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小心碰到接聽,周頤川的聲音夾雜著怒火傳來。
「許靜姝,你現在在哪兒!」
「別以為我寵著你慣著你,你真就能無法無天了。」
「周頤川。」
我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不行。
「你嗓子怎麼了?你人現在在哪,別告訴我你真和陳延東在一起……」
「是啊,我現在就在陳延東的房子裡。」
我攥著手機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這套房子離舞蹈團很近,我很喜歡。」
「你什麼意思?許靜姝我警告你,鬧得差不多了就自己順著臺階下來。」
「周頤川,在你和程婉訂婚的時候,你就該清楚,我和你不可能了。」
「訂婚並不重要。」
「很重要。」
「就算我和她結婚,你想要什麼我也都能滿足你。」
「我不需要了。」
「許靜姝,你最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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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清楚了。」
「你以為跟了陳延東,就萬事無憂?」
周頤川冷笑了一聲:「我跟他不對付,他跟你一起有什麼目的,你比誰都清楚。」
「這是我自己的事。」
「姝姝,別到最後,你被人玩弄了再踹掉,可就得不償失了。」
周頤川的聲音溫柔了幾分:「你乖乖回來,昨天的事兒我就既往不咎。」
「你喜歡跳舞,我把你們的舞劇院買下來,從今以後,每一場的首席都是你,好不好?」
「周頤川,你去捧秦若吧。」
我笑了一聲:「別換著號碼給我打電話了,你不累,我拉黑人都累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順手將這個號碼也拉黑了。
14
洗漱完。
又接到了舞團那邊的電話。
「許靜姝,今天過來把離職手續辦一下吧。」
我其實並不意外。
周頤川如今也隻能用這一點來拿捏我。
「我馬上過去。」
隻是掛了電話,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大四我考進了北京最好的舞劇院之一。
入職半年,成為舞團首席。
我憑自己近二十年的努力走到今天。
但失去一切,卻也隻是別人一句話的事。
到舞團的時候,秦若她們正在排練。
我站在門外,一時看得失神。
隻要我低頭,就有轉圜的餘地。
但是,去做情人,金絲雀嗎?
我媽怕是會氣得從棺材裡蹦出來掐死我。
離職手續辦好,走出舞蹈團時。
我還是沒能撐住,躲在花臺後面哭了起來。
剛才主任說得很清楚。
隻要我簽字離職。
以後北京任何一家舞團,劇院,都不會錄用我了。
手機一直在響。
我不想去看也不想接聽。
等到哭夠了,我抱了箱子去路邊,準備叫車回去。
微信忽然進來一條信息。
CYD:「靜姝,接電話。」
電話再次響起,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按了接聽。
「陳先生,有事兒嗎?」
「你出去了?」
「去團裡了一趟。」
我的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哭腔。
「哭了?」
「沒事兒。」
「你現在在哪。」
「剛從團裡出來,準備叫車。」
「站那兒別動,我馬上過去。」
「陳先生……」
「見面再說。」
陳延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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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得很快。
車子停在我面前時,我就坐在馬路上發呆,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兒。
陳延東的司機把我的箱子抱到了後備箱。
他走過來,將手遞給了我。
我仰臉看著他,哭過的眼睛有點腫。
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先上車。」
「不用你管我。」
我卻別過臉,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沒那個意思,為什麼讓我誤會,自尋難堪。
陳延東沒有開口。
但我卻聽到了很低的一聲嘆氣聲。
「許靜姝。」
他又叫了我的名字。
「是我想管你。」
「可是你昨晚明明拒絕了我。」
「因為我沒有把你當成隨便的女孩。」
我怔了一下,卻又莫名的。
因為他的這句話,心軟了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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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延東先帶我去吃了飯。
等我心情平復一些之後。
他讓人拿了幾份資料給我。
「你看一看這幾家舞團和舞劇院的資料。」
「舞蹈方面我不懂,你是專業的,你自己判斷想去哪裡。」
「當然,我不會給你開後門,能不能考上,要看你自己的實力。」
「我隻負責不讓人故意搗亂使壞,保證考試時絕對的公平性。」
我緊緊攥著手裡的紙張。
骨子裡不服輸的勁兒忽然就爆發了。
我有這個信心,隻要考試保證絕對的公平,那麼結果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隻是這份驚喜來得太過於突然。
我好像還沒有辦法完全的相信。
「陳延東,真的可以嗎?」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不可以。」
「隻要你願意為之而努力。」
我忽然站起身,撲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陳延東……」
「謝謝你。」
17
我開始拼命地練習。
幾乎將所有空餘的時間都耗在了排練室。
考試的時間很緊張。
雖然我有自信,但是這一次仍覺得壓力很大。
畢竟,無論如何,我都不能丟了陳延東的臉面。
陳延東來接我時,我剛換下練功服。
正在清理腳上的傷口。
他過來那一瞬,我下意識地就將腳藏了起來。
舞蹈生的腳都是傷痕累累。
周頤川就很嫌棄我的腳骨節變形,滿是傷疤。
其實從前因為跳舞的事他沒少跟我生氣。
我要練功,排練,演出,就會耽誤陪他的時間。
現在想來,在周頤川的眼裡,我就是一隻金絲雀而已。
金絲雀沒有必要去努力拼事業。
隻用打扮得漂漂亮亮討主人歡心就好了。
「受傷了?」
陳延東蹲下身,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腳踝。
「沒有,你別看了,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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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延東抬眸看了我一眼。
他拿過我手裡的棉棒:「幫你處理。」
我的雙腳大拇指明顯扭曲變形了。
甚至還有兩根腳趾光禿禿的沒了指甲。
我自己都覺得很醜。
陳延東給我塗碘酒時,我下意識地縮著腳想要躲開 。
「別亂動,就好了。」
他握緊我的腳,在傷口處貼了創口貼。
「很疼吧?」
「習慣了。」
「指甲掉的時候,很疼吧。」
他的聲音很低,看著我時,眼底有著明顯的心疼。
我一怔,鼻子驀地就酸了。
眼淚掉下來那一瞬,陳延東抱住了我。
我趴在他懷中,哭了很久很久。
到最後停下來時。
我沒有抬頭,但卻抓緊了他的手。
「陳延東,今晚你陪陪我吧。」
他沒有回話。
片刻後,我的下頜被他捏住,抬起。
「許靜姝。」
他又一次喊我的名字。
「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我沒有見過這樣的陳延東。
在寡淡的性情之下,卻又透出強勢的志在必得。
他捏著我下頜的手指,微微收緊。
我疼得蹙眉,想要推開他。
他卻忽然用力將我抵在整面墻的鏡子上,低頭重重地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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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是被陳延東抱出練習室的。
他的襯衫皺了。
是他把我親得喘不過氣時,我扯的。
上車時看到司機,我有點不自在。
陳延東卻面不改色。
坐好後,我偷偷瞄了一眼他那裡。
陳延東沒看我,卻抬起手捂住了我的眼。
「別亂看。」
「看看怎麼了。」
我小聲咕噥:「有本事你別讓它被我看見啊。」
陳延東好似很愉悅地笑了一聲。
光線浮沉的車廂裡,我的嘴角也一點點地翹了起來。
20
陳延東平日裡看起來身姿十分頎長清瘦。
沒想到他實際上,比我想的還要結實一些。
我戳了戳他的腹肌,臉有點發熱。
「身材不錯。」
我故作輕松地開口,實則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
原本以為,我會有點抗拒和排斥。
但他從浴室出來,很自然地讓我給他吹頭發時。
我整個人忽然就放松了下來。
「姝姝。」
他俯下身親吻我時,第一次這樣親昵的喚我。
我閉了眼,雙手軟軟勾住他的脖子:
「陳延東,我剛想起來,有件事,我還沒有問你。」
「你問。」
「傳聞裡沒聽說你有交往的女友,好像也沒有婚約什麼的。」
我在氤氳的光線裡看著他:「你不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未婚妻,突然訂婚的,對不對?」
「不會。」
「那……將來你要訂婚,結婚的話,就提前給我說清楚好不好?」
陳延東親了親我的額頭:「別胡思亂想。」
「你答應我。」
他抬起手,手指落在我的眉梢眼角,輕輕摩挲。
好一會兒,才開口:「好。」
我心裡松了一下。
可輕松之後,卻又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好像,其實在我的內心深處,並不想聽到他說出這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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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他肩上,昏沉沉被他抱到了浴室。
沖澡的時候,我也累得不願睜眼,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他身上。
「陳延東……」
「明天,後天,大後天,這三天我都要戒色。」
「大大後天我要考試,必須要養精蓄銳。」
我現在腿軟得不行,別說讓我去跳舞了。
估計走路都要摔。
「休息一天不夠?」
我用盡全力睜開眼,瞪他:「不,行!」
笑話。
他自己多嚇人自己不清楚嗎?
回到床上時。
我摸到了他手腕上的佛珠。
「騙子。」
「騙子?」
「你戴這個,完全就是在唬人。」
「第一次見你時,我以為你真的是個清心寡欲的人。」
「再清心寡欲,也有七情六欲。」
「我還記得你當時看我的眼神。」
「什麼眼神?」
「沒什麼溫度,很冷淡,隻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接下來整個晚上,你都沒有再看我第二次。」
我說著,疲累地打了個哈欠。
他還沒開口,我就摸著他腕上的佛珠睡著了。
那天晚上確實如此。
他並沒有看許靜姝第二眼。
因為當時她還是周頤川的女朋友。
因為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他的心微微動了一下。
但他沒有覬覦別人女朋友的變態嗜好。
就算那人與他向來不對付。
他也不願把男人之間的戰火,燒到無辜女生的身上去。
她們不該是玩物,不該是籌碼。
她們更需要尊重,更需要被照顧。
所以,他克制著,沒有再看她。
直到後來在劇院。
看完整場演出,卻都沒有看到她登臺。
他有些不放心,在觀眾散去後,又等了一會兒。
然後,看到了她一個人在臺上跳舞。
最後又頹然地蹲下身哭泣。
他無法控制地,就走到了她的跟前。
然後一步一步,如願以償。
22
考試的時候,我選了難度最大的朝鮮舞。
業內某一位大師舞蹈家曾經說過,朝鮮舞是最難的舞種之一。
她並不建議年輕的舞者選擇這個舞種來比賽,或者參加重要的考試。
學跳舞時我們老師也打趣說過,「朝鮮舞跳的好是大神,跳不好就是大嬸。」
其實我也很糾結。
學舞生涯中,雖然登臺跳過朝鮮舞。
但總是差了一些韻味。
可這一次不一樣。
心裡憋著一口氣,我也憋著一股勁兒。
練習時,我也敏銳地感知到,這股勁兒和心氣兒,也許就能讓我有一個大的突破。
果不其然,考試時,我幾乎算是超常發揮。
音樂聲停。
甚至幾位老師都在為我鼓掌。
走下臺時,有個女生拉住我,很激動地開口。
「姐姐,剛才你在臺上跳舞的時候,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殺氣,你真的超厲害!」
「謝謝你,也祝你考試順利。」
我的心情好極了,這些日子的高壓訓練和疲累。
瞬間一掃而空。
換好衣服,陳延東的電話打了過來。
「陳延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