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舒杳直直地看著他。
雙唇泛著水光。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窗外的蟬鳴,深夜了還沒停下,攪得人心神不定。
桑葚酒的味道,和清新的沐浴液香味混在一起。
沉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迫自己移開眼神:“又是酒又是薯片,刷牙了沒有?”
舒杳想了想,突然往前一湊,把臉直直地懟到了他面前,咧著嘴,像是給他檢查。
沉野沒注意,把腦袋側回來時,鼻尖擦過鼻尖。
紅潤的雙唇,就在咫尺之遙。
空氣裡隱隱的酒味,似乎成了最強烈的催化劑,沉野手臂上青筋浮現,幸好外面好像起風了,落地窗縫隙裡鑽進一絲涼意,吹散了酒味,也吹散了那點不理智。
沉野暗暗咬牙,從她手裡抽出那套,把其他幾個一起掃落在地板上,一把將她從床上橫抱了起來。
“你最好清醒的時候也這麼大膽。”
舒杳沒有回答,此刻倒是乖巧,靠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洗手池的大理石摸著冰涼,沉野從一旁扯了條浴巾墊在下面,將她放坐在浴巾上。
舒杳的上半身搖搖晃晃,沉野讓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放緩了擠牙膏的動作。
剛把牙膏擠到了牙刷上,舒杳掃了眼,很自覺地又把嘴咧開了。
沉野用食指指腹點了點她的鼻尖:“你是寶寶嗎?要我幫你刷?”
Advertisement
舒杳像是生氣了,扭過頭不理他。
沉野極其有耐心,往旁邊挪了挪,右手撐在她身側的大理石上,俯身和她平視,左手拿著牙刷,跟逗孩子似的:
“那麼寶寶,請刷牙?”
舒杳這才滿意地張開了嘴。
小巧整齊的牙齒,潔白如玉,沉野拿著牙刷小心翼翼地刷過,第一次幫人刷牙,生怕把她弄疼了,連高考都沒有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不舒服……”舒杳微蹙著眉頭,好像對他的服務並不滿意,“疼……”
“行、行,我輕一點。”沉野再次放緩了動作,“現在舒服了嗎?”
舒杳嘴裡滿是泡沫,口齒不清地“嗯”了一聲。
好不容易刷完牙。
沉野的後背溢出了一層薄汗。
拿洗臉巾簡單幫她擦了擦臉,沉野又把她抱回床上,但喝醉了的舒杳,堪稱精力十足,連躺下了都不太平。
眼見著她一翻身,即將從床沿掉下去,沉野一把摟住她的腰,又將她帶回了床上。
透過彼此身上薄薄的睡衣衣料,倆人的體溫互相熨燙,沉野用左手按住了她不安分的雙手。
大概是戒指硌著了她的手,讓她感覺到些微疼痛,舒杳掙扎著,惡狠狠瞪他:“再抓我咬你了!”
沉野把手松開,視線裡,是她琥珀色的瞳孔,倒映著他的身影,就算是發怒的表情,也沒有絲毫震懾力。
他的雙手撐在她身側,懶懶道:“這會兒又成小狗了?怎麼還咬人呢?”
“你才是狗。”舒杳抬起手,像逗弄小餅幹一樣,撓了撓他的下巴,傻呆呆地笑,“我困了,睡吧,小狗。”
沉野的喉結滾了滾,眸色漸深。
“你說什麼?”
舒杳像是渾身失了力,雙手圈著他的脖子,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低聲呢喃:
“睡吧,我的小狗。”
行吧。
是她的。
那做狗也無所謂。
懷裡的人蹭了蹭額頭,找了一個更舒服的角度,鼻梁和他的脖子沒有阻隔的相貼。
她平穩地呼吸著,溫暖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脖子動脈處。
沉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幸好舒杳閉著眼睛,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
沉野無聲嘆氣,將她的雙手輕輕拉下。
蓋上被子,沉野直起身,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他扯了扯領口,轉身把被子上的薯片處理了,但是低頭一聞,還是一股濃濃的酒味混合著蕃茄味。
“……”
他索性把被子扔進了浴室,等明天送去清洗。
家裡一直是他一個人住,本來也沒多少被子,現在住了三個人,地主家已經沒餘糧了。
幸好是夏天,室內的中央空調保證了適宜的溫度,沉野拿了個枕頭扔地上,就這麼躺在了薄薄的地毯上。
一陣兵荒馬亂終於恢復平靜,但她剛才的舉動,卻還是充斥腦海,一遍遍回放著。
她好像難得,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還怪可愛的。
他偏頭看去,見舒杳已經睡得安穩,又抬眸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沉野給奶奶發了消息,問她怎麼還沒回。
結果奶奶說,她半小時前就回房了。
沉野想著就剛才那陣仗,他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正常,於是放下手機睡了過去。
凌晨,窗簾縫隙裡還一片漆黑。
本就處於淺睡狀態的沉野隱約聽到床上傳來響動。
他睜開眼的同時,舒杳坐在床沿,也正驚訝地看著他,說話間還帶著醉酒的磕絆,但起碼腦袋已經清醒。
“你、你怎麼就這麼躺地上?被子呢?”
沉野額前的頭發微亂,有一縷抵著眼皮,看起來帶著倦意。
他一臉“我真服了你”的表情:“一點都不記得了?”
舒杳環顧四周,思維還有點混沌,但在看到書桌上放著的桑葚酒瓶時,腦海中一段段凌亂破碎的記憶快速閃過。
她記得,她本來想把薯片拿去垃圾桶旁扔掉,起身的時候手一抖,就都掉在了他被子上,還不小心碰倒了酒瓶。
在床上迷迷糊糊醒來,覺得有點渴,就翻箱倒櫃找水,水沒找到,卻看到一副牌,於是突發奇想打了個牌。
後來……後來她就抱著小餅幹睡了。
小餅幹呢?舒杳沒看到,倒是看到了地上那幾個散落的套……
她閉著眼按了按太陽穴:“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我以為那是果汁,然後就喝多了。”
沉野翻了個身,手臂貼著地板,拳頭虛握撐著太陽穴,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真不記得了?”
“真不記得了。”舒杳搖搖頭,真誠迷茫的表情,任誰看了都不會懷疑。
然而那泛紅的耳朵,卻透露了一些真實的信息。
連和一男的共處一室看床戲都不會尷尬到耳朵紅的人,玩個套居然紅了。
還挺稀奇。
但她面子薄,沉野也就很配合沒有戳穿,想著她說渴,沉野從一旁拿了瓶礦泉水,順手擰開瓶蓋才遞給她。
“謝謝。”舒杳猛地喝了幾口,一邊把蓋子旋上,一邊問,“沒有其他被子了嗎?”
“沒了。”沉野平躺著,雙手墊在腦袋下,雙眸緊閉、嗓音倦懶。
“但你這樣睡地板,容易著涼……”
床上窸窸窣窣,沉野不知道她在幹嘛,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瞟到她右手撐著床,費力往後挪,而後把被子掀開一角。
“要不,你上來睡吧?”
第34章
漆黑的房間內, 窗簾沒有徹底合上,不大不小的縫隙裡泄進一道皎潔的月光。
心裡緊拉著一根弦,窗外偶爾有跑車經過, 疾馳的聲音, 就像把弦上的箭“咻”一聲帶走了。
嘈雜過後,是加倍的寂靜。
熟悉的淡淡白桃香傳入鼻端,來自他身上, 舒杳莫名其妙地想, 他好像用了她新買的沐浴乳。
她平躺著, 右手食指摳了摳床單。
“你……睡著了嗎?”
可能是由於困了, 亦或許是太過安靜, 沉野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一些,帶著幾分逗弄。
“你猜?”
“……”舒杳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也睡不著?”
“頭一回跟女的睡在一張床上,能不緊張麼。”
舒杳剛想說, 看不出來你是個這麼純情的人, 就聽到沉野又慢悠悠補了一句:
“萬一她趁我睡著了圖謀不軌怎麼辦。”
舒杳一噎, 很淡定地回答:“那你放心吧, 她現在處於一種酒後的賢者狀態,對男人提不起興趣。”
沉野側過身,和她隔著大概三四十釐米的距離:“那來玩個遊戲吧。”
舒杳:“什麼遊戲?”
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借助隱約的月光, 舒杳看到他好像舉起了手。
“猜拳, 輸了的回答真心話。”
“行。”舒杳同樣舉起了左手。
“剪刀石頭布。”沉野說, “你出什麼?”
舒杳誠實地說:“剪刀。”
“我出石頭, 那我贏了。”
?舒杳被震撼了。
她想問問,你們有錢人缺這點電費嗎?又想起他之前高情商地告訴她, 財富是需要積累的。
低情商一點來說,大概就是靠摳。
她就不問了。
但依舊不服:“哪有這樣的,我都看不清你出了什麼。”
沉野幼稚地跟她保證:“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行,那你問。”舒杳放棄掙扎,放下手,一副任其宰割的樣子。
她能感覺到,沉野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她臉上,他問了一個,讓舒杳覺得有些意外的問題。
“七年前在巷子口,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氛圍好像突然冷了下來,舒杳臉上的笑消失了。
沉野看似不在意地說:“你要不想說——”
“沒有。”舒杳打斷了他的話。
沉野又平躺了回去,一條腿撐著,膝蓋將被子高高拱起。
他突然拿起了手機,擺弄了幾秒後,手機裡突然傳出一句歌聲:“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
“……”
挺好聽一歌,此刻聽來,卻覺得有點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