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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當時錯 4391 2025-01-10 10:3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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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夫君被侯府找回後,恢復了記憶。


    卻忘了我。


    為了讓他記起一切,我想盡辦法。


    跛著腿給他送去靈芝湯的時候,卻聽到好友問他:


    「你明明早就記起來了,何必還瞞著她?」


    他施然一笑,帶著幾分自得:


    「我允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南陽侯府,豈容一個農女做主母?」


    「少些麻煩罷了。」


    原來我的少年郎,早就死了啊。


    我照常給他送去湯藥。


    照常替他操持與嘉懿公主的婚事。


    隻是在他的新婚夜,留下一封休書。


    踏上了接我的鳳輦。


    1.


    提著靈芝湯去找崔聿的路上,我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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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片劃破膝蓋,鮮血淅淅地透出來。


    我卻沒覺得疼。


    神醫說了,湯藥得趁熱喝。


    涼了,藥效就大打折扣了。


    剛到門口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你明明早就記起來了,何必還瞞著她?」


    腳步一頓。


    崔聿的聲音傳來:


    「若不瞞著,早該鬧翻天了。」


    他輕輕一笑:


    「我允過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南陽侯府,豈容一個農女做主母?」


    「少些麻煩罷了。」


    膝蓋仿佛這時才開始疼。


    一絲絲地往骨子裡鑽。


    十五歲那年,我在河邊撿到一個重傷少年。


    除了姓「崔」,少年什麼都不記得了。


    年少懵懂,朝夕相處,我和他情意互生,結為夫妻。


    那年生辰,他說要去鎮上為我尋件稱心的生辰禮。


    一去不復返。


    再見面,他是南陽侯世子崔聿。


    記起了一切,獨獨忘了我。


    這麼些年,我為他記起那段往事,費盡心思。


    說給他聽,演給他看,訪名醫,採名草。


    眼下端來的這碗靈芝湯,便是我深入雪山一月。


    又在那脾性怪異的神醫屋前跪了整整三日。


    才求來的。


    可原來。


    他早就記起來了啊。


    2.


    「眼下侯府喜事在即,你打算將她如何?」


    那人又問。


    「她一個農家女,能入崔兄的眼進得南陽侯府,就該感恩戴德了。」


    「將她如何,不就看崔兄心情如何?」


    原來這包廂裡,不止兩個人。


    幾人一齊大笑起來。


    崔聿恢復記憶後,我和他一度鬧得很難看。


    他受不了我哭哭啼啼地喊他「崔不遇」。


    更見不得他御賜的印章蓋在我和他的婚書上。


    當街給我甩過和離書。


    準備離開時,侯夫人攔住我。


    說他隻是傷到了腦子。


    他不顧老侯爺的反對,執意要去找我。


    逃避府兵的時候從高處跌落。


    「這孩子對你用情至深,說不做這世子,也要去找他的娘子。」


    「總有一日,他會記起來。」


    「你可否……再等一等他?」


    我留了下來。


    忍受他的冷眼,無視眾人的嘲笑。


    不清不白地留了下來。


    直到兩年前,老侯爺過世,我默默地陪了他一段時間。


    他對我才開始緩和。


    乃至後面的黏黏膩膩。


    我一直以為是我的情意打動了他。


    如今想來,那個時候,他就記起來了吧?


    可為什麼……


    一滴眼淚滾入湯藥。


    「何人在外?」


    我擦掉眼淚,用衣裙掩住膝蓋。


    敲了敲房門:


    「是我。」


    3.


    「你怎麼來了?」


    崔聿親自開的門。


    一臉驚喜:「你何時回來的?怎不令人來知會一聲?」


    又一臉心疼:「這樣大的雪,冷不冷?」


    握住我的手就暖在手心。


    我朝他笑笑:


    「給你帶了碗熱湯。」


    抽出手,將湯藥放在八仙桌上。


    「不知各位在此,失禮了。」


    「便不打擾郎君們飲酒了。」


    略一屈膝,轉身。


    「等等。」


    崔聿叫住我。


    拿了掛在一側的狐裘,替我披上。


    「回府等我,嗯?」


    眼睛裡像藏了星星。


    我垂眼,低應了一聲。


    關上門,夜幕低垂,素雪紛飛。


    狐裘下卻氲著洋洋暖意。


    仿佛剛剛聽到的對話都是我的錯覺。


    可不過一刻鍾,廂房的窗打開。


    那碗我月餘才求來的湯藥,被無情地潑進雪夜。


    4.


    回到侯府,雲鶯脫下我的長襪就哭了。


    「夫人,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腳上為何會生這樣多的凍瘡?」


    「還有這膝蓋,是有人對您用刑嗎?」


    「是何人這麼大膽!您告訴小侯爺,小侯爺一定……」


    我搖了搖頭。


    雲鶯閉嘴。


    她也知道。


    崔聿讓這院子裡的下人喊我「夫人」,其實從未公開承認過我的身份。


    談何為我出頭?


    「我先睡一覺。」


    我解下長衫。


    「小侯爺回來喊我。」


    「嗯!」


    躺下,雲鶯默默拿了藥箱,輕輕地給我上藥。


    不由想到那年高熱不退。


    少年也是這樣,急紅了眼。


    一輪又一輪地給我端水,擦身。


    「你若死了,死便死了!」


    「我賣掉你的房屋你的藥材,逍遙又快活!」


    「才不會有人記得你!」


    少頃,又抱著我痛哭:


    「令懿,你不要死,你死了,我當如何?」


    「我便隻有去陰曹地府找你了!」


    那之後他無論如何都要與我成婚。


    「你看我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女兒家的物品,不可能是成過親的!」


    「若我記起以前?記起以前那不是件好事?」


    「令懿,無論我是誰,無論你是誰。」


    「我這輩子,非你不娶的。」


    院子外有些許動靜。


    雲鶯忙掌了燈,出去。


    很快又回來。


    「他回了?」


    我爬起來。


    雲鶯眼神躲閃:「小侯爺……」


    「去嘉懿公主那邊了。」


    望著我,欲言又止。


    到底還是道:「夫人。」


    「小侯爺和嘉懿公主……婚期定了。」


    5.


    「夫人別難過。」


    雲鶯急急握住我的手:


    「小侯爺隻是忘了與您的情分而已!」


    「夫人這次不是尋到靈藥了嗎?」


    「待小侯爺記起來……」


    我不由笑了。


    笑著笑著,跟著雲鶯一起掉下淚來。


    今夜之前的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他隻是不記得了。


    不記得曾經的情深。


    不記得曾經的誓言。


    才會對宋嘉懿一見鍾情,等不及要娶她。


    所以我孤注一擲深入雪山,無論如何都要摘到那株傳聞中能治百病的靈芝。


    出發前還萬般叮囑……


    等我回來,再議親事。


    可不過,是一場騙局。


    「婚期定在何時?」我問。


    「下月初八。」


    半個月後。


    難怪那些人說「喜事在即」。


    我擦掉眼淚:


    「雲鶯,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雲吞面。」


    「好,好,我這就去!」


    雲鶯一走,屋子裡又冷又靜。


    我望著窗外的風雪,抽出袖中紙箋:


    「最遲半月,吾等必能趕至南陽!」


    可惜。


    我的少年郎,已經死了。


    但這個地方,我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起身,到桌案邊。


    「將軍慢行,靜候佳音。」


    6.


    第二日,崔聿是和宋嘉懿一道來的。


    宋嘉懿一見我就揚起下巴。


    細白的脖頸下,滿是曖昧的痕跡。


    「喲,『撿漏娘子』這次又撿什麼『漏』回來了?」


    留在侯府後,我被南陽人嘲笑為「撿漏娘子」。


    去河邊散個步,都能撿到他們的小侯爺。


    「你呀。」崔聿笑著捏捏她的手。


    點了點她的鼻子:「頑皮。」


    宋嘉懿恨不能掛在他身上。


    「罷了,今兒個心情好,便不與你這賤民計較了。」


    「來吧,與你說幾個好消息。」


    7.


    宋嘉懿一臉倨傲地宣告了兩件事。


    第一,念在我對崔聿有救命之恩,允我與她同日進門。


    入府為妾。


    第二,我既已在侯府三年,婚禮一應事宜。


    交由我全權打理。


    第三……


    「第三。」


    宋嘉懿饒有興致地把玩著腰間玉牌,「沈令懿是吧?」


    拿腳抬起我的下巴:「『懿』字,誰給你取的?」


    我跪在地上:「家母。」


    「噗……」


    宋嘉懿一笑,突然用力,一腳踹在我肩上。


    我本就跪過三日。


    膝蓋又有傷口。


    這麼一踹,直接摔在了地上。


    崔聿眉頭一蹙,想起身。


    宋嘉懿拉住他的手:「阿聿,你聽我說完嘛。」


    她朝我舉起手中把玩的玉牌:


    「這是何物,你可知曉?」


    「本公主的『嘉懿』,從何而來,你又可知曉?」


    我盯著玉牌上的那個「懿」字。


    忍不住笑了笑。


    怎會不知呢?


    舉國皆知啊。


    「懿」字玉牌,乃明德皇後遺物。


    當年明德皇後親手雕磨,預備作為昭華公主八歲的生辰禮。


    可惜生辰未到,逢應南關一役,皇後以身殉國。


    至於「嘉懿」,原是昭華公主的名諱。


    帝後恩愛多年,方得一女。


    皇帝取「嘉」,明德皇後取「懿」,賜名「嘉懿」,以示愛重。


    隻皇後身殒後,昭華公主不知所蹤。


    皇帝痛失妻女,思念成疾。


    一年後,於民間抱一女童,封為「嘉懿公主」。


    如珠似寶。


    「阿聿,你說嘛。」


    「你我婚後總要回京拜見父皇。」


    「屆時父皇不問便罷了,若問起來……」


    宋嘉懿輕嗤:「一個農家女,也敢衝撞我皇姐的名?」


    又望著崔聿笑:


    「我的意思是,她最好將這名字改了。」


    「你說,我是不是為她著想?」


    「侯爺!」雲鶯一個磕頭。


    連她都知道。


    避忌帝王名諱有之,避忌公主名諱,聞所未聞。


    宋嘉懿是有意羞辱。


    崔聿卻隻望著宋嘉懿。


    目光一寸寸柔軟。


    「好好好。」寵溺地掐掐她的臉頰。


    「還是我們嘉懿想得周到。」


    看向我:「那,令懿……」


    我垂眸,笑了笑:「好。」


    8.


    「夫人,您怎麼能同意?」


    人一走,雲鶯就哇嗚哭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字姓氏,更是寄託著父母的期許祝福……」


    「小侯爺不是喝了靈芝湯嗎?還沒記起來嗎?」


    「您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


    「讓您做妾,還讓您操持婚禮……連名都要改……」


    「夫人,若真如此,別說在侯府,在整個南陽您都抬不起頭了!」


    沒關系啊。


    反正我們以後……


    也不會在南陽了。


    託宋嘉懿的福,我心中最後一點執念,都散了。


    我平靜地操持崔聿和宋嘉懿的婚禮。


    她要紅蓋頭,我繡。


    她要賀詞,我寫。


    她要我新婚日做她的腳踏,我點頭說「好」。


    闔府都在看我笑話。


    「為了給小侯爺做妾,簡直連臉皮都不要了!」


    我置之不理。


    我仿佛還是從前那個愛慘了崔聿的農家女,卑微地任勞任怨。


    並沒有人發現,我拿走了雲鶯的身契。


    捐贈了這些年囤積的藥材。


    燒掉了隔幾日就送到我手中的紙箋。


    婚禮前三日,意料之中的,出了點「意外」。


    宋嘉懿說她那塊「懿」字玉牌,不見了。


    然後,在我房中找到了。


    將我關進柴房前,她在我耳邊冷笑:


    「與本公主共侍一夫,你配嗎?」


    利落下鎖。


    我一聲「冤」都沒喊。


    最後三天,關在這裡,樂得清闲。


    隻是婚禮前夜,崔聿突然來了。


    9.


    他帶了一份我愛吃的糕點。


    和一罐膏藥。


    進來就在我身前坐下,牽過我的手。


    輕輕地給我上藥。


    原來他知道啊,我滿手的凍瘡。


    上著上著,嘆口氣:


    「令懿,此事你做得實在不妥。」


    「讓你改個名而已,即便心生不快,也不該動嘉懿的玉牌。」


    「那玉牌,乃先皇後的遺物,是你能碰得的嗎?」


    我望著他。


    失笑。


    崔聿垂著眼,沒看見。


    「好在嘉懿明事理,不與你計較。」


    「把你關幾日也便算了。」


    他揉著我的手背,很溫柔:


    「明日妾禮是行不了了。」


    「我已與嘉懿說好,明日你當著滿堂賓客,同她磕頭道歉。」


    「此事就此揭過。」


    我又笑了。


    這次崔聿看見了。


    蹙眉:「令懿,嘉懿貴為公主,此番已是極大的讓步。」


    「哦。」


    他又嘆口氣:


    「進門一事,再給我些時日。」


    新歲前,我必給你個名分。」


    「哦。」


    「令懿。」崔聿不悅。


    我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ţúₖ。


    「令懿。」崔聿抓住我的手臂。


    「明日道歉,誠懇一些。如何行大禮,該是學會了?」


    「崔聿。」我吃著糕點,「我要回家了。」


    我們,沒有明日了。


    「沈令懿!」


    我抬頭。


    崔聿眉頭緊緊皺著,像是我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謊話。


    「今夜你先回自己房中。」


    「明日,無論如何,你必須老老實實給嘉懿磕頭認錯!」


    我眨眨眼:「哦。」


    崔聿咬牙,甩袖,憤而離去。


    10.


    我不明白崔聿為何要生氣。


    我又沒騙他。


    我要回家了。


    隻是,我從沒想過,會在這一日,以這樣一種方式。


    第二日,整個南陽都熱鬧極了。


    南陽侯迎娶嘉懿公主,萬人空巷。


    隻有我的院子,雲鶯在默默抹淚。


    昨夜回來後,崔聿將我院子裡的丫鬟嬤嬤都撤了。


    並言明:


    日後,侯府隻有一位「夫人」。


    我嘆口氣:


    「雲鶯,我想吃城北的桂花糕,應該還未打烊吧?」


    雲鶯一愣,忙點頭:「我……我去買!我馬上去!」


    傻丫頭。


    她一走,四周安靜下來。


    休書早就寫好。


    婚書亦已燒掉。


    屋子裡該處理的,也都處理妥當。


    我安靜地等著。


    直到迎親的喜樂越來越近,前院人聲鼎沸。


    我裹上披風。


    出門時,還有人笑:


    「喲,新娘子還沒入門吶,等不及去磕頭認錯了?」


    我沒理。


    直到天空飄起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


    才停下看了一眼。


    【比翼齊鳴,百歲不離。】


    一千盞燈,一千個祝福。


    全部親手寫就。


    到底想起當年說「必不負我」的少年。


    我曾設想過無數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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