
「你們高三了，最重要的是學習。」班主任說，「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管你們，可我管你們也隻有這三年，你知道這三年多重要嗎？我知道在座有些人憎恨我沒收手機、漫畫書、抓早戀，可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們好。」
「少來，當初你冤枉周娜娜，讓她轉學，做得也太過分了！」同學們譴責。
大腸班長忽然出聲：「你們是因為周娜娜的事討厭班主任嗎？周娜娜是班主任的女兒啊。」
「啊？」
我們震驚。
「而且當初周娜娜的確戀愛了，她的對象……是我。」大腸班長說。
「啊？」
眾人再度震驚。
「可是周娜娜姓周啊。」
班主任咳嗽一聲：「我和她媽早就離婚了，她跟媽媽姓，而且她現在有爸爸，我不能宣揚我們的關系給娜娜增添煩惱。周娜娜轉學也不全是早戀的原因，她去了更好的學校，班長希望能和娜娜談戀愛，才會一直做我的左右手。」
眾人完全無法言語。
原來周娜娜不是被迫轉學。
原來班長為了討好未來嶽父才這麼賣命？
「我之所以反對你們早戀，就因為我曾經戀愛導致高考失敗，去了普通學校，而且高中時期的戀愛，大多都無疾而終，在後來的幾十年裡就特別後悔。沒錢沒地位的戀愛到最後都會死掉，同學們，你們要好好考大學，先掙前程啊。」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很觸動。
宋小小道：「原來老班如此良苦用心，不過老班，你也太老古董了，你們那個時代和我們這個時代不一樣，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戀愛不戀愛，都不影響學習。」
「你們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老班說，「你們剛才為了回去，打算去殺人呢！」
「我可沒有！」許多人立即出聲。
其他人沉默。
18
班會無疾而終。
女主這邊堅決不同意取心頭血，直接離開侯府。
男主知道取心頭血女主會死，也很猶豫，故而沒有強行抓她。
女主走出院子，扶著樹幹喘氣：「另一個我，我做得如何？我聽你的，選擇自強自立，選擇有話直說，選擇和命運對抗，你覺得我做得好嗎？」
我們集體沉默。
原來，女主真有用心聽我們的話。
原來，她把話都記在心裡，認真去做。
原來，她在頑強對抗命運！
半晌，我第一個道：「做得好！」
「做得好！」班主任也說。
在他的帶領下，其餘 29 個人也紛紛稱贊。
如果可以，大家會給她鼓掌。
沒有人再抱怨女主不去死的事。
女主永遠不知道，那天她作出選擇，有 30 個人在為她歡呼。
在她的世界裡，她是孤獨的，可她依舊堅持下去了。
女主出了侯府，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哪個官最厲害，然後報官，說侯夫人被人下毒，性命垂危。
接著，她以侯府名義請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趕回侯府，重新診斷女配病情。
她真的很聰明。
官府的人浩浩蕩蕩沖進侯府，大夫強行為女配看病，雙管齊下，女配裝病陷害女主的詭計被識破。
男主不可思議地盯著女配。
女配哭著求饒，他一腳踢開她。
女主對男主道：「五年前，我在城外救你一命，照顧你三天，於你有救命之恩。後來我們定情，家裡逼我退婚以求割席自保，但我暗地裡花重金幫你上下打點，還去求長公主救你性命，又救你一回。
你卻使用手段敗壞我的名聲，讓我不得不嫁與你做妾，如今卻任由蕭秋水取我性命。」
「宋恆，此生我不曾負你，你卻處處負我，當著大人的面，我要與你割袍斷義，恩斷義絕！」
男主驚疑不定：「當初真是你救我？是你求長公主放我出天牢？」
女主笑了笑：「宋侯爺，你神通廣大，蕭秋水那般拙劣的手段，你隻要查查就能知道，需要一次次問我麼？你不過不想查罷了。」
說完，女主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侯府，回了寺廟。
走進寺廟大門，女主說：「此生，我將在此青燈古佛，長伴香火，超度你們的亡魂。」
呃？
什麼意思？
女主對著空氣道：「這些日子我已經知曉得差不多了，你們應該是無家可歸的亡魂，機緣巧合下寄宿於我體內吧？」
我們這才意識到女主是在對我們說話。
而且她居然知道我們不止一個人！
女主笑道：「每天你們給我的留言口氣都不一樣呢，我的筆跡也不是那樣，除了亡魂，我想不出其他的。」
她回到屋子放下包袱，將桌子擦幹凈後，去了大佛堂：「你們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希望能幫到你們。你們可以告訴我名字，我為你們點往生燈，誦經念佛，超度靈魂。」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你們看看，我女兒真人美心善！」
宋小小和幾個女生也感動得稀裡嘩啦。
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回家，如今劇情已然崩塌，那就順其自然吧。
晚上女主睡著後，校草在宣紙上寫下我們的名字。
滿滿當當，30 個人。
第二天醒來，女主果真挨著辨認我們的名字，為我們點往生燈。
第一盞，班主任的燈。
當燭火亮起時，班主任的聲音消失了。
第二盞，宋小小的。
第三盞，我的。
當女主念出我的名字，我的靈魂忽然從她身上飄出來，一路飛上天空。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
啊，原來回家的條件是拯救女主，讓女主超度我們啊！
19
再度醒來，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不隻我，還有班上的所有同學。
他們陸陸續續醒來了。
這時，我們才回憶起穿越前的一切。
在打雷前，學校忽然地震，班主任最先發覺不對勁，讓同學們趕緊逃跑，他押後，但時間太緊了，完全趕不及。
我們慌成一團，他讓我們剩下的人全躲到桌子底下。
最後的印象，是他抱住一個同學的身體，用背擋住掉下的天花板……
我們班奇跡般全活了下來。
絕大多數人醒來後都不記得穿越的事。
我問宋小小，她迷迷糊糊有點印象，後來也完全忘記了。
隻過了一天，我的記憶也漸漸消失。
等我們病好後回去上課，大家似乎不再討厭班主任和班長。
神奇的是，校草和校霸居然不再針鋒相對。
一些關系不好的同學，也莫名其妙成為朋友。
四個成績倒數的廢物，忽然開始努力學習，口中經常叨叨：「我能行！我能站起來，我肯定也能取得好成績！」
叨叨完，他們又會迷惑地看向彼此，不懂「站起來」是什麼梗。
有兩個品性不太好的同學，忽然變得真善美起來，究其原因，也不知受何觸動。
班上體育生同學和性格最潑辣的小個子女同學主動向老班報告戀情，老班這次沒有請家長。
全班忽然對生物課很感興趣，成績提高不少。
班級變得前所未有地團結、和諧。
好像一切不愉快，在無形中被什麼東西融化，消失無蹤……
20
晚自習，宋小小湊到我面前，神神秘秘地說：「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秘聞。」
「什麼秘聞？」
「周娜娜居然是老班的女兒！」
我震驚：「真的嗎？」
宋小小拼命點頭：「還有，周娜娜以前真在談戀愛，你猜她的戀愛對象是誰？」
「誰？」
「班長！」
我捂嘴驚呼：「原來班長這麼狗腿，是在討好未來嶽父啊！」
聊完天，我低頭在桌肚裡玩手機，打開短篇平臺，看到自己完結的免費虐文，左下角寥寥幾個贊，氣呼呼道：「現在的讀者，咋都不愛點贊？別逼我跪下來求你們啊！」
既然跟風沒贊，我也不跟風了，寫我自己想寫的故事吧。
我打開編輯框，刪除後面的結尾，從女主取心頭血開始，忽然劇情來了一個 180 度大轉彎——
女主終於覺醒，拒絕取心頭血的建議，跑出侯府報官，還帶回一個厲害大夫，當場拆穿女配的詭計。
在眾人面前，女主說出所有真相，與男主割袍斷義，回到寺廟裡為死去的娘親祈福。
男主悔恨萬千，派人調查當年的事情，發現女主沒有說謊，傷心欲絕。
他非常悔恨，休了女配，跪在寺廟裡祈求女主原諒。
女主心灰意冷，沒理他，堅持要留在寺廟裡孤獨終老。
男主不停討好，卻不得要領。
後來，長公主聽說女主的事，很心疼女主，將她帶到自己身邊。
女主得到長公主的賞識，又遇到當初在長公主府上見到的王爺。
王爺死纏爛打，拼命追求她。
女主在長公主的撮合下，嫁給王爺做了王妃。
男主知道後一夜白頭，遠赴邊疆打仗，後來戰死沙場。
女配被男主派人瘋狂報復，最後死在大雪裡。
寫到最後，我加上一句：「女主幸福地過完一生。」
真善美的女孩，應該擁有美好的結局，不應該用她的死獲得男主的悔恨。
渣男的悔恨，沒有價值。
所有的故事，都應該有個美好的結局。
最後，我慎重地打上兩個字——
完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