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清如緊隨而來,勸我說道:「知諾,你慢些。」
「請叫我許小姐。」我頭也不回地糾正他。
知諾是你能叫的嗎?我們又不熟。
這人真是沒有眼力見兒,就是為了不讓他跟著,我才踏著高跟鞋走這麼快,他要不跟來,我不就慢了。
裴清如像是故意與我作對,又「知諾,知諾」地喊了幾聲。
我沒理他,提著裙子大步而行。
「知諾,小心!」
隨著這聲遲來的驚呼提醒,是我在上階梯時,成功崴到腳。
我脫下高跟鞋還想硬撐,腳腕處卻傳來一陣鑽心疼,「嘶~」,真疼。
仰頭望著天幕中的繁星點點,我特想來個仰天長嘯,今天怎麼哪哪都不順!
裴清如緊走幾步,扶上我胳膊,隱含笑意說:「你現在走不了,我扶你。」
又在我想甩開他之際補充:「趙若初也在這邊,要不我讓他過來扶你?」
「不行!」我脫口而出。
說完的瞬間,我就反應過來自我打臉了,剎那臉漲得通紅。
我側頭瞪他,對上一雙充滿笑意的雙眸。
好樣的,威脅我,還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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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我發飆,裴清如輕咳一聲,提出抱我,被我攔住後,才老老實實地攙住我要向前走。
我拉住他,提議讓他扶我從另一邊的小側門進去。
「為什麼?」裴清如見我指的方向,「走那邊要繞路,你這腳要馬上冷敷。」
我小聲地表示走前面的大門人多,而我不想被人看到我倆在一起,又起波瀾八卦。
裴清如垂眸定定地看著我,扶著我的手緩緩收緊,不冷不熱說:「好,如你所願。」
我們走小路,他一路沉默。
沉悶的氣氛縈繞在我們周圍,他不說話,我也有些不自在。
想著他畢竟在幫我,於是我打破尷尬,問他:「聽說之前車禍後遺症挺嚴重,你現在好些了嗎?」
裴清如愣了下,慢條斯理說:「不嚴重,隻是想起了些往事,不用擔心。」
「哦。」我幹巴巴地應聲,一時也不知說什麼。
想想我和裴清如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唯有此時靜謐平和。這樣其實還不錯,我也不用費死腦細胞的想話題。
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幸運的是這一路我們都沒遇到人,安全到達小側門。
快要到門口時,裴清如突然開口解釋:「我那半月並非故意不去找你。車禍後,我每次想起往事情緒都會易怒不穩,我怕傷到你。」
「哦。」原來如此。
可我知道有什麼用呢,我不記得你,我甚至連你想起的是什麼往事都不會好奇。
「收到你失憶的消息,我以為你跟以往一樣。」裴清如扶我進門,自嘲的聲音響在我耳邊,「隻是沒想到,這次你連我也徹底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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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發出疑惑的單音。
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我以往對著他時常間接性裝失憶?
我有這麼腦殘的奇怪癖好?
反正我如今啥也不記得,是什麼樣,還不都是他一張嘴。
我本想細問,但他閉口不再多說。
「到了。」裴清如將我輕放在側門旁的小沙發上,低頭柔聲道,「我去拿冰和藥。」
「不用,你把我嫂子找來就行。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趕緊拒絕,道謝間,不動聲色的避開他抬手摸我頭的動作。
「好。」裴清如淡定地收回舉在我頭上的手,轉身離去。
「裴清如。」我在他走出幾步後叫住他。
裴清如回身,燈光印在他的目光中,燦若繁星,隱隱帶著些許期待。
我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隻是突然想起張姐提過一嘴的市中心那套房子。
於是,我組織了下話語,簡短地表示那套房我想還給他,但如今我也不記得房子的地址,想問問他何時有空,我倆約個時間把房子的事處理掉。
裴清如凝視我半晌,啥話也沒有,最後黑著個臉走得幹脆。
讓他及時止損還不高興,市中心房子可不便宜。
我撇撇嘴,低頭看自己崴到的腳。
那塊已經腫起來,手輕輕點上去,都疼得不行。裙擺處沾上的泥土也難以清理,也不知道嫂子看到我這副樣子,會是什麼表情。
我以為我會挨說,結果因為模樣太狼狽而逃過一劫。
後來我才知道,哥嫂以為我是跟裴清如幹架造成的那副模樣,而崴腳,更是我輸出不利,反噬自身弄出來的。
可真是我親哥親嫂。
最後,我冷敷著腳被嫂子勒令在房裡休息,開宴也沒出去,飯都是阿姨端到客房吃的。
晚上十一點,趁著哥嫂來看我,我跟他們細說了趙若初的事,讓他倆小心這個人。
本以為他倆知道這消息不說驚嚇,基本的驚訝總要有吧,誰知卻比我爹媽還淡定。
我能確定他們是真信了我的話,然而這表現卻是我意料之外的。
哥哥拍著我頭,安慰我別多想,嫂子為我拉上被子,讓我好好休息。
難道真是我少見多怪?
我躺在床上,分析哥嫂行為的含義,以為自己會失眠,不想,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想著不管如何,明天讓張姐去媽媽推薦的大師那裡買幾張符。
結果,第二日起床後,我精神抖擻,再回想趙若初的兩副面孔,心底的恐懼似乎隔著層什麼,感觸絲毫不深。憶起求符這件事,還心大地覺得根本沒有去的必要。
這睡一晚,睡得害怕都淡化,也是神奇。
最終,為求心安,我還是讓張姐幫我去買了幾張符,分別寄給家人。
因為崴腳,我在家休息一周,除了看張姐發來的劇本,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快樂得不得了。
其間,裴清如走張姐的路子,過來看了我一次,被我陰陽怪氣地酸走。
說實話,在張姐口中,裴清如對我很好。我也不想跟他搞得如此尷尬,弄得自己像個不記恩情的白眼狼。
若是他訂婚後大大方方地表示我們就此結束,偶爾見面,我倆還能相視一笑。可現在每次見面他都黏黏糊糊,想跟我來個再續前緣。
讓我演知三當三的劇本,我怎麼可能給他好臉。
腿好後,我便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這天卻突然接到個陌生電話。
「你好,請問是許知諾小姐嗎?我是清如的媽媽,想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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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如母親,她找我幹嘛?
當我把這問題拋給張姐後,張姐也搖頭表示分析不出來。
「那你要去見她嗎?」小徐坐在副駕駛轉頭問我。
我個人還挺想跟裴清如媽媽見見,了解了解曾經自己戀愛時的處境。
前段時間接的大制作劇,明天舉行開機儀式,我今天要過去。思考幾秒,我跟她約在中午 12 點,正好吃完飯,就出發進組。
她聽說中午見面,很快同意,還把地點定在一家高檔的私房菜館。
事實證明,當第六感對某件事隱約有不好的猜測時,基本八九不離十。
我帶著張姐小徐提前十五分鍾到,由服務員引路到包間。
一推門,裡面熱鬧場面瞬間安靜,滿桌的人目光皆落到我身上。
小徐退到我身邊,靠過來用手機遮住臉,悄聲說:「許姐,這是傳說中的下馬威呀。」
「來者不善,進去嗎?」張姐掃了眼手機,「飛機下午兩點,最多能待一小時。」
我攔住帶完路想走的服務員,冷冷問:「帶錯路了?」
「地點沒錯。」屋裡某位面容瘦弱的中年婦女站起來,笑著開口,「許小姐是吧,你進來!」
「裴夫人?」我掃了眼屋裡的人,瞅見個眼熟的,心裡有了底。
「讓你進來你就進來,墨跡什麼呢?」裴小妹暴躁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語氣不善道,「難道還要讓人親自請你嗎?」
「不好意思。」我說,「我以為隻是約了我一個,既然裴太太在宴客,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我轉身,走得果斷。
大概是我太幹脆,屋裡的人等我都快走到轉角,才派了個年輕人來攔我。
這小伙子衝上來擋在路中間,對我自以為帥氣地偏頭甩了下羊駝劉海,調笑地說:「許小姐,想進裴家,可不能對長輩如此沒禮貌。」
哪來的奇葩,這是剛從大慶油田爬出來?
我抬眸掃了他一眼,心頭窩火,厲聲道:「讓開!」
「長輩都在屋裡,你還不去打招呼見禮。」小青年翻了個白眼,不屑道,「切,果真是小地方出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小地方的人也知道好狗不擋道。」我不客氣地回敬,強忍被戲耍的惱怒。
好歹是公眾人物,我要淡定,不能發火,保持微笑,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結果,我還沒怎麼樣,小伙被我一句話弄破防,暴跳如雷地放狠話要我好看。
小徐靈敏地擋在我前面,做出防範的姿勢。
嘿,我這暴脾氣,不發飆真當我是慫了。
「不要節外生枝,先離開。」張姐扯住我衣角,用眼神暗示我周圍包廂有看熱鬧的人,「公共場合,注意形象,保持微笑。」
「行。」我拿起手機拍下周圍探頭探腦的人,垂下眼睑,彎起七分笑,慵懶道:「聽張姐的,我不與傻 B 論長短。」
說著,繞過氣鼓鼓的小青年,優雅地走向樓梯。
「請等下!」裴小妹扶著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女追出來叫住我,婦女神色和善道,「許小姐,冒昧約你前來,其實是裴家長輩們聽說你之後,想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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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位女士發自內心對我的不喜,即使她盡量克制,表現得親切,但她語氣的強勢,看我時漫不經心的眼神,無不體現她的傲慢。
從他們的態度我充分了解失憶前自己在那段戀情裡的處境是多麼坑爹,不值得再多浪費時間。
「不好意思。」我淡漠地說,「我現在沒空。」
裴小妹當即想開口與我理論,卻被婦人拉住。
「十分鍾。」婦人挽了挽耳旁碎發,笑容得體地提出,「十分鍾就好。」
我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充裕,最終還是答應跟她嘮十分鍾的。
畢竟,我挺好奇,那群裴家的人來找我幹嘛。
張姐在旁邊全程黑臉,阻止我跟他們回包廂,我悄悄比了個三,讓她放心。
最後,這場談話僅僅隻花了 4 分鍾。
第一分鍾內,裴家某個長輩放嘲諷技能,被我不軟不硬地頂回去。
接著又一位長輩自大地問我:「許小姐,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永遠不出現在清如眼前?」
我回她:「若是你能讓裴清如永遠消失在我眼前。哦不,隻要他能不再糾纏我,價格你隨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