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穿著睡衣，在自己房間門口笑著拉住了我。
“弟弟，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嗎？”
我挑挑眉，順著對方的意思進去他的房間。
有一個阿姨正在他的房間打掃衛生，
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陸珺豪小心翼翼的問我，
“弟弟，你能不能，不計較我生母做過的事？”
我冷冷笑了一聲，
“憑什麼？”
他咬著唇，眼圈又開始泛紅。
“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我的生母有什麼事情，一定會連累到我的。”
說著還哀求般的拉起我的手，似乎在祈求。
那力道就連我都驚訝了一把。
於是，巨大的落地窗“嘭”的一聲碎了，陸珺豪蒼白著臉仿佛一張紙鳶從窗口落了下去。
可他朝我露出了一個隱秘的微笑，轉瞬即逝。
從二樓摔下去，他倒在了花園裏，周圍盛放的白牡丹顯得他周身的血液那樣的紅。
園丁尖叫一聲，在房間打掃的阿姨也尖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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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人跌跌撞撞的趕到花園，聽著阿姨語無倫次的指著我，
“是，是二少爺推的！好像，好像他們因為二少爺養母的事吵了起來，我就看見，就看見二少爺把大少爺，推下去了！”
母親抱著已經不省人事的陸珺豪悲鳴一聲，淚眼模糊，仿佛看著愛子出事悲痛的天鵝。姐姐和其他人忙著打 120。
而我的父親，給了走過來的我狠狠一巴掌。
我被打得耳鳴，嘴角滲著血絲，卻還是聽見了他失望的怒吼。
“陸鑫成，你果然還是一個混混！你永遠改不了你惡毒的性子！”
6
救護車來後，陸家人再也沒人管我，隨著醫護人員一起焦急的趕去了醫院。
我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剛想點燃，漆黑的天空下起了雨。
真是天公不作美。
陸珺豪對自己，可真狠啊。
我無聲笑了笑。
雖然今生都隻能做死敵了，但我想我還是挺欣賞這樣的狠人的。
因為我滿身的傷疤讓他清楚的明白，除非有比我更慘烈的傷疤，否則，憑他的生母他就永遠無法在這個家立足。
他想著擺我一道。
我也讓他成功了。
第二天，陸家人滿身疲憊的回來了。
父親衣冠不整，母親以淚洗面，陸珺瑤更是厭惡的看著我。
我們還是看錯了你，你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慕瑩的事情跟小豪有什麼關係？他甚至都沒有見過他生母一面！你怎麼能遷怒他！？
我告訴你，馬上你跟著我去醫院給小豪跪下來道歉！”
我差點笑出眼淚。
“喂，不是吧？你讓我給陸珺豪跪下來道歉？你們怎麼不先讓慕瑩跪下來給我道歉？”
陸珺瑤滿眼冷漠。
“那是你和慕瑩的事，與我們無關。可你動了小豪，就與我們有關。”
我了然的點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可我就是不想給他道歉呢。”
這時，就連一向好脾氣的母親也發火了，她指著我，聲音顫抖。
“陸鑫成，你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不可能是這麼惡毒的人。”
我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父親坐在那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再也不想跟他們掰扯，乾脆俐落的拿出了我早就準備好的斷絕關係協議書。
“簽下吧，再給我 180 萬，我就走人，再也不打擾你們一家人了。
你們從來沒有養過我，一年算十萬，18 年 180 萬，我就是全身去個疤也得幾十萬吧。”
像是被我的語氣刺痛，母親轉過身，不願再看見我。
一片沉默。
還是我的好父親，接過協議書毫不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扔給我一張卡。
“裏面是兩百萬，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們眼前。”
陸母和陸珺瑤不贊成的看向他，可他似乎真的鐵了心要和我這個親生兒子劃清關係。
我收好協議書和卡，拎著自己早已經收拾好的小書包，哼著歌離開了這個呆了不到一個月的家。
站在別墅外面，我一次也沒有回頭。
可惜，事不過三。
7
很快無論是豪門圈還是普通同學，都知道了這件事。
陸家認回去的真少爺，心思惡毒差點害死善良懂事的假少爺，不到一個月就被趕出了門。
顧凡和幾個兄弟們在我身邊氣得咬牙切齒，我卻不在意的笑了笑，語氣慵懶。
“多大點事兒，我還拿了她們 200 萬呢！”
顧凡低著頭抿著唇不說話，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他們怕惹我傷心。
可其實，對於不相幹的人，我從來不會花心思，更何談傷心。
更何況，我還給陸家人和陸珺豪準備了兩個驚喜呢。
放學後，我在銀行取出了一部分現金，挨家挨戶的還給曾經偷偷替我湊錢交學費的朋友家長。
這錢肯定是不能直接交給顧凡那些混小子的，不然指定落不到他們爸媽手裏，這幾個小子估計能樂瘋了包一年網吧。
可叔叔阿姨們接過錢，聽見事情的緣由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我們早知道他們是拿錢給你交學費了。就是氣不過幾個臭小子平時那個混樣子，故意打他們一頓而已。”
我怔了怔，隨即恭恭敬敬的給幾個叔叔阿姨鞠了一躬。
他們沒說什麼，也聽說了我身上的事，可卻沒有一個人露出嫌惡的神情。
“好小子，以後的人生要好好走。”
我真誠的道謝，轉身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看見的是溫暖的笑容。
我的心也熱乎乎的。
後來高考的時候，陸珺豪真的沒能來參加。
呵，都是自己做出的選擇罷了。
人在得到的同時，總是要付出些代價。
可我比誰都想逃離她，逃離那個地獄。
想逃離，想從深淵中爬出來，我不咽著血淚偽裝好自己，如何能得到這個機會呢？
學校和所有同學老師都無比的震驚，她們甚至有人偷偷向教育局舉報，說我作弊。
可惜，教育局一查再查，結果當然什麼也沒查到，因為我壓根沒有作弊。
陸鑫成，考了省前三。他原來一直在藏拙。
這兩個消息讓無數人心頭一震。
包括陸家人。
他們似乎有些後悔，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優異的高考成績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總之我也不想知道。
陸家人來找過我，在出成績的第二天。
那時我早已自己在小巷子租了個房子，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我回家後就看見陸家人擠在我狹小的房屋裏，神情很不自然。
陸珺豪當然沒有來。
陸母看著我欲言又止，陸父揉著眉頭，而陸珺瑤，歎了口氣。
“鬧彆扭這麼長時間，也該回來了吧？小豪早已經原諒了你，我們也原諒了你。”
我覺得好笑，看著幾人甚至沒有換鞋，淡淡的脫了自己的鞋子，換上拖鞋。
“你們知道嗎，你們這行為屬於非法入侵公民住宅。”
陸父眉宇間的皺紋更深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爸媽和姐姐來看你，還成了非法入侵？”
我不耐煩的從屋裏掏出那張斷絕關係協議書，
“看清楚沒有，咱們早就斷絕了關係，別來煩我。”
或許是被我無所謂的態度激怒，陸家人那天憤怒的離開了我家。
而我？我才懶得管他們。
8
成績出來後，國內的 top 大學紛紛向我示好，甚至開始搶人。
知道我選擇京大後，陸珺瑤給我發來了消息。
我早就拉黑了她們，但架不住她號碼多。
“京大歷史悠久，學風也好，是很不錯的選擇。爸媽想為你舉辦升學宴，你也該回家了。”
我嗤笑一聲，但這次卻沒有拒絕。
也該送出我的禮物了，我發去消息。
“可以，升學宴的那天我會回去。”
陸珺瑤幾乎是立刻給我回了消息，絮絮叨叨的告訴我時間地點，還責備我做錯事不應該跟爸媽發脾氣。
我再沒有回過她，她應該也意識到了，手機終於安靜了下來。
升學宴那天是個很晴朗的好日子，陸家人為我訂了全城最豪華的酒店。
我卡著點在陸家人焦急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晃進酒店。
看見我來，陸家人送了口氣。
看得出來，陸家人對我能上京大這件事非常自豪，會場佈置的非常用心。
不斷有親屬或者合作人端著酒杯過來，父母喜氣洋洋的拉著我寒暄。
我疑惑的想著那天那個毫不猶豫和我斷絕關係以及喊著我不是她兒子的人都去了哪裡呢？
陸珺豪全程是臉色蒼白的。
他坐在輪椅上，被他的好朋友們擁著。
一群人咬著牙憤怒的看向我，沒有一個人過來賀喜，倒像是來尋仇的。
還是按捺不住，那個曾經給我端吃端喝的好像叫唐婉的女生，忍不住湊過來，皮笑肉不笑的給我敬酒。
“陸少爺，你今天可真是風光，就是苦了你哥哥，本來今天應該也有他一份，可惜呀，他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
陸家人身子一僵，笑容也黯淡下來。
我大方的笑了笑，和她碰了一杯。
“原來是這事兒啊，巧了，我也正想跟我的哥哥道歉呢。”
陸家人一聽，希冀的看著我。
陸珺豪幾乎臉色透明，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我旁若無人的打開麥克風，
“各位來賓們，大家上午好，非常感謝各位今天來到我的升學宴。
相信大家都知道之前我和我的哥哥陸珺豪發生了點小矛盾。”
看著臺下眾人疑惑的眼神，我勾起嘴角，無辜的看向輪椅上無助的陸珺豪。
我摁下手機上的播放按鈕，大螢幕上賀喜的視頻一下子消失，變成了監控的畫面。
陸珺豪已經面無人色了，他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看著我。
我在他耳邊輕輕笑了笑，
“陸珺豪，你不會以為隻有你能買動阿姨吧？”
實際上我早就花了錢買通了家裏的另一個阿姨，讓她早早的趁著陸珺豪不在的時候在他的房裏佈置了監控。
而所有人都被監控畫面吸引了。
監控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我和陸珺豪的拉扯，甚至能聽見我們的聲音。
突然，隻見陸珺豪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猛的往後一撞，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再接著，他就摔破玻璃窗，落了下去。
就是這麼簡單。
可和上次的慶祝會一樣，所有人呆若木雞。
陸家人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向臺上的陸珺豪。
陸珺豪全身顫抖著，看著臺下眾人失望、鄙夷、嘲諷的眼神，一下子撐不住，暈了過去。
我淡定自如的走下臺，出會場之前我走向已經全身僵住了的陸家人，送出自己的最後一份禮。
“對了，爸爸應該知道的吧，陸珺豪是你的親生兒子哦，你和慕瑩的兒子呢。”
9
那天的事情鬧得挺大的，陸家畢竟是 C 城有頭有臉的人家，甚至上了新聞。
新聞視頻裏陸珺豪暈著被人嫌惡的送往醫院，而在陸珺豪離開後，陸母跟瘋了一樣瘋狂拳打腳踢著陸父，就連陸珺瑤都沒有阻止。
我是怎麼知道陸珺豪是陸父和慕瑩的親生兒子的呢？
是慕瑩酒後失言自己告訴我的。
本來隨著我長大，我就越發的疑心自己不是慕瑩的親生兒子，再加上她喝醉後不停的念叨著“小豪小豪”，不是傻子應該都能發現異常了。
而且，我永遠記得我考第一名時她憤怒扭曲的面龐。
那眼神裏是一種妒恨，是一種憑什麼你能考第一名的狠毒。
她一定有個不如我的親生兒子。
還真被我猜對了，慕瑩其實嘴巴很嚴，可一次再她醉酒後，我引導著她說出了全部的事實真相。
原來當初慕瑩作為陸家的保姆，卻和男主人偷情，甚至懷了孕。
陸母當時也懷孕了，陸父當然不肯讓慕瑩生下來。
於是這個女人動了歹毒的心思。趁兩個孩子剛出生不久，她偷偷調換了我和陸珺豪, 並且帶著我遠走高飛。
隻是她沒想到, 被陸父發現了。
陸父認得我脖子上有一塊紅痣，而陸珺豪沒有。
可他選擇了沉默, 因為怕他和慕瑩的事情被妻子和女兒發現，他再也立不住寵妻愛女的好人設。
於是, 我的親生父親，眼睜睜看著我被慕瑩帶走生活。
大概是心裏愧疚, 他每年都會打給慕瑩一大筆錢用做我的撫養費。
可是怎麼可能用到我身上？這些錢隻是養出了一個酒鬼罷了。
剛知道真相的我不亞於五雷轟頂。
可後來, 我也沉默了。
因為我知道, 誰也拯救不了我了，除了我自己。
所以後來陸家人來接我的時候，我早已心如止水，更何況就連抱有一絲希望的母親和姐姐, 都更偏袒陸珺豪。
我不是沒有給過機會，隻是失望攢夠了。
後來的事情？
也就是因果報應吧, 陸家破產了。
陸父帶走了陸珺豪，可也不見得是因為多喜歡這個兒子。
恐怕是因為陸珺豪再也無法投入他母親和姐姐的懷抱了。
多麼可笑啊, 原本以為血緣關係阻擋不了他們的親情, 可一涉及到自身的相關利益，人都會變得那麼自私，那麼可怕。
陸珺豪夠狠, 可他認不清現實, 所以才輸了, 輸的一敗塗地。
後來陸母和陸珺瑤起訴了慕瑩，慕瑩也成功混上了牢飯。
陸珺瑤不停的發消息騷擾我, 內容不是給我道歉就是告訴我母親有多想我。
母親？
呵, 我從來沒有母親。
誰曾想她們甚至來到我的小房子樓下蹲我。
我再見到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和“姐姐”的時候, 幾乎要認不出兩人。
陸母憔悴了非常多, 再也看不出曾經明豔大美人的樣子。
而陸珺瑤, 眼角冒出了不少細紋，仿佛老了十歲。
陸母幾乎要給我跪下，我淡淡的阻止了。
陸珺瑤語氣苦澀,
“小成, 慕瑩進去了，我們沒有起訴陸勝年是因為他是你的生父，如果有什麼事情怕是會連累到你。”
我“哦”了一聲，現在的我和當初受寵的陸珺豪一個待遇呢。
可惜我並不感動。
我再次掏出那張斷絕關係協議書, 語氣認真而嚴肅。
“當初我沒有立刻拿出那段監控視頻自證清白, 你們就應該明白了我的選擇。
請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和你們，和陸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路燈光下兩人面色煞白。
而我早已轉過身, 隻留給她們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從此以後，天涯再見即是陌路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