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沈秋寧離婚的第二年。
沈秋寧如願地和她的白月光修成正果。
她發短信警告我,別去她婚禮上掃興。
她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拿了我手機的年輕女孩,把她臭罵一頓。
沈秋寧卻神色沉鬱,質問那女孩,是我的什麼人。
1.
沈秋寧結婚前夕。
大家提前給她和楚洲辦了個派對。
「恭喜啊,這麼多年,你們終於修成正果了。」
「這才是郎才女貌啊,秋寧你之前嫁的那位,連楚洲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幸好離了。」
她們口中的沈秋寧的前夫,就是我。
我和沈秋寧離婚大半年後,就死了。
我死後,靈魂一直在這世間遊蕩。
前不久,飄到了沈秋寧的身邊,就像是跟她綁定了一樣,無法再飄遠。
Advertisement
大概是因為死了。
往日那些刺耳的話,如今落在我的耳朵裡,隻覺得聒噪。
至於沈秋寧垂著眸,辨不清情緒。
修長如玉的手,替楚洲剝著橘子,將白色的橘絡都仔細地剝離。
我看得稀奇。
沈秋寧是豪門貴女,養尊處優的主。
我和她結婚的那五六年時間裡,她從來沒有給我做過這些。
哦,有過一次的。
那一次,我發了高燒,醒來時想吃蘋果。
她主動地給我削了一個。
那是第一次,她對我的感情有了回應。
我那個時候很感動,以為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結果這個蘋果削到一半,楚洲打來了電話,說他回國了,讓沈秋寧去接他。
沈秋寧匆匆地走了。
我到底是沒吃到她親手削的蘋果。
楚洲一向喜歡當人群中的焦點,聽到沈秋寧的朋友們議論起我,他有些不快。
「大好的日子,你們提他做什麼?」
「楚州,嘗嘗我剝的橘子。」
沈秋寧撒著嬌,將橘子喂給了楚洲,楚洲臉上才帶了些笑意。
隻是我的存在,到底還是成了楚洲心裡的一根刺。
回去的路上,楚洲擔憂道:「秋寧,我們過兩天就要結婚了。你說,顧淮會不會來找我們的茬啊。那是我最重要的日子,我可不想被顧淮給毀了。」
沈秋寧靠在楚州肩頭,語氣裡帶著些刺:「你放心,他早就放下了。」
我無語。
明明當初做錯事的是她,她的語氣裡怎麼反倒對我藏著恨?
楚洲:「希望吧。」
也挺諷刺的。
原來楚洲也知道,婚禮對一對新人來說,有多重要。
可我的婚禮,恰恰就是被他給毀了。
2.
我和沈秋寧結婚那日。
楚洲給她打了電話,語氣卑微地哀求:「秋寧,我出車禍了。我好像快死了,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視頻裡,楚洲滿頭是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沈秋寧一邊安慰著楚洲,一邊對我說:「我出去一趟。」
我提醒:「秋寧,今天是我們的婚禮。」
沈秋寧漂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顧淮,你懂事一點,楚洲他快死了。我陪在他身邊,他才能安心地手術。」
她一走,滿堂賓客都在看我的笑話。
沈秋寧的朋友們,更是直接譏諷道:
「顧淮,看到了嗎?你連給楚洲提鞋都不配。」
「也就是楚洲在國外,你才有機會把秋寧娶回家。」
「你別以為你娶了秋寧,你就是我們的姐夫了。在我們心裡,隻有楚洲才是我們的姐夫。」
婚禮結束後,我還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發的短信。
「我還以為秋寧有多愛你,也不過如此嘛。」
雖然沒證據,我知道這條短信就是楚洲發的。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白月光的殺傷力原來有那麼強。
在結婚前,我隻在沈秋寧朋友們的口中,知道有楚洲這麼一個人。
3.
我和沈秋寧的相遇,源於一場俗套的英雄救美。
我對她一見鍾情,對她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彼時,沈秋寧正被家裡人催婚,我又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她就跟我結了婚。
沈秋寧的朋友們並不待見我,話裡話外的意思,如果不是楚洲出了國,我壓根兒就沒有機會跟沈秋寧結婚。
楚洲是跟他們一塊兒長大的,也是他們公認的姐夫。
隻是,那時沈秋寧對我說都過去了,她現在心裡隻有我一個人。
我便以為,真的都過去了。
婚禮的後續是,楚洲壓根沒有出車禍。
那日,楚洲和朋友玩大冒險輸了,才有了那麼一個電話。
因為這事兒,沈秋寧對楚洲發了很大的脾氣,兩人斷了聯系。
又過了一陣兒,楚洲在他家人的介紹下,跟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結了婚。
我的世界,重歸於平靜。
再後來,楚洲離了婚,回了國。
我和沈秋寧的婚姻,隨著楚洲的介入,也漸漸地走到了盡頭。
不知不覺地,我跟著沈秋寧和楚洲,到了他倆的婚房。
我感到尷尬。
我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愛好。
4.
大半夜的,婚禮策劃師還在為他們的婚禮熬夜做準備。
我聽了他們一些婚禮的細節。
鮮花是從國外空運的,私人飛機運送,務必新鮮到還帶有早晨的露珠。
西裝和婚紗是請了意大利的高定設計師,提前一年定制的。
結婚的地點也大有講究……
一樁又一樁,婚禮策劃師細細地跟沈秋寧確認著。
望著沈秋寧認真的臉龐,我想起我的那次婚禮,倉促得不像話。
沈秋寧從來沒有插手過婚禮的具體細節,婚禮的前一天,她還在外面出差。
我問她一些意見,她都是說隨我,都好。
我以為她是信任我,現在想想,她隻是不在乎我而已。
原來愛和不愛,是那麼明顯。
5.
兩人睡下了。
楚洲熱情地擁吻著沈秋寧。
我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這一場情事。
出乎意料地,我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沈秋寧似乎是推開了楚洲。
楚洲語氣怨念:「秋寧,一年了,你都沒讓我碰你,你是不是嫌我之前結過婚。還是說,你心裡還有顧淮?」
沈秋寧靠坐在床頭上,垂著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默的氣氛中,她的眉眼格外地冷清。
許久,她才道:「你別多想,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想把我們美好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
這話哄得楚洲心花怒放,他摟著沈秋寧纖細的肩膀:「秋寧,我還是有些擔心。擔心顧淮會在婚禮上找我的麻煩。你要不勸勸他吧,他一向聽你的話。」
沈秋寧眉心微皺,這是她不悅的標志。
正當我以為她要拒絕時,她卻回了個「好」。
女人溫暖的指腹在手機上,很快地打下一串冰冷的文字。
「顧淮,別出現在我的婚禮上。」
「你知道的,楚洲不想看到你。」
「你一向聽話,能做到吧。」
楚洲湊過去:「他有回復嗎?」
肯定不會回復,我已經死了兩年了。
出乎意料地,我的手機竟然撥了電話過來。
「你她媽別發短信過來,打擾顧淮的清淨。」
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沈秋寧沉默了幾秒。
她那張向來沉靜的臉,突然變得陰沉:「你是誰?」
「我是你媽!」
那頭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我也有些錯愕。
那人到底是誰?她怎麼會有我的手機?
6.
沈秋寧再打過去,那邊已經把她拉黑了。
楚洲離沈秋寧近,自然聽到了剛剛那段對話內容。
我都跟沈秋寧離婚兩年了,他都不忘挑撥離間。
「顧淮不是說隻愛你一個人嗎?這就有新的女人了?當年他執意地跟你離婚,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吧。」
沈秋寧神情冷漠:「睡覺吧。」
「可我還是怕他會搞鬼,顧淮他一向不是個大方的人。」
「我明天親自去找他一趟。」
楚洲的臉上才有了笑意,他在沈秋寧的臉上落下一吻。
「秋寧,你真好!」
第二日。
沈秋寧找到了我家。
開門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眉眼倔強。
我死後,意識變得渾渾噩噩的,有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因此,我對這個女孩也沒什麼印象。
年輕女孩看到沈秋寧,氣質突然變得凌厲。
她笑了一聲,聲音帶著嘲諷:「沈秋寧,你可真有意思。再過兩天,你就要結婚了吧。這個時候,來看望你前夫,是對顧淮還舊情難忘嗎?」
沈秋寧看都沒看她一眼,冷著一張臉,推開她走了進去。
那樣子,活像是來捉奸。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櫃子上,擺著我和年輕女孩的合照。
她拿了起來,眉頭擰得越發緊了:「你和顧淮是什麼關系?怎麼會在他的房子裡?」
「你猜。」
年輕女孩懶懶地靠在門框上,語氣意味不明。
沈秋寧冷笑一聲:「他果然是個騙子。」
我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結婚時,我曾經跟沈秋寧許諾,我這輩子隻愛她一個人,除了死亡,永遠都不會跟她分開。
可後來,是我主動地跟她提了離婚。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跟她離婚後,似乎又和別的女孩陷入了愛河。
顯而易見地,我違背了我曾經許下的誓言。
可沈秋寧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呢!
我發高燒時拋下我,去機場接楚洲的是她。
我們出去旅遊,中途回去陪楚洲過生日的也是她。
缺席我倆的結婚紀念日,送楚洲去看腳傷的也是她。
我需要沈秋寧的時候,她總是不出現。
楚洲需要她的時候,無論她有多忙,都會放下手裡的事情,出現在他的身邊。
仿佛,楚洲才是她的丈夫。
我跟沈秋寧吵過、鬧過。
沈秋寧總是有各種理由,合理化她的各種行為。
她說,我發高燒時,在醫院有醫生照顧,她不在又有什麼關系。
反倒是楚洲,他好幾年沒回國了,國內變化太快,他人生地不熟的。身為他的好朋友,她必須去接他。
至於在旅遊中途缺席,是因為她早就答應過楚洲,要陪他過生日。他倆的朋友們都等著,她不能失約。
她還說,一個結婚紀念日而已,以後補過就行了。
我未免太自私了,楚洲腳受傷了,生活諸多不便,我卻隻想著結婚紀念日。
我聽著好笑,楚洲的生日,她怎麼就不能給他補過呢。
那一場旅行,我期待了整整三個月,做了一個月的攻略。
最後最重要的主人公卻缺席了,趕著過去給楚洲過生日。
沈秋寧說那些話時,眉頭總是擰著,眉眼裡滿是不耐。
而站在旁邊的楚洲,語氣平靜地跟我說著對不起,以後不會再麻煩沈秋寧了。
這個時候,沈秋寧會用一種對我截然不同的溫柔語氣,安慰著楚洲,說這不是他的錯,讓他別放在心上。
楚洲微微地點頭,餘光看向我的目光,滿是得意與挑釁。
受委屈的明明是我,到了最後,仿佛我才是無理取鬧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