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住我的手腕，稍一用力把我拉到懷裡。
「蔣南舒，你膽子真大，這個男生你了解嗎？就敢跟他勾搭在一起？」
周宴西眼底燃著一簇烈火，聲音是前所未有的陰鸷。
我推開他。
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我和朋友說兩句話就是勾搭？周宴西，你的三觀可真是感人！」
周宴西還想拽我。
謝池兩三步跑過來，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你就是周宴西？
「敢動我的蔣南舒，你 TMD 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
周宴西倒在地上，話語一滯：「……什麼你的蔣南舒？
「你 TMD 的又是誰？」
謝池一字一句道：「我是蔣南舒的竹馬。」
周宴西眼神錯愕。
慢騰騰地開口：「該死的，你在開什麼玩笑？南舒的竹馬隻有我一個。
「對嗎？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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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勾起笑，將勝券在握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我搖頭。
用力將手腕上戴著的星星手鏈扯下來，扔到暴雨裡。
「周宴西，這是你初一那年送給我的，我戴了六年，現在還給你。」
周宴西頭頂像是炸了一個響雷，眼底是化不開的怒意：
「蔣南舒，你好樣的！這是我親手做的，你竟敢扔到水裡？？
「你別以為我是真的在意你，我隻是念著兩家的交情，才會從表白現場來找你。」
「嗯，我知道，你以後不用念著這些交情了，我們兩個都不欠對方的。」
我語氣比想象中的還要冷靜。
看到我和謝池告別。
周宴西從地上爬起來，語氣變得煩躁：「南舒……他是你的竹馬，那我算什麼？
「我和你認識十七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他肯定是你故意找來讓我吃醋的，對嗎？」
我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直接上了樓。
12
我爸在做飯，看到我進門，他揮手甩掉鍋鏟，震怒道：
「蔣南舒，你放學不回家，是翅膀硬了嗎？想飛哪裡去？
「我打電話給周宴西，他說在和朋友一起玩，他的朋友你不是都認識嗎？為什麼沒跟他一起？」
這些年早已習慣了他的暴脾氣。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鍋鏟，語氣淡淡的：「爸，我要轉學，搬去小姨家住。」
我爸一聽眉頭緊皺：
「不許去，你是我的女兒，家裡是住不下你嗎？為什麼要去別人家裡住？」
他說著，突然抽起了煙，罵罵咧咧道：
「要我說，你那小姨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嫁了個有錢人，覺得自己了不起啊？我想去她公司討個清闲活兒都不願意……」
我冷著聲音打斷他的話：「爸，你有什麼資格罵我小姨？
「我媽車禍離世後，司機賠了兩百萬，你拿錢去賭博，兩天全部輸光，甚至還欠債一百萬，別人上門來催債，恐嚇我，你一個人在外面躲著喝酒。
「我小姨擔心我，替你還了那筆錢，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我爸氣得拿起一個酒瓶就朝我砸來。
我躲開。
轉身進臥室收拾行李。
門外不斷傳來我爸惱羞成怒的聲音：
「蔣南舒，早知道你是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初我就該逼著你媽再生個兒子。」
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就一直讓我媽再生一個。
但我媽沒有同意。
一是她的身體在生我時落下了病根。
二是想把所有的愛都給我。
13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學校。
周宴西來的時候，帶了一份用粉色餐盒裝著的小籠包。
餐盒我很熟悉，是他媽媽買的。
有兩個。
藍色是周宴西的，粉色是給我的。
自從我媽離開後，阿姨經常會給我做好吃的。
「我媽不在家，這是我給你做的。」
周宴西低垂著眉眼，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你很喜歡吃……這幾天我對你發了很多火，算是我給你道歉。」
我語氣很淡：
「我最近喜歡吃的是雞蛋餅。」
周宴西急了。
他拿起餐盒扔進垃圾桶，慍怒道：
「蔣南舒，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和你求和，老子這輩子就沒有這麼卑微過，你愛吃不吃。」
班上同學都在小聲討論。
坐在我前面的孟茵茵，連忙將餐盒給撿了起來：
「南舒，你不吃，可以給同學吃，怎麼能糟蹋糧食呢？」
「你是瞎子？餐盒又不是我扔的。」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孟茵茵臉色漲紅，卻又不敢再說什麼。
「周宴西對她這麼好做什麼？要是我有一個不檢點的青梅，一定要遠離。」
身後傳來體育委員不屑的聲音。
我正準備罵回去。
周宴西突然站起來，一腳踹倒他的書桌：
「昨天我說的話是假的，你當時在步行街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蔣南舒的親生父親。
「肖躍飛，我警告你，再讓我聽見，你在背後造謠蔣南舒，我會撕爛你的嘴！」
話音落下，他怒氣衝衝地往班級門口走。
孟茵茵拿起書包，追了上去。
剛到門口的英語老師一臉蒙：「你們兩個給我回來，都快高考了，還擱我這兒演什麼瑪麗蘇劇？」
周宴西的解釋。
並不能完全消除大家內心的疑惑。
下課後我走上講臺，把我和爸媽的合照發到了微信班群裡。
隨後輕輕一笑：
「這是我家的全家福。雖說清者自清，但我還是想要解釋一下這幾天的謠言。我媽媽叫曾苓，是鶴城二中的數學教師，兩年前，她因為救兩個小學生車禍離世。
「肖躍飛口中的，看到我和一個醉酒男人拉拉扯扯，那人叫蔣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那天他是和朋友聚會，喝醉了酒。
「最後，謝謝同學們一直以來的關照，我因個人原因要轉學到鶴城二中，明天我就不來上學了，祝大家高考順利。」
我說完，就離開了教室。
微信一直在響。
有好幾個同學來和我道歉。
也有人還在質疑。
從學校出來。
警察給我打了電話，他們查到三個混混背後的指使人是俱樂部的老板張強。
張強交代，是表妹孟茵茵找的他。
他覺得小姑娘暗戀太辛苦，就想著幫她一把。
警察找到孟茵茵的時候。
她正跟著周宴西在沿海公路賽車。
14
傍晚回到家，我看到了小姨。
不知道她和我爸說了什麼。
我爸突然同意了讓我去她家住。
我拖著行李箱下樓，經過周宴西家門口時，他衝出來攔住我：
「南舒，我媽說的是真的嗎？你要搬去你小姨家？還要轉學？
「……是因為我嗎？」
我沉默，往後退了半步。
周宴西直勾勾盯著我，語氣有些急：「說話，什麼時候決定轉學的？」
我欲往樓下走。
他長臂一伸搶走我的行李箱，面露悔色：
「南舒，孟茵茵栽贓陷害你，我聽信了她的謊話，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和你道歉，你能別搬走嗎？」
「不能。」
我伸手推周宴西，他突然將我抵在牆上，眼底猩紅一片：
「南舒，我們有娃娃親的……你小時候收了我送給你的芭比娃娃，說了長大會嫁給我。」
周宴西這句話差點給我震碎。
他當著我的面親了孟茵茵，現在竟然還有臉來提娃娃親？
見我不吭聲，周宴西的情緒在暴怒邊緣遊走，他一拳打在牆上：「給我說話啊！」
「周宴西，你小子又在發什麼神經！」
周叔叔聽到聲響，跑出來踹了周宴西一腳。
他愧疚道：
「南舒，要不是你們班主任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小西在班上帶頭造謠你……他跟著俱樂部那些人學壞了，下午在警局，我和你阿姨已經暴揍了他一頓。」
周宴西的媽媽也從屋裡跑了出來。
她一臉不舍地拉住我的手：
「南舒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不要因為和小西鬧了矛盾，就不認我這個姨媽……我家你隨時可以來，備用鑰匙一直會給你留。」
我笑了笑，上前抱住她。
下樓裝行李時。
我發現一個紙箱被塞得很滿。
裡面裝的全是我和周宴西小時候一起玩過的玩具。
最顯眼的是他親自給我做的芭比娃娃。
小姨剛把紙箱放到後座，我就把它抱了下來。
這些東西。
不該跟著我走。
我把紙箱放到垃圾桶的旁邊，站在樓下的周宴西身形一晃，登時變了臉色。
15
到了小姨家後。
我剛收拾好行李，周宴西給我發來短信：【南舒，高考後，你還會回來嗎？
【我和孟茵茵沒有談戀愛，我隻是釣著她。】
【你和她的事不用和我說，周宴西，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要再來打擾我，我現在隻想好好備戰高考。】
我回了一句，拉黑了他。
周一。
我到鶴城二中上學。
發現謝池真的是上高二。
在得知他真的比我小一歲後。
我總是會逗他，讓他叫我姐姐。
但我一開口，他就奓毛。
有一天，謝池突然說：「蔣南舒，想讓我叫你一聲姐姐，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在特殊環境下。」
這句話，給我鬧了個大紅臉。
他勾著唇輕笑，揉了一把我的頭：「笨蛋，我說的是過年, 我叫你姐姐，你給我包一個大紅包！」
周宴西沒有再來找我。
但我每次和謝池一起回家時, 總能看到他騎著機車的身影。
他換了新的發型。
還在車上掛了一隻兔子玩偶。
是我初中最喜歡的垂耳兔。
高考後。
周宴西用陌生號碼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南舒，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我沒回。
開學前, 我出發去鹿海市。
周宴西在火車站攔住我，眼神委屈又無措：
「南舒, 你為什麼填的鹿海大學？
「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姜城滑雪嗎？我都計劃好了, 我們一起去姜城大學……你為什麼要失約？」
去姜城滑雪……是我們兩個十五歲時的約定。
還要在初雪降臨時, 談一場被父母祝福的戀愛。
我一度以為，我們會順利完成這個約定。
可惜的是。
約定多美好，結果就有多遺憾。
「南舒, 我知道錯了……你不能這麼對我。」
周宴西紅了眼眶。
我偏過頭不再看他。
他自言自語，說了很多我們的專屬回憶。
可在我看來, 那些都好陌生。
像是屬於另一個人的。
那個隻會跟在他身後的……蔣南舒的。
我承認。
從小到大，我確實是很依賴周宴西。
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在他的心裡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但孟茵茵的到來。
讓我意識到, 他可以對我好，也可以對其他人好。
我的喜歡。
不過是一首從春日趕到冬日的獨奏曲。
16
開學兩個月後。
周宴西的媽媽打電話告訴我。
周宴西帶著孟茵茵跟人賽車。
不小心撞到了欄杆，飛出去數十米。
兩人都摔斷了腿。
阿姨在電話裡哭成了淚人。
半個月後。
周宴西來宿舍樓下找我，他拄著拐杖, 手裡抱著一個鐵皮盒子。
盡管鐵皮盒子已經生了鏽。
但仍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刻著四個小字：
【烈日灼我。】
那是高一開學前。
我花了一個通宵刻出來的。
裡面裝的是我寫給他的情書。
一共有 17 封。
搬家那天，我扔到了垃圾桶。
他竟然撿到了。
周宴西想要抱我, 我後退一步。
他嘴唇顫了顫, 眼神裡劃過一絲懊悔：
「南舒……我恨死了孟茵茵, 如果不是她, 我們的關系不會成這樣。
「前幾天下了暴雨, 路面很滑, 我故意約她去跟人賽車，她摔成了殘疾。」
我微微皺眉：「周宴西，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孟茵茵是有問題, 但罪不至此, 你隻怪她，不思考一下自己的問題嗎？
「我們會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你既要又要。」
周宴西一怔，再次紅了眼睛：
「南舒……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了嗎？你給我寫了這麼多的情書, 你的心裡肯定是有我的。
「你別告訴我, 你喜歡上了謝池？或者其他男人？他們能有我優秀嗎？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是青梅竹馬。
「【晚」我笑得雲淡風輕：
「周宴西，我沒有喜歡上其他男生，可我對你的暗戀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周宴西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最後什麼也沒說, 轉身離開。
下午, 小姨帶著兩個女兒來學校找我。
在去炸雞店的路上, 我笑著問她：「小姨，你有兩個女兒，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 是我姐最愛的女兒。」
小姨摸了摸我的頭, 臉上全是溫柔的笑意：「南舒，你好好學習，缺什麼就告訴我。」
晚上, 我剛躺到床上，謝池給我發來一條短信：
【蔣南舒，在鹿海大學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