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服管教,惹是生非。
結識的朋友也大多不很正經。
林漫就是其中之一。
大學也沒考上,很早就出來工作。
雖然學習不行,情商倒是很高,社會上的人脈亂七八糟地認了一圈又一圈。
有一次,蘇錦念甚至還把一家規模不大的分公司交給她打理了一段時間。
我皺了皺眉:
“怎麼?她們兩個現在還有聯繫嗎?”
7
我以為蘇錦念早就和林漫斷了交往。
當時在林漫擔任分公司小小負責人的那幾個月,偶然被我發現公司的現金流很不正常,似乎涉足一些不乾淨的業務。
我把事情揪出來後。
她便再也沒有在公司容身的地方。
那時候,林漫是很厭惡我的。
離開的一天,她指著我的鼻子:
“陸崢,你別以為自己是蘇錦念的女朋友就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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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喜歡你,遲早把你踹了。
“以後你怎麼死的,誰給你收屍都不知道呢!”
多好笑。
當時隻覺得她是胡言亂語,口不擇言。
系統安慰我。
【宿主,也許她……】
也許她能把我送到醫院去?
我搖搖頭。
我隻是恨。
恨我自己識人不清。
她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糾纏不休。
和性格惡劣,手段不正的人呼朋喚友。
而我竟然還對她抱有一絲期待。
實在是太傻了。
8
蘇錦念似乎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也或許是小女孩的幾聲哭叫讓她產生了錯覺。
以為撞倒在地的那個人當時就站了起來,喊了幾嗓子。
所以她繼續囑咐:
“該帶著檢查帶著去醫院檢查,一切費用都我們出。辦完了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
喲。
是不是還得誇您一句大善人呢?
我的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
也不想再聽。
頭一歪。
閉上眼睛,往後一仰,頭腦放空。
我現在這樣的狀態,竟然還能睡過去。
拿著藥方開好了藥,再回到醫院,把東西交到主治醫生手上:
“來得及吧?”
她有些焦急地問:“還不到十二點,現在配好了吃上,陳鳴煜的病情應該會緩解吧?”
“什麼十二點不十二點?”
醫生白了她一眼:
“又不是考試或者賽跑,怎麼還得卡著時間交卷?
“我隻說讓你們抓緊看看哪裡能把藥買上,又沒說一定要今天拿到。他的病已經這麼久了,難道還能因為一天沒用上新藥就出問題?”
醫生的語氣好像在和一個文盲說話。
我本來站在後面打呵欠的。
一瞬間清醒了。
撲哧一聲笑出來。
是啊,隻聽說重症病人進監護病房爭分奪秒的。
沒見過去買個藥還得卡著表走。
蘇錦念從小嬌生慣養,幾乎沒怎麼被責備過。
聽完醫生的話,她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並不怎麼好看。
過了有一會,才挪動腳步,往住院區走去,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聽到響動。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抬起了頭。
他穿著藍色病服,皮膚蒼白,面龐瘦削:
“念念,你回來了啊!”
9
我想起,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陳鳴煜本人。
照片裏的他是十幾歲的樣子。
而現在的陳鳴煜,成熟許多,翻著手裏的雜誌,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起:
“把藥買到了嗎?”
“嗯。”
蘇錦念淡淡地應了一句,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這個冷漠的態度大概讓陳鳴煜有些不習慣,他伸出手,似乎不經意地觸碰了一下蘇錦念的胳膊:
“怎麼,累了?”
蘇錦念依然沒說話。
倒是拿出手機,開始流覽起來。
我歪歪頭。
稀奇呀。
剛剛在路上開著跑車橫衝直撞的,不是挺有活力的嗎?
何必現在又扮演起高冷的形象。
一時間,病房裏的氣氛甚至變得有些尷尬。
直到陳鳴煜翻完雜誌最後一頁,他把書放到床頭,又重新撿起了話題:
“我都快變成藥引子了,我現在是一點都離不開這些瓶瓶罐罐、顆粒膠囊……”
蘇錦念終於抬起頭。
“是嗎?”她打斷陳鳴煜的話:
“可我剛才見到了醫生。
“他說你的病情其實一直比較平穩,什麼時候轉院、用藥,其實都沒有太大影響。
“陳鳴煜,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昨天本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10
蘇錦念的語氣少見的低沉,嚴肅。
整個人模模糊糊的,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陳鳴煜嘴唇囁嚅了幾下:
“怎麼突然說起這些啊!”
他張了張嘴,提高聲音:“哦,我知道了,你男朋友要和你求婚?念念要嫁人了,自然就不要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了,是嗎?
“好好好,就算你對他情深意重,可現在過了整整一天了,他有聯繫過你嗎?”
神經病!
失約的是她蘇錦念,又不是我。
我已經在別墅裏面等她很久了,順便收穫無數朋友同情的目光。
再上杆子地去找她做什麼……
可蘇錦念好像真的被說愣了。
她低著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左手緊緊地捏住手機。
陳鳴煜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看,他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視你呢。
“愛你的人肯定早就打電話問你了,不愛你的人才會毫不關心。
“也許他巴不得你不答應他的求婚,人家有了更好的想法也說不定,這時候可能早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雙宿雙飛了……
“念念,你不要陷得太深了。”
“別說了!”
蘇錦念猛地站起來。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露出有些厭煩的表情:“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坐一下。”
她踉蹌兩步。
站穩身子後,拿著大衣走出了病房。
我也晃晃蕩蕩地跟了過去。
我好奇地湊過去。
發現那竟然是求婚之前,我和她最後一次聊天的微信頁面。
我問她緊不緊張、開不開心。
她一連回了我好幾條。
【當然緊張了,臭寶寶。
【不過更加開心興奮了!嘿嘿(笑臉.jpg)。
【後面我們還要準備結婚的事情……
【嗚嗚嗚好愛你,睡不著了。】
我看了一眼蘇錦念。
不禁想,她當初打下的那些話,是真心實意的嗎?
這些句子好似一場觸不到也摸不到的夢境。
蘇錦念的手指放在聊天框那裏。
敲了幾個字,又刪掉。
來來回回,就這麼過了好一會,終於打出來一句完整的句子。
【崢崢,生氣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哇(哭哭)。我昨天有事情的,回頭給你道歉好不好?】
我冷哼一聲。
道歉?
遲來的道歉,沒人稀罕!
隻是那條資訊還沒發出去,電話聲音先響了起來。
是我的好兄弟顧淮撥來的。
11
昨天那場荒唐的求婚無疾而終後,我和顧淮就沒有再見面了。
電話裏面,他傳出來的聲音急迫憤怒:
蘇錦念眉頭皺起:
“陸崢找不著了?”
她甚至重複了一遍:“可是我這兩天都沒有見過他啊?”
“你還好意思說?”
顧淮大學時候是校演講隊主力辯手,後來甚至還參加了全國比賽,上了綜藝節目。
現在在自己領域內,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網紅。
此時,他的語氣更加咄咄逼人了起來:
“你沒見過他嗎?
“這個時候,你和陸崢兩個人不是應該甜甜蜜蜜地見家長,或者規劃一下去哪旅遊嗎?
“哦,不對,我忘了!你和你那個青梅竹馬的男小三在一起,哪還能想起他呢,我真是吐了!嘔!嘔!嘔!”
蘇錦念劈頭蓋臉被這麼一頓罵,頓時捏緊了手裏的手機。
她深呼吸幾次。
說話口氣也不怎麼好:“我不想和你吵,但是陸崢一直沒給我打過電話,我還想問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她大概想起了陳鳴煜剛才在病房裏的那番話。
因此又補上了一句:
“他要是真的重視求婚儀式的話,會到現在連一句質問都沒有嗎?”
“蘇錦念,你他媽腦子被驢踢了吧……”
顧淮罵人通常都喜歡玩陰陽怪氣那一套,這次估計是被氣狠了,直接各種辭彙上來一陣輸出。
可惜還沒說完,就被掛掉了電話。
我有些同情地看著蘇錦念。
怎麼年紀輕輕就傻了呢。
這是老年癡呆的前兆吧。
她坐在醫院長椅上,慢慢俯下身子。
仿佛賭氣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又把剛剛打下的話刪掉了。
我輕笑一聲。
她以為,我還活著。
並且還會為她和陳鳴煜在一起而傷心、難過,甚至吃醋嫉妒嗎?
12
蘇錦念就這麼靠在身後的牆上,把大衣往身上一披,閉上眼睛。
她可能確實累了,很快就睡過去。
現在已經過了淩晨。
算上延長給我的二十四小時,時間也已經用盡了。
我把系統又叫了出來:
“這時候,我應該已經徹底失去生命指標了吧?那個林漫把我的身體拿去做什麼,你這邊能夠看到嗎?”
我不相信像林漫這樣的小太妹會真的老老實實把我送去醫院。
因此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像一塊石頭似的,壓在我的心上。
而系統也不愧是高於這個世界維度的另一介質。
它聽到我的問題後,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乾脆調出了一幅畫面。
在那裏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之後發生的一切。
那個被我救下的小女孩大概是給自己的父母打去了電話。
沒幾分鐘,她的爸媽趕來了。
我以為他們會等一會,直到員警到現場處理問題再離開。
可他們直接帶著孩子走了。
我耐住性子,繼續往下看。
接著,是林漫的車。
“蘇錦念這傢伙,真弄出事故來了?”
她似乎覺得這隻是一件平常的小事似的,慢悠悠走了兩步,半蹲下身,撈起我的身體,翻轉過來。
有那麼好半晌。
她就保持著這麼一個姿勢沒動。
我甚至以為是不是系統卡頓了。
可接下來卻聽到他不怎麼讓人愉快的叫喊。
“陸崢,靠!竟然是陸崢!”
13
換誰會相信呢?
前幾天還山盟海誓一輩子在一起的戀人,現在竟然被其中一個害得生死未蔔。
“怎麼可能,蘇錦念是不是搞錯了,她不是鐵了心要嫁給他,說什麼白頭到老嗎?”
林漫還在嚷嚷。
一邊拿出了手機,似乎想要打個電話,再給蘇錦念確認一遍。
這個時候,我的手卻動了一下。
往上輕輕一翻,像是打在了她的高跟鞋上。
系統的聲音連忙冒了出來:
【這隻是人瀕死前的神經反射,因為大腦衰竭導致的肢體抽搐……】
我哦了一聲。
其實沒太大震動。
林漫倒是嚇了一跳似的。
她整個人往後一仰,幾乎要跌倒了:
“沒死,陸崢竟然沒死?”
她伸出手,捏住我的脖頸。
面對著一個身受重傷,意識全無的人,她會怎麼做?
是會棄之不顧,還是會伸出手救對方一命?
很快,我就發現。
對於這樣一個沒什麼道德的人,我不能要求得太多。
林漫不僅沒有把我送去醫院。
她放在我脖子上的手甚至漸漸收緊。
越來越用力。
那畫面如此清晰現實,似乎空氣真的不斷從我的身邊被抽走。
我不禁咳嗽了兩聲。
罵道:“我不就把這個人趕出了公司,她竟然這麼恨我嗎?”
系統切斷回放。
跟著我歎了一口氣:
【是啊,所以沒有送去醫院,沒有得到救治,陸崢還是死去了……】
14
我是清楚的。
我雖然看起來好像是死在林漫的手裏。
但根本的原因還是蘇錦念。
是她錯過了求婚,是她把我撞倒,也是她把電話打給了林漫。
我看著歪在走廊長椅上的這個年輕女人。
她眉頭輕輕皺起,似乎睡得並不踏實。
嘴裏也在喃喃著什麼。
我湊近去聽,發現她竟叫著我的名字。
“阿崢,別生氣了……我們再補一個求婚好不好?”
是啊。
你要真的這麼掛念,現在還能睡得著覺?
也許是我暗戳戳的心思小小地靈驗了。
沒過幾個小時,天剛濛濛亮。
蘇錦念的手機又一次響起,在安靜空曠的醫院長廊裏顯得格外突兀。
她猛地坐起,按下接聽鍵:
“陸崢嗎?你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