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看了宋佳一眼，隨即偏開目光，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幾分，倒是沒了往日那股子跋扈勁兒。
「我去鍛煉，不行嗎？」
宋佳笑了。
下一秒，宋佳主動挽上她手腕，二話不說強行拽著她出去了，
「行啊，正好我也要運動，一起吧。」
然後，我便看著一臉幽怨的許柔柔，被宋佳硬生生地拽出了寢室。
操場。
封校期間，所有人做過核酸後不準出校門，但是校內還可以活動，晚上甚至體院的學生們還自發地組織起了跳廣場舞。
我戴著口罩，在操場和沈綣會合，簡單地打過招呼後，無奈地跟在他身後開始跑圈。
而沈綣那位虎視眈眈的前女友則被宋佳拖住，被逼著在操場角落裡練習蛙跳。
當我氣喘籲籲地跑了一圈，路過她們倆面前時，沒忍住，笑了。
我沒想到的是，沈綣這位異常彪悍的前女友，居然也挺識時務，知道打不過就加入。
我和沈綣從她們面前跑過時，許柔柔一邊做著蛙跳的準備動作，一邊滿含幽怨地看著我們。
越想越覺著好笑，我笑了兩聲，然而——
忽然覺著眼前一黑，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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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沈綣的吼聲。
幾聲吼過，似乎有什麼東西貼合在我唇上，溫溫熱熱。
再然後……
我睜開眼，手臂無力地推開貼在我臉上給我做人工呼吸的沈綣。
「別吹了，你核酸結果出來了嗎？」
沈綣愣了兩秒，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坐在了一旁的臺階上，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嚇死我了。」
說著，他替我揩了下嘴角，「放心，陰性。」
我想起來，可渾身一點勁都沒有，剛好這時宋佳和許柔柔也趕了過來。
我碰了下沈綣衣角，「我應該是低血糖，麻煩幫我找個糖。」
「好！」
聽了這話，沈綣立馬起身，朝著校園裡商店的方向飛奔去。
然而，沒跑兩步，忽然被叫住。
喊他的人，是許柔柔。
她板著一張臉，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糖來，面色不善地扔給了我，「給你。」
糖果剛好掉在我腿上。
沈綣也折身回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吃時，沈綣已經自顧地拿起糖果，並順手剝開糖紙，把糖塞進了我嘴裡。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頭看了許柔柔一眼，「謝了。」
許柔柔沒說話。
我抬頭看她，那個從第一次見面起便舉止彪悍的姑娘，似乎第一次沉默了。
她靜靜地看著沈綣，眼底的落寞無法掩蓋，而沈綣……
在看我。
他蹙著眉看我，一臉關切，目光炙熱到我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許是瞧出了些什麼，宋佳把許柔柔拽走了。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這次她沒反抗，特安靜地跟著宋佳離開了。
這裡隻剩下了我和沈綣。
糖果的甜膩在口腔裡蔓延開，似乎也為我補充了些體力。
頭也沒那麼暈了。
當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他時，始終蹲在我身邊一臉緊張的沈綣，終於松了一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臉色有所緩和，「你剛剛嚇死我了。」
聽他提起剛剛，我驀地想起了那個人工呼吸。
忍不住臉色一紅，說話也結巴了起來，「剛才……你……」
沈綣愣了一下。
下一刻，這個一見面就把我拽過去擋伴娘們空氣錘的男生，耳根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20
盯著面前人通紅的耳郭，我有些恍神，甚至在心裡暗暗猜測，他會不會和我表白？
然而……
並沒有。
沈綣很快回過神來，並輕聲安慰我，說剛才隻是正常的人工呼吸，就是旁邊倒一個老大爺，他也義不容辭。
好一個義不容辭。
吃了一顆糖，我也很快緩過勁來，於是讓沈綣扶我起來，送我回宿舍。
一路上，我們各懷心思，誰都沒有開口。
上樓時，我失望地想，嘴都親了，這人還沒有要表白的意思。
那應該隻有一種可能——
他是的確對我沒意思。
我挫敗極了，回了宿舍，卻發現還有個比我更為受挫的人：
許柔柔，沈綣那些野蠻而又彪悍的前女友。
她趴在床鋪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隻露出一個腦袋，長發凌亂地擋在臉前。
我多看了兩眼，卻剛巧看見她頭發縫隙中露出的臉。
上面滿是淚痕。
我不太理解，既然那麼喜歡，和沈綣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麼要又吼又罵，又何必當初主動提分手。
看了兩眼，我很快收回目光。
我沒那麼好心，也不太會去安慰一個曾經險些掌摑我的女生。
宿舍今天異常的安靜。
不過，讓我有些意外的是，當許柔柔用被子卷住自己微微啜泣時，反倒是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宋佳走了過去。
往她床上扔了ṭū́ₙ一包紙巾，宋佳坐在床邊，往她屁股的位置拍了一下。
「行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失戀，都分手半年了，現在矯情什麼呢。」
見她沒反應，宋佳略顯粗魯地撥開她的頭發，扯起紙巾替她擦了擦鼻涕眼淚。
「行了，為了個男人哭哭啼啼的。」
許柔柔沒說話，用被子把腦袋一蒙，聲音悶悶的響起：「要你管……」
我越聽越覺不對勁。
怎麼隱約有種……撒嬌的感覺？
可能是被打服了吧，想想也是，許柔柔遇見宋佳也是怪可憐的，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贏。
從原來的野蠻女友，瞬間變成了委屈小可憐。
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21
在體院的隔離期過得很快。
雖然我和沈綣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每天看著校園裡那些大長腿，起碼也很有眼福。
若說小插曲，有一個。
宋佳和沈綣前女友許柔柔，這倆人不打不相識，居然在隔離期間，成了好友。
每次看著倆人倚在一張床上捧著手機追劇的樣子，我都有些恍惚，面前似乎還能浮現出當時許柔柔被宋佳按在地上 KO 的場景。
真是世事無常。
解封那天，我和宋佳幾乎是衝出校門的，身後還跟著許柔柔。
這貨現在幾乎和宋佳形影不離。
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沈綣那裡受了傷，想要尋找一個感情寄託。
就這樣，許柔柔硬跟著我們蹭了頓飯，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學校。
我和神犬每晚都會通電話，甚至，我最近失眠，我們還會掛著微信電話打一整夜，不說話，就是聽聽彼此的呼吸聲。
嚴格來講，我們現在的狀態處於曖昧期，友情以上，戀人未滿。
隻差臨門一腳，就能捅破這層窗紙了。
—
從體院離開的那個周末，晚上，我正躺在床上敷面膜時，宋佳忽然爬上了我的床。
這貨也在敷面膜，海藻泥的，昏暗燈光下，那張黑乎乎的臉忽然出現在我床邊，嚇得我心髒一緊。
險些一腳給她踹下床去。
她神神秘秘地把手機遞過來，臉上都是吃瓜的興奮感：
「體院有個妹子發表白牆，明眼 7 點要在學校操場給她暗戀的男神表白。」
說著，她挑挑眉，「去湊個熱鬧？」
我掃了一眼，評論區挺火爆的，一堆人等著明晚去現場圍觀。
我也一口應下，這可能是隔離後遺症，憋太久了，看見什麼熱鬧都想去湊一下。
晚上和沈綣聊天時，我給他提起這件事，並問他明晚要不要去。
其實，看熱鬧是一方面。
還有一方面，是我想借此機會，和沈綣見一面。
沈綣幾乎秒回：「你如果來的話，我就陪你。」
這個回答讓我心情很是不錯。
約好了明晚的見面時間，我哼著歌下床去洗臉。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表白的男女主換成了我和沈綣，沈綣穿了身白色西裝，深情款款地走向我，單膝下跪，真誠地問道：
「走啊，參加婚禮去？」
然後，我被氣醒了。
虧我在夢裡臉紅心跳地期待了半天，結果就這？
睡意全無的深夜，我躺在床上默默地想，沈綣應該反思一下了，為啥他在我的夢裡都是如此的不靠譜。
22
第二天，下午 6 點半。
我和宋佳準時出發，這人還專門精心打扮了一番，自己打扮就ţů⁶算了，還要求我也盛裝出席。
問其原因。
宋佳挑挑眉，「今晚圍觀的人肯定特多，在女生面前，咱不能跌面，在男生那邊……」
她笑了，「在那一群荷爾蒙裡，萬一遇上看對眼的呢？」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我便也由著她折騰我，聽話地換了條裙子，又被她拉著化了個妝。
我倆趕到隔壁體院時，操場裡已經圍滿了人。
我一眼便看見了站在草坪邊的沈綣。
不知道為什麼，體院裡明明不乏長腿帥哥，但是——
人群中，我永遠都能一眼認出沈綣。
明明，就沒有接觸過很多次。
可他似乎，就是和別人都不同。
我和宋佳快步走了過去。
操場裡人很多，不過大家都統一地戴著口罩，為了站在吃瓜第一線，沈綣帶著我們擠了進去。
人群中央，擺滿了表白的蠟燭和花瓣。
很浪漫，但是……
男女主都不在。
聽說，好像是男生沒來，而女生沒想到圍觀的人能有這麼多，再加上男生爽約，女生退縮了。
沒敢來。
一群圍觀群眾傻眼了，再聚集一會，估計學校就要開始疏散人群了。
這時候，有男生起哄吼道：
「這麼多人等著呢，有沒有哪個哥們要表白的，來補個位？鮮花蠟燭都備好了，兄弟們給你做見證！」
周圍一陣哄笑聲。
這時，宋佳忽然推了下沈綣的肩，「喂，你去唄，給我們小公主表個白？」
她口中的「小公主」，當然是指我了。
我本以為就是宋佳的一句玩笑話，沒太在意。
然而，沈綣笑了，「好啊。」
說完，他竟真的走了過去。
那一刻，我心跳如雷，似乎猜到了些什麼，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沈綣走過去，在一陣起哄聲中，彎身撿起地上的花，轉頭看向我。
而我，腦中一片空白。
23
幾步遠之外。
沈綣捧著花看我，花是我最喜歡的向日葵，我曾無意間和他提起過。
在上百道目光的注視下，沈綣走到我面前。
笑了。
「周詩語，要不要和我，談個戀愛試試？」
說實話。
在他問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我悄然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沒向夢裡一樣，單膝跪地問我「走啊，參加婚禮去？」
周圍起哄聲震耳欲聾。
而我毫無準備，愣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從他手裡接過花。
我不接花，沈綣也不催我，始終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唇角勾著笑。
他靜靜看著我。
恍惚間，我又想起了當初見他的第一面，走錯的婚禮現場，人群中最好看的伴郎。
他笑，「其實，那天我是故意把你扯過來擋著的。」
我愣了兩秒，正想罵人，他的解釋又緊跟了過來。
「我知道那東西砸人不疼，扯你過來是因為，不好意思搭訕，想找個機會和你有點聯系。」
略一停頓，他笑了。
「但我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妹子，居然也挺彪悍，反手搶過空氣錘，就加入娘家陣容開始反毆我們。」
「周詩語，你這人有夠偏心的，十錘子得有九錘半都砸在了我身上。」
我沒忍住，笑了。
確實，當時一為報復，二是因為他好看，所以一直追著他打。
不隻是我，屋裡那些伴娘都把他當成了玩鬧攻擊的對象。
這大概就是帥哥的優待了吧。
在我沉默時，沈綣再度開口。
「其實，我之所以遲遲沒有表白，是因為我在很慎重的考慮。我明白一段感情的失敗，兩個人一定都有問題，我總結了自己在感情問題上的缺點，並無數次捫心自問，和你在一起，我能不能保證改掉所有缺點，能不能保證一直對你好，能不能給你幸福。」
他笑了笑，似乎還有點害羞。
「因為喜歡，所以在開始之前，對待一切都很慎重，當我把所有問題都問過自己，而每一個回答都是肯定的以後，我才準備了這場表白。」
沈綣是真的說了很多。
似乎比我認識他以來說的都要多。
不過，聽到這，我忽然反應過來——
原來，今天這場表白，其實是沈綣故意設計騙我來的？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宋佳。
結果這妞站在一旁滿意地看著我和沈綣，見我看過去，還悄悄朝我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今天催著我換衣服又化妝，原來是早就和沈綣通好氣了。
我正準備收回目光，卻忽然看見了站在她身邊的許柔柔。
說實話，我對她還是有些心理陰影的。
看見她的那一刻，我心頭一緊，生怕這位作風彪悍的姐妹忽然衝過來搞砸了這場表白。
然而，我似乎多慮了。
她自始至終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我今天戴了隱形眼鏡，甚至能隱約看見她泛紅的眼。
今天的她格外安靜。
在我看過去的一瞬間，她勉強朝我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將臉埋在了宋佳肩上。
宋佳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是在安慰，笑容竟也有幾分我身為室友從未見過的恬靜。
我看的正出神，面前的沈綣無奈地笑了笑，出聲提醒。
「姐姐，給點面子，別走神了，我在表白呢。」
我終於轉過彎來，後知後覺，這才想起收下沈綣的花。
在一陣歡呼聲中，沈綣將我擁入懷中。
他的低笑聲響起在耳畔，「周詩語，以後不許再去參加婚禮了。」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怕你，再走錯婚禮，被哪個顏值高的伴郎勾搭走。」
我哭笑不得，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你這樣會不會被罵？罵你為了表白用虛假信息佔用學校表白牆資源……」
沈綣松開手，低頭看著我。
挑眉，「我可沒佔用公共資源，表白的那姑娘是真的，隻不過那男生沒等到今晚表白呢，就私下裡拒絕了。姑娘可能是太難過了，也不登表白牆告知，直接放了全校的鴿子。我消息得知的早，本就打算最近表白，正好今天圍觀的人多，可以給我們做見證，就接手下來了。」
我愣了幾秒，用來反應這段話。
「……」
險些罵娘，「沈綣，你表個白還是二手的？」
我以為沈綣會道歉或者解釋，可他沒有。
在我罵娘的話出口之前，他堵住了我的嘴。
……用他的唇。
女孩子真是個矛盾的生物。
上一秒還恨不得大聲爆國粹，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個吻，氣竟然都消ŧŭ̀₉了。
好吧，我承認我是個顏狗。
男朋友這麼帥，想想似乎也可以原諒了呢。
而且，這個「二手」表白，其實也挺浪漫的。
感謝我媽的叔叔的小舅子的侄孫子，讓我撿了一個巨帥的男朋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