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蘇，姐、姐？」

後面兩個字他刻意貼近我咬耳朵。

明明是在模仿孟尋的語氣，聽上去卻無比蠱惑。

我頭頂一瞬間冒出冷汗，猛地推開他坐起來，抓著衣服就往樓上跑。

卻被他輕輕攥住衣角。

我緊張到不敢回頭：「還有什麼事？」

周時序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無奈：「你抓的衣服是我的。」

啊啊啊啊丟死人了！

我崩潰地把衣服拋給他，連滾帶爬地躥上樓，恨不得變成猴子去蕩樹藤。

這晚，有一個男妖精入了我的夢。

他穿著鬆鬆垮垮的灰色衛褲，一步一步走近，逼問我是不是饞他身子。

見我死不承認，他又將我捆在樹上，說要給我點顏色看看。

晨起，我看著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欲哭無淚。

周時序這傢伙的狐媚術越發精進，實在擾人心智。

後來的幾天，我都在盡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觸。

對於他靠近我的種種舉動，我的心裏隱隱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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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當年明明是我向他提的分手。

這麼久過去，我不相信他還會一直站在原地等我......

12

臨近錄制結束。

節目組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搜船，說要給我們安排一些出海的遊樂項目。

大部分人都選了有挑戰性的沖浪、賽艇之類。

我找領隊領了一包飼料，跑到甲板上去喂海鷗。

喂海鷗是假，看帥哥是真。

從這個角度眺望前方，可以看到好幾個穿著低腰泳褲的男嘉賓。

我掰扯手指數腹肌，這個紅褲衩的怎麼才四塊？差評。

那個紅褲衩的有六塊，勉勉強強還行，就是臀肩比有點差了。

這個藍褲衩的......

耳邊響起幽幽的聲音：「你要不數數我有幾塊？」

我剛想答行數就數，一回頭就發現周時序抿著唇站在我身後。

我沒敢和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對視，心虛地順著他的脖子往下看。

好傢伙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白皙的皮膚上還掛著些水珠，正順著溝壑線條緩緩滴落，簡直引人遐想。

彈幕瘋狂刷屏：

「心疼序哥，都來來回回走了七八幾圈蘇姐還沒注意到他，隻能忍不住自己開口了哈哈哈。」

「感覺序哥一隻手可以完全把蘇姐腰圈住，這體型差真的好好嗑啊家人們。」?ł

「序哥：把這些壞男人通通都鯊掉，老婆的眼裏隻能有我一個人！」

「信女願單身十年，隻求他倆火速復合！」

大概是網友的意念起了作用。

遊輪遇到海浪時猛地顛簸了一下。

我腳下一個打滑，直直地往前摔去，嘴唇剛好擦過他的臉頰。

周時序眼疾手快將我拉進懷裏。

彈幕飛快滾動，捶胸頓足為什麼親的是臉不是嘴。

他擁得好緊，我甚至聽到我們的心跳聲逐漸重疊。

我慌張地別過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遊輪運行漸漸恢復平靜。

但他的手依然環在我的腰上。

我想，有些事情並不是一直逃避就可以解決的。

「周時序，我......」

「其實我......」

我們幾乎同時開口。

然而下一秒就聽到導演大聲地拿著喇叭喊他過去拍中插廣告。

周時序深吸一口氣，猛地攥緊了拳頭。

他茶裏茶氣地松開我：「我走了，姐姐還會去看其他男人的對嗎？

「想看就去看吧，不用管我，我是不會怪姐姐的。

「傷心？不存在的，i am fine！」

我看著跌跌撞撞跑過來催促的導演，咬牙切齒地想：

下次周時序再姐姐姐姐地叫，高低得直接把他的嘴堵上。

13

周時序走後，我倒了一些純凈水拍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宋微容不知何時湊過來，親切地挽著我的手：

「蘇蘇，今天天氣這麼好，你怎麼不和他們下海呀？我和你說，沒事就要多動動才能維持體脂哦。」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感覺她的態度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

「因為我不會遊泳。」

真誠的必殺技下，宋微容立刻被噎得說不出話。

我低著頭往飲料裏加薄荷葉，就這樣錯過了她眼底轉瞬即逝的冷光。

在我以為她不會再和我沒話找話的時候，她又掏出手機，拜託我去甲板上幫她拍張照片。

我腦中浮起一絲疑惑。

怪了，我的攝影技術是全網公認的差，她還叫我幫忙拍照？

宋微容嘟著嘴：「拜託拜託，其他人都在忙，我也隻能找你了嘛。」

我警惕地看著她，確定她不會因為我把她拍得醜發黑通稿後，才跟著走了出去。

看著各種努力凹造型的宋微容，我開始懷疑是自己想多了。

甚至在看到我拍的圖後，她還露出滿意的微笑，誇我構圖很有想法。

等到把手機還給她後。

宋微容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欄桿：

「蘇蘇，你站到這裏我給你拍個背影吧，加個濾鏡會很有氛圍感。」

我沒有多想，隨意地轉過身，打算敷衍地配合她兩下完事。

但就在這時，身後，一雙手猛地用力將我推了下去。

上方宋微容的聲音令人森寒：

「蘇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憑什麼你可以輕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還有這麼多人喜歡？

「我偏要看看你狼狽的模樣！」

......

我試圖掙扎，但很快被海水淹沒。

意識模糊的那一刻，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快地向我遊來。

14

我做了一個沉沉的夢。

夢裏，我和周時序還是在攝影基地跑龍套的小演員。

他因為長相太出眾，性子又冷，沒少被劇組其他人抱團排擠。

最過分的一次，他甚至挨了打。

那天下戲時，我碰巧路過他身邊，給了他一包創可貼和一份飯團。

我和周時序就這樣認識。

後來在一起後，我們每天擠在狹小的出租屋裏談夢想，反復排練著那些根本拍不到角色正臉的臺詞和動作。

如果在劇組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就互相打氣，發誓有一天要狠狠吊打這些關系戶。

基地有很多不成文的灰色規矩。

比如我們日復一日的努力，往往比不上有些人在酒局脫的一件衣裳。

又或者對著副導說幾句奉承的話，就能換得一個別人爭得頭破血流的引薦機會。

但我知道，周時序和我都不是會向這些低頭的人。

雖然我們都出身普通家庭，但始終有自己的底線。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被知名導演孫問看中，開始嶄露頭角。

他談了經紀公司，漸漸有了自己的粉絲，走在機場也會被人要簽名。

這一年，我依舊是每天到處投遞資料的無名之輩。

我在由衷地替他開心的同時，也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一向自信的我，開始變得自我懷疑、脆弱、敏感。

種種異樣的情緒滋長，我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像以前一樣面對周時序了。

我不再願意和他走牽手走出門，即使他根本不在意被曝光有女朋友的存在。

很多時候都是我單方面挑起吵架，他低著頭來哄我求和。

我覺得很愧疚，明明錯根本不在他。

周時序接到某部爆款劇本男一的那天，我捏著某封匿名寄來的偷拍照，平靜地在電話裏和他提了分手。

他生來就應該站在大熒幕前閃閃發光，而不是因為一個拿不出手的女朋友就毀了打拼來的所有。

至於照片是誰拍的，誰寄的，並不重要。

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圈子裏，視他為絆腳石的必然不會隻有一個。

等周時序出差回來，我已經帶著行李搬走了。

他瘋了一樣地找我，哭著給我打電話求我別分手。

我為了讓他死心，把這輩子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話通通說了一遍。

他覺得我在氣頭上，又給我發了很多很多消息，聲音幾近喑啞。

我沒有再回復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隔著螢幕的另一端，我也握著手機哭到泣不成聲。

周時序的電影上映後，票房不出所料地爆了。

他來市裡路演的那一場，媒體都說他一直在張望地尋找什麼人。

我戴墨鏡口罩，坐在角落看著周時序的眼神從滿懷希冀，變得落寞無比。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本該享受鮮花和掌聲的周時序，會在離場時眼角泛紅。

同一年，我進入了宋微容所在的公司，受盡打壓。

再後來我背負巨額違約金解約，遇到了被前藝人背叛的 slley。

她找上我的那天，眉眼灼灼：「嗨，想不想和我一起幹一票大的？」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隻因有一個人，我想和他在頂峰相見。

15

各種混亂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我在白霧中遊走，忍不住朝著最熟悉的那處尋去。

「蘇苒！醒醒。

「蘇苒，求求你別嚇我！

「苒苒......」

誰叫得這麼慘，跟招魂一樣.......

氣管傳來一陣咳嗽的沖動。

我猛地睜開眼，嗆出一大口海水去推那隻手：

「別按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你壓死了！」

身上的人始終不肯抬起頭。

我拍了拍周時序的背，發現他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

他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像是反復確認我的存在。

我頓了頓，伸手去摸他的臉，卻被大滴大滴的淚砸手背上。

很燙，燙得我的心也一起跟著發慌。

他好像總是為我哭。

我眼眶發酸，忍不住哄他：

「好啦，我這不是沒事兒了嗎，怎麼就嚇成這樣。」

周時序抬眼時，潮濕的睫毛依然蓋不住眼底的猩紅。

「宋微容差點害死你，我不會放過她！」

我眉頭一皺，發自內心討厭這個晦氣的名字，索性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噓，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想說？」

「有。」

他的眼睛很亮，像重新找回主人的小狗狗。

周時序慢慢地向我湊近，帶著一絲確認的意味：

「其實每次你這麼盯著我看的時候，我都很想做一些......」

我捧著他的臉，直接親了上去。

「準了！」

一生這麼短暫，我不願再浪費任何時間讓他去印證自己的心意。

都說愛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封住嘴巴，熾熱的感情也會從眼睛中溢出來。

此時此刻，我很確定，眼前這個男人滿心滿眼都是我。

周時序呼吸一顫，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動情又熱烈地回吻。

看到這一幕的彈幕徹底陷入癲狂。

「甜死我算了，我宣佈你倆從這一刻起給我鎖死一輩子！」

「家人們，我在床上激動得扭成蛆，恨不得下樓跑十圈！」

「果然還是看別人談戀愛最甜，序哥已經被蘇姐穩穩套牢咯。」

「誰來把這個擋住鏡頭的導演挪開，他真的很礙事啊啊啊啊！」

我和周時序摟在一起，看著導演投來單身狗的心酸眼神：

「算我求你倆了，別親了，再往下就不能播了！」

周時序冷笑著給了導演一記眼刀，默默拉我出了鏡。

「老婆，回家繼續，麼麼。」

15

靠岸後，宋微容就被員警帶走了。

其實這片區域是淺海，船底也配有可活動的救生圈。

如果我不是因為嗆了水，其實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大概以為我是說不會遊泳是在誆她，想給我一個教訓，所以提前做好了籌劃，特意將我帶到了鏡頭拍攝不到的角度。

隻是很可惜，她並沒有算到船上還有一臺船艙工作人員用來防盜的監控設備。

一念之差，她就這樣毀了演藝生涯。

她僅剩的那些粉絲，也紛紛跑路，以曾粉過她為恥。

節目錄制結束的那天，我和周時序官宣了。

配圖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畫面上的兩個人雖然穿著群演的戲服，卻笑得非常幸福。

觀眾在送上祝福的同時，也在感嘆著原來我們之間的故事竟然這麼早就開始。

半個月後。

我收到了參加戀綜的合同回款。

在看到投資方那個熟悉的名字後，我走到書房，撲進周時序懷裏。

「我就說到底是哪個怨種金主竟然會開出這麼高的價，哼哼，你的小秘密被我抓住嘍！」

周時序放下手裏的劇本，摟住我挑眉輕笑。

「隻是一點追老婆的小心機罷了」

說罷又低下頭，故作生氣地將我抱到他身上：

「地板涼，怎麼又不乖乖穿鞋？」

「苒苒，看來上次給你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我想起被他折騰一整夜的慘痛回憶，連忙想說點什麼掩蓋過去。

腦內靈光一閃，我揉搓他的臉，語氣威脅。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老實交代，你當初到底為什麼要回關宋微容？」

答不上來，今晚就讓他睡地板吧。

周時序的眼眸閃過一絲尷尬。

他掏出手機解釋：「其實除了她，我那天還把所有節目組相關的工作人員都關注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臉。

我冷哼點頭，「嗯嗯嗯，就是沒關注我。」

「我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幼稚。

「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這樣做，你是不是在注意到以後，起碼會對我有一點點的在乎。

「我甚至那天晚上還夢到你吃醋地來打電話質問我。

「直到高興得笑醒，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明知道這是他勾引我的套路。

我還是沒忍住，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和他接了一個纏綿的吻。

「關於我愛你這件事，可實打實是真的。」

笨蛋周時序，餘生那麼長，我都陪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