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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雨無悔 3176 2025-01-13 17: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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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皇子略顯吃驚:「是那個賣餅出身的侯夫人?她竟有一雙這般巧的手。」


    那姑娘狠狠地瞪了三皇子一眼:「什麼賣餅出身的侯夫人,她有名有姓,是蕙質蘭心的衛疏雨。」


    蕙質蘭心的衛疏雨,我過了一耳,便不知為何記在了心裡。


    真正見她,還是在南下的船上。


    她穿著一身素衣長裙,隻掛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船家一聲「衛娘子」,所有人都將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蕭家的事,沸沸揚揚,便是那日鴻宴樓上,也因蕭家的一擲千金,賓客滿堂。


    熱鬧是他們的。


    她什麼都沒有。


    3


    第三次見她,她的簪子便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問她可知道我是誰。


    她不記得我與她同船而下,更不記得那日落雨時,我曾在她身側放了一把玉骨傘。


    她說:「你都不知道我是誰,憑什麼要我知道你是誰?走!」


    我心下覺得好笑,使了使眼色,讓暗衛們收起了刀。


    如她所願,我將她送到了城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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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跳下馬車要往更南的地方逃去。


    茕茕獨立,形單影隻,便是她。


    可雄鷹被折斷了翅膀,她不過跑了十步,就血流如注。


    我聽到了身後的腳步,便借口送她回家,去了她的住處。


    身無長物,一貧如洗。


    屋後卻還藏著要她命的人。


    她呀,好不容易。


    我第一次對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生了惻隱之心。


    我說為她抓藥,卻先是殺了幾個人。


    屍身扔進了蕭侯客棧的床上,我才回了她的小屋子,幫她帶了一罐去疤藥。


    我不是個心善的人,可我不忍心看一個心善的人落不下好下場。


    那日船上,她渾渾噩噩地縮在角落,我站在船頭聽了一路的嚼舌根子。


    他們說,蕭家落難,是她的三個餅爐養了三代老小。


    他們說,蕭家得雪,她卻因出身低賤,融入不了勳貴圈,過得很艱難。


    他們說,她的真心交付,得到的是挖心背叛。


    他們說了很多,到最後無非一句——純善有餘,謀算不足。


    她屬實純善,純善到我不過看到了她手上的傷口,注意到了她簪子上的裂痕,為她帶了去疤藥,幫她修了素簪子,她便掉了眼淚。


    烏黑明亮的狗狗眼裡,不斷湧出珍珠一樣的淚滴,楚楚可憐。


    那時候我才恍然大悟,不是我給得多,是她獲得太少。


    也是從那一天起,我開始心疼她。


    心疼她付出幾多,卻一無所有。


    心疼到會在她餅店附近的茶樓裡,看她。


    看她生意艱難,還拿熱滾滾的肉餅送叫花子。


    看她身子孱弱,還幫鄰居大娘扛裝了豆花的大木盆。


    看她始終笑吟吟地面對刁難,面對指責,面對生活所有的苦難。


    看她吃了那麼多的苦,走了那麼遠的路,良善的心被那般踩踏之後,依然良善。


    看她將困難與磨難踩在腳下,在爽朗的笑容裡開出了頑強的花。


    我才確定,因她本身就是很好的ẗúⁿ人。


    好到俗世以痛吻她,她報之以歌。


    好到我這般手起刀落、見血封喉的狠人,也心軟了,愛上了餅。


    4


    那天,我在院中下棋,阿兄一句「怕是要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了她,想起她滿滿的籃子裡,從未裝過傘。


    我將好不容易勝了一籌的棋局棄了,抱著一把傘匆匆忙忙衝出了門。


    我到她店門前,她剛好關上了門,噼裡啪啦的大雨也正好落下。


    她無奈嘆氣,準備冒雨而回,身後便有個我,舉了一把足夠為她擋風遮雨的大傘。


    哦,我不是愛吃餅,我是愛上了這個做餅的姑娘。


    我從來張揚,肆無忌憚,卻在愛她這件事上,小心翼翼。


    她受過重傷,難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我怕我的愛意,刺痛了她,反而不知所措。


    與我的止步不前不同,洞悉一切的嫂嫂與母親簡直可怕。


    她們在京城裡跑了一圈,從勳貴主母嘴裡聽到了另一個衛疏雨——隱忍良善,有勇有謀,得大儒誇贊,被太後獎賞,是世間良善堅韌又淳樸的女子典範。


    可同時,他們也知,她嫁過人,落過胎,甚至傷過身子。


    母親嘆氣:「她好可憐,都沒有被好好愛過。」


    嫂嫂抹眼淚:「一個人吃藥落孩子,多痛啊,她怎麼忍住的?」


    而後兩雙怒氣衝衝的眼睛瞪著我:「還不是怪你沒用?!」


    我?


    她們疼她,護她,明目張膽。


    我遲遲不敢行動,阿兄問我:「你是介意她嫁過人,還是介意她比你大幾歲?」


    「我怎會介意這些?我隻是……」


    我隻是,怕我靠得太近,她會逃得更遠。


    「還好你不是淺顯之輩。我們孟家,從父親到我,皆是用情專一之人,你莫敗了我們的家風,辜負了好姑娘。」


    阿兄也說,她是好姑娘。


    5


    疏雨比我想象的更加勇敢。


    她沒有逃,我惶恐地送去镯子,她隻猶豫了一下便套在了手上:「眼光不錯,下次別派人來買燒餅了,你們吃不了那些。」


    我笑,她也笑。


    我問她,怕不怕。


    她說:「愛又不咬人,我愛錯了一個人,便要喪失愛人與被愛的能力嗎?」


    「他的能量若是那般大,我才當真輸得徹頭徹尾。」


    她的豁達,成全了我的愛情。


    後來,她提過一嘴落在京城裡祖傳的餅爐子。


    我有一萬種辦法將其運回淮南,但我還是親自帶著她去了趟京城。


    6


    我是小肚雞腸的男人,偏要報復那群狼心狗肺之人。


    疏雨南下那一年,齊寰派了好些人來殺她。


    我將書信與人頭都扔到了蕭冉的床上,他隻是站了一夜,便回了京城。


    他與隨從說,他要與齊寰如期拜堂成親。


    他真讓我失望。


    我便讓他知道,我淮南不是他蕭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走了,帶著廢了的左手。


    也讓他記住,我淮南王的地盤,他得繞著走。


    從此之後,再無人找疏雨的麻煩。


    帶她回京,因我知道,京中除了那群狼心狗肺之人,還有她惦記的人。


    那是她離開京城以後,挺身而出,為她爭口氣的主母們。


    她們大鬧過齊寰的接風宴,在齊寰的大婚上酸言酸語,給了蕭冉不痛快。


    不為別的,隻為疏雨出口氣。


    母親說,那也是頂頂有血有肉的義氣娘子們,不可斷了交往。


    疏雨與大儒夫人吃了茶,與尚書夫人敘了舊,還和一些叫不上名的夫人報了平安。


    她們很喜歡她。


    誰能不喜歡她呢?


    蕭家人也知道喜歡了。


    他們喜歡的,是如今熠熠生輝,滿身榮耀的疏雨,而不是那個狼狽逃出京城,隻身回了江南的善良孤女。


    隻世上沒有後悔藥,卻有穿腸毒藥。


    7


    齊寰再一次將毒手伸向了疏雨。


    隻在那個深夜,那把火沒有落到疏雨身上,卻落到了蕭家主院裡。


    不能因為你沒有得手,便當作你沒有出手。


    我便求了聖上,在齊大人死的時候,帶上他的好女兒。


    一家人,當然要整整齊齊最好。


    扳倒齊家的證據,是我收集的。


    從疏雨嫁我那日,從前往後的委屈,我都不許。


    所以,蕭家得敗!


    疏雨對此一無所知。


    她隻知道抱著芸兒,一日一日地等我。


    蕭家抄家那日,我很痛快。


    是疏雨陪他們熬出來的日子,疏雨享受不到的福氣,他們就該通通還回來。


    這一次,蕭家再無第二個衛家接濟,上無片瓦遮頭,下無立足之地,聲名狼藉,遺臭萬年。


    還帶著永生永世的後悔與不甘,那樣的日子,艱難可想而知。


    回淮南那日,蕭冉那個毀了容的妹妹叫了疏雨。


    我知她乃疏雨養大,既是妹妹,也如女兒。


    我不喜歡蕭家所有人, 可若疏雨要救, 我依然尊重並支持她。


    隻是,我會花十二分力氣去護住她,再不讓她受從前的委屈。


    可她沒有。


    她目光灼灼地拉著我的手, 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聲音柔了又柔:「她叫嫂嫂, 與我何幹?」


    「洛川,你要做爹了。」


    8


    很久以後,太子登基, 我又入了一次京城。


    疏雨舍不得女兒,沒有跟來。


    我看到了蕭冉, 在那條破舊的街上賣炊餅。


    聽說他毀了容的妹妹吃不了落魄的苦, 賣身進了花巷,過了幾天寬松日子,便死在了花柳病裡。


    一張草席裹身, 扔去亂葬崗便結束了。


    蕭南風雄心未滅,隻身入了軍營, 要拿軍功換侯府前程。


    隻到底,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不過三個月便殘手殘腳被扔回了京城。


    蕭家狗眼看別人低的母親, 悔不當初, 寫了好多封信給疏雨, 都被我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而後傳了幾封信, 老東西被京中貴婦們哄騙著買回家做了粗使婆子。


    為給疏雨出氣,也為討好當朝太子, 她們折辱她的手段,層出不窮。


    蕭冉便拿著體恤銀,盤了一個餅店,靠疏雨的技術, 養兩個廢了的孩子。


    我打馬而過時粗粗看過一眼, 便是那餅的樣子, 都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看到我時, 他明顯愣了一下。


    與疏雨成親後,我一改往日作風, 端正持重, 力爭上遊, 被大儒誇為大器晚成,孺子可教。


    他嫉妒我,明目張膽, 毫不掩飾。


    嫉妒我身上的衣衫是疏雨親手繡的,密密麻麻的針腳裡都是我賢妻之愛。


    他曾有過,可他弄丟了。


    我在他面前大秀特秀。


    這樣的作踐與打壓,比殺了他更讓我感到痛快。


    他要在餅裡懺悔, 感動的也隻是他自己。


    活不利索, 死不痛快,一輩子都深陷其中,鬱鬱不得志, 才是他的報應,我給他的報應。


    而我的疏雨,她從不在乎這個。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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