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將軍遲遲歸 3781 2025-01-14 13:07:35

我生辰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說要退婚。


我望著朗目皓齒的他蕭然站在大門外,轉身回屋,拿了把傘撐在他頭上。


他神情冷漠,一把撥開我的手,我一個踉跄,沒穩住栽倒在雪地裡。


雪花落在他黑色的狐裘披風上,他眸色動了動,還是對我伸出手。


我並不去拉他的手,捂著自己的腳腕:「哎呀,站不起來了,今天沒有五百兩銀子你別想走。」


他冷哼一聲,甩下一句「那你就在雪地裡躺著吧」便扭頭欲走。


我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衝著外面高喊:「蘇將軍打人啦!蘇將軍欺負民女!」


他趕緊捂住我的嘴,壓低聲音在我耳邊恨恨道:「起來。」


我衝他眨巴眼睛:「要公主抱才能起來。」


他拿我沒辦法,無奈嘆氣,「到底怎樣你才肯答應退婚。」


「把你們蘇府所有的廚子輪流送到我府上,每人給我做三天飯,就當給我過生辰了。」我劃下道來。


「胡鬧。」


「嘖,真小氣。那把皇上親賜你的夜明珠送我做及笄禮。」


「……廚子需要自帶食材廚具嗎?」


1


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蘇將軍凱旋歸來,第二日便ṭŭ̀³登門退了與林家獨女自小定下的婚事,轉頭就跟相府家庶女白小姐定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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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蘇毅辰這小子,出一趟差長本事了。


那白相是我爹的政敵,那庶女也不是什麼善茬,他棄了我這顆寶珠選了那個綠茶,真是瞎了眼。


我懶得見別人對我指指點點,索性閉門不出,在府裡吃了一個多月的美食。


蘇府的廚子也未見得比林府的好,但勝在新鮮。吃膩了林府的口味,如今換換口味,我每頓都能多填半碗飯。


一個多月以後,流言蜚語消退了,我也圓潤了幾圈,新裁的袄子都有些修身了,於是決定帶著丫鬟鳶兒出門散心,再順便約了幾個姐妹遊街吃酒。


何以解憂,唯有喝酒。酒樓裡新釀的梅花酒,喝上一口,美得很。


冤家路窄,坐了沒一會就看見不遠處的蘇毅辰,還有他的幾個狐朋狗友。


他也注意到了我,我看見他跟同桌人拱了拱手,便起身向我走來,身邊還亦步亦趨地跟著那個白蓮。


「怎麼,」他看上去心情不錯,看了一眼桌子上沒動幾筷子的酒菜打趣我,「這家酒樓不合林小姐胃口?」


我陰陽怪氣:「自然是不如蘇府的廚子合我胃口,上次的東坡肉可真是色味俱佳,令我回味無窮呢。」


「我來是要和你說一聲,」他早已習慣了我的毒舌,「開春我要走了。」


「又去打仗?」我愣了愣,端起酒杯,「那敬你一杯吧,新年……平安。」


他也端起酒杯,還沒來得及喝下,就被隔壁桌的幾個男人熱情地拉走敬酒。


那白蓮這次倒是沒跟著他,自顧自地坐到了我的對面,用她並不怎麼友善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我覺得尷尬,新拿了個杯子給她,問道:「這家梅花酒不錯,要不要嘗嘗?」


「就你我二人,不必裝什麼姐妹情深。」她臉冷了下來,不再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就是被蘇毅辰退婚的林婠婉?」


我心說這不廢話嗎?蘇毅辰都叫我林小姐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啥叫林家獨女?還是你非得提醒我一下我被退婚了?


「不是啦~」我學著她嬌滴滴的語氣,「人家是在辰哥哥門外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白蓮花~」


她氣得怒目圓睜,剛要開口罵我,忽然變了臉色,又恢復了委屈可憐、美目含淚的模樣。


我拿腳後跟想都知道是蘇毅辰回來了。


哼,PK 演技,我還沒怕過誰。


我很是賢淑溫柔地斟滿了她面前的杯子,柔聲道:「妹妹喝一口暖暖胃吧,這隆冬的天氣莫要受了寒。」


她可憐巴巴地看了眼蘇毅辰:「蓮兒不會喝酒,可姐姐敬蓮兒,是蓮兒的榮幸,蓮兒不敢不喝。」


然後端起杯子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姐姐盛情難卻,蓮兒先幹為敬!」


她一仰頭,才喝了半口就咳了出來,拿帕子掩著嘴,急喘輕咳,梨花帶雨,小臉通紅,我ṱū́₋見猶憐。


蘇毅辰趕緊上前幫她拍後背,她一把拉住蘇毅辰的袖子:「辰哥哥,你千萬莫要怪姐姐,都是蓮兒不好,都不會喝酒。」


我一邊喝茶,一邊靜靜地看她表演完,雖然心裡快要笑死了,但還是趕忙做出一副關切的樣子把戲接上:「你看這咳得,真叫人心疼。妹妹可是受了風寒?如何連茶和酒的味道都分不清了?」


或許這就是演員的基本素養吧。


她聞言一愣,趕緊低頭看自己的杯子,我跟蘇毅辰也配合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杯底還沾著兩片茶葉。


我在她臉上清晰地讀出了「我大意了,沒有閃」的情緒。


「我才說要讓你注意保暖吧,受了風寒連綠茶的味道都品不出來了。」我故意把「綠茶」二字說得很重。


她見說不過我,幹脆身子一歪,軟軟地暈倒在了蘇毅辰懷裡。


「暈了?」對上蘇毅辰責怪的目光,我站起身拎著茶壺,「要是這壺熱茶潑到她臉上她能不叫,我請京城最好的醫師給她診治,外加親自登門去相府賠罪道歉。」


我當然不會真的潑她。我隻是想在蘇毅辰面前揭穿這個演技拙劣的跳梁小醜,我以為他會懂我。可他語氣疏離冷漠,透露著我所不熟悉的決絕:「林姑娘,你要想清楚,相府的人,你動得了嗎?」


言罷,攔腰抱起白蓮,轉身便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過頭對我道一句「新年平安」。


呸!他這個隻會練劍打仗的莽夫!活該被這種白蓮騙!


我悶頭喝了杯酒,眼眶微微發酸。明明是杯甜酒,為何這樣嗆人。


2


我和蘇毅辰自小相識,青梅竹馬,打打鬧鬧的一起長大。


十五歲那年的除夕,蘇毅辰帶我出門遊街。


夜晚的燈火璀璨,鬧市人頭攢動,繁華熱鬧,如同白晝一般。


蘇毅辰給我買了糖人,陪我看了大戲,我倆混跡在人群裡,被人流推搡著往前走。突然他俯下身,貼在我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帶我去了紫禁城的城樓上,我們倆坐在高高的城牆上,腳下京城的燈火像是一條盤踞的火龍,我心裡不自覺有些發慌。


「皇上派我去邊疆打仗。」他故作輕松。


我點點頭,他已年滿十八歲,初次進宮就得皇上賞識,應該是個高興事。雖然早就從我爹嘴裡知道他要走,但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伸手捏捏我的臉,「哭什麼啊,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忙捂住他的嘴:「不許胡說!」


他笑著看向遠方,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過年了,許個願吧。」


我虔誠地低頭許願,睜開眼看到他正盯著我的臉,眼神裡有無盡的光芒和溫柔,仿佛裝下了整條銀河:「許的什麼願?」


「當然是希望阿辰在邊關能吃飽穿暖,早日平安歸來。」我歪頭,「你呢?」


「我希望能和婉兒,一直一直在一起。」


煙花在我頭頂轟然炸開,雪花飄落在他的睫毛上,我聽不見他的聲音,隻能看見眼前少年的嘴一開一合。深冬的寒風拂過我的臉頰,我卻覺得滿臉滾燙。


蘇毅辰,我也喜歡你。


那年年關剛過,他就來我家提親。帶著八個裹著紅綢子的木箱,像是把全家最值錢的東西都搬來了。


他家離我家就隔一個胡同,我爹對此頗為滿意。


人人都贊我倆算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良緣夙締、佳偶天成。


臨走前,蘇毅辰鄭重地牽起我的手:「婉兒,等我回來。」


後來他每次出徵前都會對我說這句話,我也每次都乖乖等他。他是我年少的歡喜,他曾對我說過,此生定不負我。


可我如何能料到,盼星星盼月亮,等到大雪紛飛,等到他凱旋回京,卻等來了一紙退婚書,還有他與別人定親的消息。


如今還要親眼見著他帶著別的女人在我面前晃悠。


真是物是人非啊。


3


這一年,因著我被退婚的事,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大好。


年還沒過完,家裡又出了大事。


官兵把我家圍了個水泄不通,相府來人直奔我爹的書房,徑直從他那暗格裡掏出了我家賬本,快馬加鞭送入了朝廷。


這暗格!隻有蘇毅辰知道地方,他還看了裡面的兩套賬本。


我又氣又傷心,狗男人嘴也太快了吧!那姓白的不還沒過門兒呢嗎!這就開始幫著人家對付我了!


我就知道,男人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我趕緊跑去找我爹。我爹在房間裡踱步,左手抓下來一大把頭發,右手抓下來一大把胡子。見到我便嘆了口氣:「婉兒別怕,爹爹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會保護好你們的。」


我ẗű⁺聽見他這句話眼淚一下湧了上來,哽咽道:「我本來沒怕……」


我爹過來摸我的頭發:「是爹爹不好,沒有早一點看清,那小子是會傷我女兒心的。明天爹爹就進宮面聖,你放心,天塌下來有爹爹頂著呢。」話音未落,他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趕緊把茶水遞過去,乖巧地輕拍著他的後背:「爹爹,婉兒不怕,婉兒都聽爹爹的。」


見我爹毫不疑心地把那杯茶水一飲而盡,我終於放下心來。


我爹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笑死,我天生叛逆,從小到大,何時會聽我爹的話?


我早已在心裡打定了主意——所有種種皆是因我而起,天塌下來,怎麼可能讓您老人家頂著呢。


我回房間收拾了幾樣東西,吩咐鳶兒明日天不亮就替我梳洗。


我才沒有那麼傻呢,當年蘇毅辰解開暗格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能解開別人也能解開,他能發現別人也能發現。縱使我再信任他,我也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早早就把裡面的賬本調包了。


白相交上去的那份,就算再怎麼查,最多也隻能查到我頭上。林府不僅僅是幫著皇帝奪財權的私人財庫,更是皇上秘密召見直臣忠良的會議中心。甚至無論明線暗線,京城的全部情報網絡的中心樞紐,都在我們林府。所以皇上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隻要我替我爹入宮,把一切扛下來,林府就還是那個不可動搖的林府。


躺在床上,我莫名有些心慌。沒來由地想起,蘇毅辰提親前曾對我說過,等他以後打了大勝仗,就帶我一起進宮討賞,請皇上賜婚加封,讓我做他明媒正娶、御賜诰命的妻。


我也曾想過他堅定地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進那座紅色磚琉璃瓦的宮殿,與我並肩跪在大殿上,對殿上之人說,此生非我不娶。


年少情意兩相投,歲歲顧盼難相守。


如今,拜他所賜,紫禁城那座高高的宮牆,我終究要獨自進去了。


第二日,等我醒來,隻見窗外天光大亮,鳶兒在我床邊睡得正酣。


?就離譜,背鍋未半而中道崩殂?


我看了一眼香爐裡燃盡的香灰,嘆了口氣。


我撤回昨天說的我爹不了解我的話,不愧是親生父女,連作案方式都如出一轍,一脈相承。說不定他Ŧū́⁷在我每晚睡覺都燃的安神香裡加的迷藥和我在他茶水裡放的迷藥都是從同一家店進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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