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成當朝權勢最盛的公主。
騎馬、喝酒、玩男人。
此時尚且是個低賤馬奴的反派,衣襟凌亂,被我囚禁在床榻。
他嗓音盡啞:
「公主,驸馬親臨府上,隔牆有耳。」
1
系統讓我攻略反派。
而此刻,受折辱的反派衣襟凌亂,被我囚禁在床榻上。
少年一隻手腕縛在床骨,低垂著眼,綢緞似的烏發落上鎖骨。
他相貌生得極好,容色昳麗卻又不顯陰柔,眉宇之間自有一段冰清玉潤的傲氣,周身氣質好似藏鋒的利劍。
見我發怔,容嶼這才低低哼出聲隱忍的氣音,沉而沙啞。
「公主,可是奴做得不好,惹您不快?」
「請您責罰奴,不要降罪旁人。」
他的態度恭敬溫順。
因下巴抬高而暴露在我眼前的那喉結微微滾動,十足脆弱,像是將生殺予奪的權力悉數交到我手上。
這是容嶼前期慣用的示弱手段,原身長樂公主極其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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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抖了下指尖。
反派一裝乖,將來要遭殃。
我當然不會自信到認為是自己的魅力折服了容嶼,倒不如說,在這忍辱蟄伏的少年心裡,恨不得生啖我肉,飲我血,抽我筋,挫骨揚灰。
後來他的確也是這麼做的。
見我久久不說話,容嶼水光潋滟的眸光沉了些,眼中掠過一絲屈辱的陰戾神色,隨即垂下睫羽,狀似乖順地在伏在我腿邊。
這是個十足的討好姿態。
他將臉頰抵上我掌心。
呼吸撲灑,肌膚幾乎能感受到那點湿意。
熱熱的,微痒。
我質詢的話脫口而出。
「你做什麼?」
容嶼動作一僵,抬臉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猶疑。
「自然是伺候公主,您不想要嗎?」
「像從前那樣,玩弄奴,鞭打奴,在奴身上留下專屬於公主的印記。」
「責罵奴,奚落奴,說奴比馬厩裡的馬兒還要下賤,是飢渴的公狗。」
他的唇一張一合,舌尖便如蛇信般若隱若現,好似隱含著危機。
從我這樣自上而下的角度,輕易能看見他側頸上那顆圓潤豔麗的小紅痣,活色生香,蕩魂攝魄。
倘若不知道今後他會把我大切八塊,丟去喂狗,我還真要把持不住自己。
可死亡的陰影懸在頭頂,我膽戰心驚地喊了停。
「先別脫!」
2
新手指引工作做得相當不到位的系統姍姍來遲。
見容嶼的衣衫松散卻也還算完整,它長籲出一口氣。
「你的任務是找出劇情崩壞的原因,維持小世界的穩定。」
原來,我穿進一本名叫《傾世寵後阮嬌嬌》的穿越甜寵小說。
在男女主攜手除掉作惡多端的惡毒女配,也就是原身長樂公主之後,本應全員圓滿結局的終章,深情男二容嶼卻發了瘋似的,把主角團殺得隻剩下了書名。
故事線分崩離析,徹底混亂。
在天地法則的幹擾下,小世界不斷重啟,試圖撥亂反正。
我是第四位任務者。
也就是說,前三次的修正皆以失敗告終。
黑化後的容嶼成了最大反派,三次都無意外地殺死了女主以外的所有人。
我穿過來的時間點,恰好在長樂公主把容嶼從南風館中贖回,掩人耳目地將人打發去馬厩,賜了個馬奴的微賤身份。
長樂公主頗得當今聖上寵信、太後偏愛,是當朝權勢最盛的公主。
自是被嬌慣成任性恣情,跋扈妄為的性子。
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搜刮美男,養面首。
但凡進了公主府的雄性,無一不是百裡挑一的絕色。
而容嶼和別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他的軟肋被長樂公主拿捏在手上。
身為亂臣遺孤的容嶼,隱姓埋名,流落邊城時無意結識了初穿古代,人生地不熟的天真少女阮嬌嬌,兩人一同進了京都。
打著兄妹名號,被熱衷美人的長樂公主一齊帶回府上,一個做馬奴,一個做丫鬟。
很快,阮嬌嬌就會像書中寫的那樣,與五皇子一見鍾情。
隨後會想方設法地把容嶼救出公主府,開啟打江山,打女配的事業主線,捎帶談個甜甜的戀愛。
至於我應該怎麼找到劇情崩壞的原因,系統倒是沒給太多的提示。
用它的話來說就是「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系統隻是委婉地建議我嘗試攻略反派。
畢竟從前三位失敗任務者的經歷看來,溫情攻勢似乎能夠起到一定的拖延作用,爭取試錯時間。
3
「公主今日是希望奴……穿著衣裳嗎?」
容嶼第一次直視我,那雙烏沉沉的眼瞳直勾勾看了我一會兒,才又偏過臉去,長睫輕顫,遮掩住眸中翻湧的欲色。
「您是嫌奴的身體難看,汙了眼?」
好一股芬芳四溢的茶香,想來也是平日裡用來對付長樂公主的手段。
這樣予取予求的貌美小綠茶,試問哪個年輕氣盛的公主頂得住?!
我無言了半晌,認命地伸出手,去解開他被金鏈緊緊束縛的手腕。
無意間,指尖擦過他袖口露出的赤裸皮膚,帶起一片戰慄。
容嶼唇角一揚,帶上幾分嘲諷,曲意承迎。
「公主……」
卻見我手指翻轉,輕巧摘下將他腕間勒出了重重紅痕的鏈條。
這金鏈做工精致華美,手握處雕刻的鳳凰栩栩如生,奢華無比。
不難看出長樂公主對容嶼的寵愛和用心。
盡管安的不是什麼好心。
我滿心滿眼都是金鏈,心底盤算著要是攻略反派不成,見機行事趁亂跑路,多帶幾根也是方便的。
我隨口說道:「日後不用再這般伺候本宮了。」
而這時候的我完全沒有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條金鏈會被偏執病態的反派用到自己身上,成為滿足他私欲的絕妙道具。
也就沒注意到,容嶼陡然暗下的眸色。
隻聽屋外隱約傳來趵趵的腳步聲,伴隨幾聲熟識親昵的調笑,兩道秀逸身影映在窗上。
一人嗓音明朗,話語跳脫。
「鶴之兄,我瞧這長樂公主當真嬌蠻倨傲,你是聖上親指的驸馬,也不見得能見她一面。」
另一人語聲泠然,落落如松間清泉。
「公主乃金枝玉葉,舉朝嬌寵,性子恣意些也無可厚非。」
一聽名字,我心中了然。
鶴之,林鶴遠,去年科舉聖上欽點的探花郎。
長樂公主的怨種驸馬。
追隨她到死,在亂軍兵敗如山倒的那日,自刎於陣前。
當真是一把瀟瀟君子骨,渾金璞玉。
一直默默不語的容嶼忽地低哼一聲,破碎的悶喘溢出唇齒。
窗下那兩人不由得止步,身形微轉,似是被聲響吸引。
我眉心狠狠一跳。
半掩的窗可遮擋不住這滿室的春情泛濫!
隻消被瞧見一眼,公主白日宣淫,驸馬捉奸在床的事怕是就要傳遍街頭巷尾了。
本就不甚美好的名聲更是岌岌可危。
倏忽間天旋地轉,眼前景象倒換。
容嶼摟住了我腰身,輕輕一用力,便將我帶進懷裡,撲在床榻上視線隱蔽的一角。
簾紗如流雲,層層傾瀉,恰是蓋住了這一側的風光。
他烏發如瀑,自雙肩滑落至胸前,淌著皂角清香的發尾掃過我臉頰。
我忍不住掙了下,屈起的膝蓋滑過他身側。
容嶼整個人一繃,難抑力度的手掌攥上我腕間,聲音盡啞了。
「公主,驸馬親臨府上,隔牆有耳。」
「不要……引誘奴了。」
4
林鶴遠的身影已行至窗前。
君子非禮勿視,卻也未曾向屋內張望。
倒是邊上那位少年郎抱臂笑道。
「公主?先前不是聽下人說,長樂公主領著馬奴往馬場的方向去了,怎麼會在內院?」
「京中盛傳,長樂公主騎術出眾,馬上別有一段颯爽英姿。」
「潤之兄,你便不好奇?」
片刻默然過後,林鶴遠方才緩緩開口,語聲溫潤,竟是萬般鄭重。
「我愛重公主,自然對她何般的模樣都十足好奇。」
床帳內,容嶼半支起上身,眼尾緋紅,平日清冽雋寒的眉眼此時滿是春色,滿滿當當映著我愕然的臉。
他咬著下唇,連著寒玉般剔透的耳根都泛起紅潮,一副任君採擷的樣子。
可隻有我知曉,容嶼在緊扣我手腕的指節已然用力到可怕。
「不、可。」我咬牙切齒,低聲誘勸。
但目光一轉,偏巧掃過圓桌上那七零八落的酒杯、蜜果。
還有不小心灑落的白色粉末。
我:「……」
怪不得我說,霸王硬上弓的弓破天荒主動,就差沒把「不對勁」寫在臉上。
一時間,我看容嶼的眼神摻雜上了憐愛。
松懈下的短短剎那,容嶼尋得了空隙,潮潮潤潤的唇貼上我唇角。
一個溫情至極的吻。
他輕輕喟嘆。
「公主御馬了得,不知換了處地方……是否也騎術佼佼?」
我被這句話衝擊得大腦宕機,小臉一黃,腦海中反復播報著:
不怕反派歹心大,隻怕反派會情話。
我定了定神,伸手勉力將沉溺於欲意、全無防備的容嶼推到一旁。
旋即翻身下床,一提裙擺,踉踉跄跄奔至門邊。
不忘隨手撥弄幾下鬢發,扶正珠釵。
隻是屋內動靜過於惹人注目,連將將邁出幾步之外的林鶴遠都聽清了。
他遲疑回首。
我深吸一口氣,悍然推開房門,佯裝嬌懶容姿,掩唇哈欠。
「何人議論本宮?」
隻見林鶴遠長身玉立,豐神綽約。
我仔細瞧他。
一雙清冷丹鳳眼,眉目間蘊著淡淡笑意,平添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當真是瓊枝玉樹一般的人物。
在他身後,與之並肩的少年劍眉星目,如同一棵水洗過的青竹,意氣風發。
卻是俏臉微紅,竟看我看出了神。
林鶴遠屈身行禮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儀,匆匆垂眼。
「公主,微臣身側這位是鎮南大將軍府上的三公子顧瑾舟,自小隨大將軍駐守南地,得了詔令近月才返京。」
林鶴遠稍側開臉,並不敢直視我。
我悄悄拽緊裙衣,自是不知在他二人眼中,我酡顏若醉,眼角含波,儼如海棠春睡。
而且稍有些衣冠不整,惹人遐想。
端方如林鶴遠,單純如顧瑾舟,都不曾往別處去想,隻當是擾了我的小憩。
顧瑾舟略顯拘謹地拱手行了一禮,便尋了個借口匆忙走了。
顧慮著容嶼還在房中,我反手拍上木門,引著林鶴遠朝遠了走。
餘光之中,瞄見一抹嫩粉衣影正衝這邊走來,閃身進了房間。
哦,是女主阮嬌嬌。
那沒事了。
我把心咽回了肚子。
5
當朝聖上育有五子一女,行六的長樂公主既是幺女,又是獨女,自出生便是得天獨厚的寵愛。
就連出宮後所居住的公主府,也與往朝規制不同。
大,真大。
這是我心裡唯一的念頭。
不過是帶林鶴遠逛了逛花園,我便足下生疼。
誰讓鞋子落房裡了,跑出來的時候顧不上穿?
隻套著層薄襪,走在鵝卵石子路上,跟踩在趾壓板上跳科目三沒什麼不同。
我趁林鶴遠不注意,疼得龇牙咧嘴掐大腿。
「公主。」
背後,林鶴遠溫聲喚道。
「恕微臣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