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舔狗是好詞。ýz
我驕傲挺胸:
「謝謝媽媽誇我!」
我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也不懂她在笑什麼。
其實我很聰明的。
妹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朋友。
和她做好朋友,會讓我很有面子!
連著過去一個月。
我像往常一樣,帶著奶糖去找妹妹玩。
問她要不要做我的好朋友。
然而,她邊咽口水,邊擺手拒絕。
捂著嘴,一臉痛心。
「對吧起,窩門早就是好盆友啦,窩不該騙泥的奶糖次,窩的牙好疼,窩麻麻嗦窩再騙你糖次,她就請窩次竹筍炒肉。」
我愣了半天。
「妹妹,你嗦話怎麼漏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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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情不願地拿開手,露出漏風的門牙。
「窩次太多糖,蟲蟲把窩牙齒次掉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可怕。
幸好比起糖,我更愛吃肉。
「妹妹,竹筍炒肉好吃嗎?」
比起妹妹什麼都不吃的挑食。
我媽說我嘴饞,什麼都吃,甚至連路邊的粑粑都想舔一口嘗嘗味。
妹妹語氣幽幽。
「好次,好次到流眼淚。」
我眼睛亮了起來。
好想嘗嘗。
她小臉皺在一塊。
「泥四笨蛋嗎?那四揍泥的!!!」
「?!」
好的。
那不嘗了。
我知道什麼味了。
和紅燒耳巴子一樣的。
都是屁股開花。
6.
和妹妹成為好朋友之後。
我忍不住想炫耀。
於是帶著妹妹去公園裡找他們。
你們不想和我交朋友。
我還不想跟你們耍呢!
看!!
我的好朋友比你們都可愛!!!
結果。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他們指著妹妹笑。
「喲,小不點怎麼又出來了?」
他們在欺負我的好朋友!
我繃起臉。
緊緊牽過妹妹的手。
他們見狀後退兩步,指著我一臉不確定地問她:
「原來這個大塊頭就是你說的好朋友嗎?」
妹妹挺著胸,傲氣十足。
「沒綽!」
「如果泥門再欺負窩,她就會次掉泥門!她一頓可以次三個小盆友!」
像極了插畫書裡說的狐假虎威。
他們嚇得臉色發白。
我大驚。
我隻是一頓吃三碗飯,怎麼就變成吃三個小孩了?!
我上前想要解釋。
他們害怕得抱作一團,大喊:
「啊啊啊別過來,對不起,我們以後不欺負他了。」
然後一溜煙都跑了。
我:「......」
風評被害。
妹妹踮起腳,拍了拍我的後背。
安慰道:
「沒關系,他們不跟泥玩,窩跟泥玩!窩門做一輩子好盆友!」
7.
這天中午,妹妹端著她的小碗找我一起吃飯。
她:「窩門現在四不四好盆友?」
我點頭。
她:「那泥闊不闊以幫我次點飯?」
我:「為什麼呀?」
妹妹的飯看著就很好吃。
我咽了咽口水。
可是又想到媽媽說了,多吃飯才會長得快。
妹妹太矮了,要多吃點。
我好糾結。
她拉著我的手晃了晃。
「窩次不完,太多啦!窩不能浪費糧食!泥是窩的好盆友,泥闊不闊以幫窩分擔一下子?」
媽媽也說了不能浪費糧食。
於是我重重點頭。
埋下腦袋大口扒她的飯。
沒看到妹妹別過臉,捂著漏風的門牙偷笑,一臉得逞。
後來妹妹每天一到飯點,就端著小碗來找我。
我們坐著小板凳。
在院子裡邊曬太陽,邊吃飯。
妹妹每次端著吃光的空碗回去,都被誇。
她開心,我也開心。
媽媽和陳阿姨都很欣慰,說我們很懂事。
終於長大了,可以自己吃飯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
我正扒著妹妹碗裡的飯,她蹲在地上玩螞蟻。
一聲大吼,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媽和陳阿姨各拿一根雞毛撣子。
面帶怒容。
我媽:「宋時微,你要死啊!」
她媽:「陳淮之,你要死啊!」
我媽說怪不得我越來越壯,妹妹都快瘦得沒有了。
敢情飯都吃我肚子裡去了。
她們默契對視一眼,把我們各拎回家。
第二天,我和妹妹都捂著被揍的屁股,隔窗巴巴對視。
從此失去吃飯自由。
8.
知道妹妹不是妹妹的那天。
雨下得好大。
我和妹妹在院子裡耍。
沒一會渾身都淋濕了。
陳阿姨牽著妹妹,媽媽牽著我。
一邊說等會就揍我們,一邊要帶我們去洗澡換衣服。
我掙開媽媽的手,抱住陳阿姨大腿。
「我想和妹妹一起洗澡,電視上說好朋友就應該一起做所有的事情!」
妹妹頭搖得像撥浪鼓。
奮力反抗。
「不行不行!我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
「......」
我不信。
我媽拿著柳條給我解釋了好久,最後我不得不相信我的好朋友原來是男孩子。
我哭得很傷心。
接受不了漂亮妹妹變成了柔弱哥哥。
據我媽說,我平時哭得很煩人,但是那天我哭得悄無聲息,像死了爹媽一樣傷心欲絕。
搞得她想打我,都不好意思下手。
陳阿姨一家都很喜歡我。
見我傷心,陸叔叔讓我以後嫁給陳淮之,就可以一輩子和他在一起玩了。
我爸臉黑了。
我哭得更大聲了。
陳淮之太弱雞了,我不想嫁給他。
「那我嫁給你。」
他用小手擦了擦我的眼角,表情認真。
也行。
我頓時就不哭了。
這次輪到陸叔叔的臉黑了。
我爸在一旁嘎嘎笑。
陳淮之以後會嫁給我,我們還可以永遠做好朋友。
這個認知讓我很開心。
聽說夫妻晚上會去公園裡遛狗。
我拉著陳淮之去公園裡遛圓圓。
圓圓是一隻小花豬。
豆豆上個月剛下的崽。
路上的人看到我們都笑。
有兩個大朋友,說我們是土鱉。
我沒聽過這個詞。
陳淮之也沒有。
但他說他見過鱉。
那是一種很頑強、外殼堅硬的動物。
是好詞。
我:「那我要當土鱉國公主!」
他:「那我就是土鱉國王子。」
路人:「......」
9.
因為體形原因,
我看著像是會欺負人的。
陳淮之看著像被人欺負的。
所以家長都不放心。
我們的幼兒園是在家裡請的私教。
直到小學才去的學校。
離開了父母的視線,陳淮之簡直像是脫韁的野馬。
完全暴露本性。
我的不愛學習是含蓄的。
他就差把不愛學習寫在臉上。
明明是一樣的零花錢。
我文具齊全,他連個書包都沒有。
筆撿同學不要的,橡皮撿我用剩的。
一張草稿紙能用一個星期。
五十八的哈根達斯,天天請我吃,眼都不眨。
五塊八的筆記本,打死不買,看都不看。
主打一個「隻要談學習就沒錢」。
那時候流行用本子疊大菠蘿和大炮。
他舍不得買本子。
於是把書都撕了,疊了整整一抽屜。
要不是怕被揍,他還想把我的書也給撕了。
那時候我才深刻明白,陳阿姨為什麼每次罵他人模狗樣了。
他文靜的外貌主要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和本人性格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他動腦子,我動武力。
我們趴在大孩子中間玩彈珠、贏卡牌。
玩膩了,就二手賣給別人。
甚至在他的慫恿下,我們逃課去抓蚯蚓,偷偷爬樹、摸魚。
後來,
校長種的發財樹隻剩個光桿桿。
養的小金魚也被氣死兩條。
校長說,要不是看他長得太可愛,早就揍他了。
我倆每天的衣服不是臟就是破。
我媽一度懷疑我不是去上學,而是參加特種兵大作戰。
老師找到我倆。
她問我們的父母是幹什麼的。
他:「挖礦的。」
我:「養豬的。」
老師安慰我們勞動最光榮。
她摸了摸陳淮之的頭,拿出兩張貧困申請表。
陳淮之一臉茫然。
「老師,我們家挖的是私人煤礦。」
老師:「......」
她欲言又止,想把表遞給我。
我:「老師,我們家有三十萬頭豬。」
老師:「......」
我們每天在學校不幹正事。
藏得再好,終究因為一張成績單暴露了。
滿分一百。
我考五十,他考二十五。
一開始,陳阿姨和我媽還會到學校開家長會。
次數一多,誰都不肯過來。
互相推託。
陳阿姨說,陳淮之以後是宋家人,讓我媽去。
我媽說,我以後也要喊陳阿姨媽媽,讓她去。
最後她們越想越氣。
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幹脆無差別揍了我們一頓。
10.
上初中時。
學校組織文藝匯演,老師讓我們上臺表演才藝。
我學的二胡,陳淮之學的嗩吶。
老師讓換個才藝。
我尋思,也沒別的能拿得上臺面的。
還是演小品吧。
最終定下的主題是「高老莊娶親」。
劇本是我改編的。
關於角色分配問題,我倆起了爭執。
陳淮之打死不樂意演高翠蘭。
我讓他照照鏡子,哪裡和豬八戒沾邊。
「我比你高,比你重,還比你力氣大。」
他氣得眉毛快擰成死結。
「你如果不答應,那我們隻能唱《小寡婦上墳》嘍。」
他臉色變了變。
「......行吧。」
當然,他能答應還有另一個原因。
我跟他說,我們隻演一個片段。
而實際上是兩個片段。
演出當天。
臺上布著假山景。
臺下是烏泱泱的人群。
陳淮之飾演的高翠蘭正在被兩個衙役調戲。
就在他驚慌無措之際,
俺老豬,不是。
俺前天蓬元帥從天而降,扛著簸箕打跑了衙役。
我帥氣的身姿,令高翠蘭看我入了癡。
我:「俺叫豬八戒,敢問姑娘何名何姓?家住何方?」
他手捻絲帕,半遮著臉,細聲細語:
「烏斯藏國高老莊,高翠蘭是也。」
「那俺老豬護送姑娘回家。」
他半躺在地,眨眼暗示:
「八戒哥哥,奴家剛剛腳扭了。」
臺下傳來一陣大笑。
他藏在衣袖裡的手,羞恥得都快把衣角掐爛了。
私下排練時,他抗拒臺詞和原著不相符。
我指責他不懂小品。
看他這個樣子,我沒憋住,一時間演得多少帶了點私人情緒。
弓著腰,興奮搓手。
「嘿嘿,俺老豬力氣大,那俺背著姑娘走!」
輕松將他背在背上。
身後響起「噔噔~噔噔噔~」耳熟的音樂。
我繞著舞臺轉了兩圈,越轉越帶勁。
四周喝彩聲此起彼伏,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他把頭死死埋在我脖頸處,不肯抬起來。
從臉紅到耳根。
聲音帶著羞憤。
「別轉了,快下去!」
我停在幕布後面。
然而,音樂聲沒停。
大屏幕上反而出現了一段旁白。
「高翠蘭對恩公豬八戒一見鐘情,經過相處互定終身,二人於今夜成婚,大擺筵席。誰知豬八戒過於興奮,一時不察喝多了酒,竟在眾人面前露出原形。」
四周的布景也換成喜慶的大紅色。
陳淮之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遲了。
我把他強摁在凳子上。
拿過手邊的紅蓋頭。
他僵硬地拉住我的手。
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和難以置信。
「你加戲了???我不演!你放我下去!」
我壓低聲音靠近。
「晚了,你也不想讓我們班比賽倒一吧?」
「......」
趁他安靜,我迅速給他蓋上蓋頭。
然後穿上仿制的假肚子,定制的豬頭套。
還順手給自己披了件紅袍。
舞臺上的幕布重新拉開。
見到我的裝扮。
臺下一陣猛烈的唏噓聲。
此時音樂切成《天上掉下個豬八戒》。
「八戒,八戒,心腸不壞~傻的可愛......」
蓋頭被我揭開的那瞬,陳淮之眼神裡的震驚、害怕、絕望呈現了一個梯次。
簡直堪比經驗演技老到的演員。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夠真實。
我頂著豬頭,踮著腳尖,猛地撲過去。
嘴裡興奮大喊:
「翠蘭~八戒哥哥來嘍!」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轉身跑得踉踉蹌蹌。
「妖怪,你,你不要過來啊。」
他逃,我追。
整個場地都跑爛了,他也插翅難飛。
順著音樂的尾聲,我追著他跑到幕布後。
臺下顯然意猶未盡。
坐著的領導們笑作一團。
「哈哈哈這對活寶。」
後來我們班得了比賽第一名。
我們表演的視頻甚至上了地方電視臺。
主持人點評我倆:
【一個演出了豬八戒急不可待的猥瑣勁,一個把高翠蘭嬌羞、驚恐的層次區分得恰到好處。】
學校裡的同學看見我們都笑。
私下裡說陳淮之是我的童養夫,還說他像女生。
導致陳淮之氣得幾天不想跟我說話。
幹脆裝病不去上學。
我也跟著他學。
但我忘記了他是老手。
我說我肚子疼,結果我媽把我帶去醫院檢查。
醫生捏到哪,我就說哪疼。
他問我是不是先從胸口疼,我想也沒想就點頭。
直到被按在手術臺上,我才意識到問題大了。
但是晚了。
等我從麻醉中醒來時。
就看見陳淮之坐在床邊,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我。
他幽幽說道:
「你以後不能當空軍飛行員了。」
那天。
我得到了陳淮之的原諒。
但我從此痛失了我的闌尾。
可能是怕我想不開,陳淮之腳不離床照顧了我半個月。
比我媽還貼心。
11.
陳淮之身體發育得慢。
但他心智比我早熟。
等我真正到了青春期,
才明白為什麼每次別人打趣陳淮之要嫁給我,他會生氣得臉紅脖子粗。
小時候兩個人的玩笑話,原來隻有我一個人當了真。
於是我跟我媽說我不想娶陳淮之。
實際上他也沒法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