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小心翼翼撿起藥,遞到許經年手上。
他捧著藥,直直盯著我瞧了許久,我「紅著臉」回到座位坐好。
上課時許經年遞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謝謝】兩個字。
字跡俊逸飛揚,熟悉又陌生。
注意到他的目光,我「含羞」一笑,將字條夾進書頁,開始做課前溫習。
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起碼眼中已經有了我的存在。
拿下他,指日可待。
第二節課下課,周妍被姜禹叫了出去。
回來時眼睛紅紅的,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這之後,她如許經年所言,至少離我倆十步遠。
我心裡忽然有種隱秘的喜悅。
俘獲許經年的同時解決掉周妍,倒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當天,許經年跟班上同學說話,得到的全是白眼。
他不知道,周妍身為班花,身邊從不乏男生愛慕,也有自己的小團體。
他為「護」我當眾訓斥周妍,等於「得罪」了班上所有同學。
放學時,他無人作伴,收拾東西走的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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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混在人群裡跟著他,眼見著他被姜禹一個小弟拖拽進巷子裡……
第三天,他的傷勢更重了幾分。
走路有點瘸,還總是皺著眉揉按腹部。
課間操時他去了趟教務處,回來時表情很是不忿。
我心底竊笑。
姜禹打架一向避開監控,還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沒人能拿出他欺負人的證據。
許經年一個剛轉來的學生,就算有班主任護著,想扳倒姜禹也難於登天。
再說,敢當校霸的學生,怎麼可能沒後臺。
我們二中新圖書館是姜禹他爹捐建的,隻要沒證據,領導們頂多動動嘴皮子責罵姜禹幾句。
但對臉比城牆厚的姜禹來說,這些道理無異於隔靴撓痒。
晚上輪到許經年打掃衛生,一放學,跟他同組的男生紛紛作鳥獸散。
我專程留下來幫他。
打掃完鎖好門,我們一前一後往校門走。
隻是我腳步輕快,他步伐粘滯,屢次欲言又止。
我心裡覺得好笑。
昨天還想拉其他同學當擋箭牌,今天居然不忍心拉我一起受欺負。
幾年不見,殘酷又冷血的許大校草,居然長出「良心」這東西了嗎?
「我剛想起來——」
離校門還有幾十米的時候,許經年突然開口。
「許同學是不是想提醒我鑰匙沒還?」
我腳步一頓,順勢掏出了口袋裡的教室鑰匙。
「對……」他緩緩松了口氣。
「幸虧你提醒,不然我明天六點半就得來學校開門了。」
我捏著鑰匙,從表情到語氣一派純良,
「我去還鑰匙,還有些知識點請教老師,許同學先走吧。」
說完,我衝他揮了揮手,轉身往辦公樓方向跑。
二十分鍾後,我晃悠悠往校外走。
途徑巷口,裡面傳來姜禹的咒罵聲,夾雜著許經年的陣陣悶哼。
是「美女救英雄」的好時機——
我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毫不猶豫衝了進去。
4
「姜禹你在做什麼!」
我疾撲到許經年身前,拿身體護住了他。
姜禹收手不及,一記拳頭徑直落在我後肩上。
劇烈的疼痛從落拳處傳到四肢百骸,我順勢撲向許經年,和他一起跌倒在地。
因為面對面,我沒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與動容。
「小星星,你沒事吧?」
姜禹急急扶起我,抬手就想扒我衣領檢查我肩膀傷勢。
我反手拽住了衣領,阻止了他的動作。
姜禹如夢初醒,視線落在一群瞧熱鬧的小弟身上。
「看什麼看,都給小爺滾!」
他不耐煩叫囂。
那些小弟們彼此對視一圈,紛紛拔腿跑了。
「小星星,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姜禹委屈巴巴看著我,好像挨打的是他一樣。
「我不想跟你說話,離我遠點!」
我俯身去扶許經年,「傷到哪裡了,疼不疼?」
剛碰到他胳膊,他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這才發現他小臂有一大片擦傷,血跡斑駁的,看起來有些滲人。
但我心裡一點不心疼。
當年我受的傷害可比這恐怖百倍千倍,都是拜他所賜……
「不疼,你別擔心……」他眼裡暗光浮動。
「傷口需要消毒,我扶你去醫院。」我扶起許經年往巷口走。
姜禹腳步一錯,攔住了去路。
「滾開!」
我示威般朝他舉起手機,「再不滾,我不介意報警!」
姜禹恨恨瞪了許經年一眼,扭頭走了。
我轉頭看向許經年,語氣焦急又心疼,「這邊離人民醫院最近,我帶你去。」
「沒那麼嚴重,我書包有藥,你肩膀有沒有事?」
他看向我的眼神滿是關切。
「沒事,我給你上藥……」
我打開許他書包,找出碘伏給他消毒,動作小心又溫柔。
他愣愣看著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專注和認真。
「今天的事多謝你……」他語氣真誠。
「舉手之勞,不客氣。」
我心下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日後他若知道我是他屢次挨打的「元兇」,不知道會不會恨得咬掉舌頭。
「許同學,你剛轉來,怎麼就得罪姜禹了啊?」
我假裝疑惑問。
「不知道……」
他茫然搖了搖頭,「他認識你,你們熟嗎?」
「地理班同學,他總黏著我,但我跟他不熟。」
我撒謊不打草稿。
「不熟就好……」他語氣輕得像自言自語。
「一中的師資條件比二中好很多,許同學為什麼轉來二中啊?」
在他破皮處貼創可貼時,我沒話找話。
「跟人打賭,輸了……」
他牽強一笑,明顯不願多談。
我沒再問。
處理完傷口,我將他送上出租車。
車子消失在車流盡頭後,我好心情地拐去一家常去的甜品店,買了份芒果慕斯。
因為我得感謝一個人。
跟許經年打賭,讓他輸掉的那個人。
我的繼兄,夏和風。
5
姜禹各種找許經年麻煩,還帶頭孤立許經年。
小到初一部,大到高三部。
「我姜禹與高二 1 班許經年勢不兩立,誰敢與他為伍就是與我姜禹為敵。」
「我話撂這,奉勸各位同學時刻保持理智,千萬別誤入歧途!」
他到處放狠話。
他的相貌、家世、手段,無一不是別的學生「屈從」的理由。
因為我公然維護許經年,他還老拿「惡狠狠」的眼神瞪我。
二中土生土長的學生,大多都知道姜禹對我的與眾不同和縱容。
但許經年不知道。
他把我當「救命恩人」,為了保護我不被姜禹「尋仇」和「荼毒」,跟姜禹發生過好幾次正面衝突,弄得一身傷。
「許同學,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我既心疼又「慚愧」。
「你是因為我才得罪他,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他語氣溫和又決絕。
我「感念」他庇護,體貼地帶他認識新同學,融入新環境。
享受許經年「保護」的同時,我也在假裝無意「刁難」他。
我抽屜裡有很多零食,有的是我自己準備的,有的是其他男生送我的。
跟許經年互動時,我會隨手遞去一個臭香的榴蓮糖,一片跟中藥一樣苦的巧克力,抑或一塊甜得發膩的馬卡龍。
這些都是我「喜歡」吃的,也是許經年最討厭吃的。
但他每次都會順從地接過,吃下。
看他皺著眉強忍著惡心,嘴上還說著好吃的模樣,我心裡很是痛快。
「簡南星,你真的不喜歡姜禹嗎?」
有天,許經年試探問我。
「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我在演草紙上飛快地列著解題步驟,頭抬也不抬。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啊?」
他聲音有些緊張。
「當然是許同學這樣的。」
我抬起頭,衝他大方笑了笑,「聰明上進,成績優異,吾輩楷模。」
他臉上滿是驚喜和動容,凝視著我的眼睛閃閃發亮。
隔天做完課間操,我去學校小賣部溜達了一圈。
回教室取下節走讀課需要的書時,看見姜禹在我座位上翻我書包,氣勢洶洶的。
同學們個個退避三舍,無人敢上前。
姜禹從我書包裡扒出一封信時,我剛好走到他身邊,眼尖地看到了信封上的【致南星】。
是許經年的字跡。
不等我反應,姜禹沉著臉推開我,捏著信走了。
當天午飯時間,他在校廣播臺,抑揚頓挫地朗讀了這封信。
這一舉動引得滿校哗然。
我和許經年都被緊急叫到校教務處,還都被叫了家長。
因為那封信,是許經年寫給我的情書。
代表我家長來的,是夏和風。
他來之前,我和許經年被口頭「批鬥」了足足一小時。
「你是簡南星什麼人?」教務主任訓話累了,喝了口茶潤嗓子。
「我是她哥哥——」
夏和風暼向許經年,唇角一勾,笑了,
「兼,男朋友。」
6
我沒有錯過許經年臉上難以掩飾的震驚。
因為跟他打賭,逼他轉學到二中的,正是夏和風。
教務主任直接「口吐茶香」。
夏和風眼疾手快地將我拽到了一邊。
呆站在原地的許經年,直面了茶水洗禮。
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看向我的眼神無比復雜。
剛才還氣勢凜凜、苦口婆心的教務主任,直接炸了。
「簡南星,我讓你叫家長,沒讓你叫男朋友!」
他將保溫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氣都喘不順了。
「我爸死得早,我媽改嫁給他爸了,現在我媽和後爸都在國外。」
我扯著夏和風衣角,表情無辜,「他是我繼兄,父母不在,長兄如父。」
夏和風淡定地抓住了我的手。
教務主任被他的「明目張膽」梗住了。
「要是我沒看錯,你也是學生吧?」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夏和風。
「一中高二級,夏和風。」夏和風言簡意赅。
「夏……夏和風?」
教務主任被口水噎了一下,「連續幾學期期末考全市第一的夏和風?」
「是。」夏和風沒有否認。
教務主任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
他語鋒一轉,將矛頭掉轉到許經年身上,「許經年,你父母什麼時候能到?」
「別等了,他們不會來。」
許經年抹了把臉上的茶水,哂笑,「我能做自己的主。」
教務主任剛剛拿起的茶杯再次重重摔下,「為什麼不來,工作比孩子的成長教育還重要?」
許經年雙眼眯起,似笑非笑,
「他們十年前就再婚再育了,比起我的教育成長,他們的新生活更重要。」
我詫異地望了他一眼。
跟他認識四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家庭情況,且是以這種自暴自棄、不加掩飾的姿態。
「家長都來不了,那說說你們的早戀問題怎麼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